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餓系美女作家謝曉昀
發自冷酷異境的深沉唱腔,出道以來最華麗的代表作
駱以軍讚譽
「我們可能正誕生一個像
史蒂芬金、村上春樹那樣僅用虛構
讓整個故事星空焚燒旋轉的天才小說家」
「男人的愛情是狩獵
愛情,只是一隻白孔雀」
如果是純男性家族和純女性家族相遇,會發生什麼事?
純男性的福克斯家族皆如此喜愛狩獵,血液裡流有會迷戀上狩獵野性的美感。
身為女性的葛里芬家族明白,她們人生的意義就是在提供另一半,也就是最強大的王者,源源不絕的能量。
柏拉圖〈饗宴篇〉寫,古老時代的人類分為三種:男男和女女和男女;而後,被宙斯下令劈開成兩半,成為現今的單一人類。所以人類終其一生,都在尋找自己失落的另一半。
當你找到傳說中的另一半
卻會忘記自己的本來面目
你是否仍願意展開這一段
全心索愛、最終仍是無愛的流浪?
他逃到了世界的盡頭,與此生的真愛相遇,卻敵不過彼此最深沉的家族秘密……
「我自私的向你乞討體內的愛的能力,唯一可以拯救我的能量。
但是,我千辛萬苦地進到你的意識中,才發現這裡頭空空如也,繁複的腦部摺層樣貌,蘊含了各種的才華天賦,與各種豐富萬千的記憶與畫面,但是,就是沒有愛人的能力。
你雖然感覺自己深切地在乎與想念我,甚至想要不顧一切地救我逃出這個輪迴,但是,我終究只是你心中鍾愛的獵物,一個天生的神射手想要永遠珍藏與封存的獵物……」
作者簡介:
謝曉昀
國慶日生,擅於全然成為自己作品裡的上帝:栽種創新各式島嶼和國度,在創作中不斷更新進化成不同物種;內容融合魔幻寫實與各種超現實書寫,亦擅長本土寫實主義.樂於嘗試挑戰各種題材,更嚴格要求自己成為強者.
關於寫作,她總是異常飢渴,「寫小說對我來說,從來不是興趣,而是命。」
出版作品:
2004年《海洋愛欲三部曲》(長篇小說,台灣基隆市立文化中心)
2007年《潛在徵信社》(長篇小說,九歌出版)
2009年《惡之島.彼端的自我》(長篇小說,台灣商務)
2010年《安娜之死》(長篇小說,台灣商務)
2011年《第五號房》(長篇小說,台灣商務)
2011年《狩獵家族》(長篇小說,啟動文化)
得獎紀錄:
曾榮獲第二屆新世紀全球華文青年文學獎、基隆市海洋文學長篇小說獎、台灣文學營創作獎榮獲小說組首獎、台北縣文學獎小說組首獎、入選台灣長篇文學獎之最高殊榮最後決選名單、參加德國法蘭克福書展台灣館。
章節試閱
摘錄自《外薩斯城之三》
再次遇見碧翠莎的時間,來得比杜埃想像中的快。
那天意外加班的夜晚,他們在前往月光俱樂部的車程中,算是彼此第一次真正的認識與聊天。
碧翠莎美麗的模樣,就從那個時刻開始,深深地印在杜埃的心上。這是一個確實的烙印,刻在腦海中的深刻輪廓,也隱藏在繁雜的思緒與瞬間飛逝的想法裡頭。
杜埃第一次發現,原來對一個人真正動心、產生感覺,這樣的事情是具有生命力的。
那會在空氣中發出清脆的響聲,像花開了一樣地在時序中緩緩綻放;也如同夏季星空的煙火,於凌空升起的火花中,又再度升起燦爛的煙花。他的心似乎在那時候,便被碧翠莎點燃起了一團炙烈的火苗,發出光芒地搖曳著。
尤其是她的最後一句話:她沒有父親。這句話像在杜埃心裡敲響了巨大的迴音,起了非常大的奇怪作用。
杜埃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對一個陌生人這樣訴說。
這是極坦率的說法;但真正撼動他的,是跟他一直以來,對別人說起的話一模一樣:我沒有母親。
這句話他始終明白自己說出口,使用它的真正含意是什麼。
它看似一種率真的坦白,主要卻是為了阻止後頭更多的問句。因為這句話會最迅速地撩起別人的憐憫與同情,讓他們對此問題閉上嘴巴;但這句話卻也代表了另一種悲哀,承認自己喪失每個人都應該擁有的:父母親。這是人生中最大的缺陷遺憾,讓他們終生如喪家之犬般的悲悽。
大約在那個夜晚過後的第三天,吃過午餐後,杜埃把車繞到了海德公園,想在那邊稍微休息一下。當車子到達固定停車的位置,就看見碧翠莎坐在石椅上,第一次見到她的地方。
這次只有她一個人。
她穿了一件牛仔褲,膝蓋上放了一本精裝書,椅子旁邊則堆了一個皺巴巴的紙袋以及一杯咖啡。杜埃倚在車子旁邊,站在陽光下瞇眼看著她。
他思念的碧翠莎正專注地低頭看書。瓜子型的臉蛋微縮,微風吹撫過飄逸的長髮,長髮則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晶亮琥珀色,披覆到前方裸露出來的肩頭上。她優雅地用手指撥開,把書闔上,抬起來的身子與臉,剛好與杜埃四目相接。
「碧翠莎,妳好嗎?」他率先對著她大聲打招呼。她微笑地招手要他過去。他在僅有幾十步路的距離中,心跳開始加快。
「好巧。你中午都會來這裡嗎?」迷人的笑容還掛在她的嘴角邊。杜埃仍瞇著眼,望著在陽光下散發澄澈亮光的她。
「是啊,我喜歡海德公園,寧靜的氣氛很適合休息。」他說。
「我也是。我住在這附近,會趁出來買午餐的時間,到這裡來坐坐。通常也都會在這裡吃完午餐。」她把紙袋放到地上,騰出位置讓杜埃坐到她的旁邊。
不知道為什麼,杜埃今天非常緊張,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它一逕地在左胸內瘋狂亂竄著,只能勉強調整呼吸,盡力裝出鎮定自然的模樣。
他們坐在石椅上,先客套地問候過幾句話,扯了些彼此生活的近況,但是沒有多久,他們便陷入沉默之中。
杜埃感覺那沉默裡是清空空的一片;既沒感受到壓力,也絲毫沒有嗅到她的不耐,只是有些許適度的急躁感,彼此都想要繼續說話但又找不到話題的急躁。
杜埃在心裡想辦法不去注視這情緒。把目光與注意力轉移到附近的綠地,以及蔓延開來不同深度的綠的模樣,急促的呼吸也漸漸平緩。
不久,她把原本抬頭望著天空的臉頰,轉向他。
「嘿,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兩人坐在一起,一定要有話說才不會尷尬呢?這個道理究竟是誰規定的啊!」她首先從兩人的安靜中發難,臉頰氣鼓鼓的,讓他不禁笑了出來。
「是沒有人規定啊。我不覺得尷尬,坐在妳旁邊我很自在,你沒有發現我自然得很!」
杜埃故意叉手擺頭,把雙手放到胸前又平衡舉直在兩邊,模樣逗得她哈哈大笑。就從這時
候開始,他們之間原本僵硬的氣氛似乎自然了許多。
杜埃鼓起勇氣,為了拉近與她的距離,便主動跟她說起自己的家族,位在遙遠世界盡頭的
薩斯城,還有突發奇想,一鼓作氣地搭飛機來到倫敦的事。
碧翠莎聽得很專心,也沒多問什麼,只是張著深藍眸子望著他。
杜埃感覺自己的話語,如同投入水池中的小石頭,噗通一聲,落進深深的潭水裡頭,水面上一點漣漪都沒有。她似乎把他的話收藏在更深的地方。看著她側耳聆聽時的模樣讓他產生這種感覺。
而這些話將放在哪裡,放在屬於她腦中哪一面的褶層凹陷處,他什麼都無法想像,但是她似乎真的迅速把它們工整折疊起來後,擱在自己的內裡。
後來,他們兩人如熟識的好友般,甩動手臂沿著公園外頭的步道走著。
杜埃口沫橫飛地說著,她則專注地側耳傾聽,極迷人的笑容整個下午都掛在她的臉上。
她真的不該哭泣,杜埃認真地想。她的笑容足以讓全世界的花朵綻放。
「碧翠莎,我一直很疑惑,除了這次,我之前看見妳的兩次都在流淚。妳的母親究竟對妳說了或做了什麼,讓妳如此傷心?」
杜埃怯怯地問她,交疊在後頭的雙手手指,緊張地互相交疊握緊。
聽見疑問的碧翠莎,臉頰上的紅潤瞬間消失,覆蓋上一片烏雲般地蒼白。
她停止腳步,歪著頭看他。
大約幾秒鐘過去之後,又耐人尋味地自顧自點了點頭,像是在確認自己是否能夠真正的信任他。
答案是肯定的。
她又對著杜埃微笑,恢復紅潤的氣色。杜埃迷惑地看著金黃色的光線灑在這張美麗的臉頰上。她逐漸收斂起笑容,表情緩和地開始對他訴說。
「我的家族,葛里芬家族有遺傳性憂鬱症。
這種憂鬱症潛入我們的血液裡流竄著,像不定時的炸彈,也像深海裡頭的大型魚群,不規律地浮出水面,無法捉摸到越出海面的時間。
有些家人一輩子都沒事。
像我的母親與阿姨,兩人強悍得簡直可以跟整個世界對抗,但是其他人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我的祖母因嚴重的憂鬱症自殺身亡,而母親的小妹,年紀最小的阿姨,也因為長年被憂傷糾纏最後抑鬱而死。
然而到了這代,發病的是姊姊克莉絲汀。她嫁給了律師事務所的老闆唐恩之後,憂鬱症就病發了。」
杜埃低頭配合她放慢的腳步。兩人並肩繼續在環狀步道上走著。
「姊姊一發病就非常嚴重。一開始沒有人留意,後來簡直可以說是一發不可收拾。
這病情剛開始會先嚴重的否定自己,沒有自信,接著全面否定人生,甚至還伴隨著自殘的傾向。她的狀況非常不好,每天都在哭,腦子開始產生許多恐怖的幻覺與幻聽。
在眾多的幻覺中,她最常跟我說的,便是她看見天使。
背後長了白色翅膀,渾身發著白光的天使。這些天使的個子有大有小,大的可以倏然從地面聳立到天空之中,貫穿著天空與地面的所有距離。像童話故事中的傑克與魔豆,從地表上開始發芽,毫無終點般地往上無限延伸。
而小的天使卻只有巴掌那樣大。他們像是小動物般地攢聚在一起,經常在她的桌子上跳著奇怪的舞步,將杯子中的茶與咖啡、罐子中的糖與鹽巴打翻一地;或趁著半夜時分,瞬間把冰箱的東西全部吃光。
除了天使,姊姊也曾經跟我提過,某天他們家裡突然多了一個褐色皮膚的巴西女人,成天與她的丈夫同進同出。
唐恩與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巴西女人廝混了好一段時間。
那女人姣好的身材,深褐色的燦亮眸子,以及充滿異國情調的萬種風情,皆不斷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她收回放在那女人身上的注意力,低頭卻發現自己發胖臃腫,笨重得像是老婦人的身型。
姊姊其實非常細瘦,但是這些扭曲的自卑與羞愧的念頭,卻奇異地反覆折磨著她,她因此在夜晚偷偷從床上起身,到廚房拿出刀子,狠狠地往自己的肚子還有皮膚上切割。」
「天啊!」杜埃發出慘叫聲。
碧翠莎神情倒是很鎮定。「那次唐恩發現得早,傷得不重,僅有輕微的皮肉傷。只不過姊姊後來又有幾次相同的自殘紀錄,越來越嚴重,手腕與身體割得到處都是傷,母親與唐恩就決定把她送進倫敦郊區的精神病院。」
「所以在這之後,妳的母親,就開始全面監控妳的生活,害怕妳步上姊姊的後塵?」杜埃沒有忘記那年長女人的銳利目光。
「原因之一。」她在簡短回答後,緩緩地低下頭使披在肩後的頭髮垂下,完整地遮蓋住自己的臉。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卻也明白在講完這悲傷往事後的短暫時間中,她希望可以慢慢靜下心來。
碧翠莎簡略描述了自己的家族之後,杜埃發覺自己的眼睛已經完全離不開她了。
她用低沉穩重的嗓音,以一種很緩慢,接近柔弱美好的姿態,向杜埃揭示另一本家族史:他所熟悉的男性福克斯家族史之外,另個全然不同且位在世界的另一端,一個極為柔軟纖細的女性家族。
杜埃的心跳和緩下來。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不管車上的無線電接通又掛斷了多少次,他什麼都不在乎,只珍惜現在有她在身邊的每分每秒。
就在杜埃真的該回到車上繼續在城市裡打轉時,他們交換了聯絡方式,並且約定下次在海德公園見面的時間。
分手前,她又像想起什麼地對他俏皮地眨著眼睛,回頭說:「下次我可以帶三明治給你吃,那家的火雞肉三明治美味極了!」
杜埃後來記起與碧翠莎真正熟識起來的午後,耳畔總會響起一種輕盈的鳥鳴。
這讓他想起整片翠綠的草地,還有陽光篩下錯落的葉片陰影;金黃色的光線斜射在聳立一旁的建築物上頭,整個城市像貼著一股透明的金箔,而在那接近森林清幽的靜謐公園中,裡頭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那偶爾綻放出來的美麗微笑,還有所述說的複雜家族故事,一切皆神秘得讓人目眩神迷。回去之後的每一天,杜埃滿腦子都是她的模樣。
他改變了生活模式:更勤快地工作,早晨更早從床上躍起,滿心期待地拉開一天的序幕。
晚上如果精神狀態仍舊良好,就工作到更晚,接近凌晨的時間。
他開車漫遊在倫敦的街頭,流連於各種觀光區的入口景點,停在布明黛百貨或各家精品名店的門口,拚命地把這城市固定上演的舞台劇,或者脫軌演出的即興劇場,以最快的速度送達各種地方。
而夾在早晚工作時間的,杜埃最期待的午後,他一定會開車繞到海德公園,然後兩人如第一次一樣地聊天說笑。碧翠莎每次都會帶來好吃的三明治,偶爾遇到下雨,他們兩人還是會見面,窩在旁邊建築物的屋簷底下,身體挨著彼此,一起望著從天空大量落下的雨絲。
杜埃開始明白,讓他重新振作精神來面對生活的,就是喜歡碧翠莎這件事。沒有什麼比愛情意外地降臨,要更令人擁有那不可思議的旺盛生命力了。
就在固定見面幾次之後,在一個下著滂沱大雨的傍晚,杜埃送她回家時,開口問她是否願意與他交往。
「好。」她說。晶亮的眼裡都是笑意。
「好?就這麼少?妳怎麼不問我喜歡妳的原因啦?或者為什麼會那麼突然?」
「因為跟我心裡想的一樣。我喜歡你,也喜歡你扛背著的,與我的家族完全相反的福克斯家族。」
她這樣的回答讓杜埃有些驚訝。
在倫敦這麼現代的城市中,科技先進的二十一世紀裡,還有誰會喜歡這樣古老腐朽,位在遙遠國度中的家族?杜埃知道自己身上背的不只是福克斯家族,連日漸頹喪,即將走向盡頭的薩斯城,也一起沉重地駝負在他的人生之中。
離開家鄉越久,卻越能確定它深沉的重量。
但是他明白碧翠莎是真的喜歡。
杜埃看見了她燦爛如星空的眼眸裡,散發極為真誠的光芒,便感動地向前緊緊擁抱住她,這時候他突然明白,或許她不真的這麼懂另個家族所代表的意義,那如歷史般深厚冗長的堆積;而她所謂的喜歡,代表的卻是全面的接受與包容。
摘錄自《外薩斯城之三》
再次遇見碧翠莎的時間,來得比杜埃想像中的快。
那天意外加班的夜晚,他們在前往月光俱樂部的車程中,算是彼此第一次真正的認識與聊天。
碧翠莎美麗的模樣,就從那個時刻開始,深深地印在杜埃的心上。這是一個確實的烙印,刻在腦海中的深刻輪廓,也隱藏在繁雜的思緒與瞬間飛逝的想法裡頭。
杜埃第一次發現,原來對一個人真正動心、產生感覺,這樣的事情是具有生命力的。
那會在空氣中發出清脆的響聲,像花開了一樣地在時序中緩緩綻放;也如同夏季星空的煙火,於凌空升起的火花中,又再度升起燦爛的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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