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國民偶像作家,廣播、電視劇腳本天后向田邦子登峰造極代表作
揉合辛辣與纖細、哀切且溫柔,電影版由森田芳光執導,大竹忍、黑木瞳、深津繪里、深田恭子主演
棲居在名為「女人」這可憐又可愛的容器裡,其實是甚為可怖的阿修羅!
她們並不委曲求全,只是明眼淡看一切謊言!
阿修羅,古印度神話中的惡神。猜疑心重、易怒、喜道人是非,滿口仁義禮智信,看似為正義公平而戰,事實上,內心卻潛藏著忌妒、嗔怒、怨恨等情感……
平日不苟言笑的年邁老父竟然有情婦!四姊妹使出渾身解數,試圖解決這個問題。然而,她們也都有各自的難題:守寡的大姊與有婦之夫發生婚外情;婚姻看似幸福美滿的二姊懷疑先生出軌;三姊因芳心寂寞而致性格扭曲;渴求家人認同的小妹則與尚未出道的拳擊手同居;而恬靜溫柔的母親看似一無所知,實則……
當全心的信任換來背叛,無盡的猜疑如影隨形,自以為是的幸福岌岌可危,存在的價值隨之瓦解。
外遇發生時,殘酷的人性試煉就此展開……
作者簡介:
「大和民族的張愛玲」─向田邦子Mukoda Kuniko
一九二九年生於東京市。童年時期隨著父親的職務異動,搬遷各地留學。實踐女子專科學校畢業,曾任職電影雜誌編輯等工作,之後成為廣播、電視劇作家,代表作有《寺內貫太郎一家》、《森繁的高級主管課本》等。因為乳癌病發,開始寫作隨筆散文。作家山本夏彥激賞地表示:「向田邦子猛然乍現,便成了名人。」昭和五十五年(一九八○),以〈花的名字〉、〈水獺〉、〈狗屋〉獲直木獎,值得一提的是,以正在小說雜誌上刊載的短篇小說獲得提名,實屬日本文壇難得一見的特例。昭和五十六年(一九八一)八月,在台灣旅遊途中因空難猝逝。著有《父親的道歉信》、《回憶.撲克牌》、《隔壁女子》、《女兒的道歉信》、《午夜的玫瑰》等書。
向田邦子是日本的重要作家,逝世後大學為她設立研究所、電視台每年為她推出年度大戲、出版社為她設立電視劇本獎。二十餘年後,經典劇本仍一再重拍、相關著作不斷推陳出新,堪稱大和民族的張愛玲。
譯者簡介:
王蘊潔
樂在文字中打滾十餘年仍欲罷不能的專職譯者,曾詮釋《博士熱愛的算式》、《不毛地帶》、《洗錢》等眾多日本重量級作家的作品。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宛如阿修羅》推薦序:小事的魅力
文╱林婉瑜
二○○三年,日本大導森田芳光將《宛如阿修羅》拍成電影。
一開場就是阿修羅神的圖騰,旁白說道:「阿修羅是印度古神之一,看似為公平正義而戰,事實上,內心卻潛藏嫉妒、憤怒、怨恨等情感,像紛爭不斷的人世。」
原著小說裡,鷹男則是對著四姊妹的背影感嘆:「簡直就像阿修羅。」甚至四姊妹的母親藤,在發現丈夫口袋藏有外遇對象的孩子的玩具時,「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藤的臉變成了阿修羅」。
在這個四姊妹發現父親外遇,同時努力處理自身感情風暴的故事裡,阿修羅隱喻了女人溫柔卻恆定的力量,與機心。
現實生活中,向田邦子來自育有三姊妹的家庭;她的作品,無論散文或小說,時常描寫家庭生活與姊妹間細膩的情感。
那是我很熟悉的。
父親只有我與妹妹兩個女兒,我在小女生的環境長大;現在,自己也生養兩個女兒。那種纖細與幽微我懂得,有時也想像,家中有個男孩會有所不同嗎?
向田的文筆是這樣,讓人想到自身。
小說裡,三女瀧子、四女咲子從小便處於競爭比較的關係。
我與妹妹亦是如此。從小,若母親只有一塊橡皮擦,她會私下拿給妹妹;若同樣請母親接送,我經常等上半個小時,妹妹不用等,母親會早於約定時間許多出現在妹妹眼前。為什麼一起逛街時,母親的手搭在妹妹肩上,而我總是落單?與她相處,沒有時優時劣的緊張情勢,只有經常性處於劣勢。
也許不算競爭者吧,自始都沒贏過的。
單純內向的瀧子,最終為了保護咲子,鼓足勇氣把恐嚇咲子的人約出來狠狠教訓一頓,這是瀧子與咲子的和解。而我與妹妹的和解似乎還懸在未來某一時間點,無到來的跡象。
閱讀向田,那些家庭情境、手足相處,像某種概括影射,與你我生活總有某些重複與疊合;那些看似無謂的零件什物,同樣也散落在我們周遭。所以儘管那是將近半世紀前的文字,它們無視時空阻礙輕易地召喚,溶解我們。或說,是我們自動走入向田描繪的場景,而與之悲歡。
小說中有許多細節,是電影裡看不到的。
電影裡,為了變成植物人的丈夫鎮日傷心的咲子(深田恭子飾),是因一時失神偷了東西,被店員恐嚇威脅;小說中,哀傷的咲子是「對溫柔太飢渴」,事後被一夜情對象宅間威脅。
又如勝又(中村獅童飾)對瀧子(深津繪理飾)這段表白,實在非常可愛,電影裡沒有,小說中才得以讀見:
瀧子驚訝地回頭,勝又急忙從口袋裡拿出大張的便條紙,用簽字筆匆匆寫了幾個字,貼在玻璃上。便條紙上用稚拙的字寫著:「沒有大學學歷不行嗎?」
瀧子瞪大眼睛。
勝又撕了那張便條紙,又重新寫了大大的「欣賞」兩個字,然後,又重新寫了「喜歡」這兩個字,最後又想了一下,寫了「愛」這個字,「啪」一聲貼在玻璃上。
瀧子倒抽了一口氣,勝又懦弱的雙眼溼潤,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
阿修羅也有軟弱的時刻。
小說中的女主角們,對愛的信仰成為一種執念。
所以儘管咲子提早下班撞見了陣內的背叛,還傻呼呼地說:「因為我不應該提早下班,突然回家……所以,我可以當作沒有發生。」儘管綱子想要了斷與有婦之夫貞治的關係,還是在與其他男人相親後忍不住打電話給貞治:「是我,我想馬上見你。」而四姊妹的母親藤,則是站在丈夫外遇對象家門外,痴痴地看著那棟建築。
向田不直言愛,不直陳遺憾,她給予一個又一個情境,一些相處的對話或片段。散文中小說中都是如此。
幫助構成這些情境的無所不在的「小事」,充滿魅力:勞作課被踐踏的紙鳶(《女兒的道歉信》)、語氣疏淡的父親的家書(《父親的道歉信》)、裂痕像母親後腳跟的鏡餅(《宛如阿修羅》)、讓筷子休息以便細嘗食物真滋味的筷枕(《午夜的玫瑰》)……枝微末節,向田把注視轉向那個物件,物件就成了人生況味的指涉,有溫暖的氣味。
這是小事的魅力。
如小說家童偉格所述:「所謂『完整』總也是假象,當我們嘗試從她的一個零餘舉措中,歸納完整的她是什麼,我們很可能是對自己過於輕饒,對他者過於盲目。」
不要錯過小事。
無法四捨五入的零碎。
這樣的小事可以像「雨水滴落的聲音/輕輕將世界擊碎」(陳雋弘詩句);可以是一杯沸騰的茶「一個溫暖的夢為何此狂暴/雪巴茶知道」(鴻鴻詩句);可以是「擱在懷裡的檸檬啤酒/輻射出與你等量的暈眩」(孫梓評詩句)。
懂得這些小事的同時,你我似瞬間走入充滿音樂的房間,瞬間鬆開了,原本要揮向整個世界的拳頭。
讀一九八一年八月二十二日這則新聞:「編號B-2603波音737型的遠航客機,於台北飛往高雄途中空中解體,墜毀在苗栗三義,機內上百名乘客全數罹難,其中包括一名日籍女性作家向田邦子。」我嘴巴微張無聲地喟嘆。
照片底,秀氣、醞有種種風情的邦子故去,已是將近三十年前的事。
《宛如阿修羅》和她的諸種著作是昭和時代的作品;但這些文字與你我無隔閡,彷彿時間不存在,文化切分不存在。
這種直指人心的力量,我相信二十年後翻讀還是一樣。
不刻意追求傳奇,向田邦子獨特的凝望與堅持,和實踐在生活裡的品味,終究,成了一則傳奇。
【本文作者簡介】林婉瑜:詩人,著有《索愛練習》、《剛剛發生的事》。
名人推薦:《宛如阿修羅》推薦序:小事的魅力
文╱林婉瑜
二○○三年,日本大導森田芳光將《宛如阿修羅》拍成電影。
一開場就是阿修羅神的圖騰,旁白說道:「阿修羅是印度古神之一,看似為公平正義而戰,事實上,內心卻潛藏嫉妒、憤怒、怨恨等情感,像紛爭不斷的人世。」
原著小說裡,鷹男則是對著四姊妹的背影感嘆:「簡直就像阿修羅。」甚至四姊妹的母親藤,在發現丈夫口袋藏有外遇對象的孩子的玩具時,「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藤的臉變成了阿修羅」。
在這個四姊妹發現父親外遇,同時努力處理自身感情風暴的故事裡,阿修羅...
章節試閱
〈女正月〉
這天早晨,瀧子的心情宛如冬天凍結的天空般充滿肅殺。
話說回來,鮮有令她興奮雀躍的早晨。瀧子總是挽著髮髻,脂粉不施,戴著眼鏡;打扮古板樸素的她表裡如一,個性也很陰沉,從來不曾放聲大笑。
竹澤瀧子,三十歲,單身,目前在區立圖書館擔任圖書館員。那家圖書館已經舊得連招牌上的字都模糊了,冷清的建築物宛如讓人不屑一顧的老處女。
瀧子每天早晨都是第一個到圖書館,打開暖氣後立刻投入工作。然而,這天早晨,瀧子在埋頭工作前,拿起閱覽室的紅色公用電話打電話給姊姊卷子。
「姊姊,是我,瀧子。嗯,身體馬馬虎虎啦。嗯,嗯,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暖氣的蒸氣在玻璃窗上形成一層白霧,瀧子邊以手指在玻璃上寫著「父」這個字,邊說:「才不是這麼輕鬆的事。」
姊姊里見卷子今年四十一歲,與丈夫鷹男、十七歲的兒子宏男、十五歲的女兒洋子一家四口住在郊區的透天厝。卷子皮膚白晳,是個美女,和瀧子不同,性格溫順。
接到妹妹電話時,卷子正在吃早餐。她咬著嘴裡的食物說:「你在說什麼啊,結婚的事哪裡輕鬆了?也不想想你今年幾歲了。」
「是小咲嗎?」丈夫看著報紙問,卷子應了一聲「是瀧子」,而後對著電話說:「我告訴你,女人年過三十,身價就會暴跌,你不要再猶豫了。」
「我不是說了嗎?跟這件事無關。」
「那是什麼事?你倒是說啊。」
「你們姊妹不要在電話裡吵架,一大早的,是在幹什麼嘛?」鷹男插嘴說。
「喂,喂……」
「我要說的事──等四個人到齊了再說。」
「四個人?你是說我們四姊妹嗎?你要幹什麼?」
最後一句話並不是對瀧子說的。宏男出門上學前衝進客廳,在卷子面前伸出手。
「我昨天不是說過了嗎,要買書嘛。」
「什麼書!」
「同樣的話到底要我說幾遍啦。」宏男嘟著嘴,一口氣說出英文書的名字。
「媽媽哪懂英文,用日文說一遍。」
洋子在一旁插嘴說:「咦?哥哥,這本書你上次不是買過了嗎?」
「白痴,你在亂說什麼?上次買的是……」
「我不是說了嗎?用日文說一遍。」
「這種事為什麼不在昨晚處理好?」
鷹男皺著眉頭。卷子放下電話,從小抽屜裡拿出錢給宏男。
「記得拿收據回來。出門時,連說一句『我走了』都不會嗎?喂,洋子,你的裙子太短了。」
送兒女出門後,卷子回到餐桌旁,伸手拿了土司。
「真是的,每次叫他用功讀書,他就說要買書,還說什麼沒有參考書就讀不好書……」
「喂!」
「嗯?喔,瀧子……」卷子跑過去拿起電話,邊吃東西邊說:「對不起,你剛才說什麼?」
瀧子不禁火冒三丈。在等待期間,窗戶上的字她描了又描,變得好不巨大。
「卷子姊,雖說我們是姊妹,既然要我等,至少也該打聲招呼說『等我一下』吧?」
「我不是向你道歉了嗎?」
「你連我剛才在說什麼都忘了。」
「誰叫你偏偏在我最忙的時候打電話來……」
瀧子打斷了姊姊的話。「今天晚上到你家會合,到時候我會告訴大家。」
「喂!」
「我會聯絡大姊和小咲,啊,我會吃完晚餐再去。」
「何必在外面吃,我叫外賣的壽司……」
卷子的話還沒說完,瀧子就「咔嚓」一聲掛了電話。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卷子忿忿地看著電話,嘆了一口氣。「女人還是不適合在圖書館工作。」
「只要她交了男朋友,就會變可愛了。」
卷子追上邊繫領帶邊走向玄關的丈夫。「今天晚上也要開會嗎?」
鷹男沒答腔,坐在門檻上穿鞋子。
「你說今天要去國立,是去辦什麼事嗎?」
「國立」指的是卷子的娘家,父親恆太郎和母親藤這對老夫妻住在那裡。
「我媽的私房錢到期了,她當初填的是這裡的地址。」
「她為什麼不寫自己家裡?」
「如果我爸知道了,不就沒有工作的動力了嗎?我媽希望他再工作幾年……」
「男人不管到了幾歲都很辛苦啊。」
「女人才辛苦。」
妻子的語氣中隱約帶著嘲諷。鷹男沒搭理,伸手開了玄關的門。「代我向你爸問好。」
「只問候我爸嗎?」
「又不是『桃太郎』,說到老爺爺,就要提一下老婆婆。」
鷹男出門了。送走丈夫後,卷子聳了聳肩,露出苦笑。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偏僻的小村子裡,住著一對老夫婦。老爺爺去山裡砍柴,老婆婆到河邊洗衣服。
走在車站前的大馬路上,卷子想起這個故事,忍不住笑了起來。行道樹的葉子紛紛掉落,露出光禿禿的樹枝,但今日天氣和煦,從國立車站到娘家二十分鐘的腳程成了絕佳的散步路線。
她在雜貨店兼小蔬果店買了大蘋果當伴手禮,剛好是和母親同名的富士蘋果。
老婆婆在河邊洗衣服時,河裡撲通撲通漂來一顆大桃子。
竹澤家的透天厝位在國立的偏僻區域,走進掛著門牌的大門,有一扇通往巴掌大後院的木門。一走進木門,恆太郎健壯的背影立刻映入卷子的眼簾。恆太郎正在修剪院子裡的樹木,藤則在一旁的晒衣架上晾衣服,眼前的情景讓卷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不是卷子嗎?」
「有什麼好笑的?」
他們驚訝地轉頭問道。
「因為……老爺爺在院子裡劈柴,老婆婆在院子裡洗衣服啊。」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如果剛好有桃子出現就完美無缺了。」
「這個季節怎麼會有桃子?」
「媽,剛好有和你同名的品種,所以就順便買了幾個。」
卷子笑著從手提袋裡拿出紅通通的蘋果。
「啊,『富士』……」藤拉著女兒在簷廊坐了下來。「哪有人回娘家買這麼貴的東西,真是個傻孩子。」
「和我家裡平時買的相比,已經算便宜的了。」
「這麼大的蘋果,我們兩個人怎麼吃得完?」
「我會幫忙吃。爸,來吃蘋果!」
「我不吃。差不多該出門了,今天要去公司。」
「還是每週兩天班嗎?」
「週二和週四。」
「原來是火木人……」
恆太郎正要走回屋內,見到半乾的衣物掉在乾枯的草皮上。他彎腰撿了起來,拍了拍灰塵,用夾子夾在晒衣架上,默默地進屋。恆太郎向來沉默寡言,今年六十八歲的他已經退休了,但每週去朋友的公司幫忙兩天,日子過得悠然自在,卻似乎無意和老妻共同享受晚年生活。他從不說笑,也不會放聲大笑,儼然是嚴謹頑固的一家之長。
卷子將目光從父親的背影移到方才撿起的衣服上,那是一件鬆緊帶已經鬆馳的駝色大內褲。
「媽,那不是你的嗎?」卷子看到藤嘴角浮起羞澀的笑容。「爸以前不會做這種事。」
「喂,衣服掉地上了!」
母女兩人同時模仿恆太郎的口吻,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爸也老了。」
「他現在也會幫忙關遮雨窗了。」
「爸會關遮雨窗?」卷子瞪圓了眼睛。幾個女兒還住在家裡的時候,恆太郎向來就是個老太爺。
「會不會是來日不多了?」
藤嘆著氣說,卷子笑了起來。
「他知道以前讓你吃了太多苦,所以現在彌補一下。」
「為錢發愁或是被他罵幾句不算是吃苦。」
「對女人來說,這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母女兩人突然沉默下來。
「……你們夫妻沒有問題吧?」
「目前是沒問題啦。」卷子發覺話題轉到自己身上,慌忙從皮包裡拿出存摺。「媽,你打算怎麼處理?銀行的人說希望你續存。」
「好哇。」
「啊,對了,瀧子有沒有打電話來說什麼?」
「她什麼都沒說……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說有重要的事,要等四姊妹到齊才能說。」
「到底是什麼事?」
「她說今晚要來我家,我以為她有跟你說什麼。」
「她是不是找到對象了?」
「她說不是這件事。對了,到底該怎麼辦?」
「嗯……」藤瞥向存摺時,恆太郎走了過來。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存摺藏到腿下。
「喂,賣豆腐的來了,你不用買嗎?」
「昨晚才吃過豆腐。」
「喔,對喔。」
恆太郎轉身離開後,卷子吃吃笑了起來。「爸現在居然會說這種話。」
藤一臉溫和地微笑點點頭,把存摺塞進和服腰帶,起身走向手拿大衣準備出門的丈夫,為他整了整衣服。
三田村綱子正在料亭「【枡】川」的大廳插花。
綱子今年四十五歲,是竹澤家四姊妹中的長女。婚後育有一子,丈夫英年早逝,她當插花老師維持生計。兒子派駐仙台工作,她獨自住在東京下城區的一間小房子。
「老師,茶泡好了。」
領班民子來喚她,綱子停下手。
「我之前不是說過,不要叫我老師。」
「哎呀,插花的老師當然也是老師啊。」
綱子微微點頭,民子便離開了。她看著插好的花,伸出一隻手正想調整一下花的位置,背後傳來【枡】川老闆貞治的聲音。
「辛苦了。」
綱子沒回頭,很恭敬地回了一禮。
貞治假裝欣賞著剛插好的花,很快竊聲說了一句:「明天,一點鐘。」
綱子面無表情地微微欠身。
貞治剛離開,民子立刻探頭進來說:「老師,電話,你妹妹打來的。」
綱子偏著頭納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匆匆走去帳房,向正在記帳的老闆娘豐子欠了欠身,有所顧慮地拿起了電話。
「喂,喔,是瀧子……」
「我有重要的事跟大家說,今天晚上在阿佐谷集合。」
電話中傳來瀧子慣有的淡漠語氣。
綱子皺了皺眉頭:「這麼突然,有什麼事嗎?」
「見面再說。」
「我也有我的時間安排,你突然打電話,就說晚上要見面……」
綱子正在說這句話時……
「這個月的……」豐子驟然把一個信封遞到她面前,不知道是否想阻止她聊太久。不過,這種作法未免太小心眼了。
「幾點?時間。什麼?咲子也要去嗎?」
「她也會到。八點,你不要遲到。」瀧子淡淡說完後,傳來掛電話的聲音。綱子嘆了一口氣,向盛氣凌人的老闆娘打了聲招呼,回到了玄關。
咲子今年二十五歲,是四姊妹中的老么,幾個姊姊覺得她一事無成,總是把她當成小孩子。她離家住在出租公寓,在一家叫作「小丑」的咖啡店當服務生。
這天晚上,瀧子下班後來到「小丑」,坐在最裡面的包廂座位。
「到底有什麼事要說?」咲子顧慮到有其他服務生和酒保在場,遞上菜單時,小聲地問姊姊。
「四個人到齊時我就會說。」
「大家都很忙,你就不要裝模作樣了,有話就趕快說嘛。」
瀧子不理會妹妹的抱怨,頻頻回頭看著門口。
「而且,你也不問別人有沒有空,就說晚上八點要集合,太以自我為中心了。」
「如果你告訴我你住在哪裡,我就能提早通知你……」
「我最近要搬家。反正要搬家了,就算說了也沒用。」
「難道有什麼不方便嗎?」
「你別胡思亂想了,因為我住的地方沒電話,所以才說有事打電話到店裡來。」
她們每次一見面就起爭執。咲子氣鼓鼓地抗議說:「這裡九點才打烊,我趕不及。」
「你就說家裡長輩生病了。」
瀧子若無其事地說這句話時,入口的門開了,一個身穿邋遢風衣、看起來很懦弱的男人走了進來。他是在徵信社上班的勝又靜雄,比瀧子大兩歲,今年三十二歲。
勝又直接走向瀧子的座位旁,向她鞠了一躬說:「你好。」
「兩杯咖啡。」瀧子說著,把咲子打發走了。
等勝又有所顧忌地在瀧子對面坐下來後,瀧子看著他手上的牛皮紙信封。
「我拜託你的……」
勝又拍了拍信封,點點頭。瀧子做了一個拍照的手勢,問:「沒問題嗎?」
「嗯,算是……」
「好。」瀧子伸出手,但勝又有點遲疑。瀧子皺起眉頭。
「是不是沒拍到?」
「不,拍是拍到了,只是拍得不太清楚……」
「既然這樣……」瀧子伸出一隻手。勝又正要把信封遞給她,又縮了手,翻眼看著瀧子,「你……真的想看嗎?」
〈女正月〉
這天早晨,瀧子的心情宛如冬天凍結的天空般充滿肅殺。
話說回來,鮮有令她興奮雀躍的早晨。瀧子總是挽著髮髻,脂粉不施,戴著眼鏡;打扮古板樸素的她表裡如一,個性也很陰沉,從來不曾放聲大笑。
竹澤瀧子,三十歲,單身,目前在區立圖書館擔任圖書館員。那家圖書館已經舊得連招牌上的字都模糊了,冷清的建築物宛如讓人不屑一顧的老處女。
瀧子每天早晨都是第一個到圖書館,打開暖氣後立刻投入工作。然而,這天早晨,瀧子在埋頭工作前,拿起閱覽室的紅色公用電話打電話給姊姊卷子。
「姊姊,是我,瀧子。嗯,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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