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那年,刀恩海為了救她,左臂遭毒蛇咬傷,最後為阻毒素蔓延,只好斷臂保命,自此後,她就直想為沉默、寡言的他做些什麼,而且覺得他會斷臂都是她造成的,當然,除了自責之外,她知道自個兒心裡存在著更多的,是滿滿的、對他的喜愛,她極想嫁他為妻,但因心疾之故,自覺活不久的她根本不敢多想,怕造成他的困擾,後來,因為求到了「續命還魂丹」,她突然間有了痊癒的希望,也順利嫁給了他,然而,婚後她卻發現他老背著她偷偷跑去外頭與人會面,她猜想,他是去會情人吧?她是傾城傾國、受人疼寵的杜擊玉啊,為何他不愛她呢?那她……是否該放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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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拙對憐顏盡無知
「南嶽天龍堂」大廳前的石板練武場上,一黑一灰的兩名勁瘦少年此起彼落、你來我往,鬥得正酣暢。
周遭或坐、或站地圍了不少人,連府裡在後院馬廄負責照料馬匹的老師傅以及幾個僕役和粗使丫頭,全都給引了來,瞪大眼觀看場中的比鬥。
所謂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鬧,在「天龍堂」裡待了這麼長的時間,即便沒拜在堂主杜天龍底下習武,顯擺不出個一招半式,但耳濡目染下,多少也瞧得出幾分花樣。
此際,兩少年不知已相互走過幾招,忽見那灰衣少年尋到弱處,一腳勾住對方腿窩,手掌已朝黑衣少年空虛的背心抓去。
勝敗即見分曉,黑衣少年卻在這千鈞一刻使了記妙到顛毫的迴轉,矮著身,迅雷不及掩耳地掠過對手揚高的腋下,頓時,攻守易形。
「好啊!」場子外爆出一聲響亮亮的讚許,攀在牆頭修整榕樹枝葉的老長工瞧到精彩之處,把大剪子收在腋窩底下,雙掌拍得好響。
「興武小心!」
「背後危險!」
「留意他的飛腿!」
同在一旁圍觀的「天龍堂」二代弟子們,不由自主地呼聲提點,以為那個名喚「裴興武」的灰衣少年就要敗下陣來,未料及灰影向左迅捷一閃,黑衣少年纏鬥而上,兩人瞬間又快打十餘招,四掌對拍,終於分向兩旁躍開。
「好!好哇!哇啊啊──」老長工忘形地大拍大腿,險些從牆頭跌下,趕忙攀住榕樹枝椏穩住身子。
武藝切磋,點到即止,這一場交手可算旗鼓相當。
「『刀家五虎門』的絕技果然了得,興武領教了。」裴興武對著黑衣少年抱拳微笑。
他在「天龍堂」的九名二代弟子中排行最末,年僅十六,但武藝不弱,又深諳江湖禮數,頗有少年英雄之姿。
「不敢當。『南嶽天龍堂』裡臥虎藏龍、人才濟濟,在下也領教了。」刀恩海亦抱拳回禮,黑色勁裝下的結實胸口鼓動微烈,他暗自調息,少年老成的五官深邃卻有些嚴肅。
他與裴興武年歲相同,是湘陰「刀家五虎門」的子弟。
今日,身為湘陰一帶的衙門兼民團武術總教頭的父親帶著大哥與他,會同江湖上幾位朋友,連趕兩天路程,特下衡陽拜會「南嶽天龍堂」。
在拜見過堂主杜天龍夫婦後,眾人已移向議事廳談論要事,而之前曾隨父親幾次來訪的大哥雖僅長他兩歲,因遲早得接下「五虎門」的事務,早被歸作「大人」之群,很自然地便隨父親入內廳議事。
至於初次到訪的他,父親則要他待在外頭,向「天龍堂」裡幾位師兄好好討教一番武藝,說是對他會有莫大的助益。
此場鬥完已是第三場,先前兩場他分別輸給了「天龍堂」裡的兩位師兄,直到第三場才堪堪與裴興武打了個不分軒輊。
對方連番上陣,似是有意探他的底。
此時雖耗掉過多的內勁,氣息不穩,需一些時候回復,但他脾性硬極,仍撐持著不露疲態。
「師哥們怎地欺負人了?」
突地,柔軟的稚嗓從圍觀的眾人裡逸出。
大夥兒循聲瞧去,先是見著一顆小腦袋瓜從人群裡探將出來,跟著是一抹小姑娘家秀氣的身影。她穿著湖綠色衫裙,髮未梳髻,只用一柄白角小梳箍住額髮,露出整張臉容。
她俏生生地立在場子上,顧盼間,一身湖綠浸淫在溫潤的春光中,有如向陽而立的一片小嫩葉心。
那稚嗓又啟:「你們連著鬥他一個,九師哥這一場可不能算平手……」她走至刀恩海面前,仰臉瞅著他,露齒一笑。「是你贏了。」
刀恩海雙目微垂,定定與她相望。
教他發怔的因由,自然是小姑娘家過分美麗的模樣。
她的齒細白整潔,襯得紅唇如櫻,隨著唇邊勾出的弧度,清朗天光彷彿在她白裡透紅的頰上舞動。
那容貌真箇粉雕玉琢、得天獨厚。
這世間,竟有人生得如斯美貌?!
他驚疑萬分,說不出話,又見她笑渦輕漾,周遭都發了光,眸子清靈靈地似會言語,心中那份疑惑不禁擴大了。
「擊玉,這麼冒冒然地跑出來,妳嚇著人家了。」被小姑娘稱作「九師哥」的裴興武帶趣地說。旁的人恰巧當空丟來一條汗巾,他抓了住,隨手拭起臉上、頸上的汗珠。
而這一方,另一條乾淨汗巾亦同時擲向刀恩海,以為他也能即時接住,未料及「啪」地輕響,那條汗巾先是拍中他的胸,跟著就掉落地面了。
「我又嚇著人了?」她嘆著氣,似乎挺苦惱的。
「誰教妳長成這模樣,就算事先提點了,乍然一見,仍是嚇人呀!」
「咦?今兒個師娘不是替妳安排了琴課,教琴的李師傅呢?莫不是又給嚇著了?」
「擊玉,妳就不能好心些,把臉遮一遮嗎?戴個頭紗什麼的,省得出來後老是三番兩次地嚇到人。」
「天龍堂」的幾位師兄們你一言、我一語,那語氣帶著點調侃,可神態倒挺正經,若說是在說笑,卻又不完全是。
「琴課早上過了,還有……我又沒打算嚇誰。」嫩音笑嘆。
「是,妳只是在一旁瞧著咱們聯手『欺負』人,心裡不暢快,非得跳出來討公道不可。」
「那麼,是我錯了嗎?」她睨向師哥們,軟軟問出。
裴興武頷首,好脾氣地笑道:「沒錯,妳這公道討得好,第三場確實是我輸給了這位『五虎門』的刀二師兄。」
刀恩海在「五虎門」二代子弟中排行第二,稱呼他「刀二師兄」,自然是因應「自謙尊人」的江湖禮節。
聽得這話,杜擊玉柔軟一笑。
重新調過臉來,她兩隻霜荑忽地主動握住刀恩海套著綁手的單腕。
「跟我來。」幾乎是拖著他往裡邊走。
刀恩海炯目微瞠,一瞬也不瞬地瞪著抓住自個兒的小手,眉峰淡蹙,峻顎略偏,有些兒想不通透。
彷彿有股無形的力量驅策著他,讓雙腿隨著她邁動。
但……她扯著他上哪裡去呢?腦中閃過疑問,他下意識回頭,瞥見原先圍在練武場邊的眾人已漸作鳥獸散,沒誰對這小姑娘的古怪舉止感到詫異。
此時,他的視線恰與裴興武對上,後者竟聳了聳肩,笑笑地目送他離去。
小姑娘身長還不及他胸口,一小一大的身影穿堂過廊,她把他帶進後院中庭,沿著青石板道走進花木扶疏的園子裡。
「天龍堂」佔地頗廣,建築風格以渾樸為主,中庭園裡雖擺著幾座假石、假山,栽植不少花木,也建有一座石雕小亭,但與江南水榭樓臺的庭園相較,已簡略許多。
刀恩海無啥心思去注意周遭景致,怔怔地教她扯著跨入石雕小亭中。
「坐這兒。」她放開雙手。
待他稍稍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個兒竟已按著她的指示,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咦?幹什麼這麼聽話?連一個小小姑娘也支使得了他?!他眉峰成巒,百思不得其解。
四周除淡雅的自然香氣外,尚有一股檀木餘香,他深目一瞄,瞥見亭中右側擺放著一張烏木長几,几上橫置著一張朱色的七弦古琴,琴邊則有一只燃香小爐,幾縷未盡的白煙輕裊而起。
驀地,那嫩軟的嗓音又起──
「師哥們喜愛你,才輪番鬥你,不是欺負你。若是他們瞧不入眼的角色,多說一句都嫌懶,不會全圍著看你顯手段的。」
心中又是一怔,他峻唇淡抿,目光直視著那張美得「嚇人」的潤顏。
他自是曉得「天龍堂」的幾位師兄們對他並無惡意。
輪鬥他一個或者不公平,但武藝切磋首在吸取對敵經驗與臨場應變,他並不覺自己受到欺負,只是被一個小小姑娘如此慰問,教他有些難以反應。
他坐著,她站著,兩人視線同高。
見他不出聲,她美臉兒微偏,率真地問:「你是刀家的人吧?我見過刀世伯和義天大哥,沒見過你,你叫什麼名字?」
不知爹和大哥初見她時,是否也教她「嚇」著了?刀恩海模糊思索,好一會兒才掀動雙唇,木訥地道:「刀義天是家兄,我叫刀恩海。恩惠的恩,海天一色的海。」
「恩海、恩海、恩海──」
她連喚他的名,他不解地蹙眉。
她倒是笑嘻嘻的,眩目的小渦盪啊盪,眸底認真地說:「我多唸幾遍,就能把你的名字記得很牢,不會忘記。我背琴譜也是這樣的,多瞧多記多彈,一旦記住就忘不了的。」
第一章 拙對憐顏盡無知
「南嶽天龍堂」大廳前的石板練武場上,一黑一灰的兩名勁瘦少年此起彼落、你來我往,鬥得正酣暢。
周遭或坐、或站地圍了不少人,連府裡在後院馬廄負責照料馬匹的老師傅以及幾個僕役和粗使丫頭,全都給引了來,瞪大眼觀看場中的比鬥。
所謂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鬧,在「天龍堂」裡待了這麼長的時間,即便沒拜在堂主杜天龍底下習武,顯擺不出個一招半式,但耳濡目染下,多少也瞧得出幾分花樣。
此際,兩少年不知已相互走過幾招,忽見那灰衣少年尋到弱處,一腳勾住對方腿窩,手掌已朝黑衣少年空虛的背心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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