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首流傳近百年的殘曲,曲未譜完,作曲家便與戀人先後殞命,至此彷彿下了詛咒般,傳說彈奏過殘曲的人,都會死於非命……霍允恆與妻子企業聯姻,即使婚姻名存實亡,仍維持貌合神離的關係,某日她執意於慈善晚會上彈奏受詛咒的殘曲,起初他不以為意,畢竟傳說都經過加油添醋,不可輕信,豈料當晚她還真的發生車禍!儘管並無大礙,但匪夷所思的是,車禍後的妻子,竟從高傲變得溫柔,不但急於討好他,眼裡的情意更顯露無遺,令他既驚疑又動容,然而每當望著判若兩人的妻子時,他不禁想問──她究竟是誰?!她前世遭逢禍事,留下愛人與為她創作的情曲,香消玉殞,所幸上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如今她是霍允恆之妻阮靜悠,能夠重新活過,已教她萬般感謝,更難以置信的是──霍允恆竟是她無緣戀人的轉世!既然得以再續前緣,哪怕今生的他再疏離、再相敬如「冰」又如何?她都要努力奪回他的心,牢牢牽住他的手,再不放開!
章節試閱
楔子
陽光透過教堂的彩色玻璃灑入,堂內水泥地倒映上七彩斑斕的顏色,炫目而虛幻。
冉輕雨躺在窗邊地上,微瞇著眼看不見光線轉化的美麗絢爛,只覺灑入的光線刺得她睜不開眼。
在那白晃晃的光影中,隱隱勾勒出一張令她心碎的輪廓,卻因為光線太強,她看不清楚,思緒愈來愈模糊。
這感覺讓她心底有說不出的驚恐。
「學、學浚……」胸口被子彈轟出一個洞,她的血、體力、聲音彷彿跟著那個洞,緩緩流失。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不甘的眼淚自眼角滑落,她費盡吃奶的力氣抬高手,想再握住那雙有力的手,感覺他的力量與溫度。
最後一次……
聽著戀人氣若游絲的聲音,韋學浚推開死拽著他的溫楚楚,奔撲到她身邊,抓住她染滿血的小手,心懼地發顫。
「小雨……撐著……」
感覺溫暖有力的大手握住她,冉輕雨血色盡褪的嘴角揚起一抹蒼白的苦笑。「學、學浚……我喜、喜歡那首……曲、曲子……請你,把、把……把它……完成……」
眼淚難以抑制的落下,他吐出極痛、極苦澀的咽音,承諾道:「好,我會完成,我會完成……」
思緒愈飄愈遠,但聽見他的承諾,她好開心,笑得越發淒楚。
她一直以為再多的磨難都分不開他們,最終,還是會在一起。
但最後……在幸福僅在咫尺之距的最後,竟敗在奪走她生命的子彈下,命運如此安排,她又能說什麼?
看著她無力地閉上眼,韋學浚崩潰地驚吼。「小雨!別閉上眼……求求妳別閉上眼!隱淳已經去找醫生了,妳撐著……」
失控的淚不斷落下,他一手壓住她不斷流血的傷口,另一手用力握住她的手想給予她力量,卻碰觸到她失去一根小拇指及半截無名指的柔荑,心裡泛起陣陣痛楚。
兩年前他留洋歸來,國家正處在動盪不安的局面,主修音樂的他除了懷抱著救國的夢想,澎湃激情的內心還有著為父親拓展事業的抱負。無奈生在亂世中,動盪不安的局勢讓生意更難做,回國一年,幾乎澆息他內心的熱血。
但在一次經過教堂時,他被琴聲吸引,進入後看到沐浴在金色陽光下正在彈琴的輕雨,令他的心靈彷彿被洗滌乾淨,她就是那個將他從絕望中拯救出來的天使啊!
之後他的世界因她而充滿明亮與希望,但兩人彷彿受了詛咒似的,在相互傾心後,磨難接踵而至。
她甚至為了救他,被武裝衛兵的長槍擊中左手,從此沒辦法再彈她最愛的琴,而她卻半句怨言也沒有……
她為他受了很多苦難與委屈,兩人經歷那麼多波折,就在一切塵埃落定,他打算帶著她遠走高飛,重新開始時,卻被有個軍閥老爹的溫楚楚毀了……
現在……握著輕雨愈來愈冰涼的手,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看著心愛男子心心念念的永遠只有冉輕雨,溫楚楚心裡又妒又恨,她明明比冉輕雨更愛他,為什麼他永遠看不見她的好、無視她的存在?
她恨極,所以在知道兩人又要見面後尾隨而至,接著,毫不猶豫舉槍殺了那個永遠一臉燦笑,被人們稱為天使的冉輕雨。
只要她死了,韋學浚的心就會回到她身上。
只要她死了,韋學浚就會發現,她比冉輕雨更值得他愛!
但為什麼就算到了這一刻,韋學浚的眼底、心裡還是只有她?
「韋學浚,你到底要傷害我幾次才甘心?」她歇斯底里地嚷嚷,帶來的幾個武裝衛兵迅速架開韋學浚。
韋學浚被迫鬆開緊握冉輕雨的手,憤怒到了極點,不停抵抗著。「該死!放開我!放開我!」
冉輕雨的思緒愈飄愈遠,眼前明明已是一片黑暗,耳底卻清楚落入韋學浚悲傷的嘶吼,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溫楚楚看著韋學浚被架到她面前,他的呼吸粗重,胸口劇烈起伏,一雙瞪大的眼,像是要將她撕吞入腹似的,沒了平日的溫謙,讓她心頭不由得一凜。
為什麼就這麼恨她?連一丁點愛也不肯施捨給她?
溫楚楚又怨又怒,卻在他那滿是怨恨的凝視下,整個人一顫,撞到一旁的留聲機。
瞬間,韋學浚寫給愛人,帶著淡淡惆悵,與繾綣甜蜜的半首曲子立即流瀉而出。
那是自己心愛的男子對另一個女子傾訴情意的樂音,串串音符彷彿長了刺,扎進溫楚楚耳裡。
嫉妒讓她將也許會被他痛恨的恐懼嚥下。
她已經做到這樣的地步了,再沒什麼可以失去,又有什麼好怕的?
「你就這麼愛她?」
他咆哮道:「對!不管這一世、下一世,我只愛她一個,就算她死了,我的心意也不會改變!」
他的話像一把銳利的匕首,狠狠插進心口,痛極。
她扯開淒涼的笑,撫摸他的臉輕喃:「學浚,她死之後你就會知道,我們才是一對的。」
遇上這樣可怕的女人,韋學浚反倒冷靜下來,他森冷而漠然地堅定道:「溫楚楚,我說過,我不會愛妳,就算沒有冉輕雨,我也不會愛妳!」
那英俊的臉上並無半點怒容,但說話的語氣卻淡漠得讓她打了個哆嗦。
呵!多諷刺呀!她為了一個永遠不會愛她的男人殺了人……
溫楚楚幾近瘋癲的大笑。「沒關係,至少她死了,再也不會礙在我們面前,就算你不快活,不愛我,我也開心!」
話落,她轉向地上的女人道:「學浚這一世是我的,我不能沒有他,我欠妳的,下一世再還……」
聽到她撂下的話,冉輕雨無能為力地嘆了口氣,眼角落下最後一滴遺憾的眼淚。
她爭與不爭都輸了,如今還能怎麼辦?
聽著學浚為她做的半首歌迴盪在教堂裡,她在心底對上帝祈求,如果有下一世,可不可以讓她理所當然的再愛韋學浚?
第一章
二○一三年慈善募款晚會上,衣著華麗的政商名流齊聚在這場盛會上。
是沽名釣譽也好、真正行善也罷,在場的每一個人,共同的焦點就是,今晚的募款晚會將有一場別出心裁的表演——世界聞名的天才鋼琴家演奏靈異殘曲。
據說這首民初時期的殘曲是一位留洋歸來的富家子與愛人的定情曲,豈料曲子才完成一半,女友就被情敵給槍殺,痛失愛人的富家子沒過多久便鬱鬱而終,沒辦法完成對愛人的承諾,完成殘曲,這半首曲子如同他們的愛情,成了殘缺的遺憾。
多年來這半首殘曲輾轉流傳,引發不少令人匪夷所思的意外事故,最後被一個拍鬼片的導演相中當成主題曲,請人重新譜曲,沒想到影片未發,導演與譜曲人竟意外身亡,自此殘曲成了禁忌。
今晚,被樂界稱為天才鋼琴家的阮靜悠為了慈善募款,不畏禁忌,將演奏這首人人敬而遠之的殘曲。
大家都以為,淒美的殘曲帶著詛咒力量,近年來社會不景氣,加上鬼月將近,主辦單位特地以知名鋼琴家演奏靈異殘曲為噱頭,引起大眾對禁忌又愛又恨的心態,既而吸引更多人參與,以求募到更多善款。
果然,本身就話題性十足的殘曲,加上婚後處於半退隱狀況的阮靜悠出席演奏,使得募款晚會未演先轟動。
主辦單位更是樂得眉開眼笑,直稱今晚是近年來最多人共襄盛舉的一場晚會。
表演開場前五分鐘,燈光已經暗下,漆黑的空間裡,只留下幾盞安全燈發出柔和光芒。
微微暗光裡,本該一片靜謐的廳中,不時可以聽到低低的交談聲。
「霍太太,妳說……這會不會出事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殘曲背後的故事使然,她總覺得今晚的演奏廳空調開得太強,有些陰冷。
不似身邊富太太的膽小、怕事,霍溫如玉笑道:「唉喲,都什麼年代了,誰信那神神鬼鬼的事啊?」
雖說殘曲充滿靈異傳說,但等會兒要上台的是她家媳婦,加上霍家人抱著行善積德的想法,所以並未將彈奏殘曲,就會受到詛咒的想法放在心上。
「霍太太,妳跟霍先生可能長期在國外洋化了,不信鬼神,但這世上有沒有鬼神誰又知道?會不會大家聽了殘曲,都要遭殃啊?」
霍溫如玉依舊一臉溫和。「遭什麼殃?心存正念就無所懼,只是妳如果真的害怕,就別聽了,這原本就是慈善活動,沒有強迫人一定要留下來聽完曲子。」
富太太生怕被誤會,趕緊挺胸否認。「誰、誰說我怕了?我可是為善不落人後!」
「我明白了。那咱們就好好領會一下,這首充滿故事的殘曲吧!」霍溫如玉朝她投以一笑,見舞臺上的紅色絲絨幕簾緩緩拉起,立即打住話,準備欣賞由自家媳婦詮釋的曲子。
隨著紅色幕簾拉起,眾人無不引頸期待,定定鎖著舞台上、坐在鋼琴前,有著一頭大波浪長髮的女子。
她便是被音樂界喻為天才,無論家世、外貌皆出眾,充滿話題性的鋼琴家,阮靜悠。
當幕簾完全拉起,阮靜悠察覺臺下有無數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落落大方地起身向觀眾深深一鞠躬。
自小她參加過無數場比賽與演奏會,如今當著數百人的聽眾前,彈出一段不到一分鐘的曲子,對她來說是稀鬆平常的事。
在她打直身子的那一剎,得到臺下觀眾的熱情掌聲,她的目光不經意落在演奏廳後方的那抹熟悉身影上,雅緻的眉微微蹙起。
光線幽微,但她依舊可以看得出來,那個男人是她的丈夫,看著他玉樹臨風、高大挺拔的身形,她的心無來由一躁。
霍家的男人都長得極好,鬢如刀裁,眉如濃墨,個性好、長相好,更重要的是前程無量,是公認的台灣最完美男人,若能嫁給這樣的男人,會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也因為這樣,她才委屈自己,答應父母嫁給他們安排的對象,沒想到結婚不到一個月,她就厭煩了。
他的確很好,卻無法觸動她的心,嫁給他後,她覺得自己連血液都被他悶得變涼了……
不願再受丈夫影響,她拉回思緒,優雅地坐回鋼琴前,當她修長如玉的十指輕輕落在白色琴鍵上,一串樂音跟著流瀉而出。
不知是晚會刻意安排,或是殘曲的詭異氛圍所致,一串樂音之後,啪的一聲,廳中的暈黃小燈全部熄滅,沒多久,窸窸窣窣的討論聲介入樂音中。
阮靜悠在燈熄滅時心顫了顫。
是殘曲帶來的異狀嗎?或是主辦單位為了增加話題性,所以刻意製造的意外?
她心生疑惑,嘴角揚起一抹不以為然的嘲諷笑弧。
不管是什麼因素使然,對她來說,都是有利的。愈禁忌即愈能彰顯出她不畏安危,為行善公益的付出,這對她的形象很有幫助。
思及這一點,她穩下心緒,多年來的演奏經驗讓她臨危不亂,就算黑暗中也可以照常演奏。
因為她的鎮定,現場很快冷靜下來,不到一分鐘的殘曲也在她的巧手下流瀉出最後一顆音符。
她的表演博得滿堂喝采,燈光亮起,晚會主持人上了舞臺,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難得阮小姐不畏殘曲的傳說,才有今晚精彩的演出,我代表主辦單位感謝您。」
阮靜悠對主持人扯出一抹柔笑。「我只是貢獻出微薄的能力回饋社會,不足掛齒。」
她對著眾人笑,渾身上下散發著獨特的氣質,像一朵開得正燦爛的紅玫瑰,優雅、嬌媚,美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霍允恆靜靜杵在原地,看著舞台上嬌豔出色的妻子,思緒卻怎麼也無法集中。
不知為什麼,聽著那彷彿在哪裡聽過的旋律,他的心便竄上說不出的詭異感受。
是痛與濃濃的惆悵,那情緒因何而來?他皺起濃俊的眉思索片刻,把這種感覺歸咎於近來太累的原因。
有了答案,他直接往演奏廳後台的休息室走去,想看看妻子,順便與她一起回家。
只是他的腳步才定,便看見妻子匆匆從休息室走了出來。阮靜悠一見到他,雅緻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厭惡。「幹麼?」
太習慣妻子一見到他便板起臉,連敷衍都嫌懶,霍允恆揚唇溫聲問:「既然都來了,一起回家吧?」
婚後,他便知道妻子並不愛他,他對她也談不上愛,只是既然接受長輩的安排娶了她,他就會盡到做丈夫的責任。
阮靜悠早猜到他會到休息室找她,沒想到快不過他,一出門就被堵個正著,她甩著手中的金色晚宴包,煩躁地拒絕。「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還有事。」
「和姊妹們開Party嗎?我送妳過去。」
阮靜悠小他八歲,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加上正值青春愛玩的年紀,就算兩人結了婚,他也不會管束她的行動。
這拒絕紮紮實實,但霍允恆家教好,就算再急也是從容不迫,或許正因為如此,無論何時,他看起來總是溫潤如春風,而阮靜悠最討厭的就是丈夫這副模樣。
她惱嗔了他一眼。「既然你出現了,我們還有得玩嗎?」
「靜悠,別讓大家擔心。」
聽他沈穩的嗓略低了幾分,像是很無奈、拿她沒辦法的模樣,她催促:「好了啦!你別總像個囉嗦的老頭子,忙了一天,快點回去休息吧!」
阮家是音樂世家,阮爺爺做的是樂器買賣,傳到父親這一代,已成為臺灣樂界最大的代理廠商;霍家則是一般企業家庭,因為霍爺爺廣泛的興趣,事業拓展遍及各個行業,傳到霍允恆這一代,霍家所有產業由他及底下三個兄弟接管。
但說霍家有四兄弟,其實真正掌管家業的只有老大霍允恆及老四霍允宸,因為熱愛公益活動的老二霍允剛從醫,老三霍允澤則是浪漫細胞泛濫的藝術家。
霍允恆身為霍家長子,肩上的擔子原本就不輕,與她結婚後,環遊世界逍遙去的阮家父母更是二話不說把產業全交給他這個半子打理。
她知道,霍允恆為了兩邊的事業忙得焦頭爛額,幾乎沒什麼休息時間,所以不要說她沒良心,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霍允恆默默想了會兒才說:「好,那讓老徐跟著妳,我開妳的車回家。」
妻子玩瘋了,不到天亮不回家,他不放心讓她自己開車。
阮靜悠聽了,瞪大眼眸抗議。「我不要,老徐是你的司機,當然跟著你,我要開自己的車!就這樣,掰。」
話一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霍允恆沒有追上去,只是靜靜地杵在原地看著妻子修長窈窕的背影,幽黑眸底盡是濃得化不開的憂鬱。
結婚初時他曾想過要好好經營感情,但她根本無視他的付出,甚至瞞著他與長輩偷偷將兩人的孩子打掉,他意外得知後才恍然大悟,原來,阮靜悠不打算愛他,更不想要小孩。
那一擊,讓這段不到兩年的婚姻名存實亡,如今他對她只剩責任與義務,再也沒辦法付出愛。
對於不能擁有愛情這一點,霍允恆並不失落,他正值衝刺事業的年紀,漸漸習慣孤單的他至少有事業作伴,不會寂寞。
所以有沒有愛情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
凌晨兩點,城市霓虹燈隨著車子開往郊區而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電線桿,為她照亮前方道路。
熟稔地轉動方向盤,阮靜悠心裡充斥著說不出的厭惡。
霍家大宅位在半山腰,往好的方面想是空氣好、夠寧靜,偶爾還可以數星看月、賞夜景;但說難聽點,根本就是荒郊野外。
她不喜歡,更不懂霍允恆是哪根筋有問題……不,該說整個霍家人都有問題,因為這一區建在半山腰的豪宅,便是由霍爺爺的建設公司所建的。
霍家子孫全住在這一區,頗有霸山為王的味道,她嫁給霍允恆,就算再怎麼不喜歡這裡,也理所當然要住進去。
結婚兩年,她想擺脫這段婚姻的想法愈來愈強烈,卻不知道如何向自己的父母開口……尤其霍允恆在自己父母心中又是那麼好的女婿……
想到這點,想到再過十五分鐘的車程就要到家,阮靜悠的心情瞬間盪到谷底。
如果可以,她不想回家,更不想當霍允恆的老婆……抗拒的想法浮現,讓她感到難以言喻的燥熱、煩悶,最後索性解開安全帶、拉下窗戶,讓涼涼的夜風灌入。
只是她享受夜風不過一分鐘,驀地,車上廣播像秀逗似的,音量瞬間大增,打斷她的思緒。
阮靜悠嚇了一大跳,直覺便踩住煞車,輪胎驚人的抓地力與柏油路磨擦出刺耳的聲響,硬生生拉出煞車痕。
車子因為後座力猛然一頓,她重重反彈了下,餘悸猶存。
「搞什麼啊?」玉白的額頭滲出一顆顆冷汗,她皺眉嘟囔了聲,電臺DJ的說話聲迴盪在車內,令她震耳欲聾。
她想伸手調整音量,竟聽到……電臺播出她昨晚為募款晚會彈奏的靈異殘曲!
淒美纏綿的音符幽幽緩緩地滑入耳底,讓她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怎麼會?傳說中,那首殘曲帶著詛咒的靈異色彩,根本沒人敢播,為何電臺DJ會在她彈完殘曲後,播了這首曲子?
阮靜悠還來不及細想,一道刺目的燈光伴隨著刺耳的喇叭聲傳來,她回過神,赫然發現,一輛大卡車朝著她急速衝來!
心一凜,她驚恐地瞪大眼,這才發現自己擋在路中央,明知道下一刻將會發生什麼事,她卻一臉發愣,完全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應。
大卡車司機也嚇到了,急忙打轉方向盤,車頭卻還是重重撞上她的右側車門。
極大的撞擊令車子翻覆,她被拋出車外,一陣天旋地轉後,阮靜悠重重摔落在柏油路旁的矮樹叢裡。
不知恍神多久,她想由矮樹叢裡爬出來,但全身的骨頭像是散架似的,使不出半點力量。
忽地,一股濕濕熱熱的液體由額角緩緩滑下,她伸手一摸,映入眼底的是滿手鮮血。
刺目的豔紅讓她不爭氣地發起抖來,她無法確定自己受了多重的傷,只能勉強壓住傷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傷的緣故,她有些發冷,隱隱約約中,似乎還能聽到殘曲持續播放著。
阮靜悠聽著那飄蕩的樂聲,毛骨悚然地打了個冷顫,難道……今天的意外是因為彈了那首殘曲的結果?
想到這個可能,她感到不舒服,強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打住思緒想往車邊移動。
眼下她只能自力救濟,然而手機還在車上,她無論如何都要拿到手機報警。
心思一定,她費盡力氣移動身軀,卻頭暈虛弱得無法使出半分力量,只能趴在地面喘氣,額頭的傷口還在不斷流出鮮血,染濕了她的臉、衣袖。
她的思緒愈來愈渙散,恍恍惚惚中,有說話聲撞入耳底——
學浚這一世是我的,我不能沒有他,我欠妳的,下一世再還……
那高亢的聲音充滿歇斯底里,一聲又一聲迴盪在四周……
聲音究竟由哪兒飄來的?
阮靜悠還來不及想清楚,眼前一黑,思緒被迫中斷,墜入更深層的黑暗之中。
★★★
凌晨三點,霍允恆在接到警局的通知後,立即趕赴醫院,來到妻子所住的病房前。
推開房門,只見妻子躺在白色病床上,額頭、手腕圈著白色紗布,鬈髮散亂,將那張蒼白的臉龐襯得幾近透明。
霍允恆看著妻子,心疼、怒意、焦急、恐懼的情緒一股腦湧上,五味雜陳地充斥胸口,讓他辨不清此時該用什麼心情面對她。
驀地,一聲痛吟拉回他的思緒,他急急湊近,打量著她問:「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近近地將他急切擔憂的眼神納入眼底,冉輕雨愣了幾秒後,激動不已地顫聲問:「我……我沒死?」
在意識陷入黑暗前,她聽到學浚悲傷絕望的嘶吼,卻無力做出半點回應,她傷心的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
沒想到,她並沒有死!還能見到他的喜悅,令她不斷在心底感謝上蒼的垂憐。
她貪戀地看著他,哽咽著說:「我以為我死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霍允恆看著妻子激動的神情,直覺認為那是遭逢意外後,太過驚嚇所產生的反應,但他不懂的是……為什麼她看著他時,淚光盈然的眸底有著濃濃的愛戀?
彷彿他是她極深愛的人,這讓他心頭不由得閃過複雜且難以言喻的自嘲。
兩夫妻相處的模式已經進展到相敬如「冰」的狀況,她又怎麼會用那種眼神看著他呢?或許是他想太多了。
他暗暗甩掉奇怪的感受,安慰道:「醫生說妳很幸運,除了額頭上的傷口比較深一點外,沒有更嚴重的傷了,晚一點會再安排妳做詳細的檢查,若沒問題,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額頭上的傷?
她不是被溫楚楚的槍打中胸口嗎?
中槍的那一剎那,熱騰騰的血液由心口冒出,慌然無助的感覺至今仍很清楚,怎麼會變成傷在額頭呢?
冉輕雨滿是疑惑地摸了摸額頭,再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臉色竟愈來愈蒼白。「怎、怎麼會這樣……」
霍允恆見妻子的惶然反應,開口又道:「妳放心,妳的手沒事,腕上纏了紗布只是皮外傷,過幾天傷口癒合就沒事了。」
嫁給他這幾年,她幾乎不再對外表演,摸鋼琴的機會也屈指可數,但他知道,妻子最在乎、最寶貝的還是這雙手。
聽了他的話,她的情緒沒有被平撫,反而愈來愈激動,瞪大眼盯著手輕嚷:「不……不對……這不是我的手……」
半年前,在一次暴動裡,她為了救學浚,被長槍擊中左手,失去一根小拇指及半截無名指,讓她自此再不能彈琴。
但眼前這雙手不是她的,那十根嫩白修長的手指形若春筍,指甲塗著豔色蔻丹,如嬌豔的玫瑰開在手上,美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這,根本就不是她的手!
她臉上的驚恐不像作假,霍允恆聽得膽顫心驚,他擔心地問:「靜悠,妳沒事吧?」
一聽到那不屬於自己的名字,冉輕雨大驚失色地問:「學浚,你……叫我什麼?」
學浚?
為什麼妻子會當著他的面喊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霍允恆溫朗如春的俊容變了顏色,他表情微慍地開口:「學浚是誰?」
他們雖然不愛彼此,但不代表她可以愛別的男人,在婚姻的束縛下,他還是她法律上唯一的男人!
他黑雲壓頂的表情讓事情陷入難以言明的狀況裡,冉輕雨恐懼到了極點,拉著他的手急問:「學浚,你怎麼了?在生我的氣嗎?為什麼?」
她心慌地吐出一連串疑問,望著韋學浚,心裡的疑惑更深。
怎麼她才暈過去再醒來,世界便不一樣了?
她可以看得出來自己身在醫院,但觸目所及的卻不是印象中的洋醫院,這裡充滿她沒有見過的儀器……這裡到底是哪裡?
「妳在看什麼?」
霍允恆打斷她的思緒,她回過神看他,這才訝異地發現,連他……也變得不一樣了。
眼前的韋學浚仍如印象中斯文,皮膚白皙,深邃的雙眼黑而明亮,鼻梁直且挺,厚薄適中的唇形美好,總是透著健康、乾淨的粉潤色澤,若不是那兩道英氣逼人的劍眉稍嫌正氣,他真的會顯得過分儒秀。
小小不同的是他的髮型,不再是中規中矩,散發著紳士氣息的旁分西裝頭,而是兩側打得極薄,中間髮量略厚的髮型,讓他看起來更具時尚感、俊朗逼人。
他的穿著也不同,光是西裝外套的質料、做工,以及衣上配件便可看出價值不菲……這不應該是他的裝扮啊!
她記得學浚說過,他們的愛情絕對得不到他家人的支持,所以他必須獨立為未來打拚,更要將物質慾望降到最低,吃穿用度不需講究,他希望她能一起吃苦……
所以他看起來明明就是「他」,但卻又不是「他」,太詭異的狀況,令冉輕雨越來越疑惑。
見妻子睜大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盯著他,霍允恆擔心地問:「妳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連自己丈夫的名字都會搞錯?」
聽見他說的話,冉輕雨張大眼睛,一臉錯愕。
「丈夫?我們結婚了?!」
她每說一句,就有辦法激挑起霍允恆內心的怒火,但理智很快瓦解了怒意,他靜下心想,會是車禍的後遺症嗎?
聽說有些患者在車禍後,會有短暫失憶的現象,會不會阮靜悠就是那樣的病例?
想到這個可能,他不確定地微皺起眉。「妳……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看著他擔憂的神情,輕咬著蒼白的唇瓣,不解地問:「我不記得什麼?」
不等他反應,她心慌地接著又喃道:「我記得你,但你為什麼不是我以為的那個名字?而且我也改了名字?還有,我怎麼可能連跟你結婚都不知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多好多的疑問一直冒出,讓她的思緒混亂,無法思考。
聽她喃喃碎唸說了一堆奇怪的話,蒼白的臉上有著掩不住的惶恐茫然,霍允恆憂心不已地問:「妳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頭會不會暈?會不會痛?會不會想吐?」
她搖搖頭,一雙眸子瞬也不瞬地鎖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醒來後再見到他,她發現,他的態度雖溫柔,但眼神卻沒有往日的深情繾綣,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疏離。
除此之外,還有一堆疑問讓她想不透,為什麼她殘缺的手會完好無缺?原本是胸口中槍,卻變成額角撞了個傷口?而且他為什麼叫她「靜悠」?
冉輕雨想問,卻因為他臉上的憂心,又硬生生把話吞了下去。
她的疑問很奇怪,怪得連她都沒辦法解釋,為什麼眼前的狀況如此詭異,如果真的問出,他會把她當瘋子嗎?
因為這層考量,她嚥下滿腹疑惑,茫茫傻傻地瞅著他發呆。
霍允恆看著她恍恍發著呆,不知想著什麼,心裡為她的身體狀況感到擔憂。
還記得在結婚典禮那一天,她父親將她的手交付到自己手中時,對女兒的疼寵溢於言表,還有對他的千叮萬囑,也深深烙在他心頭。
所以不管兩家的交情、不管兩人之間沒有愛情,她是他的妻子,他就得保護她,做到當日在牧師面前立下的誓言。
如今她出了車禍,叫他怎麼對得起岳丈大人?
「放心吧!等醫生來後,我會請他好好再替妳檢查,不會有事的,妳不用擔心。」
一聽到要做檢查,她打住思緒,害怕地抓著他的手問:「你會丟下我一個人嗎?」
眼前的她根本不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允他接近碰觸的阮靜悠,當她可憐巴巴地瞅著他,那水光迷濛的眼,帶著彷彿隨時會哭出來的脆弱,讓他無法不管她。
「說什麼傻話?我當然不會丟下妳。」
他雖然這麼回答,但冉輕雨可以感覺得出,他的話裡有義務、責任與疏離,卻獨獨沒有愛情。
為什麼?他已經不再愛她了嗎?
想到這一點,她驚慌不已地拉著他的手,想尋求慰藉,他卻淡淡地揚唇糾正。
「靜悠,記住,我叫霍允恆,而妳叫阮靜悠,不要再叫出那個我不認識的名字了。」
他不希望再聽到不屬於自己的名字,那讓他很不舒服!
他的語氣很淡,但不知怎地,冉輕雨可以感覺得出他的不悅……
向來也只有她看得出他藏在溫和面具下的真實情緒,從以前便是如此。
思緒疑惑地轉著,她卻沒敢問出,腦子愈轉愈亂、愈脹,只好無力地嚅了聲。
「我有點累,想睡了。」
或許等她一覺醒來,這混亂的狀況會離她遠去,事情會好轉吧!
「嗯,妳好好休息。」
看著她疲憊地閉上眼休息,霍允恆憂心忡忡地皺緊眉。
難道真的是車禍造成的後遺症?
以前的阮靜悠從不曾這麼和顏悅色,態度如此柔軟……古怪的性情轉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真的應該找妻子的主治醫師好好談一談了。
楔子
陽光透過教堂的彩色玻璃灑入,堂內水泥地倒映上七彩斑斕的顏色,炫目而虛幻。
冉輕雨躺在窗邊地上,微瞇著眼看不見光線轉化的美麗絢爛,只覺灑入的光線刺得她睜不開眼。
在那白晃晃的光影中,隱隱勾勒出一張令她心碎的輪廓,卻因為光線太強,她看不清楚,思緒愈來愈模糊。
這感覺讓她心底有說不出的驚恐。
「學、學浚……」胸口被子彈轟出一個洞,她的血、體力、聲音彷彿跟著那個洞,緩緩流失。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不甘的眼淚自眼角滑落,她費盡吃奶的力氣抬高手,想再握住那雙有力的手,感覺他的力量與溫度。
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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