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號橡皮筋—安德魯‧ 克萊門斯7

得獎紀錄：★Common Sense Media Best Book Award

★Children's Crown Award入圍．

★榮獲美國紐澤西、密蘇里、路易西安那、維吉尼亞、田納西、新罕布夏、堪薩斯、印第安那等各州圖書獎項名人推薦：【國內教育名家好評推薦】

●名家好評推薦

洪蘭 中央大學認知神經科學研究所所長

曾志朗 中央研究院院士

柯倩華 兒童文學評論家

●校長感動讚譽

王宗平 台北市興華國小校長

吳順火 台北縣新莊國小校長

林素珍 苗栗縣中興國小校長

姚素蓮 台北縣板橋國小校長

胡應銘 台北市仁愛國小校長

趙麗君 苗栗縣...

三、偏離靶心
哈特知道自己正冒著極大的危險，但他不在乎。根據他的估算，合唱團比學校其他活動還要討人厭十倍，意思就是超級無敵討厭啦！哈特覺得合唱團需要一點刺激，甚至是一點危險！其實這也是把它變好玩的一部分。

六年級合唱團正準備學《屋頂之上》這首歌。每個學生都坐在折疊桌前，手裡拿著一本舊歌譜。音樂教室建成半圓形，四層階梯讓學生看起來像是站在表演舞台上。

中音部的和聲聽起來像在殺雞，所以梅涅特老師只好讓大家不斷反覆重複練唱第一句歌詞及副歌。老師站在教室前方，右手在電子琴上彈出旋律，左手指揮穩住節拍，並用盡所有的肺活量大聲唱出中音部的和聲，試圖把音符塞進三十個六年級女生的腦袋裡。他不斷地把覆在前額的頭髮撥開，棕色眼睛裡一直閃出警告的眼神，臉也漸漸漲紅。每個人都看得出來，梅涅特老師沒有心情跟大家鬧著玩。

哈特為今天的襲擊選了經典的十六號橡皮筋。十六號橡皮筋在拉開之前，厚度是零點二公分，直徑是六點三公分 ，有效襲擊範圍約為六公尺；在行家的手裡，經典十六號橡皮筋不但無聲無息，而且命中精準。

哈特跟大部分男生一起站在教室左邊，因為他的聲音很低沈，所以站在後排。這樣很好。他一邊注意著梅涅特老師，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條全新的經典十六號橡皮筋。他把橡皮筋的一端勾在硬殼歌譜的一角，再把另一端往後拉十公分，用食指壓在歌譜的底邊。

一切準備就緒。
哈特舉起歌譜，調整一下位置，他在吉米．洛曼跟比爾．羅斯頓之間找到一條清空的發射路徑。他的手心開始冒汗。當他們唱到「喔、喔、喔，誰不去呢？」，梅涅特老師像以前一樣轉向女生，這時哈特放開了食指。

橡皮筋咻一下從吉米的右耳邊飛過去，在黑板前劃出一個優雅的弧度，彈到梅涅特老師斜放的譜架，落在梅涅特老師深綠色的毛衣上，他胸前因此多了一個褐色的圈圈。

梅涅特老師沒有發現橡皮筋，但他注意到教室裡有一陣小小的嘻笑聲，他搖搖手叫大家停止嬉鬧，繼續練唱。

哈特贏得領先，其實他該停手了，但沒有。他掏出另一條新的橡皮筋，而且在拉到底前還多了轉一圈以增強彈力。他打算把這條橡皮筋射到梅涅特老師頭上的日光燈。他用力拉緊已經轉了兩圈的橡皮筋，瞄準目標，當唱到「登上屋頂，踏、踏、踏」的時候，第二條橡皮筋彈射出去。

可能是他的手指滑了，也可能是他拉的太大力，更可能是他不該轉兩圈。橡皮筋快速又筆直地飛向梅涅特老師，用力射在他的脖子上。

梅涅特老師像被蜜蜂叮到一樣縮了縮脖子，琴聲也停了下來。他用手拍拍脖子，彎下腰，眼睛快速搜尋附近有沒有蜜蜂。有些學生笑了出來，梅涅特老師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很呆。他微微一笑，舉起手要大家安靜。他說：「好啦，餘興表演結束了，讓我們從副歌再練習一遍。」

他低頭看著鋼琴，發現了橡皮筋，一條在琴鍵上，另一條掛在他的毛衣上。

梅涅特老師瞇起眼睛。他嘴巴抽動，皺起眉頭，表情慢慢顯現出憤怒。暴風雨前的寧靜，真叫人難受。

「是誰？」他咆哮著：「誰射的？」他眼裡閃著怒火，用拇指和食指捏著橡皮筋在面前晃啊晃。

「是誰？」他又吼了一次，「誰射的？」他從鋼琴後面走出來。「到底是誰？快說！」

在喜劇片或電視裡看到一個人氣得跳腳、氣到講話打結、大聲咆哮、跺腳、臉紅脖子粗或眼凸咬牙的時候，會令人捧腹大笑，但是，這在現實生活中一點也不好笑。

梅涅特老師判斷橡皮筋是從他的右邊射過來，於是轉向男生。「說！」他大吼：「到底是誰？給我說！」梅涅特老師快速掃過每一張臉，當他的眼睛對上哈特，他立刻就知道了。

「就是你！」老師指著哈特的臉說：「就是你，對不對？回答我！」

哈特腦中一片空白，他從未看過一個老師如此情緒失控過。哈特的酷帥完全消失無蹤，帶著罪惡的表情輕輕點頭。

梅涅特老師瞬間抓住哈特的手臂，把他拉往門口。從音樂教室走過穿堂到達校長室，只花了十五秒。哈特得用小跑步才不會被梅涅特老師拖著走。梅涅特老師即使氣喘吁吁，臉上的表情依然因為憤怒而扭曲，他咬牙切齒地說：「這樣很好玩，很好笑啊！」

校長室的門關著，梅涅特老師「碰」的一聲敲門兼開門。李察斯校長從桌上的文件中抬起頭來，梅涅特老師大聲說：「這……這位同學覺得用橡皮筋彈我的脖子很好玩！」

校長的目光從老師漲紅的臉轉向哈特嚇白的臉。
他對梅涅特老師點點頭，說：「放開他吧，他不會跑掉的。」
老師放下了哈特的手臂，接著拿起橡皮筋說：「他拿這個彈我的脖子。」
李察斯校長看著哈特。「是這樣嗎？哈特，是你射的嗎？」
哈特先吞口口水才說：「是……是我射的，可是我沒有瞄準老師，真的！對不起，我本來是要射老師頭上的日光燈，真的！」

「喔，對啊！」梅涅特老師又大聲起來，「就這麼不巧打到我的脖子。」他接著又拿出另一條橡皮筋，「那你要怎麼解釋這一條？這條掛在我的毛衣上，難不成你也是要射日光燈？」

校長從椅子上站起來。「梅涅特老師，請冷靜下來，不用這麼大聲。我希望你先回教室，現在教室裡有人看著學生嗎？」

「呃，沒有，」老師說：「可……可是這是……這是一種攻擊行為，現在是緊急狀況。」

李察斯校長點點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會查出是怎麼一回事。麻煩你先回教室，我跟哈特談談。」

梅涅特老師轉身，憤怒地看了哈特一眼，然後踩著重重的腳步離開校長室。

李察斯校長坐回椅子上，哈特隔著辦公桌看著校長。「真的，我真的不是要射老師。我第一次是瞄準譜架，可是橡皮筋彈到老師的毛衣上，只是反彈作用而已，事情就是這麼單純。我發誓，我根本沒有要傷害任何人。」

校長盯著哈特好一陣子，說：「我相信你，你彈到老師只是意外。可是你一開始就不應該玩橡皮筋。如果橡皮筋打到的是老師的眼睛，問題就大了。你身上還有橡皮筋嗎？」

哈特從口袋裡掏出來，放到桌子上。
「置物櫃裡有沒有？」
哈特搖搖頭。「沒有，我只有這些而已。」
李察斯校長說：「你今天放學後要留在校長室，明天也是。最好帶作業或書來讀，聽懂了嗎？」

哈特點點頭，接著問：「那個……我可以打電話給我媽嗎？因為她比我晚一個半小時回家，她不希望留我妹一個人在家裡。」

校長看看手錶。「嗯……好吧，這樣的話，你從明天開始課後留校。回去跟爸媽說，你明天和後天都要留在學校一小時，還要跟他們說原因。以後不准帶橡皮筋來學校，知道了嗎？」

哈特點點頭。「那……我可以回教室了嗎？」
校長點頭說：「是的，你可以回去了。」
哈特離開校長室，但當他走向穿堂時，校長叫住他：「哈特，等一下！」哈特停了下來，轉過身。
校長問：「你有留東西在音樂教室嗎？」
哈特搖搖頭。「我的書包在置物櫃裡。」
校長指著大辦公室牆外的長椅說：「我要你這堂課結束前坐在那裡等。」
「好。」哈特回答，然後走向長椅，坐下。

校長關上門後，哈特轉身向上看看頭上的時鐘。現在是一點四十四分。這表示他還有九分鐘要等，還要思考。

哈特一開始只想到梅涅特老師氣急敗壞的表情，老師已經完全失控了。想想自己所受的處罰，他覺得還滿幸運的。校長真是個好人，把他從梅涅特老師的手中拯救出來。

而且校長很聰明，哈特知道為什麼校長要他坐在這裡等下課。李察斯校長知道，至少現在要先避免掉哈特和梅涅特老師同處一室的尷尬。

哈特同意，百分之百同意。

四、不良示範
三點零七分，梅涅特老師衝進校長室。

「校長，請告訴我，我看到的不是真的！我看見伊凡斯那小子搭校車回家，還跟他的狐群狗黨一路上有說有笑。一個用橡皮筋射老師的學生居然可以不用課後留校，居然可以回家！告訴我，我是不是瞎了？還是我瘋了？請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李察斯校長站起來，把門關上。「大衛，這已經是我今天第二次拜託你不要在辦公室大吼。來，坐下吧。」

「我不要坐！」
校長看著他，手指著辦公桌前的一張藍色塑膠椅說：「大衛，坐。」

校長坐在另一張藍色椅子上。「沒錯，你看到的是哈特。你會看到他坐校車回家，那是因為他的父母都在工作，而他媽媽要他放學後在家裡陪妹妹。如果哈特今天課後留校，對家長來說會造成問題。孩子犯錯，我們要處罰，但不是處罰家長。你放心，哈特從明天開始會連續兩天課後留校。」

梅涅特老師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什麼？兩天？只有兩天？」

校長點點頭說：「是的，兩天。我相信哈特不是蓄意要用橡皮筋射你，所以他是因為在學校射橡皮筋而課後留校兩天。這個處置很公平，事情就此結束。大衛，別再想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別再想了。」

「不然我還能怎麼辦？」梅涅特老師問。「反正你又不能開除我兩次。」

李察斯校長沉默了一會兒，他早有預感這件事又會被提起。他用更和緩的口氣說：「大衛，你還沒有被開除啊，你也很清楚，這是因為鎮上經費不足，所有學校都在裁員，我一個月前就跟你說了。音樂與美術老師第一批被裁撤，這件事並不是我決定的。我能了解失業會讓你很低潮，但也不能讓個人的情緒影響你在學校的表現啊。」

「我的表現！」梅涅特老師用力一蹬，「這是什麼意思？我的表現？」

「大衛，坐吧。我是說今天下午你跟哈特的事，你反應過度了。我甚至還得叫你放下那孩子的手。你知道那可能會出什麼問題嗎？對你，還有整個學區？如果你把哈特的手臂抓出瘀青、或是弄傷他的肩膀，這樣可能會變成今天晚間新聞的頭條。我們都很清楚，這是有可能發生的。你今天任由自己情緒失控，這樣一點都不專業，這就是我說『表現』的意思。」

梅涅特老師轉身看向窗外。最後兩台校車正駛離學校。

校長繼續說：「對於鎮上的經費問題，我感到很遺憾，同時我也很遺憾你的工作只到明年一月一日。你當然一定會很憤怒，畢竟這個聖誕禮物任誰都不想要。你是一個很棒的音樂老師，大衛，我真的不願意失去你，但我實在無能為力。我已經請學校董事會保留裁員名單，直到聖誕節假期前才讓本地新聞公佈。我也很清楚為什麼你和其他老師會這樣要求，因為旁人同情的目光更叫人難受。所以……我們也只能在最糟的狀況下，尋求最好的解決方法。」

「最好的解決方法。」梅涅特老師說，眼睛依然看著窗外。「你說的容易。」

「不，」李察斯校長說：「一點都不容易，八年前我們也經歷過一樣的事。這一點也不容易，不管是對我，還是對其他人。」梅涅特老師沒有回話，所以校長又繼續說：「如果有什麼我能做的，我早就去做了。我還在盼望轄區機關可以在年底前設法補上缺漏的經費，但是希望渺茫啊。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寫求職推薦信，我對你的工作表現一定是大力稱讚的。」

梅涅特老師只是坐著，面向其他地方。

在一陣尷尬的沈默後，李察斯校長開口：「嗯，十五分鐘後有教職員會議，我得準備一下。待會兒見吧。」

音樂老師站了起來。「我不參加會議了。」
喔，那麼，明天見。」校長說。
梅涅特老師點點頭，走出校長室。

五、誘人的選項
哈特的爸爸在晚餐時刻回到家，而且，他還買了兩個大披薩，所以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錯。

當哈特咬著一大片義大利辣味香腸起司披薩時，他的內心掙扎著到底要不要告訴爸媽他被課後留校的事，還有，射橡皮筋的事。這個週末，柴克的爸爸答應要帶他們四個人去麥迪遜花園廣場看冰上曲棍球比賽，是紐約遊騎兵隊對波士頓棕熊隊。如果週末被禁足的話，就太悲慘了。

「或許不要說比較好。」他心想。
但是他得課後留校兩天，而媽媽總是準時三點半回到家，這就是問題所在。

「或許明天在媽回來後，我可以叫肯尼．藍伯特來家裡跟媽說我得留在學校做點事。肯尼會幫我的，而且這也不是說謊。然後我再搭四點半最後一班校車回家。」哈特心想，只要不說出來，他就可以脫身。

他喝了一大口葡萄汽水，打了個嗝，立刻說了聲：「不好意思！」

然後他想：「那第二天怎麼辦？連續兩天晚放學，怎麼看都很可疑，媽一定會追問所有細節的。還有，莎拉這兩天都會有一個半小時自己一個人在家，怎麼辦？媽會生氣的。」

哈特很清楚，如果他不把全部事實說清楚而被發現，他就麻煩大了。在他伸手拿香腸蘑菇披薩的同時，他又想：「或許我該把全部的事都說出來，賭賭看運氣如何」。

莎拉用餐巾抹了嘴巴，放回膝蓋上，說：「嗯，哈特，今天學校好玩嗎？」

哈特差點被一大塊起司噎到。從莎拉的語調聽起來，她已經聽說這件事了。她知道所有事情，而且正打算揭他瘡疤。

哈特內心的掙扎就此結束。

他點了點頭並快速吞下口中的披薩。「好玩啊。事實上是有點好玩過頭了，因為我在合唱團時間做了很蠢的事。我亂玩橡皮筋，還不小心射到梅涅特老師。明天我得課後留校，星期五也要。」

他爸媽皺起了眉頭，莎拉則暗自竊笑。

哈特聳聳肩，換上無辜的表情。「嗯，梅涅特老師非常生氣，不過校長知道我沒有要故意射任何人，只是覺得我不該玩橡皮筋，所以才罰我課後留校。真的，我以後絕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了。」

媽媽點點頭。「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我想我明天跟後天都要早點下班了。」

爸爸說：「課後留校兩天？」

哈特回答：「我知道這個處罰滿大的，爸，但是橡皮筋打到梅涅特老師，要是打到他的眼睛就糟了，所以校長才罰兩天。校長是對的，我不應該在學校玩橡皮筋。」

爸爸點點頭。「聽起來你已經學到教訓了。」
接著換哈特點頭說：「是啊，我學到了。」
哈特知道他過了爸媽這關。他咬一口披薩，趁機瞄了妹妹一眼。
莎拉皺著眉頭。

在小鎮的另一邊，露西．梅涅特滿口食物卻仍在講話。

「你知道我的看法嗎？我覺得你應該辭職。」她用手中的筷子在空中比劃來加強語氣，「就是現在，辭職走人。」

梅涅特老師把學校的事拋在腦後，試著恢復原有的幽默感。他笑了笑，手指斜斜扶著外帶中國菜的白色餐盒，夾出一塊炒蝦仁。

他太太露西繼續說：「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喔，大衛。我現在的薪水足夠應付我們兩個的開銷，而且我們還有一些存款。你明天應該走進校長室，跟那個李察斯大王說你不幹了，而且是立即生效。如果這個小鎮的納稅人就是要開除音樂老師和美術老師，那很好，隨他們去吧！讓他們去養一些文化小文盲好了，看他們將來會怎樣！」

露西•梅涅特也是學音樂出身，他們是在大學時認識的。但是露西知道自己沒有當老師的耐心，也不想當歌手賺錢，所以她到一家電腦軟體公司上班。她在讀寫樂譜上的才能，也順利發揮在讀寫電腦語言上。她現在正努力往軟體研發師發展，比以前更沒有耐性，尤其是對她先生任教學校的運作方式。

喝了一大口水後，她又繼續開砲。「真是笨死了！我是說，如果一家公司缺乏經費，就算要削減成本，也不會用裁掉最有創意的員工這種笨方法！你只要請每一位員工接受減薪，然後大家齊心協力，一起思考，一起奮鬥，一起找到賺更多錢的方法就好了啊。如果真的非裁員不可，應該要從高層開始，把那些沒做什麼重要事情的肥貓董監事裁掉才對嘛！如果你問我的話，我會說這就是布藍伯里鎮的學校該做的事！至於鎮公所這邊呢，如果他們真的相信教育很重要的話，他們應該去找新的財源啊，可是他們太笨又太自私，所以我才叫你辭職。你明天去找校長，說你要辭職。」

這是個很吸引人的主意，不過梅涅特老師搖搖頭說：「你知道我不會那樣做的。」

「為什麼？」露西追問。「你怕他們跟其他學校說你壞話嗎？如果你的新學校在五、六年後又遇到經濟不景氣，你想會怎樣？我可以告訴你會怎樣，他們還是一樣會開除你，就像布藍伯里鎮這裡一樣。說實在的，我真的不懂你為什麼要繼續教書，這份工作根本沒有前瞻性嘛。」

他們夫妻以前就討論過這件事了，但是大衛不想爭辯。這是他太太唯一無法理解他的地方。

他想當老師是有理由的，很個人的理由。

從五歲到十六歲，孩提時代的大衛．梅涅特就換了九間學校，住過七個州。只要他父親工作晉升，他們全家就得搬家。大衛幾乎每個學年都在當新來的轉學生。這些年裡唯一不變的是他的音樂才能。他有副好嗓子，擁有絕對音準，更是個彈鋼琴的好手。他的樂團和合唱團老師總是讓他覺得舒服自在。音樂是大衛唯一的心靈支柱，不論他們搬到哪裡住。

兩年前，大衛得到了布藍伯里鎮的音樂老師教職，當時他真的很興奮。布藍伯里鎮的音樂課程公認是整個州，甚至是全國最優秀的。他和他太太在這裡買了一座小公寓，覺得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他很想一直留在這裡，想打造一個孩子永遠不用搬家的家庭。他也想當個讓轉學生覺得溫暖的老師，想教鄰居的孩子，看著他們年年成長。他想一直待在這裡，這樣就可以看到哪些孩子長大變成音樂家，因為他知道有些孩子真的很有天分。他太太就不懂為什麼他要去聽中學的音樂會，這是因為兩年前，這些八年級的孩子曾經待過他的六年級合唱團。他們一樣還是他的孩子。只要有教職出缺，他也希望能夠到高中合唱團任教，指導有志於歌唱的學生，並且挑戰更高深的音樂。

但是現在，六年級合唱團就是他的歸宿，而且是個好的歸宿，直到一個月前都還是。

開除。學區董事會的說法並非如此，他們說這叫「人力精簡」。他並不是被開除，只是被「精簡」了。他們並非針對個人，不是要趕走他這個人，只是他們沒有錢，只好裁撤這份工作。不論是開除或是精簡，最後的結果還不都一樣。

李察斯校長今天下午說的話很對。梅涅特老師自從接到消息後，就一直很沮喪。而且，沒錯，他對哈特射橡皮筋的事真的反應過度了。

但他不能辭職，即使學生們根本不在乎，說不定還會拍手歡呼呢。今年的合唱團真的很難帶，有超過一半的學生根本不合作，總是抗拒學新的歌曲，而他最不拿手的就是管理課堂秩序。

辭職並不是他的選擇，這樣做不對。

他的沈默讓露西更有話說：「說真的，大衛，你考慮看看。你投入課外時間去找新的曲子，每年都帶校外教學去大都會歌劇院參觀彩排，還組織家長當音樂會布置的義工。你不只帶音樂課，還了帶一個新的即興歌唱團體，又要抽空指導獨唱的學生。而且你也幫忙六年級樂團、交響樂團，甚至自己寫新的編曲，這些都是用你的私人時間。我知道你熱愛這份工作，可是你每週都工作至少十個小時，嚴重超時。你領的是死薪水，也沒有加班費。為了感激你的熱情付出，學校委員會竟然決定在學年中開除你，這實在太超過了。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喔，你真的應該要考慮辭職，不然至少也要抗議一下，他們根本就是爬到你的頭上糟蹋你，你根本就不用做那些額外的事。」

梅涅特老師伸出手，握住太太的手。「但，這是我的工作，只要在這崗位一天，我就要盡力做好。我知道你覺得這樣很蠢，但是我沒辦法改，這就是我。」

露西笑了笑，搖搖頭說：「我知道啦。如果你像我想的這樣，我大概就不會嫁給你了。」

這是梅涅特老師今天最美好的一刻。

三、偏離靶心哈特知道自己正冒著極大的危險，但他不在乎。根據他的估算，合唱團比學校其他活動還要討人厭十倍，意思就是超級無敵討厭啦！哈特覺得合唱團需要一點刺激，甚至是一點危險！其實這也是把它變好玩的一部分。六年級合唱團正準備學《屋頂之上》這首歌。每個學生都坐在折疊桌前，手裡拿著一本舊歌譜。音樂教室建成半圓形，四層階梯讓學生看起來像是站在表演舞台上。中音部的和聲聽起來像在殺雞，所以梅涅特老師只好讓大家不斷反覆重複練唱第一句歌詞及副歌。老師站在教室前方，右手在電子琴上彈出旋律，左手指揮穩住節拍，並用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