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DERN TIMES—摩登時代》以《死神的精確度》風靡文壇影壇
愛與和平好青年──伊坂幸太郎
獨特小宇宙再拓展!
帶你在人生十字路口找到勇氣的娛樂小說!
上網搜尋就會遇害?↲
全56回連載,揮56次快拳!
伊坂式哲理名言,一年份一次蒐齊!
即使無法改變世界,
有一件事,你還是辦得到……
*收錄日本《Morning》漫畫週刊連載之花澤健吾插畫,
全台獨家取得精美授權圖檔完全收藏!
我是平凡上班族。
我為系統工作,我上網搜尋。
但誰能告訴我,
這股摩登氣味中揮之不去的不安、那一道道暗中監視的視線,
究竟是什麼鬼……
科技始終來自人性,人性總是懷抱欲望。
無論你是巨大系統中的哪一個小齒輪,
朋友啊!請容我問你——
「你有沒有勇氣?」
【故事大綱】
《魔王》的犬養執政後50年的世界,花兒都到哪兒去了?
近未來的日本。卡帶、錄影帶成了文明遺產;沒人記得約翰‧藍儂;人們一旦遇到不懂的事,第一個動作就是「上網搜尋」。
渡邊拓海,懦弱系統工程師。強悍妻子嚴重懷疑他偷腥。
某日,他被任命支援某交友網站的維護,然而愈是深入程式內部,他愈覺得這整件事絕對不單純。
因為自從接了這份差事,他身邊的人(任性的公司前輩、好色的作家友人、妻子僱的恐怖拷問男等等)陸續捲入詭異至極的事件,而所有受害者的共同連結就是——他們都曾透過網路搜尋引擎輸入幾個特定「關鍵字」的排列組合……
上網搜尋這些關鍵字就會遇害?會不會太扯?
然而可以確定的是,雲端有個強大的什麼正在運作。
雖然沒有勇氣,雖然不甚情願,他在伙伴的協助下,半推半就循線踏入了後「魔王」時代的核心,就在他看清所謂巨大「系統」的運作模式時,身為小齒輪的他能做的,只有……
*警告!請謹慎利用本書中所列「關鍵字」上Google.jp搜尋……
【內文摘錄】
你真的決定要蹚這渾水?我的內心對我如此發出警告。你有沒有勇氣?我彷彿聽見有人這麼問我。此時我突然很想知道,我的勇氣到底有多少。
我有股想在網路上搜尋「我的勇氣有多少」的衝動。會不會搜尋到「大概兩公升」之類的答案呢?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答案,我搞不好會真的信了。
作者簡介:
伊坂幸太郎 ISAKA Kotaro
1971年生於日本千葉縣。1995年東北大學法學部畢業。熱愛電影,深受柯恩兄弟(Coen Brothers)、尚‧賈克貝內(Jean-Jacques Beineix)、艾米爾.庫斯杜力卡(Emir Kusturica)等電影導演的影響。
1996年 以《礙眼的壞蛋們》獲得日本山多利推理大獎佳作。
2000年 以《奧杜邦的祈禱》榮獲第五屆新潮推理俱樂部獎,躋身文壇。
2002年 《LUSH LIFE》出版上市,各大報章雜誌爭相報導,廣受各界好評。
2003年 《重力小丑》、2004年《孩子們》、《蚱蜢》、2005年 《死神的精確度》、2006年《沙漠》五度入圍直木獎,為近年來得獎呼聲最高的文壇才子。
2008年 作品《GOLDEN SLUMBERS》榮獲2008年日本書店大獎、山本周五郎獎雙料大獎。
作者知識廣博,內容取材範圍涵蓋生物、藝術、歷史,可謂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文筆風格豪邁詼諧而具透明感,內容環環相扣,讀者閱畢不禁大呼過癮,是近年來日本文壇少見的文學新秀,備受矚目。
譯者簡介:
李彥樺
1978年生,東吳大學日本語文學系研究所畢業,曾赴日本明海大學及拓殖大學交換學生,現為專職譯者,譯作涵蓋推理小說、輕小說、實用書籍、旅遊叢書等各領域。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像他這樣的作家將背負起日本文學今後的命運……
他有獨特的文風,是個天才。」──平成國民天后/宮部美幸
「如果現有的推理小說已經走到山窮水盡,
伊坂幸太郎一定是那位使日本推理小說命運柳暗花明的人物。」──台灣文壇趨勢專家/詹宏志
「因為他將對運用想像力的憧憬著力於小說創作上,於是各項具有想像力的元素都漂浮在其作品中,使得讀者在閱讀推理小說的同時,也彷彿看了一場交織著奇異幻境寓言、生命哲思與青春況味的文藝表演。」──重度推理迷/張筱森
名人推薦:「像他這樣的作家將背負起日本文學今後的命運……
他有獨特的文風,是個天才。」──平成國民天后/宮部美幸
「如果現有的推理小說已經走到山窮水盡,
伊坂幸太郎一定是那位使日本推理小說命運柳暗花明的人物。」──台灣文壇趨勢專家/詹宏志
「因為他將對運用想像力的憧憬著力於小說創作上,於是各項具有想像力的元素都漂浮在其作品中,使得讀者在閱讀推理小說的同時,也彷彿看了一場交織著奇異幻境寓言、生命哲思與青春況味的文藝表演。」──重度推理迷/張筱森
章節試閱
1
勇氣?那玩意兒被我忘在老家了。
國小三年級上游泳課時,不會游泳的我一逕抓著浮板在泳池邊上踢水花,當時的導師釜石過來不斷地對我喊道:「拿出勇氣!拿出勇氣來!」我聽著嫌煩,脫口便說出上述那句話。為什麼我說的不是「我家」而是「老家」呢?或許是當時我母親一天到晚對我父親說「我要回老家」1的關係吧。
「你是白痴嗎?誰會忘記帶勇氣出門!」釜石把我從游泳池拉出來,對著我大喊。
我很想回他一句「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但我不敢講,因為凡是和釜石頂嘴的都會挨拳頭。不過仔細想想,我剛剛那句話就已經是頂嘴了。最後我還是挨了拳頭,游泳池畔的地板好硬,倒在上頭好痛。
「你有沒有勇氣?」
後來過了將近二十年,我成了二十九歲的上班族,一名我從沒見過的男人問了我這句話。
此時的我正在自家公寓裡,和這個男人大眼瞪小眼。
「勇氣?那玩意兒被我……」我話只說到一半,游泳池畔的疼痛回憶湧上了心頭,提醒著我亂說話的下場就是挨揍。果不其然,我被揍了,屁股下的椅子隨著身體搖晃,因為我被綁在椅子上。
「等……等一下、等一下。」我拚命喊道。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的腦袋一片混亂。這裡是我住的公寓,是我的家,這一點無庸置疑。我剛剛離開公司時是凌晨一點,之後直接回家來,所以算起來現在應該是一點半左右。我一到家打開門鎖,沿著通道朝客廳走去,動作又輕又慢,生怕吵醒睡在寢室裡的佳代子。後來才曉得,佳代子根本沒在寢室裡,但當時的我心裡只惦著被吵醒的妻子就像惡鬼一樣可怕。我小心翼翼地按下了牆上的電燈開關。
燈一亮,便有個人從後面架住我,我的腰際挨了一拳,全身一軟,當場跪到木質地板上。
這一拳讓我連呻吟的力氣也沒了。我勉強抬起頭來想看清對方的面容,這時我臉上又挨了一拳。
回過神時,我坐在廚房椅子上,雙手被反綁在椅背,那名我從沒見過的男人不斷搖晃著我,一邊喊著:「喂,醒醒吧。」
這個男人又高又壯,像個格鬥家,穿著繡了圖案的黑色休閒服及棉長褲,戴著皮手套,滿臉落腮鬍還戴個墨鏡,別說瞧不出表情,根本看不清楚長相,不過他整個人散發出一股稚氣,搞不好年紀相當輕。
寢室門半開著,我朝門內一瞥,只見床上的棉被摺得整整齊齊,顯然妻子並不在裡頭。
這下我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四年前,也就是我二十五歲那一年,曾經發生過類似的狀況。當時的我就和現在一樣,每天過著無止境的加班日子。某天又忙到凌晨十二點多,我走回租處的路上,突然好幾名男子圍了上來。
「你有沒有勇氣?」鬍子男對著無處可逃的我又問了一次,「你知道你接下來會遭受什麼樣的殘酷對待嗎?你有沒有勇氣承受?」
鬍子男似乎對這種事得心應手,相當沉著冷靜,彷彿只是在執行一項熟悉的任務。
「沒有。」我想也不想便回答。雖然很想再補一句「承受暴力算是哪門子的勇氣」,但我連回嘴的勇氣也沒有。
「我想也是。」
「我怕死了。而且,我相信這一切都是誤會。」雖然我很肯定這男人年紀一定比我小,我的語氣還是盡量恭謹。
「誤會?什麼誤會?」
「僱用你的人命令你好好教訓我,對吧?」
他沒回答,整個屋內安靜無聲,只有廚房冰箱的馬達運轉聲微微震動著地板。
「可是,沒道理教訓我呀。一切都是誤會,我是冤枉的。」話才說完,我腦袋一晃,眼前一花,有種眼珠子不知飛到哪兒去的錯覺。
我又被揍了,但我連拳頭都沒能看清楚。男人宛如芭蕾舞者般身子一個迴旋,似乎是以拳背打在我臉上。這就是所謂的反手拳吧?每次看到格鬥比賽中有人以這招偷襲對手,我總有個疑問:「那樣打人真的會痛嗎?」現在我有答案了——很痛,非常痛。
「大家一開始都會裝傻,吃了苦頭之後就老實了。」
這時我的西裝外套口袋響起〈君之代〉2的旋律,是我的手機。
「為什麼?」鬍子男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為什麼是〈君之代〉?」
「隨便選的。」
嚴格說起來,改變手機鈴聲的原因是,我今早收到一則占卜簡訊,上頭寫著:「最好改一下手機鈴聲。真的。」但選擇〈君之代〉則沒有特別的理由。直到昨天,我的手機鈴聲都是美國國歌〈星條旗〉。有個可能的原因。一名來自人力派遣公司、小我兩歲的女系統工程師曾問我:「為什麼選美國國歌?」我一時答不上來,她又說:「〈君之代〉不是比較可愛嗎?〈星條旗〉只會讓人聯想到猛男呢。」所以我才把手機鈴聲改成了〈君之代〉。附帶一提,她還說過:「接下來的時代,流行的是詩意男而不是猛男喲。」但我見她電腦桌面的男友照片,很顯然不是詩意男而是猛男,可見得她只是覺得外國的月亮比較圓吧。我試著回答鬍子男:「〈君之代〉有什麼不好,很可愛呀。」但鬍子男沒理會我,伸手進我的西裝口袋,將閃爍著燈光並發出〈君之代〉旋律的手機拿了出來,接著將手機湊到眼前檢視來電顯示,不知是視力太差還是墨鏡太黑。
「誰打來的?」他將手機推向我。
手機上顯示著「大石倉之助」。我回道:「公司同事。」
「大石倉之助?《忠臣藏》3裡的帶頭武士4?」鬍子男驚訝不已,這時的他顯得毫無防備。
「只是念起來同名同姓罷了,字不一樣。」
大石倉之助進公司已經第二年了,他每次喝醉酒,都會向我抱怨:「我根本配不上這個名字!我哪有膽識率領赤穗浪士為君主報仇啊!」
據說他在當兵時,也因為這個名字,被長官認定是個「膽量過人的優秀青年」,而將他分配到訓練最嚴苛的部隊。我常安慰他說:「你和任何人都無冤無仇,所以沒必要報仇;而且你個性認真、一板一眼,正是程式工程師的好榜樣,不是嗎?」我這些話並非口頭安慰他,是真的這麼認為。
今天我離開公司時,大石倉之助還在加班。有個程式必須趕在明天早上交出去,他正在進行最終檢查。他這個人正因為個性認真又古板,所以工作效率很差,這就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吧。
「這麼晚了還打來?」鬍子男看著牆上的時鐘,訝異地說道。
「一定是遇到問題了吧,我能接這通電話嗎?」我低聲下氣地懇求。大石倉之助會在這種時間打電話給我,肯定是碰到了不小的難題。
鬍子男按下通話鍵,將手機貼上我的左耳。
「啊,渡邊前輩,你還沒睡嗎?」大石倉之助拔高的聲音鑽入我的耳中,「這麼晚打給你,真是非常抱歉。」
「我剛到家。怎麼了嗎?」
「測試用的網路伺服器,黑色的那臺,突然發出砰的一聲就不動了。」
大石似乎快哭出來了。
「我明白了。」一旦伺服器故障,就無法繼續工作,這問題確實嚴重,但還沒嚴重到要以淚洗面的地步,「伺服器後面記載著廠商的客服電話,你撥那個電話試試,應該會有人過去處理。」
「這麼晚了,還會有人來修嗎?」
「當初的維修契約是這麼訂的,別擔心。只不過你可能得留在公司等機器修好了。」
「那倒是無所謂,可是那個程式的測試該怎麼辦呢?」
「那也沒辦法呀,明天就先告訴負責人員這並非完成品,請他們先頂著用一下吧。」
「這樣子真的可以嗎?」不愧是既認真又一板一眼的大石倉之助,煩惱起來既認真又一板一眼。
「別說得像是天塌下來了似的,又不是在家裡被可怕的男人綁起來嚴刑拷問。」
「這是什麼怪比喻?」聽得出來大石倉之助愣住了。
鬍子男掛斷了電話。
「你真的很了不起,連大石倉之助都要請你幫忙呢。」
「不是我了不起,只是我剛好是那個案子的統籌。」我鞠了個躬說道。
「希望明天你們課長能夠通融一下。」
「是啊。」
「祝你們好運。」鬍子男冷冷地說道,接著掀起休閒服,將棉長褲往上一拉,我清楚看到他腰間掛著一把黑色左輪手槍,趕緊移開了視線。除了當兵那陣子,這還是我頭一次見到真槍。
「請問……」我一邊察言觀色一邊問道:「僱用你的那個人,要你做到什麼地步?」
「這部分倒是沒有明確的指示耶。」男人一瞬間的神態就像個天真的少年,接著又問了:「你有沒有勇氣?」
「勇氣?那玩意兒被我忘在老家了。」——我正要這麼回答,又傳出〈君之代〉的旋律。手機還在鬍子男手上,他一看來電顯示,雀躍地說道:「是僱用我的人呢。」
他又將手機湊上我的左耳。
「感覺如何?」電話另一頭的人說道。
「我是冤枉的。」
「什麼冤枉?」
「別鬧了,妳一定又懷疑我偷腥了對吧?」我對著電話另一頭的妻子佳代子說道,不禁嘆了一口氣。
我並不後悔與她這樣特立獨行的女人結婚,畢竟太多事情是婚前無法得知的;加上她婚前掩飾這些事的技巧實在太過巧妙,我不忍心責怪五年前的自己為什麼要和她結婚。
「只要你說出對象是誰,我就饒了你。」佳代子淡淡地說道。
「真的是妳多心了。四年前那次也是啊!妳找人在路上把我圍住,打斷了我的手臂,還不是什麼也沒查出來?」
「那次確實是我多心,但這次我很有把握,再說你最近都很晚回家哦。」
「我在公司加班啦。」
「你每次手機一響,就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擔心工作狀況啦。」
「上次我看了你的來電紀錄,只有一通電話被刪除了。」
「對方打錯電話,所以我把紀錄刪掉了。還有什麼證據嗎?」
「看吧。」她笑著說道。
「什麼看吧?」
「會問有什麼證據的,通常都幹了虧心事。」
「真是不可理喻。」我嘟囔著,一邊轉頭望向眼前那位被僱來逼問我偷腥對象的鬍子男,視線裡寫著「對吧?這女的很不可理喻吧?」
「你說我不可理喻?」妻子怒氣沖沖的聲音刺入我的鼓膜,「那一定是因為你偷腥了吧?」
2
「渡邊,你真是疼老婆啊。」有次客戶在用餐時這麼對我說。
那是數年前的事了,我到廣島出差,晚上陪客戶在居酒屋吃飯,吃到一半,我離席打了通電話給妻子,因而引來客戶的揶揄。
「他才不是疼老婆,只是怕老婆而已。對吧,渡邊?」當時也在場的課長接口道。
「是啊。」我發自內心認同了這句話。
「也對,真正怕老婆的人是連『我怕老婆』這句話都不敢說出口的,就好像殺人兇手絕對不會說『我殺了人』一樣,真正怕老婆的只能默默地等別人指出真相。」早已喝得滿臉通紅的客戶搖頭晃腦地說道,似乎對自己的論點非常滿意。
「或許就是因為不敢說怕老婆,才改說疼老婆吧。」課長繼續說:「不過是換個委婉的說法而已啦。委婉地說自己『疼老婆』,希望旁人聽得懂話中有話呀。」
「原來如此。」客戶點頭說道。
「說的也是。」我也模糊應道。
課長與客戶接著聊起他們有多麼疼老婆、多麼怕老婆、多麼被老婆踩在腳底下,兩人似乎相當氣味相投。我表面上當然是隨聲附和,心裡卻想著:「你們受到的待遇比起我還差得遠了。」如果怕老婆大丈夫有專業和業餘之分,這些人只算得上是業餘中的業餘。
我的妻子渡邊佳代子是個深不可測的女人。
首先,她的職業就是個謎。當初交往時,她自稱是外派的心理諮商師。難道心理諮商師也像色情行業一樣有駐店和外派之分?「一旦簽約客戶找你,就得前往客戶家中聆聽客戶吐苦水,所以工作時間和休假日都不固定,很辛苦的。」她是這麼說的。
對於她這個奇妙的工作,我一直沒懷疑過。但婚後不久,我便發現她根本不是什麼心理諮商師。
此外我還發現她結過婚,當然是在我們婚後才發現的。那時我才知道,只要更改戶籍地,就能消除戶籍上的結婚紀錄。總而言之,我發現她至少結過兩次婚,也就是曾經擁有兩任丈夫。
只不過,那兩任丈夫如今都不在了。一個死了,一個下落不明。
「因為他們偷腥。」她坦白地這麼對我說。
為什麼偷腥就會死亡或下落不明?我不明白兩者的因果關係,卻也不敢多問。
不,事實上我那時還算有勇氣,因為我多問了一句:「妳的前夫死亡和失蹤,和妳有關係嗎?」
結果我差點因為問了這句話而送命。她以極快的速度衝向我,雙手抓住我的衣領,絞住我的脖子。她身高一百六十八公分,以女性來說算是高的,但體重很輕,身材苗條勻稱,如此纖瘦的她卻是個武術高手。她很清楚如何攻擊對手是最有效果的,我想問她這些武術技巧是上哪兒學的,但我一句話都問不出口,因為我即將失去意識,這時她才終於放開了手,我能做的只是倒在地上不斷喘息呻吟。
「渡邊,你老婆是怎麼樣的人?」客戶問道。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我在街上遇過一次哦,他老婆可漂亮了。」爛醉如泥的課長說道。
「呵,真是令人羨慕啊。和你同年嗎?」
「嗯,我們同年。」我很想補充一句「如果她沒有謊報年齡的話」。
「渡邊在他老婆面前完全抬不起頭呢。」課長顯得很開心。
「課長,您別調侃我了。」我陪笑著說道。
這些人真的什麼都不懂。只有業餘的怕老婆大丈夫,才會把「疼老婆」、「怕老婆」掛在嘴上。
我想起朋友對我說過的話。他和我從國小就認識,現在住在同一區。這個人長得毫不起眼,卻有個響亮的職業——小說家,筆名叫做井坂好太郎5。他看起來老實,骨子裡卻是個花花公子,明明已婚,每天晚上還是流連燈紅酒綠與女孩子亂搞,所以我向來不太信任他。有一次他對我說了一段話,據他說是某個評論家告訴他的。不過嚴格說來,第一個說出這句話的是上百年前某個我沒聽過的作家。也就是說,這句話經過從前某作家→評論家→作家友人的轉述,傳到我耳中,簡直像是傳話遊戲似的。這句話是這麼說的:
「婚姻的五大信條,一是忍耐,二是忍耐,三和四從缺,五還是忍耐。」
我聽到這句話的感想是「這都算是幸福的了」。
要我說的話,婚姻的五大信條,一是忍耐,二是忍耐,三和四從缺,五是活下去。我根本不敢和妻子佳代子離婚,要是向她提分手,不曉得她會幹出什麼事。和她結過婚的兩位一死一失蹤,我只能努力維持婚姻生活,想盡辦法活下去。
「如果你老婆發現你偷腥,會有什麼反應?」客戶問我。
我不禁傻眼怎麼會有人問這樣的問題,不過或許這也是酒席間交流感情的一種方式。我想了想回道:「她可能會殺了我吧。」
「那還真是可怕呀。」客戶和課長都笑了。
他們一定都以為我在說笑,所以才笑得出來。
「她要不是親手殺了我,就是僱用打手將我折磨一番,逼問出偷腥對象的名字之後,再對那個女性下手。」我繼續說。
「你老婆真的是很棒的女人呢!哎呀呀,婚姻真是太美好了啊!」他們似乎有些自暴自棄地開起了玩笑。
我不禁開始思考,為什麼我會和佳代子結婚呢?我到底被她的哪一點吸引?她的外貌是我喜歡的類型,這一點我承認;她長得很美,身材火辣,笑起來宛如少女般天真無邪;還有一個可能的原因是,由於我天生個性優柔寡斷,她的決斷力與行動力對我來說很有魅力。記得婚前我和她第一次去國外旅行,曾經發生一則小插曲——我弄丟了護照。當時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打電話四處求救。雖然近年的護照已附有衛星定位功能,但我那本護照是舊版的。然而一旁的她卻相當從容,笑著對我說:「不必那麼緊張。就算護照不見了,甚至是被人拿去亂用,我們兩人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也不會消失或減少。」後來有人在機場廁所撿到了我的護照,失而復得的護照一回到我手上,她立刻伸手將護照取走說:「我幫你保管。」
「咦?」
「你的護照我幫你收著,這樣你就不會搞丟了。」
或許是我太單純了吧,她那泰然自若的冷靜態度對我而言,毫無疑問充滿了魅力。從那天起,我只要一有什麼重要東西都會交給她保管。我曾對她說:「不好意思喔,什麼都丟給妳幫我收著。」她露出純潔無瑕的笑容答道:「沒關係,儘管拿來吧。」
而如今,這個可靠又可怕的妻子懷疑我偷腥,僱了一名我從沒見過的男人把我綁在家中椅子上,對我飽以老拳。
「其實我家還挺有錢的。」眼前的鬍子男突然閒聊了起來。自從剛剛接了妻子打來的電話之後,他對我突然變得親暱多了,只見他邊說邊拿出一捆膠布。
「你想說什麼?」我皺起眉頭。他將我的手腕從繩索之間抽出,我以為他要幫我鬆綁,但他旋即將我的右手拉往椅子扶手,俐落地以膠布固定在扶手上。
「我老爸是知名企業的高級主管,一家人住在豪宅裡,但金錢畢竟是買不到幸福的。我在學校一天到晚被欺負,老爸和老媽卻是不聞不問。為了吸引他們注意,我故意學壞,沒想到他們還是不聞不問。」
「你想說什麼?」我又問了一次,但他依舊沒回答,只是跪到我身前,拉起了我的右手手指。
「學壞之後,凶神惡煞的朋友愈來愈多,後來我根本找不到像樣的工作了,遊手好閒了一陣子,有個朋友邀我來做這份工作,說什麼『只要教訓人就有錢拿』,說穿了就是負責拷問和威脅的打手。」
「你想說什麼?」
「我別無選擇,只能一直做著這份工作。說真的,我很後悔哦,我也想過過不一樣的人生。每次在街上或電車裡望著旁人,我都羨慕得不得了。我的人生簡直是一團糟,我多麼想像別人那樣老老實實過日子呀。我甚至很羨慕被我揍的人,有時我會想,那些人雖然被我揍,卻過得比我幸福多了。」
我懶得重複相同的問題,一方面是因為很不安,不曉得他打算拿我的右手怎麼樣,所以我只是默默盯著自己的手,等著他表態。
「不過,」他說道。
「不過什麼?」
「我一點也不羨慕你。還好我不是你。」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說「謝謝」很怪,說「去你的」似乎也不太對。
「你老婆好可怕,真虧你敢跟她結婚。」
「她很有名嗎?」我問道,其實心裡一半訝異、一半並不訝異。
鬍子男只是聳了聳肩,似乎不便吐露詳情。接著他一根一根撫著我的右手手指仔細瞧,像在市場挑青菜似的。
「呃,你想幹什麼?」
「我知道這有點老套,請你多包涵。」他說道。我有點開心,因為他似乎漸漸對我敞開心扉了,就像是學生時代換了班級之後,與新同學慢慢拉近了距離。但是他的下一句話,卻讓我的感性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我打算先拔指甲。」他若無其事地說道。
「拔指甲?」
「雖然很沒創意,但是要逼問出答案時,這是最有效的方法。又痛,又夠嚇人,重點是指甲拔掉後還會長出來,還算挺人道的。」
「一點也不人道吧。」
「總而言之,你老婆交代我一定要問出你的偷腥對象是誰。」
「我沒有偷腥。」我說。
「大家一開始都會嘴硬的,因為這種時候除了裝傻,沒有第二個選擇。」他似乎在仔細打量我的食指指甲長得圓還是扁。
「我沒有裝傻,我真的是冤枉的。」
「那就從食指開始吧。」他說著拿出一把鉗子,夾住了我的食指指甲。
「等一下!你……」我絞盡腦汁想找出任何可行的話語來說服他打消念頭,記憶一直回溯到小學時代,我卻找不出任何在這種時候派得上用場的知識,真不曉得學校的教育到底有什麼用。忽地,彷彿洞窟裡燃起一根火柴微微照亮了四周,我的腦中出現了「他人的疼痛」幾個字,於是我急忙喊道:「他人的疼痛!……你想想他人的疼痛吧!在無法抵抗的情況下被拔掉指甲,那種疼痛與恐懼,你能想像嗎?」
「我隨時都在想像他人的疼痛哦。」鬍子男很乾脆地說:「因為工作關係,我已經折磨過太多人了。」
「因為工作關係……」這幾個字不知為何令我無法釋懷,我忍不住重複念了一次。
「沒錯,但我不希望自己因為是工作,便對對方的痛苦視若無睹,所以我一直都在想像著。」
「想像什麼?」
「想像自己遭受同樣對待時的疼痛。只不過呢,疼痛這種東西,是身體向大腦傳遞的一種訊號,類似信號彈或火災警報器之類的裝置。好比身體的某部分突然著火時,警報就會響起,告訴大腦『起火了,快想辦法滅火』。」
「既然如此……」
「所以,只要當作沒聽到警報鈴聲就好了。像是校園裡面有些老舊的警報器不是常會亂響嗎?久而久之,大家聽到警報鈴聲也就不害怕了。同樣的道理,就算身體哪裡有了疼痛,只要當作是警報器亂響,久了就麻痺了。」
「太荒謬了……」我從沒聽過這種「疼痛理論」。
「對了,讓你看一樣東西吧。」鬍子男忽然改變話題,從上衣口袋取出一個物體。我定睛一看,那是一個摺疊式的薄型液晶螢幕,打開來上頭顯示著一大張照片。我一見到那張照片,頓時不寒而慄、呼吸困難。
照片中,我和公司事務部門的櫻井由加利並肩走在鬧區,兩人都喝到有些臉紅了,雖然沒有手勾著手,但彼此靠得相當近。我不禁暗呼不妙。
「這是你吧?而旁邊這個就是你的情人,對嗎?只要說出這個女的是誰,你的指甲就不會有事。」
明明一點也不熱,我卻覺得全身在冒汗。我張嘴想說話,發現舌頭在顫抖,只好閉上嘴。為了減少露餡機率,我決定先保持沉默,等冷靜下來再開口。一會兒之後,好像可以了,於是我試著張嘴,沒想到喉嚨又開始顫抖,我只好再度把嘴閉上。
「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們要查出這個女人的身分可說是輕而易舉,只不過你老婆希望由你親口說出來。她這個人也真是壞心腸。」
「她想看我背叛偷腥對象吧。」
「喔?你承認偷腥了?」
「不是那個意思。」
「我真的很慶幸我不是你。」
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我當然想保住我的指甲,但我一想到櫻井由加利的臉龐,心就好痛。二十五歲的她是那麼脆弱,與妻子佳代子根本是截然不同的生物。或許正因如此,她對我而言充滿魅力,不知不覺便和她開始交往了吧。
「你偷腥了吧?」鬍子男又問一次。
「沒有。」我依舊嘴硬,但我與櫻井由加利的確是情侶關係。雖然我不清楚偷腥的明確定義是什麼,如果和妻子以外的女人談戀愛並發生性關係叫做偷腥,那我的確偷腥了。「我妻子那麼可怕,你覺得我還有那個膽偷腥嗎?」我一邊辯解,也拿這句話來反問自己。真虧我有那個膽。可是事實上這和有沒有膽毫無關係,一個不留神,我就已經深陷其中了,我甚至沒時間思考現實的可怕與這麼做的危險性。我不禁在心中嘲笑自己,怎麼有這麼愚蠢的男人。
「好吧。」鬍子男想到了妥協方案,「既然你沒偷腥,何不老實把這個女人的名字說出來?這樣你就不會被拔指甲了。」
「真的不拔?」
「至少目前不會。不過要是確認你真的偷了腥,到時就不是拔個指甲能夠了事的,你應該很清楚吧?」
「但我真的沒有偷腥。」其實我偷腥了。
「那麼說出來又何妨?」
所以我決定說出櫻井由加利的身分。「她叫櫻井由加利,是我公司同事。那張照片拍到的是我和她從某個同事的餞別會離開時的情景,我們真的沒什麼。」我說完這段話,才發現鬍子男手上拿的不是鉗子,而是電子錄音機。他錄下了我說的話。
「她住在哪裡?」
「我不清楚。」
「也罷,反正這很好查。」
「你別對她亂來。真的不關她的事。」
「可惜人是會裝傻的,不吃點苦頭,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
「這也是我妻子委託工作的一部分嗎?」
「如果不是工作,誰會閒著沒事去欺負一個弱女子?」
我恨恨地瞪了鬍子男一眼,心底也暗自鬆了口氣,因為櫻井由加利三天前就出發去歐洲玩了。她高中畢業後便進入我們公司,算是相當資深的員工,所以今年開始擁有請長假的福利。她原本沒有特別想出去玩,是在我的鼓吹之下,才規畫了為期半個月的海外旅行。「既然你這麼建議,那我就出國去玩玩吧,帶回國的伴手禮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當時她的笑容好燦爛。
至少她在回國前是不會有事的,所以我只要趁這段時間想辦法把問題解決就行了。
但另一方面,我也很訝異於一件事。半個月前,我曾收到占卜網站傳來的簡訊,上頭寫著:「最好建議心愛之人出國旅行。真的。」那個建議,難道就是為了在此時此刻救我一命?
為什麼那個占卜網站的簡訊常常會適時拯救我呢?我完全不明白箇中玄機,只知道我又被救了一次。
……【待續】
1
勇氣?那玩意兒被我忘在老家了。
國小三年級上游泳課時,不會游泳的我一逕抓著浮板在泳池邊上踢水花,當時的導師釜石過來不斷地對我喊道:「拿出勇氣!拿出勇氣來!」我聽著嫌煩,脫口便說出上述那句話。為什麼我說的不是「我家」而是「老家」呢?或許是當時我母親一天到晚對我父親說「我要回老家」1的關係吧。
「你是白痴嗎?誰會忘記帶勇氣出門!」釜石把我從游泳池拉出來,對著我大喊。
我很想回他一句「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但我不敢講,因為凡是和釜石頂嘴的都會挨拳頭。不過仔細想想,我剛剛那句話就已經是頂嘴了。最後我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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