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電視台收視冠軍,超越「漢武大帝」!中國電視公司熱門八點檔一則驚心動魄的創業故事,一曲纏綿淒婉的愛情長歌,一代彪炳千秋的中國商魂。山西商人為何盛名遠播他們又是如何做買賣中國商道第一書──看一名秀才如何搖身一變,成為名滿天下的山西商人清代中葉,山西祁縣的喬家是一個商名遠播的大家族,直至咸豐初年時家道逐漸敗落。由於大東家喬致廣的經營不善,喬家陷入了一場空前的危機,而喬致廣也在此時病重去世。而身在太原貢院中的致廣之弟致庸放棄了中舉的機會,回到家鄉奔喪。在這生死存亡關頭,亟需大量銀錢以度過難關。為了不負眾人殷切期盼、為了振興家業榮景,在不得已之下,喬致庸放棄了一段青梅竹馬的感情,與太谷陸家千金婚配,借來了二十萬兩銀,並從此開展了一連串振興家業的措施。
《喬家大院》不僅要為你解開疑惑,更要告訴你一個真實的故事:他以儒生之身,志存高遠,懷抱著以商救國的理想,實現了「貨通天下、匯通天下」的人生目標,成為千秋萬世的商人楷模。
作者簡介:
朱秀海
大陸一級作家,滿族,1954年生於河南鹿邑。
1978年開始文學創作,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河南省文學院院士。
主要代表作品:長篇小說《癡情》、《穿越死亡》、《波濤洶湧》、《音樂會》;長篇紀實文學《黑的土紅的雪》、《赤土狂飆》、《東北抗聯苦鬥記》、《紅四方面軍征戰紀實》;中篇小說《出征夜》;短篇小說集《在密密的森林中》等。作品曾譯為外文。電視劇作品有《百姓》、《波濤洶湧》、《軍歌嘹亮》、《喬家大院》等。曾獲第二屆全國優秀報告文學獎、八五期間全國優秀長篇小說獎、第十屆中國圖書獎、第二屆國家圖書獎提名獎、第二屆馮牧文學獎(2002)等。
章節試閱
第二十七章
1白駒過隙,轉眼大半年就過去了,胡管家再次看見雪瑛時,她的肚子已經明顯地凸了起來,面上平添了不少風塵僕僕之色。胡管家不禁心中一陣唏噓感慨,那一年何家彷彿大限來臨一般,先是何家大少爺,接著不長時間內何母與何父先後辭世,立時何家這千斤的重擔就壓在眼前這個小女人的身上。雪瑛在何家的外客廳內穩穩地坐著,從容不迫地接待他:「這趟我去了包頭、西口、東口,上個月又在京城和天津呆了一陣,本想順運河南下,去江南走一遭,可那裡還在鬧長毛,所以到了濟南就停下了,不過就是這樣,我還是大開了眼界!」胡管家恭維道:「太太是過世老爺挑中的人,秀外慧中,這次一出門就是好幾個月,一定大有斬獲!」雪瑛道:「今天請你來,就是想說說我的打算。何家在山西境內開的二十多家大煙館,都關了嗎」胡管家趕緊道:「關了,都關了,那些掌櫃、夥計也都作了妥善安置,願留的留,不願意留的都發了遣散費。」雪瑛點點頭,突然不再說話,又開始出起神來。胡管家在那裡坐著,心中一陣發慌,這個少奶奶看似歲數不大,但做起事來極是斬截老辣,一旦接管何家的買賣,第一道命令竟然是宣佈關閉何家所有的煙館,當時一片譁然,五個大掌櫃走了三個,留下的兩個自然是乖乖地聽話了。何家內部亦是如此,在何父過世前不久,各個管事的已經照這位少奶奶的意思進行了調整。等何父一過世,何家的幾個本家子侄原本還想鬧一鬧,不料長門的族長何太爺早已經受了何老爺的委託,在靈堂上便把場子鎮住了。繼業、繼財兩個侄子則被何老太爺和這位少奶奶叫進外書房單獨談過一次,時間雖不長,兩人出來的時候都面色發青,從此再沒敢上門鬧過。幾個回合過後,何家內外再也無人敢挑戰這位少奶奶,加之一年到頭很少能見到這位少奶奶一絲兩絲笑容,誰也摸不透她的心思,故都很是怕她。胡管家等了半晌,也不敢吭聲。
忽聽雪瑛開口道:「我仔細盤算過了,何家還是進典當業吧。」胡管家一愣。雪瑛看看他,接著說道:「雖然我們在平遙開的頭一家當鋪不成功,但是到了太原、北京、天津、濟南這些大地方,情形就不一樣了,那裡生意人多,銀子多,贖當和買當的人也多,不會讓銀子無法周轉。」胡管家連連點頭:「有道理。」雪瑛繼續道:「相比之下,開當鋪最好的地方應是京城。京城住的多是達官貴人、皇親國戚,能在京城商界佔有一席之地的也多是各省的巨商大賈,那兒是天下的銀子、寶貨聚散之地,別處開當業不行,在那裡開當業,永遠都有銀子賺!何家以前也算富甲一方了,但做的生意從沒出過山西。從今兒起,何家要走出山西,走進全國每一座大都市,做天下最賺錢的生意,和最會經營的商家一決高下!」胡管家忍不住振奮道:「東家好氣魄!」雪瑛點點頭,仍舊語調平淡地吩咐胡管家在北京尋一座宅院,以備她日後之用,胡管家自是滿口應承。雪瑛看看他,又道:「對了,喬致庸能去江南販茶,我們為什麼不能明年到了季節,我們也要派人去武夷山販茶!」胡管家大驚:「可是……」雪瑛冷冷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有人敢去,並且能給我販回茶來,要多少銀子我給多少銀子,賠了算我的,賺了銀子,我和他們三七分賬!」胡管家想了想,為難道:「東家,以前的老規矩,無論總共賺多少,掌櫃的都只拿一,東家應當拿九!」雪瑛眉頭一皺,聲音高了一點:「這個規矩從我這兒改了。還有,我聽說喬家的夥計都頂了身股,我們何家的夥計,也每人給他們頂一份身股,要快!」胡管家不敢再說什麼,趕緊點頭答應。又停了一會,雪瑛看著胡管家,緩緩道:「這次我出門去,好容易覓了一個典當業的好手盛泰盛掌櫃,我已經把他請來,過一會他去見你,典當這一塊就由他和你一起負責。」胡管家一驚。
雪瑛不動聲色仍舊平淡地說下去:「這典當行業你們都不熟悉,所以我請了位行內高手,何家的生意自然仍由你主事,你和新來的盛掌櫃要好好配合!」胡管家不覺背上出了一點冷汗,趕緊道:「少奶奶放心,胡某必當配合,必當配合」。
雪瑛道:「那這事就這麼定了,何家剩下的掌櫃、夥計願意做典當的,自可留下學著做,盛掌櫃也會配合你安排,不願意的就像上次一樣,拿豐厚的遣散費客客氣氣地打發他們走人。」胡管家點頭。雪瑛下意識地看看小腹,道:「從今兒起,我要在家裡靜養,誰也不見了!有什麼事趙媽或者翠兒會轉告你,剛才交代的事,你就和盛掌櫃盡快著手吧!」胡管家趕緊起身告辭,雪瑛忽然又叫住他道:「喬家的茶葉生意進行得如何了」胡管家愣了愣道:「聽說喬東家帶人去恰克圖販茶,已經走了大半年了,前兩天聽說好像是回來了。」雪瑛呆呆地聽著,臉上沒有一絲變化,心裡卻浪頭般翻滾起來,她不再說話,揮揮手示意胡管家退下了。喬家這兩天熱鬧得如同翻了天一般。長栓在外客廳中坐著,得意非凡,廳內一干人,包括玉菡在內,都在聽他講去恰克圖來回路上的見聞。
「哎,太太,我和二爺這一回,那可真叫九死一生,先是二爺走在沙漠上,差點渴死,我用自己水囊裡的水喂他,他才活過來,後來我們又在蒙古大草原上碰上了匪幫,有一個匪徒要砍二爺,千鈞一髮之際,我大喊一聲,你給我住手……哎,我別吵醒了小少爺,我嗓門大……」玉菡笑起來:「沒事兒,你說你的,這兩個孩子啊,都隨他爹,睡得死,打雷都不會醒的。」旁邊一干男女僕人原本憋著,這會都笑了起來。
長栓有點不安了:「哎,你們笑什麼」長順原本笑著要走,見他發問,忍不住開口調侃道:「長栓,知道不牛肉近來可便宜了!」眾人聞言愈發轟然大笑起來。
長栓有點生氣:「你說我吹牛你……」玉菡竭力忍住笑道:「長順,你出去招呼二爺,看他需要點什麼。其他人也都各忙各的去吧……」長順和眾人笑著應聲出門。玉菡轉過頭,換了一個話題:「長栓,你坐下。我聽二爺說,你和雪瑛表妹的丫鬟,叫什麼翠兒來著……相好」
「太太……那只是我,我喜歡她,八字還沒一撇呢……」說著長栓的臉驟然紅起來。祁縣城中,曹掌櫃陪致庸、茂才走進大德興,夥計趕忙上茶,人人喜氣洋洋。
致庸呷了一口茶笑問道:「曹爺,大半年不見,家裡怎麼樣」曹掌櫃喜滋滋道:「東家,您和孫先生走時留在大德興的那些茶貨,我讓人運到了北方,三四年來北半個中國都沒見過新茶,我們的茶貨一到,聽說連皇上和後宮裡的皇后皇貴妃都驚動了,這批貨賣了好價錢,銀子都回來了!東家,今年咱們大德興是個前所未有的大年啊!」致庸和茂才相視一笑。
致庸道:「好,趕年前把賬好好算算,和諸相與家的賬都清一清,咱們不欠人家的銀子過年!」曹掌櫃連連點頭。
致庸接著道:「還有,每年的臘月二十四,喬家的規矩,要請各路大掌櫃吃一頓團圓年飯,這事你派個人好好替我張羅。今年我們的生意不錯,大家都高興,一定要把這頓飯搞得豐盛些,讓大家吃好,哈哈!」曹掌櫃見他這般高興,立馬答應下來。致庸好一陣忙活,半下午才趕回喬家大院。茂才因為要安排老父親過年,也趕回家去了。致庸突然心中一動,吩咐長栓把車趕往書院。他遠遠地聽著院牆內傳來的讀書聲,笑了:「長栓,聽見沒這是世上最好聽的曲子,美妙之極。」長栓捂著嘴笑,致庸突然卻皺起了眉頭。晚飯後,致庸在書房檢看景泰的書,景泰和元楚侍立在旁。致庸生氣地將景泰的書扔到地下,大為生氣道:「景泰,這就是四大爺每天讓你和元楚念的書」景泰有點害怕地點點頭。
致庸大為不滿:「這是給孩子們念的什麼啊這種八股文,是那些為了騙到一官半職的人寫的狗屁文章!你和元楚要讀書,就要讀好書,讀聖賢書!來,我給你們找好書!」他指指書架上的四書五經及辭賦選集之類的書道:「以後要多念諸如這樣的書。景泰,你和別人不同,你將來是要接管我們家家事的。我們是商家,念書不是為了考功名,是為了通過知識熏陶人的志向和品行,記住了嗎」景泰點點頭:「二叔,記住了。」致庸接著轉向一旁的元楚:「元楚,你呢」元楚想了想,搖頭道:「舅舅,舅舅的話跟元楚沒關係。」致庸一愣,驚奇道:「我剛才說的話怎麼就跟你沒關係」元楚道:「舅舅,景泰長大了要去經商,我長大了要去考功名,我才不去經商做我爹那樣的人呢。」致庸大笑:「好小子,敢說你爹的壞話。經商的人難道就是壞人小小年紀,怎麼也一腦子漿糊。」元楚看看他,認真道:「舅舅你又錯了,元楚是神童,元楚腦子不是一盆漿糊。」致庸有點不高興了:「那你願意讀這些八股文了」元楚笑了笑,道:「舅舅,元楚也不願意,喬家家塾我可只去了一回。」致庸又是驚奇又是好笑,連聲問為什麼。元楚皺著小眉頭,一隻手指八股文,一隻手去捏鼻子:「這種書太臭,元楚不是不想讀,是元楚一聞見它腦子就疼。」致庸大笑:「你讀什麼書腦子才不疼」元楚先是不做聲,接著打開自己的書包袱,把《楚辭》、《詩經》、《全漢賦》等一本本取了出來,道:「讀我自己帶來的書,腦子才不疼,心裡才覺得暢快。」致庸一本本翻看,又驚又喜:「元楚,你小小年紀,都能看懂」元楚老老實實道:「也有看得懂的,也有不甚明白的,比如這《全漢賦》。可就是不明白,看著也喜歡。」致庸一下將元楚舉起,大聲道:「好孩子,說得好,你腦子不是一盆漿糊,舅舅腦子才是一盆漿糊!」如玉出現在門口,笑道:「二弟,你又嬌縱他了!」致庸放下元楚,想了想道:「不行,三姐,不能再讓他跟著四哥讀那些臭八股了,我得給他們請好老師,請名師!」如玉眼睛濕潤起來,道:「二弟,你也別太寵他,別忘了他只是個孩子!」致庸連連擺手:「不不不,三十年後,你還敢說他是個孩子眼下正是亂世,做官要人才,經商要人才,做文章更要人才,就是農民種地,也要人才!誰又敢說三十年後元楚不會成為治國經邦的大才就是景泰,也不能再讓四哥教他了!」2第二天一大早,當長栓把馬車停下,茂才撩起簾子一看,忍不住皺眉道:「這怎麼到平遙了」致庸在一旁笑道:「本來咱們就是要來平遙呀!」茂才盯著他看,突然道:「東家,今兒我沒吃早飯,餓了,讓長栓給買兩個火燒去。進平遙之前,你得讓我知道,你今兒讓我跟你幹嗎來了。」致庸不願說破,先是吩咐長栓去買火燒,然後道:「茂才兄,我們今天是來告訴廣晉源的成大掌櫃,讓他給我們準備銀子。」茂才哼了一聲:「要是只為這個,東家就用不著茂才了,我也就不跟你進去了。我家正忙著修房子,你還是讓我回去吧。」說著他便要下車。致庸一把拉住他,笑道:「茂才兄,茂才兄,有些事情我不是還沒想好嗎沒想好怎麼跟你說」茂才把手抄在袖口裡,乾脆閉目不語。
致庸只得道:「好好好,我本來想過了年再跟你說。我是東家,年前就該想好明年的生意怎麼做,這也是規矩呀。」茂才慢慢睜開眼睛:「今年東家剛和茂才一起開闢了江南到恰克圖的茶路,明年不想再走這條茶路了」致庸搖搖頭:「怎麼不想當然想,而且要往大了做!你忘了,我在恰克圖答應過拉斯普汀先生,讓他成為俄羅斯最大的茶商呢。不過我想,今年我們疏通了茶路,明年別人也去江南販茶,我們再想做獨家生意是不能了!」茂才有點不耐煩:「東家要有了新的打算就直說,幹嗎繞彎子呢」致庸笑道:「茂才兄,今年咱們疏通了茶路,明年我想去湖州疏通絲路,去蘇杭二州疏通綢路……」茂才拉長聲調道:「是嗎東家的心可夠大的。天下最大的生意除了糧油,就是絲茶,茶葉東家已經做了,還要繼續做,現在又想去做絲綢生意了。行,這些生意我都支持你做,可我怎麼琢磨著你好像話沒說完呢」致庸看著他笑,就是不接口。茂才拿出旱煙袋,磕了磕,慢悠悠道:「東家,有什麼話,就一塊兒說出來,甭藏著掖著了!」致庸有點不好意思:「茂才兄,你為什麼一定要逼我把心裡想的都說出來說出來萬一做不成,你不是讓我在你面前沒面子嗎」茂才長長地吸了一口煙:「要不要我替你說出來你心裡那點事兒,茂才胸中明鏡兒似的!東家,自從我們在恰克圖見到票號,這事就像一隻小兔子,一直在你心裡亂拱,一天也沒有消停過。是不是」致庸剛要說話,卻見長栓倒騰著兩個手捧著火燒跑回來,沒好氣地扔給茂才。茂才也不介意,接過火燒,大口嚼起來,贊道:「好吃!這平遙的火燒,就是好,要是再加上點兒平遙牛肉,就更好吃了!」長栓調笑道:「要不要再給你來一碟兒老陳醋,來一壺杏花村的好酒,再來二兩花生米」茂才也不動聲色道:「那就更好了!可惜東家不發話,你弄不來!」致庸也笑,看著茂才,心中卻有點複雜起來。茂才也不再多說,三下兩下吃掉一個火燒,將另一個揣起來,接著道:「長栓,別愣著,快趕車進城,東家今天是辦大事來了,他想知道人家廣晉源票號是怎麼開的,他這個人,想把天下的好事一下子都收入囊中!」短短兩年間,致庸已經名聲大噪,廣晉源總號大掌櫃成青崖親自帶二掌櫃、三掌櫃,將他和茂才迎了進去。
成青崖沿著長廊邊走邊說:「敝號早已接到恰克圖分號的專信,喬東家托敝號匯兌的銀子,已經為你準備好了。」致庸站住恭敬道:「成大掌櫃,致庸今日來到寶號,一是要兌取那筆銀子,二也是想來開開眼。當年姜升陽老先生在我山西眾商家之中,慧眼獨具,識見精深,又敢為天下先,一手創辦萬川匯票號,開了票號業的先河。成大掌櫃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繼承姜先生的事業,創立廣晉源票號,為不少商人開了便利之門,一些地方只要帶著一張廣晉源的銀票就能暢通無阻。成大掌櫃,這件事可是自古以來從沒有過的大事,功在當代,惠及千秋啊!」說著他深深地作了一揖。成青崖聽著這些話頗為受用,客氣道:「喬東家言重了。老朽雖然孤陋寡聞,卻也聽說祁縣喬家出了一位少年英豪,膽識過人,南下長江北上恰克圖,為天下茶商疏通了茶路,今日一見,喬東家果然氣宇軒昂,風采照人,真應了一句古話,叫做自古英雄出少年。」致庸哪裡敢受這些話,謙虛了半天,又恭敬道:「致庸去恰克圖之前,雖也聽說過票號,但走包頭、下江南,都無緣與票號業務有什麼干係。直到這次在恰克圖真正見識了票號,大開眼界,此後一直想來貴號總號瞻仰。今日終於有了機會登門,老前輩能讓人帶致庸前後看看嗎」成青崖心中已經頗為得意,當下道:「喬東家已經成了小號的相與,看看又有何妨老朽就帶你們到各處走走!」致庸、茂才連忙站起稱謝。
成青崖領著致庸和茂才一路介紹:「喬東家,這是前櫃,敝號就是在這裡和相與商家辦理匯兌。當然了,要是像喬東家這樣的大主顧來,裡面還有雅室。」致庸一路看去,頻頻點頭,又請教道:「成老前輩,有件事我想討教一二。譬如致庸今天不取這筆銀子,把銀票留下,銀子存放在貴號,什麼時候用什麼時候來取,能行嗎或者我以後做生意,也像我們祁縣的水家、元家、邱家在貴號恰克圖的分號那樣,做完了買賣不付給對方現銀,只寫一封信到此地貴號總號,由此地貴號總號將我存在這兒的銀子支付給人家,行不行」成青崖笑道:「當然行哇,喬東家,看來你對我們這一行已經有點瞭解了。」他解釋道:「我們做的是這種生意,第一敝號可以為相與商家辦理異地匯兌,這是票號的主營業務;其次我們還兼營錢莊,供客商們把銀子換成製錢,或者把製錢換成銀子;再其次,我們吸收各相與商家一時用不了的存銀,存在我這裡安全不說,我還給利息,同時也對相與商家放貸,你做生意沒錢,我可以先放貸給你。喬家在包頭開有複盛公錢莊,後兩宗買賣你一定熟悉。不過加上異地匯兌這一宗買賣,錢莊就變成了票號,這麼說吧,以後喬東家但凡在生意上有和銀子打交道的事項,敝號都可以一體辦理!」茂才在一旁彷彿很無意地打聽道:「成大掌櫃,這門生意裡頭,有銀子賺嗎」成青崖不禁得意道:「生意場上有句話,叫做無利不起早。像喬東家此次從恰克圖將銀子彙到平遙來兌取,我們要收百分之二的彙水,這個你們知道;其次客戶到敝號拿銀子換錢,拿錢換銀子,敝號接收存款和貸款出去,都有固定的收益。這麼說吧,喬東家做的是錢變貨、貨再變錢的生意,我們做的是讓錢變錢的買賣,都是生意,哈哈哈……」致庸鼓掌笑道:「成大掌櫃,你這拿銀子生銀子的買賣,不該叫票號,該叫銀號。」成青崖擺擺手:「那可不行,當初我師傅也想過這麼叫它,可是東家說,叫銀號太招搖,還是叫票號,於是成了票號。做這行得低調!」致庸一面聽著點頭,一面仔細地四下觀察著。那一直跟著他們的二掌櫃突然起了疑心,不放心地看著致庸,最後終於道:「喬東家,這裡沒什麼好看的,前面請。」致庸和茂才笑笑,停留了一會才又往前走。成青崖面上的笑容少了許多,但仍帶著他們繼續參觀:「……這裡是存放款的地方,這邊辦理換錢業務。那一邊,是代眾相與辦理信件郵寄業務的地方。這邊是賬房。裡面還有銀庫和店內掌櫃、夥計們起居的地方。喬東家,敝號大體上就這些了,裡面請茶吧。」致庸和茂才走進賬房時,注意到了一幅正楷小字,那幅字端正地貼在賬房先生面前的牆上。兩人互視一眼,致庸當即朗聲念出:「實事求是。一意為公。隨機應變。返樸歸真。身體力行。立足不敗。變通增益。以垂長久。」他笑著回頭看著二掌櫃道:「請教二掌櫃,這幅小字是何意思」二掌櫃看看他,敷衍道:「啊,這是店訓。喬東家,裡面請。」致庸不再多言,隨他走了進去,茂才卻又回頭朝那幅小字上多盯了幾眼。幾人終於進了雅室。
致庸取出匯票:「成大掌櫃,這兒是致庸的匯票,請成掌櫃過目。」成青崖略略驗看了幾眼便道:「這個不會有錯的。喬東家方才說要將貴號的銀子存在敝號,喬東家用時再來支取,是否當真」致庸點點頭。於是成青崖將匯票交與二掌櫃,吩咐道:「讓櫃上辦去。喬東家一定很忙,盡快辦完了好讓喬東家辦自己的事情。」二掌櫃會意,轉身走出,一進賬房便悄悄地道:「大掌櫃讓快點給他辦,辦完了讓他趕緊走,這個喬致庸今天來好像有別的意思。」賬房先生點頭:「明白,馬上就得。」雅室內,致庸正在和成青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雖然致庸還是很想聊聊票號,但成青崖已經基本不接口了,只說些閒話。不多久,二掌櫃便進門遞過一張銀票。成青崖接過那張銀票,交給致庸:「喬東家,剛才你交給老朽的是一張匯票,這兒是我廣晉源的一張銀票,喬東家通過敝號從恰克圖彙來的銀子,除了若干彙水,已全部轉為敝號的存款,你拿上這張銀票,何時來支銀子自用,或者支銀子給相與商家都行。」他說著起身,擺出一副送客的架勢:「老朽近日有點難言之疾,就不奉陪了!」致庸也不得不站起:「謝成大掌櫃。不過成大掌櫃,致庸今日來,還有幾句話想對老前輩講!」一陣不耐煩的表情掠過成青崖的臉,但他想了想還是道:「喬東家還有話就請講吧。」但他不坐下,並且做出一種隨時準備送客的架勢,於是致庸和茂才也只好站著。
致庸仍舊笑著道:「成大掌櫃,自打在恰克圖見識貴號的分號,致庸心中一直都藏著一句話,想到廣晉源票號對大掌櫃說出來!成大掌櫃,致庸不才,認為廣晉源票號已為我商家做了一件改天換地的好事,可惜目前這件好事的局面還不夠大,能夠從這件好事中獲益的商人還太少,致庸為此深感惋惜!」成青崖有點聽不入耳了,哼一聲道:「敝號地面局促,成青崖人老德薄,做的事自然不入喬東家的法眼。」致庸連忙擺手:「晚輩不是這個意思。據晚輩所知,春秋時期我們山西商人的老祖宗計然就說過,錢幣的流通應當像行雲流水,不能停滯,它流動得愈快,天下的貨物就流動得愈快,為天下人生利就愈多。可是幾千年過去了,一直沒人能想出一個讓錢幣流動得快的辦法,廣晉源首辦票號,正是替天下商人想出了一個讓銀子快速流動、快速生利的辦法!」成青崖沒做聲,但頗有點自滿地撚著鬍鬚。
致庸愈加恭敬道:「成老前輩,致庸自從在恰克圖領略到了票號業的好處,就一直在思考,覺得票號好是好,只是參與這一行業的人太少。據我所知,現而今全中國的票號加起來,也只有五家,三家都在你們平遙,另外兩家是徽商開的。」成青崖欲言又止。
致庸繼續道:「票商太少這是致庸的遺憾之一;這麼少的票商,開辦的分號就更少,分號最多的就是廣晉源,也只有北京、天津、杭州、福州、恰克圖五個分號。分號這麼少,自然不可能為更多的商家辦理匯兌業務。就比如我,到包頭下江南去恰克圖,銀子都得自己來回帶,又費力又操心,路上風險也大啊。」成青崖仍舊不說話,但面上卻明顯有了不悅之色。茂才在一旁直向致庸遞眼色,致庸沒有注意到,繼續道:「致庸還有一個最大的遺憾,那就是廣晉源今天只與晉商中有名的大商家做相與。僅這一條規矩,就將無數中小商家排除在了票號能帶來的方便之外。」成青崖不再急著送走他,乾脆坐下來,哼一聲道:「喬東家,照你看來,我們這票號業該怎麼辦才能讓你少些遺憾呢」致庸一點也不介意他語氣中的嘲諷,熱烈道:「這也正是致庸今日到貴號來見成大掌櫃的目的之一。致庸是這麼想的,廣晉源首創票號業,第一次讓商人們利用自己的信用而不是現銀,使走遍天下做生意成了一種可能。這是我們商界開天闢地的事情!若能把這件事辦大辦強,讓更多的商家進入票號業,在全天下由眾多的票商織成一個廣大無邊的信用之網,讓大中小商家皆能以這個網為依託,憑信用做生意,我們就能實現晉商前輩一直夢寐以求的貨通天下的理想,做成天下從來沒有過的大生意……」茂才拽了拽致庸的袍角,示意他打住。這邊成青崖已猛然拂袖站起,背身而立。致庸將茂才的手撥拉開,追上去急道:「成老前輩,咱們平遙的晉商老前輩王協王老先生,為了實現晉商貨通天下的理想,一生北上大漠,南到南海,東到極邊,西到荒蠻之地,但他到底沒有做成天下那麼大的生意,因為那時沒有票號。現在這個機會由廣晉源為天下商人創造了出來,我們這一代晉商既然已經看到了這個機會,就不應當再放棄。只要有了票號業這張巨大的信用之網,我們就能做成王老先生想做而做不成的事,實現貨通天下,造福萬民!」成青崖再也忍不住,轉過身來,逼視致庸道:「喬東家對我們票號業的事有如此多的興趣,不是也想做這行生意吧」致庸毫不回避地點點頭,誠懇道:「成老前輩,致庸現在覺得,票號業的興衰將決定中國商業的興衰,致庸一是敬慕前輩,二是深感作為晉商的一員也有責任追隨老前輩,將票號這一新的行業發揚光大!」成青崖瞪了他半晌,終於冷笑道:「我明白了。喬東家今天竟不是來兌銀子的,而是來讓老朽知道,喬東家要進入票號業與廣晉源分庭抗禮,是這樣嗎」致庸沒料到,他熱切地說了半天,成青崖竟然這麼回答他,當下有點尷尬,急忙強笑著誠懇道:「老前輩不要誤會。廣晉源是天下票號業的創立者,老先生又是今日我山西票商的領軍之人,致庸即使真的進入票號業,也只是想追隨老先生,譬如廣晉源是那張遍及天下信用之網的綱,喬家大德興就是那網上的一個小目。」成青崖冷冷地哼一聲,臉色極為陰沉。
茂才趕緊在一旁打圓場道:「成老前輩,請允許在下插一句話。鄙東家的意思是,要將票號業辦好,實現貨通天下、彙通天下的夢想,需要許多票商一起努力,鄙東家非常想跟在老前輩身後,成為這許多商家中的一員。」成青崖沉沉地看著他們,突然哈哈大笑:「喬東家,還有這位孫先生,今天你們真是抬舉老朽,什麼將票號開遍天下,讓天下所有的商家都變成票商的相與……」他神色一變,笑容頓落,道:「喬東家的心胸,不可謂不遠大,老朽佩服。不過這可不是老朽的師傅當初辦票號的初衷。老朽的師傅當初辦票號,只是為了減少相與商家來往使用銀子的麻煩,同時自己也掙點銀子,並沒想過什麼貨通天下、彙通天下。老朽也老了,你今天說的這些事情,我就是想做,也是力不從心。對不起,我讓兩位失望了!二掌櫃,送客!」說著他背轉過身,不再理睬致庸和茂才。致庸看看茂才,面呈失望之色。茂才趕緊向他使了一個眼色,於是致庸也不再多說,拱手告辭。長栓甩了一個響鞭,駕車前行。車內致庸與茂才對視片刻,忍不住道:「怎麼今天我又說錯什麼了嗎」茂才搖了搖頭,開口道:「不過你今天好像有點兒對牛彈琴。」致庸臉色微變:「茂才兄,你的意思……」茂才看看他,卻不再說話,逕直點起了旱煙。致庸也不再開口,車內的空氣好像一下子冷了起來。長栓忍不住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未完…
第二十七章
1白駒過隙,轉眼大半年就過去了,胡管家再次看見雪瑛時,她的肚子已經明顯地凸了起來,面上平添了不少風塵僕僕之色。胡管家不禁心中一陣唏噓感慨,那一年何家彷彿大限來臨一般,先是何家大少爺,接著不長時間內何母與何父先後辭世,立時何家這千斤的重擔就壓在眼前這個小女人的身上。雪瑛在何家的外客廳內穩穩地坐著,從容不迫地接待他:「這趟我去了包頭、西口、東口,上個月又在京城和天津呆了一陣,本想順運河南下,去江南走一遭,可那裡還在鬧長毛,所以到了濟南就停下了,不過就是這樣,我還是大開了眼界!」胡管家恭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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