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跨越了一個「人」一輩子的故事。故事裡所發生的每件事,或許我們都曾發生過。只是以不同的事件模式、不同的人與對話,發生在相同的你我他之間。
若是我們真心要去討論這故事,你會被這故事的黑色給吸引住。然後才知道,原來,自己也都在自己形成的「繭」裡面。只是當某天,你從這繭走出來時,究竟會是美麗的彩蝶,還是無色彩的黑蛾。
作者簡介:
木子尋(老木)
台灣南投人,中原大學物理系畢業。
目前不是專職作家,還在這社會的染缸打混。
曾經想把工作辭掉在家裡寫稿,但所有人都勸我別瘋了,所以,這樣的念頭便一直擱在心中,久久無法發酵,只是筆耕的心從沒間歇過。
我依然繼續白天的工作,晚上等到兒子睡覺後,便開始上晚班繼續寫稿,相信有一天,我可以改變自己的現況。
目前身兼數職,但老木正處心積慮地想要站上華人文學世界的頂端。
已出版著作:兔男的迷宮(紙本/電子書)、繭(紙本/電子書)
木子尋。
blog : http://mujisearch.blogspot.com/
章節試閱
第一章 過去的事( 1975 - 2009 )
我,出生於民國六十四年的四月五號,也就是民族救星蔣介石先生掛掉的那天。當晚聽說風雨交加、雷電交錯,很多人聽到廣播或看到了電視轉播時,都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
「原來,蔣介石也是個人,他也會死的。」──他不是神,許多人在當下才真正了解。
在那樣的時代裡,我的國家正經歷著無法說明的煎熬。先是民國六十年退出聯合國,緊接著民國六十二年的石油危機。而在蔣介石一死後,全台灣的人民真的有種不知所措的慌張感覺。就像過去數十年的夢境氣球,如今被人戳破了那樣。
那個偶像崇拜的年代,有人說貓王沒有死,曾經在某個州的某個Pub裡看過他;而蔣介石在當時也流傳著類似的傳說。
我出生在這樣的年代,一個大時代驟變的時代。在那樣的夜裡,沒有人因為我的誕生而感到喜悅,每個人都正為了蔣介石的死感到錯愕與茫然。
這其中也包括我的父母。
曾經仔細翻閱我幼兒時期每張與父母的合照,從來沒有看過父母臉上掛著笑容。當然,他們並不是難過蔣介石掛了的這一件事。主要是因為我們家當時的狀況,根本沒有能力扶養我這個小孩,而我卻在這個尷尬的時間出生了。Wrong Time,Wrong Place.
父親是個老實的上班族,在一家貿易公司擔任業務的工作。公司是經營化學原料的工廠,以各種特殊膠水及膠帶為主要商品,生意一直都還不差。業績好時甚至可以達到好幾百萬,在當時是一個十分了不得的數字。
只是,在我出生的前一年,石油危機導致亞洲經濟受到極大的衝擊。父親上班的公司,最後因為沒有資金可以週轉而倒閉,父親也因此沒了工作,家裡的經濟也頓時失控。
在當下,我似乎是個麻煩鬼,我的誕生沒有給任何人帶來好運。我的父親在我成長的過程裡鮮少跟我談過話,而母親則是不知道該跟我談些什麼才好。即使我是那個年代少有的獨生子,但我卻無法任性。
從我有感官知覺開始,就很懂得看大人的臉色。我必須在很快的時間內判斷,此刻爸爸或媽媽是處在什麼樣的狀態,是開心還是爭吵?是哀傷還是憤怒?如果不是靠著這樣的本能,可能在我三歲的時候就已經被丟在公園,或是被打死,丟進水溝裡了也說不定。我從來沒有哭泣過。至少在我不甚愉快的童年記憶裡,沒有過流淚的畫面。我知道,我一直清楚知道,若是要活下去,就必須靠著自己的力量長大。
這是一種技能,甚至可以稱做是天賦。這樣的能力,也伴隨著我不斷更換居住環境而熟練、而得心應手。
我出生在這樣的家庭。
從我出生的那一年開始,若我沒有少算,應該搬家搬了有十次以上,原因我一直沒有問過。只是每次我們一家都像是逃難似的,像沒有目標的游牧民族,不斷地遷移到不熟悉的城市。也因為這樣,光是國小六年的時間就搬了四次家,轉了三次學。若是我要認真地辦個國小同學會,國小同學應該有好幾百人。
家庭的關係,讓我必須不斷地面對新同學與新老師。每所學校的同學都還沒有真正熟悉,我就又要轉學了。「轉學生」就是我的名字,像無法逃離的魔咒,被烙印在我的身分上。
這是個漫長且難以忍受的童年,就像怎麼都結束不了的寒冬一樣。沒有人想要跟我玩。同學的媽媽會跟他說,轉學生多半是壞學生,跟我在一起只會學壞而已。沒有人歡迎我,或邀請我去他的家裡面玩,甚至會用攻擊性的語言來說我的父母親──因為欠了人家很多錢所以到處躲債,跟我在一起可能會被壞人綁架之類的話。
其實我並不在意這些話,長期以來我都是處在這樣的語言虐待之下,也早已習慣。甚至有高年級的同學對我施以暴力,用骯髒汙穢的言詞污辱我的父母,我都咬牙挨著拳頭,強忍著一次又一次的欺侮。
「我才不痛,一點都不痛。你們這些豬八戒,這些痛總有一天我會千萬倍歸還的。」我總是這樣告訴自己。
就這樣,我一路闖過了我的童年時期,經歷了任何人都無法想像的日子,是誰都無法想像的童年。
其實,會被同學欺負、被老師孤立,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來自於我任性與固執的脾氣。無法對父母任性的我,這時卻發揮到了極致。大家自然對我也就沒什麼耐心。
我只有少數的幾個朋友,幾個放學後願意跟我一起走回家的同學,幾個在體育課願意把球傳給我的同學。但卻沒有一個願意真心對待我的朋友。
不過說也奇怪,對於這樣的生活,我卻沒有什麼怨言。一個人過著沒太多人理我的學校生活,或許才最適合我也不一定。
國中一年級的時候,我們全家搬到了桃園中壢──這是我有印象以來第十次搬家。當時我已經不是轉學生了,是這所國中的一年級新生。
我參加了新生訓練、參加了分班測驗,這些對我而言真是相當難得的經驗。不被人當作轉學生看待的感覺真好,但我卻顯得相當生澀。
我不再是這個班級的外人,大家都是同班同學。下了課一起打球,中午吃飯時有人會拉我坐同一桌聊天打屁,下課後還有人跟我一起玩耍到回家。這真是從來沒有過的體驗,轉學生根本無法嚐到這種滋味。
國中二年級下學期,我還沒轉學。
學期到了一半時,有天導師在講台上宣佈,明天會轉來一個學生,請大家要多多協助她適應環境之類的話。
當下我真的有種時空錯置的感覺,班上要來一個轉學生,這對我而言是一個無法想像的畫面。因為向來都是我站在講台上對著大家冷漠的臉做自我介紹,接著講一堆連自己也聽不懂的話後,在尷尬與不帶情感的鼓掌聲中結束。
前一天晚上我失眠了。因為我真的十分期待這個轉學生的到來。我不曾從台下的角度看著講台上的人說:「大家好,我的名字是某某某,我家住在……」一想到這些畫面,我就興奮得睡不著。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湯憶萍。叫我小蝶就可以了。很高興可以認識大家,我是從……」轉學生湯憶萍在講台上,一個人做了五分鐘的自我介紹。
這五分鐘裡,沒有人認真在聽她究竟說了什麼?中間是不是穿插了什麼趣事?是不是結巴講錯話?都沒人在意。我想,甚至有人認為這根本是浪費了他們的時間。他們只是低著頭,專心地在算著參考書的題目。
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小蝶,聽完她所說的每一字句的,我敢肯定只有我一人。在這填鴨式教育與聯考框架下的學子,現在回想起來真是現實得讓人感到悲哀。
小蝶被分配到我左前方的位置。不知道老師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安排?因為以小蝶的身高來看,坐在那個位置一定看不清楚前方講堂老師上課的情形。桌椅還是剛從體育館的倉庫搬過來的,上面還被塗了一堆奇怪的無聊文字。這是一定的,一直以來我也是這樣子被對待著的。
看著小蝶望著那張被用立可白塗得亂七八糟的桌椅的表情,我心想,是哪個王八蛋找了這組桌椅來的。但她的神情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就好像許多事早已了然於心的表情。也就是這樣的表情在當下吸引了我──我們是百分之百的同類。在那一瞬間我有這樣的感覺。
她轉過來看了我一眼,似乎也嗅到了同類的味道。我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很快就把臉別了過去。但我知道,在不久的將來,我們之間將會有著無法說明的發展。
小蝶是一個沒辦法用幾百個字就說明清楚的女孩子,連她自己也無法將自己的一切說明清楚。我以為自己的家世背景已經夠複雜了,但相較於她,我卻像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小蝶沒有父母,簡單地說,就是個孤兒。她從沒提過關於她身世的事,我也不敢問。只有曾聽她提及,她是在某個社福團體所介紹的寄養家庭裡生活著,她現在的養父母對她根本沒有感情,只是為了領取政府的補助金才勉強收養了她。她早有計畫要逃跑,只是時機還沒成熟而已。
當時這段話其中所隱含的恨意與惡意,我可以在她稍嫌稚嫩的情感語言中感覺出來。但我無法察覺那背後可能的原因。
她轉來我們學校之前,讀的是市區的國中。聽她說,是因為學姐喜歡的男生喜歡上了她,她遭受到學姐們的毆打才轉了學。只是我所聽到的謠言,卻跟她所說的相距甚遠。不過,那都不關我的事。我甚至認為,就算她對我撒謊又如何呢。眼前的她所帶給我的,不是那些無聊傳聞所能打散的。
她說出來的事,我是100%地信任。
或許也因為這樣,對於她,我總是有一種無法說明的感覺。當然對於異性的好感也摻雜在其中。那或許不是最主要的,但卻是無法分離的一部分。她的出現,代表著某種象徵性的變化準備要發生在我這個十四歲少年的身上,且將肆無忌憚地蔓延。
小蝶是個相當美麗的女孩子,從她轉學來的第一天開始,教室外就不乏向她獻殷勤的追求者。國中生是一群讓人很難理解的奇怪族群,處於叛逆且崇尚同儕生活的年紀,也是發情最為嚴重的年紀。
在我們國中裡面,更是存在著各種奇奇怪怪的怪咖。有時候,你真的不知道是自己過於成熟,或是他們過於幼稚。這一部分的分界點,總是模糊地讓我疑惑。
不過小蝶卻可以處理得很好,這也是我無法想像的。這是她擁有的一種特質,她的笑容總是讓人感到舒服且美麗。我想,這也是她的天賦。
一直到國中畢業之前,我們之間有著某種難以說明的契合感。我們可以不多說什麼,就了解彼此的想法,透過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個簡單的肢體動作,我就可以精準地知道她心裡正在想什麼。也因為這樣,總有一種難以言表的複雜情緒,卡在我還沒發育完全的胸口裡。
「快要畢業了,有想過要考哪所高中嗎?」放學後,我們坐在學校操場的花圃邊上聊天。
「沒什麼想法,只要有學校讀就好了。可能的話,我希望離家裡越遠越好。」我說。
「我也好希望離開這裡。覺得自己待在這裡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有種窒息感。」小蝶說。
「妳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啦,不就是高中聯考嗎?我們不是資優生,只要盡力就好了。」
「嗯,不過真的可以這樣子想嗎?」
「我是這樣子想的。」
「你真好。」
「還好啦。」
「我們以後都會在一起嗎?」小蝶突然問。但我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如果可以,我好希望你可以一直陪著我喔。」她接著又說,眼神卻是望著好遠好遠的地方。
我不是很確定這話是對著我講的,還是對著遠方的什麼人講的。只不過,我的心卻撲通地快要跳了出來,緊張得不知該怎麼把話往下接去。
「可以一直陪著妳的人,一定是十分幸福的人。」大約過了十秒,我才蹦了這話出來。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說出這句話來。我當時不懂得承諾的意義有多大,但我現在知道了,那時的我根本支撐不起承諾。
「謝謝。」她先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只是,這簡短的兩個字,卻好似穿透了我的心。我想,剛剛或許說了傷了她的話了。
接著,春天過去了,夏天過去了。國中畢業後,經過了無聊的高中聯考,我們像宿命中注定分離的男女,分別考上了桃園兩所不同的高中。其實這兩所學校不太需要考,只要有點程度就可以考上。
只不過,為什麼小蝶不跟我讀同一所高中呢?上同一所高中是我們的共識,但結果似乎跟我想像的有段差距。
雖然她所考上的學校,就升學率及師資來看,確實比我要讀的高中好點。但說實在的,這所高中對小蝶來說太遠了,她必須搭公車才到得了(雖說我沒去過她家,她也從未邀請過我。我只知道她家和我家距離不遠,所以我們才能每天一起走路回家)。而我考上的高中和她家,是騎腳踏車就可以到的距離。
也因為這樣,我們見面的機會自然比以前少了許多。但說少其實也還好,我們一週總是會想法子碰個一兩次面,只是聊天的內容卻不再像國中時代那樣的……該怎麼說呢?比較白話的說法是,我覺得她變得不太一樣了,不僅在外表上變得更漂亮、更讓人心動,心理層面也變得不像我以前所認識的小蝶了。
她的話明顯地比以前少了很多,這讓我們開始經常性地陷入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莫名沉默之中。就像是沒主題了,也找不回過去的焦距。
是因為我們都長大了嗎?不過是國中變高中罷了,會有這麼大的轉變嗎?我不相信,說不定她只是刻意想要疏離我。
小蝶根本沒想過要跟我在一起,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只要有這樣的想法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當晚就會氣得睡不著,氣自己是個傻子,是自作多情的笨蛋。
我依舊是個麻煩鬼。
有一次,我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兩個人依然被沉默的網緊縛到快喘不過氣,急於尋找話題時,她突然開口了,並牽住了我的手。
我被她突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這是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牽手。
「怎麼辦?」她說。
「什麼怎麼辦?」一開始就是問句讓我很難回應。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了,該怎麼辦?」她說,而我卻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幹嗎突然這樣子說?發生了什麼事嗎?」我支吾了好久才說出,但卻換她安靜了下來。
「我是說如果啦。最近老是想著這樣的事情,但總是沒有結論。」
「我會一直陪著妳的啦,妳不要老是胡思亂想。」這句話雖然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我也說得吊兒啷噹,但其實我是鼓起勇氣說的。
「真的嗎?若是要你現在就帶我走,你可以立刻帶我離開這裡嗎?你說,可以嗎?」她突然情緒激動地說著,且立即歇斯底里地哭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泣,頓時慌得我整個心都糾結在一起。
「我……我……」面對她剛才的問題,才十六歲的我是不可能有答案的,只是沒想到我最後卻蹦出:「我……帶妳走!」
雖說當時我並不能完全明白自己說了什麼,但我只知道,若我不這樣說,自己就會永遠失去小蝶了。
沒想到,才說完,小蝶原本緊牽著我的溫暖小手,卻像是放棄了似地放了開。
「你這樣子說我會更難過的。」小蝶說,然後斜側著臉,用她還滿是淚水的眼,帶著些許的微笑看我。而我卻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啦,我要回家了。」她拿起書包轉身離開,而我卻只能坐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離我越來越遠。
我覺得她莫名其妙,我甚至感到生氣。因為我感覺她剛剛所說的話,是在跟我宣告分手──但我們之間真的有開始過嗎?若是沒有,何來分手呢?
我想,在當時,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這種局面。我們根本不懂卡在彼此心中的那種鬱悶是什麼……是性慾嗎?我也說不上來,是愛嗎?還是更為遙遠的東西?我根本不知道該把這樣的感覺歸類到哪裡才好。
在那之後,有好長的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再見過面。小蝶毫無預警地消失在我的生活之中。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沒有人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之間好像突然斷了線,從此失去了消息。
「她一定是有了男友了……算了……反正我從來也不是她的男友,她有她交往的自由,關我什麼事。」偶爾我會這樣生氣自己。
「真的嗎?若是要你現在就帶我走,你可以立刻帶我離開這裡嗎?你說,可以嗎?」──我回想起當時小蝶這樣對我說。
但如果她想要我帶她走,為什麼現在要躲著不見我呢?我心中不時有這樣的疑問。
只是氣歸氣,我還是經常在我們碰面的路口等著她,想來個不期而遇,卻苦等不到她的來到。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但她一直沒有出現。可笑的是,我也不知道她住在哪裡,也不敢打電話去她家裡,只能默默地在路口守候。
於是一週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我從來不知道沒有她的日子竟是如此地難熬。時間像是被拉進了黑洞裡變成了一條細長的線,把我全身纏住無法動彈。
是的……我好想她,在夜裡我會想她想到心慌。上課的時候想她,晚自習的時候想她,躲在房裡自慰時想的人更是她。好後悔那天她轉身走時,自己沒緊抓住她的手,也許還應該緊緊抱住她才是。
我開始在夜裡寫信給她。只是,信寫了二、三十封後,我就全丟了。一來我根本也不知道她家的住址,這麼做只是讓我越來越想她而已。只要一閉上眼就想起她。「她」的影像已經烙在心底了,揮之不去到讓我害怕。當時她握著我手的感覺還在,溫度絲毫未減地附著在我的手心裡。
「我一定要忘了她。」我不時有這樣想法,就像是想戒除某種惡習。
又這樣過了一週後,小蝶有了消息了。那是在某天放學回到家後,母親正準備著晚餐時跟我說的。
「剛剛有個同學來找你。」母親一邊炒著菜時轉頭對我說。
「誰?」我心裡一驚,腦海裡馬上跑出小蝶的身影。
「我怎麼知道是誰?」母親事不關己地說。
「那她有說了什麼嗎?」
「嗯……好像說些什麼事,但我記不太起來了。」
「媽,快點想起來啦,那可能是很重要的事。」
「你們小孩子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我一整天都忙著工作,你放學有空也來幫幫忙,不要每天往外跑。」媽媽抱怨地說。
「唉呦。」我把書包一甩就跑離了家。
不知道為何,強烈的不安從我的心泉湧了出來。那天她最後斜側著臉,露出詭異笑容的那幕,正摻和著一種噁心的黏滯感浮現在我的腦海。
我好想吐。
因為這一次,我可能永遠也見不到小蝶了。
我一直跑,完全沒有目標地跑,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這時心中的鬱悶感覺更為強烈了,我只冀望上天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見到小蝶。我不想就這樣失去她,她不可以不告而別啊。
只是,一切似乎是不可能了。
我失去她了。
那一刻我才深深體會,所謂的分離竟然是如此難過。
我連再見她一次面的機會都沒有,她就消失在我的人生之中了。而我也知道,自己在小蝶離開我之後,心中似乎有個東西莫名地死了。至於是什麼?那對我之後人生影響有多大?我到現在才比較能夠了解。
但在當時的我,只知道有個東西死了,而且被她所奪走的,至今也都還沒有找回來。而手心裡關於她的溫度,以及她最後詭異的笑容,像印記般,變成記憶裡最灰色的部分。
第一章 過去的事( 1975 - 2009 )
我,出生於民國六十四年的四月五號,也就是民族救星蔣介石先生掛掉的那天。當晚聽說風雨交加、雷電交錯,很多人聽到廣播或看到了電視轉播時,都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
「原來,蔣介石也是個人,他也會死的。」──他不是神,許多人在當下才真正了解。
在那樣的時代裡,我的國家正經歷著無法說明的煎熬。先是民國六十年退出聯合國,緊接著民國六十二年的石油危機。而在蔣介石一死後,全台灣的人民真的有種不知所措的慌張感覺。就像過去數十年的夢境氣球,如今被人戳破了那樣。
那個偶像...
目錄
第一章 過去的事( 1975-2009 )
第二章 最近的事( 2009-2011 )
第三章 小蝶的來信 ( 2011年 1月-3月 )
第四章 酒吧裡總是會出現奇蹟、是誰在討論夢想、什麼都沒有了(2011年4月-6月)
第五章 故事裡如果出現槍,那就非發射不可
第六章 上恩的觀點
第七章 繭
第八章 讓我哭泣
第一章 過去的事( 1975-2009 )
第二章 最近的事( 2009-2011 )
第三章 小蝶的來信 ( 2011年 1月-3月 )
第四章 酒吧裡總是會出現奇蹟、是誰在討論夢想、什麼都沒有了(2011年4月-6月)
第五章 故事裡如果出現槍,那就非發射不可
第六章 上恩的觀點
第七章 繭
第八章 讓我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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