前言 教你幽默到心田
有人說中國人是最缺乏幽默感的民族。
這一點，我不同意，因為我從小發現中國人處處在表現幽默。
就從小談起吧——
小時候，我右鄰的兄弟吵架。
「你欺侮我，我去告奶奶。」弟弟哭著說。
「你去告啊！別說告奶奶了，告子宮我也不怕。」
◎
那家的奶奶也有意思，她子宮長瘤，開刀割除。
老太太就把幾個兒子叫到床前說：「兒子啊！你們的老家搬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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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中學，我的英文老師也很幽默。
最記得教「危險 dangerous」這個字。
「想想『單腳拉屎』，多危險！」老師說。
教到「大學 university」這個字。
「這簡單嘛！」老師一笑：「大學就是『由你玩四年』！」
◎
進大學，老師們都是「書畫名家」，那幽默就更上路了。
記得有位教授，接到一個朋友送來的古畫，請他鑒定，明明是假的，他居然也蓋鑒定的印章。而且一邊蓋，一邊說：
「唉！如果是行家看到，一定了解我是因為人情，不得不這麼做。如果是外行看到，反正他是外行，沒什麼關係。」
他這文人的歪理，後來被我寫在書裡批評，卻不能不說他很幽默。
倒是有位女同學的幽默，讓我印象深刻。
那是上課時，我跟她開玩笑，從後面吹她的長頭髮。
她居然轉頭白我一眼：「有什麼冤情？」
她非但回了我的話，還給我一拳，把我說成有冤情的鬼，你說厲害不厲害？
◎
大學畢業，我到台北的成功高中任教，並且擔任中國新詩學會的副總幹事。
有一年國慶，舉行花車遊行，文藝界認為不可缺席，所以特別設計了一個燈塔的花車，並由我和一位名詩人隨車廣播。
「文藝是思想的燈塔。」詩人說：「這是我們一路上要廣播的口號。」
花車終於出發，燈塔聳立，果然比其它花車高出不少，十分壯觀。可是才開出去沒有五十公尺，就不得不停下了；因為燈塔太高，碰上了高壓電線。所幸製作花車的工人及時趕到，用電鋸把燈塔下面修去一截。
「現在不像燈塔了！」我問詩人：「怎麼辦？」
「簡單！我們就說『文藝是思想的堡壘。』瞧！它不是像個堡壘嗎？」
花車又開動了，拚命趕，追上隊伍的尾巴。可是走不到兩公里，又不能動了，因為碰上高架橋，「堡壘」還是嫌高。
工人又把「堡壘」鋸掉一截。
「還參不參加？」我問詩人。
「當然參加！」
「可是這麼矮矮小小的，連堡壘都不像了啊！」
「沒關係！看看！多像衛兵站的小亭子。」他一笑，對著麥克風喊：「我們要當文藝的前哨！」
◎
接著，我進了中視新聞部。
有一回，去秀姑巒溪採訪疾流泛舟。
駕舟的人一邊盪槳，跟疾流搏鬥，一邊對船上的救生員喊：「記者如果掉下水，先跳下去救攝影機，那機器很貴的！」
「天哪！為什麼不說救記者？」我喊。
「你們掉下去，到下游自己會浮起來，機器不會浮。」他喊了回來。
◎
又記得有一次參加《傳記文學》周年酒會。（忘了是幾十周年）
《傳記文學》的創辦人劉紹唐致詞，笑說：
「這雜誌把死人辦活了，把活人辦死了，把我自己辦老了！」
短短三句話，幽默地道出他幾十年的辛苦和成就，以及對人生的感嘆，更是令我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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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之後，因為教文學和藝術的課，常讀中國古典文學作品，更對中國人的幽默歎服不已。
譬如在唐人的幽默故事裡，說有一天弄臣犯了錯，皇帝把他推下御花園的池子，再把他拉上來問：
「怎麼樣？你在水裡有沒有見到屈原哪？沒見到，就再把你推下去。」
「臣見到屈原了。」弄臣居然說。
皇帝笑起來，追問：「屈原跟你說了什麼嗎？」
「他說了。」弄臣說：「他說他沒遇上好主子，所以投了水，我有這麼英明的皇帝，為什麼也要投水？」
皇帝笑歪了，饒了弄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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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回讀古典笑話，說城裡來了土匪，見人就殺，有個矮子也被一把抓住，要砍頭。
「您別砍了吧！」矮子求土匪：「大家都笑我矮，這一砍頭，就更矮了。」
土匪全笑彎了腰，居然把矮子放了。
據說這兩則都是真實故事，幽默居然可以救命，實在令人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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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中國人在作對聯時表現的幽默，就更令我歎服了。
譬如有個學生上課時身上癢，東抓抓西抓抓，把老師弄火了，給他出個上聯——
「抓抓癢癢、癢癢抓抓，愈抓愈癢，愈癢愈抓。」
學生對不出來，挨了揍，哭回家，爸爸見到了，說這有什麼稀奇？老子給你寫下聯，明天拿回去。
學生第二天把老子寫的下聯交給老師——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
這對子，多損？又多幽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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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個近代對聯的故事——
有個官員在江邊看春天的景色，十分陶醉，於是出了個上聯——「五月黃梅天 。」要隨從的官員對下聯。
半天沒人對得上，倒是一個睡在簷下的酒鬼，張開眼睛說：
「三星白蘭地。」
多妙啊！五對三、月對星、黃對白、梅對蘭、天對地！
這「對聯」的幽默不是中國人才有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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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從小對幽默笑話感興趣，又有些博聞強記的小聰明，所以幾十年來累積不少資料。看坊間出版許多談幽默的書，電視上甚至開了說笑話的節目，早想把自己的心得寫出來。
只是想想笑話集子已經不少，缺的是整理分析幽默技巧的書，所以又花了許多時間作整理的工作，希望這本書能幫助缺乏幽默感的朋友，把「僵硬」的語言變得「婉轉」，「單調」的語言變得「多采」。
為了閱讀容易，書中的每一章都分為「笑引子」、「笑例子」和「笑點子」三部分。
「笑引子」多半舉我生活中遇到的實例，引導大家進入那一章要討論的主題。
「笑例子」是集合同類精采的「笑料」。
「笑點子」則是分析這一類的幽默要怎樣達到。
◎
當然，笑話是不斷流傳的，所以書裡除了我原創的笑話，也引用了許多古今中外的資料。雖然每個資料都經過我改寫，還是可能掠他人之美，像是本書的校對，我的文壇老友司馬特，就是笑話專家，提供我不少資料。
◎
《教你幽默到心田》原本要作為《把話說到心窩裡》的第三集。只是寫作完畢，發覺這些東西似乎自成一格，所以決定把它單獨成書。
談到「自成一格」，我也不得不對書中有許多「葷黃」的笑話有所說明。由於我一向寫勵志書，又有許多小讀者，我曾經再三考慮把「帶顏色」的笑話刪除。只是，黃笑話在幽默中也「自成一格」，而且是不可或缺的一格，如果刪除，就談不上完整的幽默書了。這就好比談中國文學史，總不能不列入《金瓶梅》和「宮體文學」。但是為了顧及青少年讀者，我仍然決定「帶色」的材料減到最低。
所幸我們早擁有一個開放的社會，使大家能以開放的心，在那葷黃之中尋找「人性的諷刺」。
幽默就是人性的諷刺，只是諷刺得更委婉、思想得更泰然。希望在《把話說到心窩裡》之後，能用這本多采多姿的書——教你幽默到心田。
第三章 換個腦子吧！（娓娓道來的幽默）
就算妳已賣了一千次，
今天也要裝作是初夜。
★笑引子
◎那真的是咖啡
說個有趣的事給你聽——
有一天，我去拜訪一位大學教授。
教授請我喝茶，我說我不喝茶，平常都喝咖啡。
「那太好了！」教授說：「正好有個印尼僑生送我一大瓶咖啡，而且據說是最好的印尼咖啡，我不喝咖啡，就送你吧！」
我高興極了，心想今兒可真得到了寶貝。抱著那一大瓶咖啡粉回家，一進門就把瓶子打開，用力聞了聞。
怪了！只見滿滿一瓶深褐色的粉末，卻沒一點咖啡味道。
接著，我把咖啡粉放進日本式的玻璃咖啡壺。
水煮開了，向上升，混合著咖啡粉，咕嚕咕嚕地冒泡。我把鼻子湊近，又用力吸口氣，怪了！還是沒有咖啡味道。
趕緊拿個杯子來，把咖啡倒進去，忍著燙，喝了一大口。
天哪！我還是喝不出一點咖啡味兒。
十分失望地上床睡覺，翻過來覆過去，睡不著。
「太好了！」我把老婆搖醒：「我現在確定了，那真的是咖啡。」
◎娓娓道來的幽默
跟前一章相同，這也是「階升」的幽默法，不同的是，它並不以「對句」的方式出現，而是娓娓道來。先一步一步把聽眾帶到有意思的情境，再點出最精采的地方。
舉幾個笑話例子：
★笑例子
一、誰說的？
女僕和女主人吵架。
「妳燒飯不如我。」女僕說。
「誰說的？」女主人問。
「先生說的。」女僕神氣活現地說：「妳長得也不如我。」
「又是誰說的？」
「先生說的。」女僕更神氣了：「妳在床上也不如我。」
「哼！」太太狠狠罵道：「又是先生說的。」
「不！司機小王說的。」
二、到天堂結婚
一對夫妻因為在開車時吵架，出車禍，上了天堂。
到天堂，兩個人還吵，而且愈吵愈凶，要離婚。
「你們現在不能離婚。」天堂管理員說：「因為天堂裡還沒有法官，你們得等。」
兩個人只好等，等了十年，終於等到一個法官進了天堂。
「你們還是不能離婚。」天堂管理員又說了：「因為我們天堂裡還沒有律師。」
兩個人又繼續等，又等了十年，終於有個律師進了天堂。
「你們終於可以離婚了。」天堂管理員高興地去通知兩個人，並且立刻辦好了手續。
沒想到，兩個人「思念總在分手後」，離婚之後又後悔了，跑去要求再結婚。
「這下你們可能永遠沒希望了。」天堂管理員嘆口氣：「因為這裡還沒出現過牧師啊！」
三、換腦子
醫學愈來愈發達，終於有一天，可以換腦了。
某人覺得自己太笨，跑去找醫生要求換腦。
「腦的現貨有三種。」醫生端出三罐腦：「你自己挑吧！」
「我的錢不多，不知道哪種最便宜？」某人問。
「哦！那當然是我們醫生的腦子。」醫生指指其中一罐：「這腦用得太多，舊得快報廢了，所以不但便宜，還對折優待。」
「那麼這一罐呢？」某人又指指另一罐。
「啊！這個還不錯，雖然有一小部分已經用得快報銷了，但是大部分都沒用過。這是大學教授的腦，不貴也不便宜。」
某人又指指那罐看來全新的腦：「這個怎麼樣？」
「哈！這個恐怕你買不起。」醫生端起那罐腦：「你瞧！全新的，完全沒用過，這是立法委員的腦啊！」
四、愛妻的保證
有個富翁要死了，臨終，把愛妻叫到床前：
「我死了，妳不要一天到晚想我、哭我，妳要勇敢面對未來，找個人嫁了。」
富翁的妻子立刻落了淚。
「妳可以讓妳未來的丈夫，住我們的新房子。」富翁說：「我不會介意的。」
富翁的妻子哭了起來。
「妳甚至可以讓他穿我的名牌新睡衣，我也不會介意的。」
富翁妻子哭倒在床邊。
「妳還可以讓他用我的高爾夫球具。」富翁摸著愛妻的頭髮說。
「我保證他絕不會的。」富翁妻子突然抬起淚臉一邊抽搐，一邊斬釘截鐵地說：「他是左撇子。」
五、那當然是我
一個男人爛醉如泥，倒在路邊，被警察發現，送他回家。
「這個門對嗎？」警察問。
「對！」醉漢說：「左邊這個就是我臥室的窗子。」
「窗子裡躺在床上的女人是誰？」警察問。
「當然是我太太。」
「你太太旁邊躺的男人是誰？」
「你怎麼連這都不知道，」醉漢笑了起來：「那當然是我！」
★笑點子
現在讓我們回頭看看前面的五個笑話。
燒飯、美貌、做愛。
法官、律師、牧師。
醫生、教授、立委。
房子、睡衣、球具。
大門、臥室、女人、男人。
◎細細經營你的笑話
每個笑話都是由三個以上的東西組合。它們就好像台階，把聽眾引進高潮。
跟前一章比起來，這種「非對句」形式的笑話，雖然比較長，用的字也比較多，但是有一個重要的優點，就是使說笑話的人更能經營。
「經營」是非常重要的。要知道，聽笑話不等於讀笑話書。讀笑話，如果看不懂，還能回頭；聽笑話，說過就算了，很難回頭。
所以說笑話最忌太快或說不清楚，當你說的過程中，如果有人沒搞懂，在下面耳語問旁邊的人，你的「笑果」一定不可能好。
原因很簡單——注意力分散了。
◎裝作是你的第一次
在說笑話時，每個人都要有兩個心理準備——
一、雖然你已經說了一百遍，今天下面的聽眾卻可能是第一次聽，所以你要用第一次說的「新鮮勁兒」去說。
二、即使你知道下面有些人已經聽過你的笑話，你也一定不能馬虎說，因為那只可能造成不但聽過的人不覺得好笑，沒聽過的人又沒聽懂。為了避免那些聽過的人洩漏天機，你可以要求他們「先別說」。
◎笑話常要短話長說
相信你一定聽過相聲。
你有沒有發現，說相聲的人常重複？
同樣的句子，他們可以說一遍，又一遍，只在每一句的中間改一點點。明明是「短話」他們卻要「長說」。
問題是，觀眾們也就不厭其煩地聽，而且跟著他們的句子，爆出一次又一次的哄堂大笑。那是為什麼？是因為他們就透過那一次次的重複，把聽眾的情緒帶上去。
相對的，同樣的笑話，有些人說來就是不好笑。這當中最大的可能，是那些人沒有喜感，沒有把大家的喜感帶起來。
他們可能說得太簡單、說得太快，或說得不夠清楚。他們以為自己懂的別人當然會懂，結果他自己可能笑得前仰後合，別人卻莫名其妙。
現在，請再一次回頭，看看前面的幾個笑話，想想那說的次序；想想在中間要加哪些廢話，引領大家進入情況；想想要在什麼地方停頓一下，使聽的人更集中注意力。
「階升」是最容易把聽眾情緒帶起來的方法，前面這兩章講的三段或四段階升法，則是幽默最基本的技巧。
如果您學會了，請進入下一章，更上層樓的「兩段式幽默法」。
第四章 不要忘記母老虎（兩段反轉的幽默）
擺上刀叉，卻端出炒飯。
擺出酒杯，卻拿出可樂。
★笑引子
◎誰跟保母睡？
我有個朋友，女兒四歲多了，因為兩口子都上班，不得不找個保母來照顧孩子。
「保母是專門來照顧妳的，妳的床又大，所以讓保母跟妳一起睡，晚上隨時幫妳蓋被。」朋友對女兒說。
沒想到小丫頭反對。
所幸保母還有一個禮拜才到，朋友就每天教育小丫頭，說那保母有多好，還會說故事等等。豈知不勸還好，愈勸小丫頭愈氣，氣得大哭大鬧。
朋友正頭疼，幸虧小丫頭大概想通了，突然不再哭鬧。
保母進門那天，小丫頭居然挺歡迎的樣子，還帶著保母一間一間參觀。
參觀到爸爸媽媽的房間，小丫頭對保母一笑：
「這是妳的房間，媽媽跟我睡，妳跟爸爸睡。」
◎不作冤大頭
在台灣，我有個政治立場十分堅定的朋友。
碰上選舉，他比誰都興奮，去聽政見發表會，他不但帶著全家老小去，而且扛著椅子，再站在椅子上吶喊。
有一天，我在他家跟他看電視。
「你看！我支持的人。」他指著電視裡的候選人大叫，再一低頭，看見下面字幕，正顯示觀眾打電話進去的支持率：「天哪！我的人落後了，這怎麼了得。快！快！快打電話去支持。」
接著就見他照著電視上的號碼撥過去，還一邊撥一邊罵，對方一定是有「作手」，才會數字那麼高。
可是看他才接通，瞪大眼睛聽，舉著手指正要按鍵，突然，他沒按，掛上了。
「怎麼了？」一屋子的人都問。
「他媽的！他們居然收費，一通支持電話要二十塊，我才不作冤大頭呢！」
★笑點子
◎一起一落的「逆轉式幽默」
上面舉這兩個例子，都屬於「二段式」的笑話。
「二段式」與「階升法」不同，它不是由三個以上的「對句」組成，也不是用三個以上的階梯，把聽眾的情緒帶上去。
二段式的笑話通常比較短，它不多花時間營造氣氛，只用兩個部分——一起、一落，就完成了。但是在這一起一落之間卻有非常多的變化。那些變化的目的差不多，就是先不讓你知道笑話的發展，再給你一個詫異的結局。
就好像前面故事裡的小孩子，突然冒出一句話「保母跟爸爸睡。」
堅定支持某候選人的說：「一通電話要二十塊，我才不做冤大頭呢！」
那些都是你不能預期的結局，甚至是與一般推理完全相反的結局。
所以這類的「二段式」笑話，又稱為「逆轉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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