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A

媒體推薦： 扣人心弦的故事、完美鋪陳的架構、發人深省的小說。——莎拉？華特絲（Sarah Waters），萊思紀念獎評審團主席。

一部精緻感人的初試啼聲之作……讀來有時令人感到心痛，又想一口氣讀完，難得的好作品。——《獨立報》（Independent）

撼動人心，但毫不煽情。——《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

對於人性深刻著墨……挑起讀者的情緒，《男孩 A》是一部精心策畫的作品，挑戰讀者一步步探索真相，緊扣讀者心弦。——《好書指南》（Good Book Guide）

《男孩 A》對人性的描繪一針見血，有時幾乎令人不敢直視，然而...

A 代表蘋果。一顆爛蘋果、一個壞孩子。
A is for Apple. A Bad Apple.

外頭好像不太會有那種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人：他低頭看著人行道，菸屁股隨意扔了一地，其中還有五根未抽完。

他的名字叫傑克，他自己選擇的名字。很少人能選擇自己的名字。他試了好多個名字，也希望所取的名字有討喜的暱稱。傑克從《男孩姓名大全》這本書中挑選他的名字，滿不錯的開始。他喜歡這個名字，因為它很普通，但又很酷。傑克讓他聯想到萬能博士（Jack of all trades）、紅心傑克（Jack of hearts）、酷哥傑克（Jack the lad）、玩偶匣（Jack in the box）、汽車千斤頂（car Jack）、英國國旗（union Jack）、保齡球傑克（bowling Jack）、伐木工（lumber Jack）、尖頂傑克（steeple Jack）、傑出人物（Cracker Jack）。他的腦子總是充滿這些孩子氣的念頭：儘管他的童年可以說是被剝奪了，他也還是不想接受自己的童年。他到後來才發現，跟傑克有關的還有開膛手傑克（Jack the Ripper）。

走在傑克身旁的是泰瑞。他們一起散步不下千次，但以前總是在走廊上，從來不曾走出戶外這片明亮開闊的世界。雖然有泰瑞在身邊，傑克還是很緊張，儘管身處在陽光和藍天之下，他仍感到些許寒意。泰瑞對他微笑著，他看得出來泰瑞眼中的興奮；他設法保持鎮靜、愉快的心情。也許，這一刻是屬於泰瑞的，而不是他的。泰瑞耗盡十五年的心血，就為了這一刻，等著看傑克昂首闊步走在灑滿陽光的街道上。

泰瑞很早就認識傑克了，當時他還沒用這個名字。泰瑞知道他的真名——一個必須擺脫的名字，現在就像蛻變脫落的蛇皮，靜躺在索利赫爾辦公室裡某個卷宗夾、某個檔案櫃中。泰瑞初次見到傑克時，他只叫做 A。男孩 A，這是他在法院的稱號，用來和第二個男孩作區別，也就是 B。男孩 B 或許算是傑克的朋友、共犯、教唆者，又或許是復仇者，他現在已經死了，是什麼都無所謂了。他被發現吊死在牢房裡，應該是自殺吧。《太陽報》的標題是「死得好！」，全國喝采。當傑克聽到消息時，只有麻木的感覺。現在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知道那天的真相，而真相也隨著日子過去而變得越來越模糊。

傑克腳上正穿著泰瑞送他的那雙全新、純白的運動鞋。這雙鞋有防護墊，彈性又好，讓他覺得步伐格外輕快。泰瑞說他的兒子也穿這款鞋，這是最流行的。傑克看過新進的小夥子也穿這種球鞋，流行好一陣子了吧，但他還是穿得很開心，這雙鞋印證了今天這個日子：嶄新、光明，又輕快，就是這種感覺！他覺得四周非常遼闊，他可以穿著這雙新的 Nike，奔向四面八方，無人能擋。他知道他能輕易逃離年紀足以當他老爸的泰瑞。傑克看著泰瑞：捲曲灰白的鬢髮、柔和的棕色眼睛，就像他那部 Sierra 轎車顏色一般。傑克曾衷心希望泰瑞是他的父親，這樣的話，一切就不會發生了。他絕對不會逃離泰瑞，只要泰瑞喊一聲站住，他會立刻停下來，絕不讓泰瑞傷心失望。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孩子？對外面的世界有什麼看法？」泰瑞問道。
「不知道耶……好大哦。」在泰瑞身邊他總覺得可以像個孩子，能夠卸下防衛和偽裝。

他體會到外面的世界真不是蓋的。街道寬寬的，房子高高的，天際浩大得不可思議，甚至連街角的商店都好寬敞。琳琅滿目的廣告、錄影帶、香菸和啤酒。樹更青翠一些，牆壁顏色更鮮豔一些，窗戶更加透明。他想要告訴泰瑞這一切，還有許多其他的想法：他想要說可推式垃圾桶好大、每棟房子都該像後面那棟一樣有個名字、電話線垂下來的樣子好有趣等等。他想要握緊泰瑞的手表達感激之情，想要興奮地擁抱他，想讓泰瑞抱緊他，趕走一切的恐懼。

然而，他只是淡淡地說：「外面的世界好大哦。」
他們經過一輛廢料車，漆著如向日葵般耀眼的黃。傑克記憶中的廢料車，總是載滿糞便和磚塊，而眼前這輛除了深褐色扶手椅和椅子上飛舞的蒼蠅之外，空無一物。他猜想是否只有在史東里的廢料車才總是載滿糞便。

泰瑞提議多走幾條街道，散步到傑克的新家。他們的司機開著一輛藍色 Camry 轎車等在外頭，車子上方有計程車的標誌，車牌號碼是「PAX」。傑克認為這是個好兆頭，就像他們小時候會說的，至於「小時候」，如果用他的心理諮商師的說法，就是在「那場事件」發生之前，不管怎樣，PAX 意味著和平、饒恕、諒解、休戰、特赦、一切重新開始。

這輛 Camry 是傑克和泰瑞今天所搭的第三輛車，試圖掩人耳目，雖然並沒有人跟蹤。新聞媒體知道他今天獲釋，就連自由派的報社都成立特別小組處理這條新聞。《太陽報》的標題是「讓全國人民知道他去何處，讓民眾好好懲罰他」。泰瑞說這些人只是想下些聳動的標題，好增加報紙的銷量，絕大多數人都覺得他已經付出該付的代價了。泰瑞也提醒他，自青春期起，他們就沒拍到任何他的照片。他是一個特例，並沒有列入罪犯登錄名單中，無從追蹤的。就連傑克自己，也是直到一小時前，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泰瑞只肯告訴他要到某個城市：「有一大堆新面孔，尤其是是學生居多，沒有人會特別注意你，也不會有人想去調查你的身分。」　

泰瑞解釋說，原本有比目前的狀況更好的安排，傑克可以搬進一個更安全的環境裡。但是他們選擇了匿名和快速進行。如果傑克繼續待在牢裡，靜候更周延的計畫和準備工作，換了新的內政大臣，就有可能改變心意，他可能得在牢裡再多蹲個十年。

車子停在門牌十號的房子前。後車廂內的兩只手提箱裡，裝載著屬於傑克•柏瑞傑的虛構人生。傑克•柏瑞傑因為偷車才剛服滿刑期。他的叔叔泰瑞幫他找了個房子和一份工作。傑克•柏瑞傑和新聞報紙大肆炒作的一切毫無關聯。傑克•柏瑞傑覺得自己就像隻毛毛蟲，即將蛻變進入第二個人生，一個未知、也從來不曾奢望過的嶄新人生。

司機其實是個警察，特別保護小組的成員，十分專業，即使打從心裡厭惡他，也沒有在臉上洩漏任何表情。他面無表情地對泰瑞點頭示意。泰瑞領著傑克進門，寬大的手掌搭在他的背上，透過指尖注入一股力量，要不是有這股力量支撐，傑克覺得自己隨時都會崩潰倒下。泰瑞是他假釋期間的聯絡人，他真正、也是唯一的朋友，現在的身分是他的叔叔。他可能也代表上帝，孩童時期傑克曾經這麼想過，認為泰瑞也許就是上帝的化身，伸出一雙救贖的手，拯救一個即將溺斃的孩子。

「妳好！」泰瑞用過度興奮的口吻對前來應門的女士打招呼。「這是我的姪子，傑克。傑克，這位是華利太太。」他把「華利」發音成「華爾」。

「叫我凱莉就好了。」她和傑克握手，相對於她圓潤的身形，她的手略顯瘦弱，或許是青春歲月殘留的痕跡吧。她也不算太老，年紀約莫三十二到三十五歲之間。她的眼睛其實是藍色的，看起來卻像綠色似的，十分明亮、開朗。她請他們進屋時，眼神不自覺地打量著傑克。

「屋子裡很亂，請見諒！我這個禮拜值夜班，才剛起床呢。」她說道，但其實屋內並不凌亂。

起居室小巧又舒適，粉紅色的牆壁、光亮的松木地板，陳設著父母親和她渡假時的照片，還掛著那幅著名的情侣在巴黎街頭親吻的大型海報。

「來杯茶嗎，傑克？」凱莉問道。
傑克遲疑了一會兒。

「好啊，謝謝。」泰瑞替他們兩人回答。
當傑克和泰瑞去後車廂拿行李時，凱莉正在廚房裡忙著。喬裝計程車司機的警察將車子開走。另外還有兩個人在對街旅館的客房窗口觀看著，泰瑞今晚也會待在那裡，以防萬一。傑克有個緊急按鈕，尖端科技的結晶，偽裝成呼叫器，任何時候都可以直接接通泰瑞，萬一泰瑞沒接收到，會轉接到特別保護小組，確保他都在安全範圍之內。

凱莉對於這些毫不知情，只知道她有一個新房客。人家說他二十二歲，她大概認為他看起來更年輕，殊不知他其實已經二十四歲了。他的皮膚十分蒼白，環顧四周時，偶爾還會流露出畏怯和天真的神色。

她將沙發上的制服移開讓泰瑞坐。那是件尋常的護士服，不是那種只會出現在脫衣舞孃身上和中學男孩夢中的白色迷妳護士服。

從凱莉手中接過茶時，傑克說了聲「謝謝」，已經聽不出他在青少年時期那種明顯的口音。這麼多年來待在布蘭伍德市和費爾森市，試著要融入那裡的生活，多少讓他改變了口音。他現在說起話來帶有東南方的口音。傑克•柏瑞傑來自南方的盧頓市。

茶太甜了一點，帶點奢侈的味道，傑克細細品味。
「妳在哪家醫院工作？」泰瑞問道。

凱莉的回答隱約傳到傑克的耳裡，他注視著她的臉龐：圓潤、親切、倔強，樂於助人的模樣。

她問了他一個問題，好像是和天氣或旅程有關的，還在適應新環境的傑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凱莉意識到傑克的結巴困窘，將問題丟回給泰瑞。

正當他們三人進行「雙向」對談之際，有隻青灰色的虎斑貓，眼睛瞇瞇的，從廚房悄悄地溜進起居室。這隻貓像小雞般地柔弱無骨，但毛皮溫暖柔和，牠相中了傑克，先是在他小腿邊摩蹭，後來安坐在他膝上乞求撫摸，發出舒服滿足的咕嚕聲。

「瞧，傑克，我知道你會適應得很好的。」凱莉眨眼示意「牠叫彈珠，牠看人一向很準的，對不對啊，彈珠？」

她起身逗弄一下貓咪，傑克可以聞得到她濃濃的髮香，像電視上廣告的一樣。
「彈珠，這位是傑克，我們的新房客哦。」

她對貓咪說話的語氣，像對待孩子似的——一個和她作伴的孩子。
他們繼續閒話家常，但傑克還是很緊張，每次傑克一開口，泰瑞就會對他點頭微笑以示鼓勵。泰瑞選擇在曼徹斯特落腳，找到這個房子和凱莉，儘管面對眾多質疑的聲浪，他堅信傑克這個孩子會表現得很好，房東太太凱莉顯然也很喜歡傑克，這讓泰瑞更加相信他做了正確的選擇。

就連泰瑞本身都得不斷提醒自己，傑克是可以令人放心、值得人關愛的。
凱莉頗自豪地帶著他們參觀她的房子，教傑克怎麼用洗衣機、洗碗機，和廚房裡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傑克很喜歡他的房間，泰瑞之前刻意輕描淡寫，讓他沒有太高的期望，才會有意外的驚喜。房間的格局方正，小小的，有片低斜的屋頂，最近才重新裝修過。衣櫥和書桌也是全新組合的，整個房間一片嶄新的氣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位於桌角的那台手提式小電視，稍微破舊了一點，但他可以躺在床上收看。

凱莉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收不到 ITV 那台，不過無所謂啦，反正那台也沒什麼有看頭的節目。如果我值夜班時，記得電視不要開太大聲。這屋子的規矩就是要有基本常識和禮貌，我看你兩者皆具，所以我沒什麼好擔心的。」

再閒聊一陣子之後，凱莉不好意思地說，她和朋友約了上班前要一起用餐。透過窗簾看去，外頭天色已經暗了。她再下樓時，已經穿上制服和一件實用的黑色羊毛衫。泰瑞婉謝了請他留宿的提議後，她又邀請泰瑞有空要再來玩。離開屋子前，她還在大聲嚷嚷，叮嚀一些瑣事。

「在廚房桌上的罐子裡有把鑰匙，是我留給鄰居備用的，我會盡快再打一把新的。我要到早上才會回來，把這裡當成自個兒的家吧！如果沒什麼電視好看的話，還有好多錄影帶。路口處有很多速食店，你們來的路上應該有看到吧？如果你只想吃個三明治什麼的，冰箱裡有材料，自己弄來吃，但恐怕裡頭東西不多。就這樣啦，傑克，明天見。泰瑞，再見嘍！」

接著門就啪嗒一聲關上了。
「她的話真是說不完，對吧？」
「她人真好。泰瑞，謝謝你為我所做的這一切。」
「傻孩子。」泰瑞一定看到了傑克眼中泛著淚光。
但那很快就眨掉了。泰瑞或許希望自己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說，但其實他見過比這更令人難過的情況。

後來他們在一家沙威瑪店大快朵頤。辣味番茄醬沾上蘋果汽水的罐頭，變得很滑手，幾乎拿不住。傑克從來沒吃過沙威瑪這種東西，有個獄友曾說他想念這滋味，更甚於家人。沙威瑪的塑膠盒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但他說不上來是什麼，他盯著它看了許久，上頭殘餘的醬汁已經凝結成固體……是麥當勞，麥當勞以前就是用這種盒子的。麥當勞是他童年喜歡的東西，這又是另一個好兆頭。傑克很相信預兆，監獄一成不變的生活，讓他學會分辨固定模式和變化差異。早餐中看到焦黑的飯粒可能意味著一天的厄運，七根火柴棒則帶來好運的一天。原始社會中充斥這類的迷思，監獄正是個原始的地方。

他們一起研究週日晚間的足球報導，泰瑞考了一下傑克，看看他對球員還有他們最近的表現到底熟不熟。傑克•柏瑞傑當然是支持盧頓足球隊，球迷的隊呼是「誰最瘋？盧頓球迷最瘋！」。在這裡要找到和他支持同一隊的球迷，機會不大，但他必須展現自己對球隊有相當程度的了解。事實上呢，傑克對足球沒什麼興趣，但他可以說一口精彩的球賽。和他同囚的獄友當中，有一個傢伙支持蘇格蘭凱爾特球隊，另一個支持切爾西獵頭人，還有一個叫崔佛的中年傢伙，因為搞大未成年少女的肚皮而坐五個月的牢，他支持的是諾丁郡足球隊。

泰瑞離開之後，傑克在房子裡四處走動，試驗性地打開每個抽屜和門看一看，感受一下平底鍋的重量，摸摸冰箱裡的食物，檢視醬料瓶罐上的說明，讓冰箱送出的寒氣吹著他的臉頰，光著腳踩在客廳厚厚的地毯上。最後，在這個陌生的新居仔細巡禮一番之後，他回到他的小窩，鑽進被窩裡。儘管在他周遭的一切是那麼陌生，傑克感到安全，因為他知道泰瑞叔叔疼他，就像英文俗語中所說的，他是泰瑞叔叔「眼中的蘋果」。

在泰瑞叔叔的關照之下，傑克展開了接下來兩個禮拜的活動：他的「新生訓練」，開始工作之前的適應期，要在短短兩週的時間內擺脫他環顧周遭時的迷惘神色。

他們將走訪公園、餐廳、酒吧、藝術館和機場。傑克也必須到銀行開戶，填寫各種表格，因為每次當他寫下自己的名字，它的真實性就更增添幾分。他還得在星期六晨間的市場上，站在陌生人群當中，從一開始充滿恐懼，變成面對一張張陌生面孔時無動於衷。他們也會走訪荒野之地，面對一片寂靜，聽不到喧閙聲，只聽得到他們步伐踩過草叢的聲音。泰瑞會開著他的車，以前傑克總是遠遠觀望這部車，從不曾親自感受坐在車裡的滋味，聽著車內的收音機廣播。他們會在鎮上看到一隻挪威納犬，整張臉貼在貨車車窗上，一心想要抓一隻貓，這景象令他們忍俊不住。他會碰到一個在街頭兜售《Big Issue》雜誌的遊民，對著他們說，在泰瑞出現之前，他幾乎要放棄了。而傑克會說他很了解這種感受。

一連十五天，泰瑞都會在七點半時來接傑克，帶他見識人生的另一層面，而七點半也會是他接下來出門上班的時間。每天晚上傑克閉上眼睛之際，他都還是會無法相信所發生的一切。

不管泰瑞在他身邊與否，他無時無刻都在演練他的故事，努力想扮演好這個角色，讓自己不再那麼格格不入，變成一個不曾有過那種童年的人。

A 代表蘋果。一顆爛蘋果、一個壞孩子。A is for Apple. A Bad Apple. 外頭好像不太會有那種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人：他低頭看著人行道，菸屁股隨意扔了一地，其中還有五根未抽完。他的名字叫傑克，他自己選擇的名字。很少人能選擇自己的名字。他試了好多個名字，也希望所取的名字有討喜的暱稱。傑克從《男孩姓名大全》這本書中挑選他的名字，滿不錯的開始。他喜歡這個名字，因為它很普通，但又很酷。傑克讓他聯想到萬能博士（Jack of all trades）、紅心傑克（Jack of hearts）、酷哥傑克（Jack the lad）、玩偶匣（Jack in the box）、汽車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