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犯了錯,所以我沒有愛妳的資格……
他以為自己已經償還了罪過,他以為自己可以重新做人,勇敢去愛,
但是過往的幽魂仍然尾隨而至,
於是他鋌而走險,渴望解脫,就像被逼到絕路的困獸,
準備做最後的反撲……
十一歲那年,他被控殺害一對三歲的雙胞胎女孩。
十八年後,他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國家,隱姓埋名,來到一個濱海小鎮。
他將自己變成一張純淨的白紙,絕口不提過去,想要開始新的人生;但過往犯錯的污點終究如影隨形,即將到來的幸福眼看就要斷送,真實身分被揭穿的那一刻,他竟犯下比十八年前更驚人的罪行,甚至挾持五歲的小女孩一起逃亡……
故事從第一頁起便層層堆疊,在細節中隱藏謎題與危機,完美的表象裂痕漸生。
曾犯錯的人是否還可以像其他人一樣,追求自己的幸福?還是一個人只要犯過一次錯,所有一切都已被玷污了,包括愛情也是?究竟邪惡的暴行是出自天性,或是情勢所逼?
作者簡介:
布魯克‧摩根,美國新人小說家,目前居住於英國倫敦。
譯者簡介:
徐立妍,畢業於臺灣師範大學英語系,目前就讀於師大翻譯研究所筆譯組,持續翻譯中。
各界推薦
得獎紀錄:
★英國版將於八月首度面市★新人作家令人驚豔的首部作品,國外文學經紀人紛紛讚譽「忍不住一口氣讀完」!
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
這本書有如茱迪‧皮考特的聳動家庭倫理劇,加上《失控的邏輯課》式「非典型」推理,閱讀節奏明快,除了是暢快淋漓的娛樂型小說,故事中的道德議題更能引發讀者深思、討論。這是一本「給不看懸疑小說的人看的懸疑小說」,因為故事中幾乎沒有任何驚悚小說的老套元素(兇殺、警察、追逐),這更像是一個溫柔的愛情故事、溫馨的家庭故事,而在那看似幸福的天倫之樂裡,一切的完美都逐漸有了裂痕。作者安排線索的功力高超,許多小地方都成了後來拼湊謎底的重要關鍵。當一切塵埃落定,我們更要捫心自問:傑克究竟是不是真的愛荷莉和凱蒂,而他的愛是否
得獎紀錄:★英國版將於八月首度面市★新人作家令人驚豔的首部作品,國外文學經紀人紛紛讚譽「忍不住一口氣讀完」!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這本書有如茱迪‧皮考特的聳動家庭倫理劇,加上《失控的邏輯課》式「非典型」推理,閱讀節奏明快,除了是暢快淋漓的娛樂型小說,故事中的道德議題更能引發讀者深思、討論。這是一本「給不看懸疑小說的人看的懸疑小說」,因為故事中幾乎沒有任何驚悚小說的老套元素(兇殺、警察、追逐),這更像是一個溫柔的愛情故事、溫馨的家庭故事,而在那看似幸福的天倫之樂裡,一切的完美都逐漸有了裂痕。作者安排...
章節試閱
第十三章
天氣太美好了,熱浪已經平息,氣溫不到二十六度,一點也不潮溼,還有明亮耀眼的太陽,荷莉不敢奢望能有更好的天氣了。
她醒來的時候想著:這是我的第二份禮物,爸媽把傑克送給我,然後又在婚禮這天送給我最適合的好天氣。
為了遵照婚禮習俗,傑克昨晚住在亨利家,她跟凱蒂很早就起床,一起吃早餐,到海邊很快游個泳,然後回來淋浴、弄頭髮和打扮。
她花了一會工夫讓凱蒂冷靜下來穿衣服,她沖完澡之後就一直在屋裡跑來跑去,全身光溜溜,不停轉圈,好像在表演回教的修行者迴旋舞。
「媽咪要結婚了。」她不斷重複這句話,不停拍手。
「要是妳再不穿上衣服,就結不成了,小可愛。」荷莉說,抓住她的肩膀,讓她轉向房間走,「除非妳穿好衣服,不然什麼事都不能做。」
她幫凱蒂買了一件淡綠色的洋裝,上面裝飾著白色的刺繡,還用小雛菊做了花圈當她的頭飾,等到凱蒂終於能好好站著,讓她把衣服套上、戴上花圈,荷莉往後退看著女兒在全身鏡裡的樣子。
「傑克說得對,妳的確是小公主,寶貝,妳看起來好像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
「我希望那裡有城堡,還有雪。」凱蒂抬頭看著荷莉,「還有大教堂跟馬,還有長長的白色禮服,我可以拉裙擺。」
「一定會很美好的,小可愛,妳看了就知道有多好。」
她曾經夢想過一場豪華的婚禮,教堂裡坐滿了人、擺滿鮮花,音樂不停播放著,她穿著白色禮服和頭紗,小心翼翼步上紅毯,長長的禮服裙擺就跟在她身後。傑克剛求婚的時候,她想像著婚禮會如此進行,想像自己挽著亨利的手,可是她一聽到傑克跟安娜說他想像中的婚禮時,她就知道傑克才是對的,一場小小的、簡單的婚禮才是最好的,氣氛更好,他們不需要其他人來見證他們的幸福,再說,她爸媽都不在了,在教堂舉行婚禮感覺也不太對。
而且,雖然聽起來有點可悲,可是她得承認,自己寧願安娜不來參加婚禮,因為她一定會打扮得超級性感。
她從衣櫃裡拿出一件藍綠色的無袖高腰絲質禮服,裙子的長度剛好在膝蓋上方,樣式簡單傳統,她一看到這件禮服就知道傑克一定會喜歡。
穿上禮服之後,她拿出一條珍珠項鍊戴上,這是她媽媽以前出席正式場合時戴的。她把頭髮用吹風機吹乾了,看起來比平常更直順,不過她沒有化妝,因為傑克不喜歡女人化妝,他們開始交往之後沒多久,傑克就告訴她,他覺得女人化妝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男人,「根本沒有必要,看起來很假,幾百年前某個人發明這種東西,當做賺錢的技倆,女人從此就相信了這技倆,根本是一場騙局。」他這麼說。
「媽咪,妳好漂亮喔。」荷莉穿上一雙藍色的高跟涼鞋時,凱蒂這麼說道,「妳的頭髮上要不要也戴我的花?」
「不用了,謝謝,寶貝,我這樣就好了,來看看我們。」她們站在她臥房的鏡子前,看著鏡中的倒影,「我們很相配,對不對?」
「我們看起來很完美。」凱蒂微笑著說,「硬骨頭戴白色領結,也會很完美。」
荷莉傾身親吻凱蒂的頭,「妳開不開心,小可愛?」
「開心,傑克也很開心,對不對?」
「希望是這樣。」荷莉點點頭,「對,傑克也很開心,我知道他很開心。」
中午時分,她跟凱蒂一起走到亨利家,傑克、亨利和哈恩法官已經站在前廊等她們了。十幾歲的時候,荷莉曾想像自己走上紅毯,而另一端等著她的男人是比利。生下凱蒂之後,當她看愛情電影或是讀小說的時候,會發現自己在幻想一場婚禮,可是心裡卻不知道她的丈夫長什麼樣子。
看到傑克在前廊上,站在亨利身邊,穿著深藍色西裝、白襯衫,打著淡藍色領帶,她感受到一股純粹的愉悅,就像她第一次在公車上看到他一樣,看到一個英俊得讓人屏息的男人,那種發自內心的反應,只是這次她不是看到一個陌生人,她看到的是傑克,她所愛的男人,而他也愛她,她即將與他共度餘生。
他揚起微笑,她也以微笑回應,凱蒂放開她的手,跑上前廊的階梯去找他。
「我很想抱妳,小公主,可是我不想弄皺妳的衣服。」傑克說。
「可不能把衣服弄皺囉。」亨利也說話了,拍拍他曾孫女的頭,他穿著白色法蘭絨長褲和藍色夾克,看起來既有父親般的慈愛,也帶著高貴的氣息。
荷莉上前和哈恩法官握手,他的頭髮灰白,看起來很慈祥,穿著黑色長袍,可是遮不住裡面藍色長褲上的紅色龍蝦圖案,傑克開玩笑說,他應該穿龍蝦陷阱餐廳T恤來結婚,荷莉則認為法官的長褲更加證明這場婚禮是命中注定,在天上看顧他們的人正點頭贊許。
儀式非常直接,他們討論過是不是要自己寫特別的誓詞,但最後決定放棄。「妳瞭解我的,」傑克說,「我不想要什麼流行的儀式,不管我們說什麼都比不上傳統的誓詞,該說的都在那裡面了,這段詞可以使用這麼久一定有原因,詩詞和我們自己的話總有一天會退流行,可是這段誓詞是永恆的。」
當哈恩法官說出:「我現在宣布你們成為夫妻。你可以親吻新娘了。」傑克將荷莉抱個滿懷,在她唇上輕啄一下,然後往後退,跟她眨眨眼,她爸爸有時候也會這樣跟她眨眼。凱蒂跳上跳下地拍手,接著亨利說:「該開香檳囉。」
一切都很簡單、很美好,凱蒂一定會說:「完美。」亨利幫法官、傑克和她倒香檳,給凱蒂一杯薑汁汽水,她拜託荷莉讓她喝一口她杯裡的飲料,荷莉答應了,但是只讓她喝了一點就堅決阻止。
亨利做了龍蝦沙拉當做他們的婚禮午餐,在前廊邊的陰影裡擺了一張小桌子,他們就坐在那裡吃吃喝喝,眺望海景。哈恩法官脫掉長袍,露出有龍蝦圖案的紅色高爾夫球衫,幫自己盛了一大盤沙拉,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他開始說自己釣魚的豐功偉業來娛樂他們,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來看看手錶,說他還要去參加一場高爾夫球賽。
他祝他們婚姻幸福美滿之後就離開了,亨利笑著說:「這法官真是好人,可是那些釣魚的故事一半是癡心妄想,另一半也是癡心妄想,我有一次帶他去釣魚,他根本礙手礙腳的,把釣鉤鉤進自己大拇指上,還鉤到我腳踝上了,帶他上船真是失策了。好啦,你們倆怎麼計畫的?什麼時候要去佛蒙特州?」
「我們待會兒下午就要出發了。」傑克伸手攬住荷莉,抓緊她的肩膀。「我跟荷莉吃完午餐要駕單帆船出航,我要讓她知道她是個很好的老師,我也是很棒的學生,這趟航程會很久、很棒又很輕鬆,然後回來時希望還趕得上旅館的晚餐。」
「這計畫聽起來不錯,妳覺得呢,丹恩太太?」
荷莉頓了一秒才知道亨利是在叫她,然後她微笑著,左手的大拇指撫摸手上的黃金婚戒,接著把手放在傑克的手上。
「我覺得這計畫好極了,那妳呢,凱蒂?我跟傑克自己去航行,妳沒問題吧?」
「沒問題。」凱蒂點點頭,有節奏地拍拍躺在她腳邊的硬骨頭,「硬骨頭,你可以去找傑克了,去啊,現在沒問題了。」
硬骨頭動也不動,當凱蒂再開口的時候,荷莉驚訝地聽到她語氣中的焦慮:「沒關係,硬骨頭,你可以去找他啦。」
「妳在說什麼啊,凱蒂?為什麼硬骨頭現在可以去找傑克了?我不懂。」
「我以為現在傑克可以說了。」
「說什麼?」荷莉看著傑克,他揚起眉毛聳聳肩。
「說他是探險家。」
「什麼?」荷莉原本興高采烈的心瞬間摔落谷底。
「他就是啊,對吧?」凱蒂的眼神滿是懇求。
「寶貝。」她又看了傑克一眼,然後看著亨利。
「小公主。」傑克走向凱蒂,在前廊跪著面對她,「這誤會可大了。」
「什麼誤會?」
「我是說,」他握住她的手,「對不起,我不是探險家,只是個服務生,優秀的服務生,非常優秀的服務生,可是我不探險,我會留在家裡陪妳和媽媽。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告訴妳我不是探險家,沒關係吧,對不對?妳喜歡服務生吧,對嗎?」
「可是我以為……」凱蒂咬咬嘴唇,「我知道你是,你就是。」
「我現在是妳的繼父了,小公主,就是說我是很特別的爸爸,非常愛妳的爸爸。」
荷莉以為凱蒂要大哭了,不過她只是扮了個鬼臉,把嘴歪到一邊,然後看著亨利。
「亨利,我們現在可以玩乒乓球嗎?」
「當然啦,凱蒂。」亨利走向她,把她抱進懷裡,「不過我想,我們最好先把這些漂亮衣服換下來,樓上的房間裡有妳的短褲跟T恤,先上去換衣服好不好?」他在前廊把她放下,「去吧,跑快點。」
她跑去推開紗門,然後消失在屋子裡。
「老天救命喔。」亨利揉揉額頭,「妳知道她是這麼想的嗎?」
「當然不知道,」荷莉抬起頭,「我完全不知道。」
「傑克你呢?」
「我也不知道,亨利。」
「真他媽的一團亂。」
「其實,她看起來好像也沒那麼在意。」還跪在地上的傑克站起身,回去坐在荷莉身邊,「她好像對乒乓球比較有興趣,不想管我是不是探險家。」
「你覺得是這樣嗎?」荷莉轉身面對他,「真的?」
「她有個想法,僅此而已,然後她發現這個想法不對,她甚至不知道父親是什麼意思,不是真的懂,我相信她會沒事的。」
「你不覺得我現在應該上樓去找她,跟她說比利的事?」
「才不用,妳只會把她搞亂了,我跟妳保證,再過幾秒她就會從那扇門走出來,急著想打乒乓球,把探險家的念頭拋到九霄雲外去。」
「我不知道。」亨利搖搖頭,「這整件探險家的事一定要做個了結,這本來就不對,荷莉,妳應該要考慮……」他的話被凱蒂打斷了,她穿著短褲和T恤,推開紗門跑出來,還把T恤穿反了。「我們來玩,亨利,來嘛……」她抓著亨利的手,拉著他。
「小可愛,妳確定妳沒問題嗎?要不要我陪妳一下?」
「我想跟亨利還有硬骨頭玩,妳跟傑克走吧。」
「好吧。」荷莉看著女兒拉著亨利的手,一臉不耐煩,她第一次在女兒身上看到比利的影子。她的金髮可能是遺傳到比利,可是那從來沒有讓她想到比利,因為凱蒂的頭髮比較多,髮色也比較淡。她的眼睛和鼻子有巴瑞特家的特徵,可是除此之外,凱蒂毫無疑問地還是凱蒂,有自己獨特的基因藍圖。可是當她說「我想要跟亨利還有硬骨頭玩」,她嘴唇的那個樣子,抿成了一直線,就好像比利任性時的樣子。
比利終究還是宣示了自己的存在,就像童話故事裡,邪惡巫婆出現在派對上下惡咒一樣。婚禮中,當哈恩法官問是否有人反對這段婚姻,有那麼一秒,荷莉四處張望,擔心比利可能會藏在灌木叢裡或躲在樹後,然後他會跳出來試圖阻止他們。突然發現屬於他的標記,就像在她的幸福裡插上一根刺,不過只是小小的刺,而且幾乎是馬上就被除掉了,凱蒂的表情變了,她蹲下來拍拍硬骨頭的時候,她又變回凱蒂了。
荷莉心想:我們到佛蒙特州的時候,我一定要跟傑克談談,我們得處理比利的事,想想要怎麼告訴凱蒂才最好,不過一切都會沒事的,我們現在這麼快樂,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
「在我們分開以前,」亨利站了起來,「我想要舉杯慶祝,敬荷莉與傑克,當然還有凱蒂,你們的人生值得擁有最好的,我現在很確定你們已經得到了,而且一起擁有,我很想說你們的結合我也有功勞,」他微笑著,「可是就算沒有我,你們也會再相逢的,我很確定。傑克,歡迎你加入我們的家庭,能有你這麼好的孫女婿,真是無上光榮,更別提你還是釣魚高手,我非常期待跟你一起去釣魚,機會多得是。不過現在讓我們同樣舉杯,敬我們所愛的人,雖然他們已經不在了,但仍舊是我們的一分子,我知道他們也感受到我們的幸福,讓我們一起舉杯恭喜你們,還有他們。」
他們站著舉起杯子,一起乾杯。荷莉親吻並擁抱亨利,亨利緊緊抱著她,然後把她推開說:「媽的,寶貝,我一把年紀了,不能淚流滿面的。去吧,趁著大好天氣,快去航行吧。」
他們換了衣服之後,荷莉跟傑克穿上泳衣走到海邊,開始把帆船推進水裡,就在他們接近水邊的時候,荷莉腦海裡突然浮現某個片段記憶,她媽媽在後面叫著:「妳忘了穿救生衣了,荷莉,回來。」這股強烈的悲傷幾乎要將荷莉淹沒,原本應該在她穿上結婚禮服的時候,或是她宣讀誓言的時候來襲,而不是在典禮結束之後,不應該在她把帆船推進水裡,這種平淡無奇的時候出現。
可是荷莉已經知道悲傷總是埋伏在暗處,攻人趁其不備之時。她曾經從廚房走到客廳,突然想起她爸媽,停下腳步,發現眼淚已經掉了下來,就只因為想念他們。他們的生日和忌日當然也讓她傷心,可是最強烈的情緒總是冷不防地出現,趁她鬆懈之時籠罩她。
「荷莉?」傑克手上拿著活動船板,「妳還好嗎?跳上去吧,我們要出發了。」
她只能舉起手,示意他等一下,她要讓自己恢復冷靜。
「荷莉?」
「我就來了。」她不想告訴他是什麼讓她傷心,擔心如果讓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也會難過,所以她往前走進水裡,很快往臉上潑了點水,傑克幫她把船穩住,她跳上船然後抓住帆船的纜繩。
她爸媽最喜歡的電影之一是《上流社會》,由葛麗絲.凱莉、平.克勞斯貝,以及法蘭克.辛納屈主演,其中有一幕,葛麗絲.凱莉和平.克勞斯貝駕著船出海航行度蜜月,那艘船叫「真愛號」。然而,他們這艘帆船太小了,還不必取名字,船帆是藍白相間的條紋,船身的材質是玻璃纖維,非常簡單樸素,就跟普通帆船沒兩樣,不過當荷莉看著傑克掌舵,她覺得這就是他們的真愛號。
他們乘著微風出航,藉著風勢調整了幾次方向,朝向堤防盡頭前行。傑克很快就學會航行的技巧,看來毫不費力,荷莉快樂地沐浴在陽光裡,船隻滑過微微起伏的水面。
有時候她獨自一人出海,她會故意挑戰船速的極限,甚至超越極限,乘風飛揚,甚至連船身都離開水面,整艘船幾乎直立起來,她好像在飛一樣。不過總有那麼一秒,當帆船越過那條界線一點點,率性的放棄加上恐懼,讓她和船一起摔落在海面上。
不過這次航行將會輕鬆自在,不會有翻船的危險,只是在海面上漫遊,享受幾小時的陽光、鹹鹹的空氣,還有婚禮之後、蜜月之前的時光。他們到達堤防盡頭時,傑克說:「前面往右看有座小島,對不對?我之前跟亨利去釣魚的時候就有看到,一直很想上去探險。妳知道我在說哪一座島嗎?我記得亨利說那裡叫『小鳥島』。」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去那裡,我們還是繼續往前航行吧。」
「為什麼不想?」
「那座島叫小鳥島,可是還有另一個名字,我從小就一直很怕到那裡去。」
「荷莉?」他露出揶揄的表情,「妳在說什麼啊?妳怎麼會怕一座小島?」他用腳輕輕推荷莉一下。
「因為那是壞男孩之島。」
「什麼意思?」
「我們一直都這樣叫它。是我媽媽跟我說的,從前有個壞男孩,住在進城的路上,就在樺樹角路的盡頭後面,他以前會在晚上的時候來這座島露營。」
「壞男孩?」
「我們都這樣叫他,我的表親們也都聽過他,我們以前會互相問敢不敢去這座島,可是沒有人敢去。」
傑克推了船舵一把,讓船逆著風前進。
「你在做什麼?我們如果像這樣逆風前進,根本就動不了。」
「這男孩做了什麼壞事?」
顯然他不打算移動船柄,她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這個故事這麼有興趣,但她還是繼續解釋給他聽:
「好笑的在後頭,我們都非常怕他,以為他是殺人犯,所以沒有人敢問他到底做了什麼事,你也知道,小孩子都是這樣。我們以前晚上的時候,會說關於他的恐怖故事來嚇大家,我大概十六歲的時候,有天終於問我媽他做了什麼事,她說她記得他偷了一輛腳踏車,不過她也不確定。」
「有什麼好笑的?」
「其實並不好笑,可是你知道嘛,就像我說的,我們還是小孩子,然後把他塑造成一個邪惡糟糕的壞男孩,以為他做了天大的壞事,可是到頭來他可能只不過是偷了腳踏車而已。不過呢,事情就是這樣了,我是說,我們一直把小鳥島叫做壞男孩之島,就算我們已經知道他沒做什麼壞事,我們還是這樣叫,我知道這樣很荒謬,可是我還是很介意,我不想去那裡,感覺會有厄運。」
「厄運?就因為某個可憐的男孩曾經在那裡露營,而他可能或可能沒有偷了一輛腳踏車?妳還覺得這件事很好笑,就因為他可能曾經犯了錯,妳就永遠給他貼上邪惡怪獸的標籤?我真不敢相信妳以前這麼愚蠢,現在也還是這麼愚蠢。」
「傑克?」荷莉既震驚又心痛地退縮,「如果你真的這麼想去,我當然會跟你一起去,只是我不想在我們結婚的日子做這件事,就只是這樣。」
帆船文風不動,她曝曬在陽光底下,傑克坐在那裡,手裡握著船舵,用那種可怕的冷漠神情瞪著她,就像之前兩次凱蒂生病哭個不停,他也是這種表情,荷莉徒勞無功地拉著船帆,試圖讓船繼續前進。
「走吧,我改變心意了,女人生來就是這樣的,不是嗎?我們去吧,一定很好玩。」她用懇求的語氣說道,不喜歡看到他凌厲的眼神,急著想要彌補自己搞砸的一切,「你說得對,我的確愚蠢又幼稚。」
「妳不只愚蠢幼稚,還加上殘酷、愛胡亂做出結論,又加上過度迷信。」
「我殘酷?我不認為這樣是殘酷。」
「妳見過他嗎?」
「你說壞男孩嗎?」
「不,是總統,荷莉,我們不是一直在談總統嗎?」
「傑克,拜託,對不起,別這樣好嗎?沒有,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我們就繼續航行,不要提他了,好不好?」
「當然好。」他把船柄盡量往左推,讓船退到順風的位置,然後開始加速,可是就在荷莉希望他已經冷靜下來的時候,他突然改變方向,船帆的下桁快速轉到對向,差點就要打到荷莉的頭。
「傑克?你在做什麼?」
「我們回家了。」
「什麼?」
「我們回家了。」
「我不懂,這太可笑了,我們就不能這樣算了嗎?」
「我們也玩夠了,荷莉,該回去了。」
他們一直沒有聊到安娜來的那天夜裡,那天晚上他離開之後就沒有回家,她以為他在海灘上過夜,想要問他為什麼他非走不可,可是有安娜在,加上他們一直忙著籌備婚禮,於是她漸漸淡忘那可怕的一夜,她不想重提舊事,以免記憶更加鮮明。
再說,她已經決定,既然他們之間有文化上的代溝,她只能習慣英國人不喜歡談論情緒,她必須學會接受,而且慶幸他不像美國人那樣過度分析每件事。出門睡在海灘上,總比待在家裡發脾氣好,與其說出會讓人懊悔的話,還不如什麼都別說,他可能會承認自己沒辦法接受小孩子在晚上哭鬧、咳嗽,在睡不著的惱人情緒之下,他可能會說出傷害凱蒂的話,讓她無法原諒他。
可是現在的問題不是凱蒂的哭鬧或咳嗽,問題是她根本不知道問題在哪裡,為什麼他這麼生氣又冷漠?
今天是他們結婚的日子,而傑克卻不跟她說話,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應付比利可能會來大鬧一場的情況,事實上,過去一個星期他一直按兵不動,他沒有去她家或打電話找她,可是她還是不能不怕他可能會給他們惹麻煩。
而她絕對料想不到,那個以前小時候恐怖的壞男孩,會回來毀掉她完美的一天。或許傑克是對的,或許她對壞男孩太殘酷,若真是如此,那麼他現在已經對她展開報復,報這血海深仇。
第十七章
我可以跟你說我的祕密,因為你不會跟別人講,所以我不算不守信用,對不對?這是真的很特別的秘密,所以我要很小聲、很小聲地講,你要專心聽。
你知道傑克跟媽咪昨天晚上度完蜜月回來了,媽咪來這裡接我,然後她跟傑克還有我,很晚的時候才一起吃晚餐,然後我就去睡覺了。可是後來傑克把我叫醒,我不知道幾點,可是已經很晚了,而且真的、真的好暗喔。他拿著手電筒,然後叫我要安靜,所以我很安靜。
我以為我們可能又要去海灘玩接球,雖然外面雲很多,看不到月亮。可是我們沒有出去,他牽我的手,手指放在嘴唇上說:「噓。」然後我們去往閣樓的樓梯。
我不喜歡閣樓,那裡好恐怖,好多灰塵,除了兩張舊床以外,沒有別的東西。我很怕跟傑克說我很害怕,因為擔心他又會生氣。他叫我坐在其中一張舊床上,我去坐了,然後他也坐下,把手電筒放在我們中間。
「妳高不高興我回來啦,小公主?」他問我,然後我說:「高興。」
「妳不會怕我吧,會嗎?」他問我,然後我說「不會」,我差點就要說我怕閣樓,可是我沒說。
「我討厭妳會怕我。」他說,所以我說我沒有。
「人可以笨得跟豬一樣。」他說,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然後他說:「不過妳不笨。」他這樣說,我很開心,他很安靜,然後沒有說話,他盤腿坐著,然後手肘抵著膝蓋,然後雙手托著下巴。
「有人可能會覺得我們不應該玩遊戲。」
「沒關係。」我很快很快就說,因為真的沒關係,很好玩。
「我喜歡玩遊戲。」
「我也是。」我又很快就說。
「我愛妳,小公主,是妳讓這個世界美好。」他對我微笑,我也對他笑,他這樣說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真的好特別,好像我真的很重要。
「妳現在想玩遊戲嗎?」
然後我說「想」,可是我不知道在閣樓裡要怎麼玩接球,因為屋頂很矮,大人沒辦法站直。
「很好!」他雙手拍到膝蓋上,「那樣太好了,我們來玩捉迷藏。妳閉上眼睛,然後數到十,我去躲,然後妳來找我,不過妳要非常安靜才行,好嗎?」
我不敢告訴他我不想在閣樓裡玩捉迷藏,那裡有好多灰塵,而且好暗又好恐怖,我想回去樓下,可是我不敢說。
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因為他跟我說我不用怕,他說他會把手電筒給我,這樣我就不用害怕。
我一直都很聽他的話,很難解釋清楚,不過我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好像全世界只剩我們兩個,他跟我是最好的朋友。我以前有假裝的朋友,媽咪說他們是想像的朋友,可是傑克是真的,他不一樣。我知道你也是真的,媽咪跟亨利也是,可是傑克不一樣,他跟大人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大人,可是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他就跟我一樣大,他讓我覺得,只要我們在一起,壞事就不會發生,好像他有魔法一樣。
我不想玩捉迷藏,可是我不能說,我拿著他給我的手電筒,他叫我閉上眼睛然後數到十,我也聽話。我很想張開眼睛偷看,可是我怕他會看到我張開眼睛,這樣這就不再是真的遊戲了,那就是我害的。
我一個人坐在床上,然後數到十的時候,我張開眼睛,我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找,可是還是起來,然後揮揮手電筒。我到處都看不到他,牆上到處都是恐怖的形狀,我從來沒有這麼害怕,我知道不害怕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到傑克。
我繞著床走,然後又繞著另一張床走,揮了幾下手電筒。那裡很安靜,我想要叫他的名字,可是我知道我不可以這樣子。閣樓的屋頂有些空的地方,媽咪說那是爬行空間,她有一次帶我上來閣樓,在想要不要把一張舊椅子搬上來,她跟我說她以前會跟她表弟一起上來,他們就在屋頂的爬行空間裡玩,就好像隧道一樣,你要趴著在裡面爬行。
她跟我說她表弟曾經爬到隧道很裡面的地方,可是她就沒有,她說男生不怕做那種事,她表弟出來的時候,看起來跟鬼一樣,因為他全身都是隧道裡的灰塵。我想傑克可能也爬進去了,所以我走近一條隧道,把手電筒放在地板上,然後趴下來看裡面,可是我看不到他。
然後我聽到敲東西的聲音,敲了一次就停了,然後又敲了,我以為是鬼在敲,然後那個鬼馬上就要來抓我了,我好害怕,所以就爬進隧道,這樣鬼就找不到我,可是我忘記拿手電筒,隧道裡又好黑,我想要出去,可是卡住了,我動不了,一直用力喘氣,我害怕到想要尖叫,可是我不行,因為我張開嘴巴卻叫不出來,然後鬼抓住我的腳,然後開始把我拉出隧道,我一直想要尖叫可是叫不出來,不管我多努力就是叫不出來,鬼把我抓出去,我在地板上滑行,很想踢鬼又想尖叫,可是鬼抓住我的腳,我還是叫不出來。
然後鬼摀住我的嘴巴想悶死我,我不行看,我閉上眼睛因為我知道鬼要殺死我,我不想看鬼殺死我。
「噓,小公主,沒關係了,噓,是我。」有個聲音說話,是傑克的聲音,他的呼吸聽起來溫暖又乾淨,我張開眼睛,看到他的臉就在我旁邊,他的手還摀著我的嘴。
「這遊戲不太好玩,對不對?」他說,然後把我的頭搖來搖去的,看起來就像在說不好玩,「真的很對不起,小公主,我不是故意要嚇妳的,我就站在門後面,以為妳馬上就會找到我。」
他把我嘴巴上的手拿開,我說:「鬼在哪裡?鬼走了嗎?你殺死鬼了嗎?」然後他說:「沒有什麼鬼,小公主。」
「可是我聽到鬼在敲東西。」
「是我在敲,我想跟妳說我在哪裡,給妳暗示。」
「好吧。」我這樣說,可是我還是很怕,還是覺得那裡有鬼。
「來吧。」傑克把手電筒撿起來,然後把我抱起來,帶我下閣樓樓梯。「我們去吃點心,午夜大餐。」他一直抱著我,經過我的房間然後去樓下的廚房。
我們坐在廚房裡,他給我吃巧克力冰淇淋,跟我說他還是小男孩的時候,常常玩捉迷藏,他說他想讓我跟他小時候一樣開心。
「看看妳的臉多好笑,都是灰塵。」他說完之後笑了,然後他拿了一些紙巾,弄溼以後幫我洗臉,「妳到底在想什麼啊?」他問我,他跟我在一起很開心的時候,都會一直這樣問我,「妳知道我不會傷害妳的,」他說,「對不起我嚇到妳了,小公主。」
「我以為那個鬼要殺死我。」我跟他說。
我開始哭了,可是沒有出聲音,眼淚掉下來,我停不住。
「小公主?」傑克跪在我椅子旁邊,握住我的手,我以為他要生我的氣,可是他沒有。「我討厭讓妳哭,妳今晚很勇敢。」
我摟住他的脖子,臉壓在他襯衫上,然後繼續哭。他抱著我,拍拍我的頭髮,就像我拍你的毛一樣,然後他小聲說:「妳知道,我真的是那個探險家,我之前沒告訴妳,是因為時機不對。」
我很用力、很用力抱住他的脖子。
「我永遠都會是妳爸爸,而妳永遠都是我的小女兒。」
他是這麼說的,我聽了很高興,所以我不在乎剛剛我有多害怕了。
「可是為什麼媽咪不跟我說?」我問他,他把我的手從他的脖子拉開,然後讓我坐回椅子上,對我微笑,他微笑的時候眼睛更藍了。
「媽咪覺得妳還不夠大,所以不用知道,她想等妳七歲的時候再告訴妳。如果她知道我現在就告訴妳,她會生氣、對我發脾氣,我不想要這樣,妳呢?」
「不想。」我說。
「那這就是我們的祕密囉,對嗎?因為如果媽咪對我發很大的脾氣,那就不好了,所以妳要保守秘密,等到妳七歲,她告訴妳的時候,好嗎?」
如果媽咪對他發很大的脾氣,他可能又會走掉了,我知道。
「我會保守秘密。」
「乖孩子。記得等她跟妳說的時候,要假裝很驚訝的樣子,我不想讓她猜到我先跟妳說了,因為她覺得妳還沒準備好。」
他把我抱起來,帶我回樓上的房間,帶我上床睡覺,幫我蓋被子,他說他會一直坐在我的床邊,直到我睡著。
「如果我保守秘密,你就不會走了,對不對?你答應我?」
他的手指幫我把臉上的頭髮撥開,然後他說:「我不會走,如果妳保守秘密,我永遠不會離開妳,我答應妳。不過妳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情,答應我今天晚上的捉迷藏遊戲,只有妳知我知,好嗎?」
我說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如果她知道我們這麼晚還在玩恐怖遊戲,她也會生我的氣,所以我們也要把遊戲當成秘密。我想亨利也會生氣,所以我們也不要告訴他。妳知道嗎,小公主,爸爸跟女兒都有秘密。」他這樣說,然後又說:「這就是特別的地方,只有我們兩個知道的事情,這是爸爸跟女兒之間特別的地方,妳可以答應我不要跟別人說今晚的事嗎?」他問我,然後我點點頭說:「我答應你。」
他親我的額頭,然後我覺得很溫暖、很舒服,很開心像那樣有他在那裡,要睡著一點都不難。
我有爸爸,我跟每個人一樣都有爸爸,而且他就在這裡,跟我在一起,永遠。所以現在沒問題了,硬骨頭,你可以跟傑克玩,去找他,讓他拍拍你,還有做每件事,他不會離開,永遠都不會,他答應了。
第十三章 天氣太美好了,熱浪已經平息,氣溫不到二十六度,一點也不潮溼,還有明亮耀眼的太陽,荷莉不敢奢望能有更好的天氣了。 她醒來的時候想著:這是我的第二份禮物,爸媽把傑克送給我,然後又在婚禮這天送給我最適合的好天氣。 為了遵照婚禮習俗,傑克昨晚住在亨利家,她跟凱蒂很早就起床,一起吃早餐,到海邊很快游個泳,然後回來淋浴、弄頭髮和打扮。 她花了一會工夫讓凱蒂冷靜下來穿衣服,她沖完澡之後就一直在屋裡跑來跑去,全身光溜溜,不停轉圈,好像在表演回教的修行者迴旋舞。 「媽咪要結婚了。」她不斷重複這句話,不停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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