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全世界都說妳不夠好
別讓他們騙了妳
-獻給所有聰明、不願被馴服的女性-○上市4個月,歐美熱銷 60 萬冊以上!
○英、美Amazon+Goodreads 超過 85,000 讀者滿分好評!
○《星期日泰晤士報》、《紐約時報》暢銷榜第一名,德國《明鏡週刊》暢銷榜第三名
○全球出版社競相優先出價(pre-empt),授權全球 36 種語言版本
○《觀察家報》(OBSERVER)、Bookpage書評雜誌評選 2022年新人小說家前10大
○2022年英美書市重點小說:
AMAZON編輯選書|《紐約時報》編輯選書|NBC Today四月選書|ABC News四月選書|出版者週刊(Publishers Weekly)讀書俱樂部四月選書|英國國家廣播公司(BBC)史蒂夫・萊特RADIO 2 BOOK CLUB選書|美國知名線上媒體POPSUGAR最佳書籍|
◆
在女人的槍炮彈藥都被鎖在廚房裡的時代
逆風而行的化學家伊莉莎白,就從這裡開始
掀開一場震動全美、既搞怪又暖心的實驗……
■ 姐妹們放聲推薦
律師娘林靜如|唯品風尚集團執行長周品均|心靈作家柚子甜|作家徐豫(御姊愛)|YouTuber理科太太|女人迷執行長張瑋軒|綜藝小天后Lulu黃路梓茵|
■ 21世紀的今天,女性在社會上的地位不是早就確立了嗎?還有必要再討論女性的處境嗎?
2022年6月24日,美國最高法院裁定終止對墮胎權的保護。
美國的女性,再一次失去她們對自己身體的決定權。
這再次提醒了我們:人類的社會,隨時可能開倒車。
「伊莉莎白.佐特的故事告訴我們,我們的社會已經走了多遠,也提醒著我們,我們還有多遠的路要走。」──《紐約時報書評》(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
■ 本書特色★魅力爆棚的「女科學家版」《后翼棄兵》主角貝絲・哈蒙!
★Apple TV+搶下電視版權,《驚奇隊長》女主角、奧斯卡影后布麗拉森(Brie Larson)共同改編
好萊塢王牌編劇蘇珊娜.葛蘭特(電影《永不妥協》編劇)擔任影集主創
◆
烹飪就是化學反應,化學就是變化、就是改變
——不是去改變別人,而是妳必須成為妳自己
伊莉莎白.佐特:「主婦們,妳改變一切的能力,包括改變妳自己,從這裡開始。」
……不要誤會了,伊莉莎白不是熱血的女權份子或社會運動家。請跟著她說10次:「伊莉莎白是科學家。」又或者說得更精確一點:伊莉莎白是化學家,一個在1960年代因為性別而不得志的化學家。
●不傻不甜的狗血劇女主角
伊莉莎白.佐特——30歲,前研究員,因為未婚懷孕,被哈斯汀研究院開除,她的無生源論(無生命物質如何轉變成活細胞)論文也被上司掠奪、冠以自己的名義發表……
從小到大,人生一直以各種方式背叛她。那個時代的女人,如果妳乖乖聽話,上帝會賞妳一個丈夫、一堆小孩,還有一間佔去妳人生大半的廚房。而如果妳不聽話,像伊莉莎白這樣,竟敢追求「自己的事業」,也不接受男友求婚、成為「某人的妻子」,全世界會聯合起來否定妳。
伊莉莎白選擇單挑全世界。
懷孕期間,她將男友留給她的那間房子的廚房,獨力改造為實驗室。在這裡,她用化學家的方式每天煮一杯需要20道工序的美味咖啡,接案子勉強養活她們一家三口(加上她五歲就快讀完狄更斯的天才女兒瑪德蓮,還有那隻醜到沒人要的狗狗六點半),更重要的是:繼續那即使沒有任何人在意、她也堅持要完成的無生源論研究。
●起風了,姐妹們!
衰到這種地步,伊莉莎白仍不允許父權社會讓自己「被消失」,完美的「科學家腦」也讓她始終如一,直指世間萬事的核心,錯的就質疑,對的就堅持,也同時看著一家人即將落入坐吃山空的窘境……直到她發現她替女兒精心烹調的午餐便當被同學霸佔、讓她衝到電視台質問那個白目同學的父親,卻因此被電視台看上她的美貌與廚藝。
為了兩人一狗的生計,她接下了電視台傍晚時段烹飪節目《18:00開飯》的主持工作。電視台以為自己發掘了另一個胸大無腦的媒體甜心,沒想到是個專門製造風暴的螢幕毒藥:伊莉莎白不只不苟言笑,還永遠不照他們的牌理出牌,不只要求穿實驗室白袍、戴護目鏡上場,還要求現場準備燒杯和本生燈、示波儀……更讓製作人想吞氰化物一了百了的是,正常人不是都說「加一匙鹽、一點醋」嗎?她偏要說「加一匙氯化鈉、一點醋酸」,還讓觀眾為此打爆節目專線……
美國史上最具革命性的烹飪節目,誕生!
伊莉莎白在節目上吐嘈大力水手「菠菜其實含有草酸會抑制鐵質吸收」,還用離子鍵、共價鍵、氫鍵來比喻情愛或夫妻關係、板著臉玩笑建議用有毒的白蕈對付家暴的丈夫,甚至用化學式寫給主婦的購物清單……全美的家庭開始每天跟著她上一堂廚房裡的化學課,連副總統詹森都是忠實觀眾。
●世上沒有哪個女人「只是」一個主婦
伊莉莎白不只教女性如何烹煮照顧家人健康的美食,更勇於鼓勵她們活出自己、改變現狀。
當男人把家丟給女人、擁有家庭以外的頭銜與自由生活,主婦被塞進「好傻好天真」的角色框架,被剝奪表現的舞台,不知自己的價值何在,伊莉莎白的《18:00開飯》讓她們看到自己擁有其他的可能性、可以成為自己夢想中的那個人。
那些反對伊莉莎白在女性心裡掀起颶風的人,有人覺得她是挑戰社會秩序的白目女,有人認定她是個怪胎。但伊莉莎白堅信:錯的不是她,奇怪的是這個不敢讓女人做自己、表現自己、承認女人能力的社會!
女人的價值,由誰定義?
女人的成就,誰說了算?
如果我們不時時提醒自己
21世紀的今天,答案仍可能隨時被翻轉
【媒體、名人熱烈好評】◆有稜有角、熱鬧喧囂、好玩好笑的一部作品,當中的人物全都讓人大心又完整,很惹人愛。──《星期日泰晤士報》(The Sunday Times)
◆在故事的每個轉折點,是氣死人的性別歧視與艱苦的厄運在阻撓我們的伊莉莎白。這樣的小說聽起來可能不會太好笑,其實不然。這是一本充滿魅力、充滿能量、充滿希望的小說,一本可以好好享受的小說──裡面還有一隻超萌的狗狗。──《時人雜誌》(People Magazine)
◆很有能量的一部處女作⋯⋯在訴求理性主義與性別平等的作品中,很難找到比這本更可愛的了。──《科克斯書評》星級評價(Kirkus, starred review)
◆這是一本關於韌性、無血緣家庭、聰慧又尖銳的劇情小說⋯⋯伊莉莎白和她信手搭建起的違章家庭,會讓讀者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化學課》是個會讓人一讀再讀的好故事。──《書頁雜誌》(BookPage)
◆本書用一種大膽、慧黠且爆笑的方式,來討論所謂「女人的成就」與其價值。──《真正簡單雜誌》(Real Simple)
◆即便聚焦在一些嚴肅的議題上,像是厭女情結、女性主義、家庭、自我價值等等,這本小說也完全不會讓人感覺在說教。故事中的角色都很豐富並具有原創性,故事本身很幽默也很酸很諷刺,再加上曲折離奇的劇情展開,真的會讓人手不釋卷。──《洛杉磯日報》(LA Daily News)
◆在《化學課》中發酵的,是科學,是烹飪,更是幽默⋯⋯伊莉莎白.佐特是個意志堅定、實在又實際、永不妥協的人物。這樣的人,比什麼都耀眼。──《基督科學箴言報》(Christian Science Monitor)
◆伊莉莎白.佐特單挑全世界。這個超凡的女人一心一意要用自己的方式過日子,對事情可以秒選出自己要站在哪一邊。《化學課》是一個令人愛不釋手、讀起來非常爽的故事。──《Great Circle》作者,瑪姬・希普斯迪(Maggie Shipstead)
◆伊莉莎白.佐特是個令人難忘的主角,在邏輯上和實際上都超級做自己⋯⋯整部小說不著痕跡地融合了喜劇和悲劇,只有一個明顯的壞蛋:二十世紀美國的父權社會。正是因為有伊莉莎白這樣的女人存在,這種社會才得以成為歷史。喜歡作者以一種自信又諷刺又爆笑的方式來說故事的讀者注意了,這本小說確實達成了既要尖銳諷刺、同時又要超暖心的艱鉅任務。──《歷史小說評論》(Historical Novels Review)
◆嘉姆斯的文筆絕頂,同時在故事中抒發她對人生、宗教、偏執、厭女、愚昧的深刻洞見,這些段落都超值得分享⋯⋯請準備好讓自己因伊莉莎白而大笑,因伊莉莎白而傷心,因伊莉莎白而站在伊莉莎白這一邊。──《報書人書評》(Bookreporter)
◆在這本從頭到尾都很引人入勝的出道小說中,伊莉莎白以一種嚇人的鍥而不捨,突破並拓展了人們對女性及其事業成就的看法。──《書單雜誌》(Booklist)
◆一部聰明、好玩、大心的出道作。本書將一些化學相關的元素,融合到一個貌似百戰百勝的套路中。嘉姆斯的《化學課》一如其他暢銷的美國商業文學,像是凱薩琳・亥倪(Katherine Heiny)、艾瑪・史特勞(Emma Straub)、克蒂絲・希坦菲(Curtis Sittenfeld)等人的作品,她們都用微酸的嘲諷寫作,行文有著超快的節奏。──《星期日泰晤士報》(Sunday Times)
◆一本好玩又有魅力的女性主義小說。──《瑪莎・史都華生活雜誌》(Martha Stewart Living)
◆笑死人的好笑,滿到溢出來的勇氣和慷慨。──蕾秋.喬伊斯(Rachel Joyce)
◆我超愛《化學課》,看完沒得看讓我超崩潰!──奈潔拉・羅森(Nigella Lawson)
作者簡介:
邦妮.嘉姆斯(Bonnie Garmus)
文案暨創意總監,服務過廣泛領域的眾多客戶,例如科技、醫藥、教育。她是開放水域的泳者、划槳選手,同時也是兩個超棒女兒的媽。出生於加州,待過西雅圖,現在與丈夫、狗狗99一起住在倫敦。
譯者簡介:
白水木
海島物種,抗風耐旱,適應性強。性清直,味甘涼,外觀美,質密健。
章節試閱
■派恩
她風度非凡,她舉止出眾,她有著零瑕疵的肌膚,但伊莉莎白.佐特,本來其實是個化學家。
就像所有大明星一樣,伊莉莎白也是被挖掘的,只不過她不是在年輕男女聚集的冰品店1裡被搭訕,也不是在某個公園涼椅上巧遇了星探,更不是剛好有貴人介紹。她之所以會被挖掘,起因於一宗食物竊盜案。
事情是這樣子的:有個叫阿曼達.派恩的孩子,正以一種連心理治療師看了都會特別筆記下來的投入程度,在享用著瑪德蓮的午餐。瑪德蓮的便當可不是普通便當。當其他小朋友都在嚼著花生醬夾果醬三明治時,瑪德蓮打開她的餐盒,裡面裝的是一塊厚厚的千層麵(那是前一天晚餐留下來的精華),佐以奶油香煎櫛瓜,點綴著切成扇形的外來奇異果和五顆有如珍珠般滑溜的小番茄,另外再附上一小罐莫頓鹽。飯後甜點是兩片還有餘溫的手工巧克力餅乾,飲料則是裝在紅格紋保溫瓶裡、冰冰涼涼的鮮乳。
這樣澎湃的菜色誰不想吃,瑪德蓮自己當然也很想吃。她會願意讓阿曼達享用自己的午餐,不只是因為想維繫友情難免需要有些犧牲或交換,更是因為阿曼達是整個學校裡唯一不會取笑她是個怪小孩的人,雖然瑪德蓮很清楚自己其實是真的怪。
直到瑪德蓮的衣服像幾片難看的窗簾掛在她嶙峋的骨架上時,伊莉莎白才發現事有蹊蹺。因為在她精密的計算下,瑪德蓮每天攝取的營養量,正是她當下成長所需的最佳份量,這種狀況下還變瘦一定有問題。難道說她正好在抽高期?不可能,伊莉莎白也已經把長高的部分算進去了。早發性飲食障礙?也不太可能,瑪德蓮每天晚餐都吃得像餓死鬼似的。難不成是有白血病?算了吧——伊莉莎白可不是那種杞人憂天的媽媽,晚上睡不著覺都在擔心自己女兒是不是得了絕症的那種。身為一名科學家,面對一個現象的發生,她尋求的是合理的解釋。而就在她看到阿曼達.派恩的那一刻,她知道她找到了。那孩子的嘴唇上,還殘留著番茄義大利麵的紅色茄汁。
所以在某個星期三的下午,伊莉莎白趁著午休時間,驅車直奔當地某家電視公司的大樓。「派恩先生,」她無視一旁的助理小姐。「這幾天我已經打了幾百通電話給你,你卻很有禮貌地一通電話也沒回。我是伊莉莎白,我女兒瑪德蓮和你的女兒上同一間小學。我來是要告訴你,你女兒在詐騙我女兒的友誼。」說完,伊莉莎白看到眼前這人一頭霧水的樣子,只好再補一句。「我是說,你女兒吃了我女兒的午餐。」
「午、午——午餐?」在勉強擠出這幾個字的同時,沃特.派恩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閃亮亮的女人。她身上的實驗室白袍反射出神聖般的光芒。一片白晃晃中,他只看得清楚她胸前口袋上方繡的紅字寫著名字縮寫「E. Z.」。
「你女兒阿曼達,一直在吃我女兒的午餐。」伊莉莎白氣噗噗地說。「而且我看至少已經吃了好幾個月。」
但沃特只能傻在那裡,呆望著這個既高挑又纖細的女子,手插著腰、杵在自己面前。她的皮膚透亮、鼻樑直挺,嘴唇紅潤地沒在客氣,盤起來的焦糖色頭髮中插著一支當髮簪用的鉛筆。她低頭看著他的樣子,有一種軍醫在戰場上評估此人值不值得救的霸氣。
「這種假裝當朋友來詐取午餐的行為,」伊莉莎白繼續說。「是絕對不可取的。」
「妳、妳剛剛說妳是哪位?」沃特.派恩結結巴巴地問。
「我是伊莉莎白!」她呵斥回去。「瑪德蓮.佐特的媽媽!」
沃特晃了晃腦袋,試著理解現在是什麼情況。身為午間節目資深製作人的他,早就見識過各種場面,但是他當下只能瞪大眼。現在是在演哪一齣?她實在太漂亮了,讓人名副其實「驚」豔的那種漂亮。這女人,該不會是來試鏡的吧?
「抱歉,」沃特終於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護士這個角色的試鏡已經結束了喔。」
「請問你什麼意思?」伊莉莎白頂回去。
兩人半晌都沒說話。
「我是在說阿曼達.派恩的事。」她終於再出聲提醒他。
沃特這才眨眨眼、回過神似地答道:「妳說我女兒?」說完他馬上緊張起來,立刻站起身。「她怎麼了?妳是醫生嗎?還是學校的人?」
「天啊,我才不是。」伊莉莎白說。「我是化學家,趁午餐時間一路從哈斯汀研究院開車過來找你,因為你不回我電話。」
看他又滿臉困惑,她再解釋說:「你在想什麼是哈斯汀研究院嗎?有沒有聽過『破天荒研究,就在哈斯汀』?」
脫口而出這句空泛的口號之後,伊莉莎白嘆了口氣。「總之,重點是,我可是費盡心思在準備超營養的午餐給瑪德蓮。我相信你對你的女兒也是這樣。」看到他又愣住,伊莉莎白只好繼續說:「你應該也很在乎阿曼達在認知上的發展,還有生理上的成長,而且很清楚小孩子要長得好,靠的是充分、均衡的維他命和礦物質。」
「但是妳知道,阿曼達她媽……」
「我知道,阿曼達她媽不在。我有想辦法聯絡她,但據說她現在住在紐約。」
「我們已經離婚了。」
「真遺憾,但離婚和午餐之間顯然沒有直接的關係。」
「看起來是這樣沒錯,不過……」
「男性也是有能力準備午餐的,派恩先生,煮飯不是受到生理性別限制的事。」
「說得對。」沃特一邊附和,一邊笨拙地拉開一張椅子。「佐特小姐,麻煩請坐,這邊請。」
「我還有東西在迴旋加速器裡等我。」伊莉莎白不耐地看了一下手錶。「所以我們已經有共識了對吧?」
「什麼迴旋……」
「次原子粒子加速器。」
伊莉莎白的目光這時轉到掛滿海報的牆上。那些精心裝裱的畫框裡都是些浮誇狗血的肥皂劇,以及一些譁眾取寵的綜藝節目文宣。
「這些是我做過的節目。」此話一出,沃特突然覺得有點羞恥。「也許有些妳看過?」
「派恩先生,」她將目光轉回他身上,口氣也沒那麼嗆了。「很抱歉我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和資源準備你女兒的午餐。我想你也很清楚,我們吃的食物不光是解鎖大腦的鑰匙,也是家庭和樂的關鍵,更決定了我們成為什麼樣的人。」說著說著,她的眼神又飄回那些海報。她盯著其中一張有個俏護士正在給病人來點「特別招待」的海報,又繼續說:「說真的,我真希望誰有空的話,可以好好教育一下全國大眾怎麼做些實在一點的食物。我沒這個時間,希望你有?」
伊莉莎白說完,轉身準備離開。「等……等一下!拜託別走,先別走。」沃特急忙叫住她。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讓她走,但其實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留住她做什麼。「妳剛剛,說、說什麼?好好教教大家,該怎麼做……做實在一點的食物?」
四個星期後,電視節目《1800開飯》開播了。伊莉莎白本業是做化學研究,主持節目對她來說當然沒什麼吸引力。她會願意做這份工作,還不是因為那個你知我知的原因:主持人的收入比較高,而她還有個小孩要養。
打從伊莉莎白套上圍裙、走進佈景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馬上就發現了:她身上就是有種渾然天成的「什麼」,一種虛無飄渺、沒人知道是什麼的「什麼」,卻會讓人想一直盯著她看的「什麼」,但實際上她又是個實在到不行的人,既坦白率真又實事求是,讓人想不通這些特質究竟是怎麼融合在同一個人身上。其他烹飪節目裡都是些討喜、笑咪咪的廚師,一邊煮飯還會一邊輕鬆小酌,伊莉莎白卻嚴肅得很,不苟言笑也不開玩笑,而她準備的菜色和她本人一樣腳踏實地。
結果,她的節目在開播半年內就爆紅,再過半年已經是家喻戶曉。伊莉莎白的節目才開播不到兩年就發揮了驚人的影響力,不只讓闔家觀賞的全家人變得關係更緊密,還讓全國人民有志一同。我們甚至可以說,每天傍晚伊莉莎白上菜的時刻,就是全美國上上下下坐下來好好吃飯的時候。
連副總統詹森都是她的忠實觀眾。某次有個窮追不捨的記者想訪問他時,他是這麼說的:「你想知道我的『看法』?我的看法是,你應該少寫一點稿子,多看一點電視。」他一邊揮揮手打發對方。「你可以從《1800開飯》開始看起,主持人伊莉莎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伊莉莎白的確很清楚自己在幹嘛。在《1800開飯》節目裡,我們不會看到她把「迷你創意三明治」或什麼「超心動夢幻舒芙蕾」之類的東西端上桌。她做的都是些很實在的家常美味,像是燉菜燉肉、焗烤這類的,得用厚重堅實的鍋具才做得出來的料理。對伊莉莎白來說,吃飯就是要吃得營養均衡、餐餐適量,有蔬菜水果五穀根莖奶蛋魚肉,而且煮飯就是要有效率,能在一個小時內做完的菜才是值得做的菜,然後每天用她的經典名句為節目收場:「孩子們,你們來擺餐桌、準備餐具,讓媽媽可以有點自己的時間。」
後來有個大名鼎鼎的記者寫了一篇名為〈為什麼伊莉莎白做什麼,我們就吃什麼〉的報導,還給了她一個既好記又順口的稱號:國民辣廚娘。這個稱號幾乎可以說是從報導刊出來的那一刻起就跟定她了。當然瑪德蓮還是叫她媽媽,但大街小巷的人都稱呼她「辣廚娘」。瑪德蓮雖然年紀還小,卻比誰都明白,這個稱號其實徹底低估了她媽媽的才華。她本來是個化學家,不是烹飪節目主持人。而伊莉莎白在自己的獨生女面前,更是不自在得有些羞愧。
每每在夜深人靜時,伊莉莎白一個人躺在床上,有時會忍不住心想,自己的人生到底為何會走到這一步。不過這想法大概也是一閃即過,因為她心裡清楚得很——還不都是因為凱文.伊凡斯。
■哈斯汀研究院
十年前,一九五二年一月
凱文.伊凡斯和伊莉莎白一樣,也在哈斯汀研究院工作,只不過有別於伊莉莎白得和其他研究人員一起擠沙丁魚,他可是獨自坐擁一間大型實驗室。
看看凱文的經歷,就會知道他是真的有這個本錢。凱文十九歲時參與了那個讓英國化學家福瑞德里克.桑爾(Frederick Sanger)聲名大噪並且成功問鼎諾貝爾獎的重要研究,二十二歲就研發出一個能更快合成簡單蛋白質的方法,二十四歲時靠著一個在科學上具有重大突破意義的二苯并硒吩(dibenzoselenophene)反應研究而登上《今日化學》雜誌的封面。除此之外,凱文也曾經在十六種科學期刊上發表過文章,受邀參與過十場國際研討會,更曾經兩度回絕哈佛提供的獎學金。他會拒絕,一部分是因為哈佛在更早以前曾經拒絕他的入學申請,另一部分則是因為——好吧,其實沒有別的因為了。當年的凱文才華過人,但是有一個缺點:他超愛記仇。
除了記仇之外,凱文也是出了名的沒耐性。一如那些才華洋溢的人,他也永遠無法理解為什麼別人就是「聽不懂我的意思」。另外,他也滿內向的,但內向應該不算是缺點,只是難免給人一種高冷不世故的感覺。說到底,他這個人最糟糕的一點是:他愛划船。
沒在划船的人應該都知道,那些愛划船的人很掃興。這種人只要出現在社交場合,開口閉口都在聊划船,而且要是同時有兩個以上愛划船的傢伙在場,他們就會把大家的話題從正常的談工作聊天氣,漸漸轉到一堆冗長又沒意義的事上,開始討論船種、船槳、划槳、划船器、入水、平槳、拉槳、按槳、還原、回槳、啟航、配速、穩速、競速、座艙、握柄膠套、訓練計畫等等,評比各個水域的靜水水面是「超平」或只是還好,接著往往會說起自己上次是哪裡沒划好,下次又該怎麼改進,或是之前比賽誰拖累了大家,之後誰還可能出問題之類的。然後,這些划船的人會比較起手上的繭誰薄誰厚。運氣不好的話,不久後你會看到這群人開始上演鞠躬拜師的戲碼,而被當作大師的那個人,會侃侃談起自己是如何輕鬆無痛地划出完美的一程。
這世界上真正能點燃凱文熱情的,除了化學就是划船了。其實他當年會想申請哈佛,也是為了划船,因為一九四五年當時,進入哈佛划船校隊,等於是為最頂尖的隊伍划船。不過,以當時的紀錄來看,哈佛其實只算「第二頂尖」,西雅圖的華盛頓大學才是真正的第一。但凱文超討厭下雨,西雅圖又是出了名的會下雨,所以他最後捨近求遠,去了遠在英格蘭的劍橋。這件事暴露了大家對科學家懷抱的重大迷思之一:他們很擅長調查研究。
凱文在康河上划船的第一天,下雨。第二天,也下雨。第三天?還是在下雨。所以當他和隊友們把笨重的木船扛上肩膀、慢慢晃到碼頭時,他開口抱怨了:「這裡每天都下雨下成這樣啊?」他的隊友們向他保證:「喔,不會的,劍橋的氣候很舒適宜人的。」然後他們交換了一下眼色,彷彿確認了一件他們懷疑已久的事:美國人是真的蠢。
不幸的是,他的蠢還一併延伸到交女朋友這件事上。對凱文來說,這是個大問題,因為他超想談戀愛的。在他寂寞的劍橋六年生涯期間,他只成功和五個女生約會過,其中只有一位願意出來再跟他見第二次面,原因只是她接電話的時候,誤以為他是另一個人。凱文的問題主要是缺乏經驗。他就好像一隻努力多年後、好不容易終於抓到一隻松鼠的獵狗,卻不知道該拿到手的松鼠怎麼辦。
在他的約會對象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凱文的心兒砰砰跳,雙手濕噠噠。「呃——嗨。」他說,腦袋突然一片空白。「黛比對吧?」
「黛朵。」對方嘆口氣,低頭看了一下手錶。她今晚的看錶之旅就此展開。
吃晚餐的時候,他們之間的話題從芳香酸的分子裂解(凱文),到今晚有哪些電影可以看(黛朵),再從非反應性蛋白的合成(凱文),到凱文喜不喜歡跳舞呢(黛朵)。然後凱文看一下時間,已經八點半了,他明天一早還要划船,所以他會馬上送她回家(凱文)。
這種約會最後肯定沒什麼色色的發展——事實上呢,是完全沒有。
「你怎麼可能把不到妹!」凱文的校隊隊友會這樣跟他說。「女生最喜歡划船的男生了。」事實不然。「而且雖然你是美國人,但長得也不醜啊!」事實亦不然。
他光是身形就很有問題,瘦瘦長長身高一九三,而且大概是因為划船的關係,他的身形有點右傾(右邊的肩頭比較低)。但他更有問題的地方應該是長相:他長得一副孤單寂寥的樣子,活像個沒父沒母、自己拉拔自己長大的孩子,一頭亂亂的稻草髮,搭上大大的灰眼珠。而且,因為他愛咬嘴唇,那兩片有點青紫的嘴唇幾乎永遠都腫腫的。總之他那張臉沒什麼記憶點:其貌不揚到沒人看得出來,在這樣的外貌底下藏著多少聰明才智或是期待、渴望。幸好,他還有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讓他至少在笑起來的時候比較耐看。更值得慶幸的一點是,愛上伊莉莎白之後,凱文一天到晚都在笑。
凱文和伊莉莎白的相遇,不,應該是第一次說到話,發生在南加州豔陽下的某個星期二早上,地點是私立哈斯汀研究院裡凱文的那間研究室。那時的凱文才從劍橋畢業,剛以破紀錄的神速取得了博士學位,而且有四十三個單位錄取他去工作,任他慢慢挑慢慢選。最後他選了哈斯汀研究院,與其說是因為這裡的名聲好,不如說是因為大同市的天氣好,很少下雨。當時的伊莉莎白則是正好相反:她會來哈斯汀工作,是因為只有哈斯汀錄取她。
當伊莉莎白站在凱文.伊凡斯實驗室的門外,她注意到門上寫著幾個大字:
請勿入內
實驗進行中
閒人勿進
請離開
然後她就把門打開了。
「哈囉,」她對著門內大聲說,房間中央突兀地放著一台高級音響,正狂飆著法蘭克.辛納屈(Frank Sinatra)的歌聲。「我要找這裡的負責人。」
凱文從一台大型離心機後面探出頭來,很驚訝怎麼會有人出現在這裡。
「不好意思,小姐。」有點惱火的凱文喊回去。他的臉上戴著一個巨型護目鏡,以免被左手邊那個正在沸騰的東西燙到。「這邊禁止進入,門上有寫,妳沒看到嗎?」
「我有看到。」伊莉莎白吼回去,沒理會他的話,大剌剌走到實驗室正中央,把音樂關掉。「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說話了。」
「這裡不是妳可以進來的地方。」凱文咬了咬嘴唇,手指向門口。「門上有寫。」
「是沒錯,但人家跟我說你這裡有多的燒杯。我們樓下燒杯不夠用了,大概是因為燒杯都在這裡。」她說,塞給凱文一張紙。「負責庫存的技士也確認過了。」
「我從沒聽說過這回事。」凱文一邊讀那張紙一邊說。「我只能說抱歉,沒辦法,這裡的每一個燒杯我都有需要。我想我還是直接和化學家談會比較好,妳回去叫妳老闆打給我。」凱文轉過身繼續他的工作,再次把音響打開。
伊莉莎白一動也不動。「你說你想和化學家直接談?」她大吼,壓過辛納屈的歌聲。「我就不行?」
「是的。」他回答,語氣稍微和緩。「聽我說,不是妳的錯,是他們不應該把自己懶得處理的麻煩丟給祕書。我看妳好像聽不太懂,但我手邊正在忙很重要的事。所以麻煩妳,叫妳老闆打給我就好了。」
伊莉莎白覺得不爽。她本來就懶得理那種愛用一些早就過時的標準以貌取人的人,也不喜歡男人老是以為「祕書」就是一種只聽得懂「幫我打這份文件,一式三份」的生物,雖然她自己也當過祕書。
「還真巧。」她吼回去,直接走向一個放器材的架子,抱起一整箱燒杯。「我也很忙。」然後她大步離開。
整個哈斯汀研究院上上下下大概有三千多名員工,所以凱文花了一個多星期才弄清楚伊莉莎白是誰。當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伊莉莎白卻好像不記得他是誰了。
「有事嗎?」她回答,轉身看是誰跑到實驗室來了。她臉上那副大型護目鏡把她的眼睛放得超大,雙手和前臂上套著橡膠手套。
「嗨。」他說。「是我。」
「你是?」她問。「有什麼事嗎?」說完她又埋首於工作中。
「是我。」凱文表示。「記得嗎,樓上那個被妳拿走燒杯的人?」
「你可能要退到那片簾子後面比較好。」她說,往左邊擺了擺頭,向他示意。「上星期這裡才出了點意外。」
「妳很難找。」
「可以麻煩你退後嗎?」她問。「我現在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
凱文很有耐心地等她完成手上的測量、在本子上做完紀錄,也檢查完昨天的測量數據,然後還等她上完廁所。
「你怎麼還在這裡?」伊莉莎白從廁所回來。「是沒事可幹嗎?」
「我有超多事要做。」
「燒杯沒辦法還你。」
「所以妳記得我。」
「是,但不是很想記得。」
「我是來道歉的。」
「不必。」
「一起吃個午餐?」
「不要。」
「還是晚餐?」
「不要。」
「喝個咖啡?」
「聽好,」伊莉莎白說,戴著橡膠手套的雙手插在腰間。「你最好有看出來,我已經開始覺得你有點煩了。」
「真是抱歉。」凱文別開頭,滿臉尷尬地說。「我現在就走。」
■派恩
她風度非凡,她舉止出眾,她有著零瑕疵的肌膚,但伊莉莎白.佐特,本來其實是個化學家。
就像所有大明星一樣,伊莉莎白也是被挖掘的,只不過她不是在年輕男女聚集的冰品店1裡被搭訕,也不是在某個公園涼椅上巧遇了星探,更不是剛好有貴人介紹。她之所以會被挖掘,起因於一宗食物竊盜案。
事情是這樣子的:有個叫阿曼達.派恩的孩子,正以一種連心理治療師看了都會特別筆記下來的投入程度,在享用著瑪德蓮的午餐。瑪德蓮的便當可不是普通便當。當其他小朋友都在嚼著花生醬夾果醬三明治時,瑪德蓮打開她的餐盒,裡面裝的是一塊厚厚...
作者序
一九六一年十一月
那是女孩們都還穿著束腰洋裝去上園藝課的年代,也是開著沒有安全帶的車子載著一拖拉庫的小孩到處跑、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的年代。那時,根本沒人預料到六、七○年代的社會運動潮即將到來,那些參與其中的人也沒人預見到自己會用下半輩子來緬懷當時的種種。那是一個大戰總算結束、暗鬥才正要開始的年代,一個新穎思維正在萌發、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的年代。正是在這樣的氛圍之下,瑪德蓮.佐特她那個三十歲的媽,每天透早睜開眼後深信不疑的事只有一個:她這輩子已經沒救了。
人生沒救是沒救,她還是把身子拖到自己一手打造的化學實驗室裡(前身是家裡的廚房),來幫她女兒準備午餐。
伊莉莎白.佐特在一張小紙條上寫下「上課加油——這就是油!」後,把紙條放到便當盒裡。然後,她大概是想重寫一張的樣子,拿著鉛筆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又在另一張紙條寫下:「下課時間可以去打球,但不可以放水讓男生贏。」接著她又頓了一下,用鉛筆敲著桌面,寫下第三張紙條:「不是妳多心,大部分人都很讓人倒胃口沒錯。」最後把這兩張紙條放一倂放到便當盒裡。
當時大多數小朋友是不識字的,就算識字也頂多只看得懂像「大」或「人」這類簡單的字。但瑪德蓮大概三歲就可以自己看書,現在五歲的她已經把狄更斯讀得差不多了。
對,瑪德蓮就是人人眼中那種很假掰的小孩——連鞋帶都不會綁就沒事哼著巴哈協奏曲,圈圈叉叉都不會玩就在跟你解釋地球自轉的原理——肯定是個問題兒童。畢竟,人們會讚賞的是音樂神童,而不是認字神童,況且認字這種事每個人遲早都能學會,提早會不只沒什麼大不了的,還很惹人厭。
這件事,瑪德蓮自己也心知肚明,所以每天早上她會趁媽媽出門以後,趁著她的鄰居兼褓母海芮在忙的時候,悄悄抽出媽媽留在便當盒裡的紙條,自己讀完之後,將紙條通通藏到衣櫃底的鞋盒裡。在學校的時候,她會假裝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幾乎什麼字都看不懂。因為對瑪德蓮來說,合群可是比什麼都還重要。她那個走到哪兒都格格不入的媽媽,就是個血淋淋的反例。
這對母女生活在加州南方的大同市,那裡的天氣暖又不會太暖,天空藍又不會太藍,空氣清新是清新,但也只不過是因為那是許久以前的時代。這天一如往常,瑪德蓮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等著即將落在自己額頭上的親吻,還有拉到剛好蓋到她肩膀邊緣的被單,還有那句輕聲拂過耳邊的「今天也要好好把握喔。」然後過不多久,瑪德蓮就會聽到普利茂斯車的引擎發動聲,聽到它滾過碎石、倒車上車道,再奮力地轉頭上路。這時她就知道自己那個鬱鬱不得志的媽去電視台上班了,接著她會進到《1800開飯》的節目攝影棚,套上圍裙後走進拍攝的佈景裡。
因為她媽媽伊莉莎白,是這個當紅美食節目的主持人。
一九六一年十一月
那是女孩們都還穿著束腰洋裝去上園藝課的年代,也是開著沒有安全帶的車子載著一拖拉庫的小孩到處跑、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的年代。那時,根本沒人預料到六、七○年代的社會運動潮即將到來,那些參與其中的人也沒人預見到自己會用下半輩子來緬懷當時的種種。那是一個大戰總算結束、暗鬥才正要開始的年代,一個新穎思維正在萌發、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的年代。正是在這樣的氛圍之下,瑪德蓮.佐特她那個三十歲的媽,每天透早睜開眼後深信不疑的事只有一個:她這輩子已經沒救了。
人生沒救是沒救,她還是把身子拖到自己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