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每個人對自己人生都有其信念，社會也都有其主流價值文化。信念也好，文化也罷，應不是與生俱來的產物。經由實際生活經驗，長久醞釀而成個人信念或民族文化，深植於心中，牢而難破，產生無形力量，既堅定又持久。
華人自秦漢之後，建立了統一大帝國，語言文字統一了，交通運輸規格也劃一了。各地風俗、習慣也隨時光薰陶，漸漸融合成了共同接受的文化。漢文化主流價值被華人所接受，經由歷史洪流，引進了外來文化，經過互相激盪與學習，華人社會文化也從而調整。然而，更多的衝擊使得漢文化更加燦爛，華人在適應生活變遷過程中，滋生了一些新的人生領悟，也造就了更為現代文明所接納的多元文化。漢人文化是中華精神主流。漢人信道、言儒、論法、入釋，卻沾染陰陽互濟觀念，稱合氣，重表?堙C漢文化深受天人感應薰陶，五行終始，既相生，又相剋。現世善惡得不到報應，還有上天，也有來生。
三千多年以來的所謂中華文化，事實上就是漢文化的引伸援用，而所謂的中華民族並不是共同血統的民族，而是祖先曾居住中國，認同中華文化的人群。華人遂為認同中華文化融合但可能是不同血統的人群。
文化形成固然是先民生活的結晶，也是歷史久經歷練留存的精華。歷史變遷，經濟環境改變，都足以讓文化改觀。黃淮平原及鄰近山脈為中心之中原文化乃是中華文化的主要起源，在先秦百家爭鳴時代已為中華奠下了根基。五胡亂華，胡人越過長城，由北至南成了中原新主人。華人南渡，固守長江中下游之地，北方中原受到胡人衝擊與融合。南渡華人受到當地文化薰陶，形成南北對峙局面。此時貴族因有武力而氣盛，百姓為求生存，忍氣吞聲而心趨於消極，清談大興。印度佛教也乘機而入，漸成中土佛教。道教受佛教感染，也徹底從事改造，引進佛家教理，參考先秦道家思想，亦流傳於中國。
隋唐重建大一統帝國，貴族不再是任官入仕的憑證，代之而起的科舉制度顛覆了貴族政治，官僚得自考試，科考成了取才任官依據，文章成了天下百姓重視的課題。試題取材限制，尤其是明代八股制義，思想因而僵固。權威箝制思想的結果，面對絕對權威，民眾只有絕對服從。宗教信仰的多元化，信眾不必拘泥於一教之教義，信仰自由使得宗教教義互為影響，民族也融合趨於一致。經過南宋渡江及元朝南巡，漢人移到了珠江流域，漢文化也融合閩越習俗。
明清還是大一統的帝國皇朝，漢人不只移居閩粵湘桂地區生活，更有渡海前往台灣、東南亞地區的漢人。漢文化也流傳到海外諸地，融合當地習俗成了華人新文化。清朝中葉，西方以先進科技進入中土，國家板蕩，民族蒙塵，戰火不停。直到人民共和國成立，再見太平，又是大一統局面。此時中華文化涵蓋區域已不止大陸本土，還遠及港澳、台灣、新加坡及東南亞華人聚集之區。華人也在市場經濟掛帥前提下再度崛起，華人文化遂為舉世所重視。華人在市場經濟全球佈局中，日顯其重要性。
為詮釋華人文化，本書共分六章。在作者的觀念中，文化出自人群習俗，習俗免不了要出自人性與適應生存環境有關。因此，第一章說明了人性的本質，而不做善惡的價值判斷。第二章說明中華帝國未成之前，百家爭鳴，各種學派的文化主張。第三章說明帝國形成之後，儒家文化的忠君孝親受到帝王尊崇、漢儒的三綱五常成了後世各朝帝王的共同確認，於是大一統與專制政權合而為一。權勢成了人間最主要的價值。所謂的倫理道德無非在加強專制政權的確保。統治者與被統治者之間的階級對立在民間醞釀，於是本土道教遂乘勢而起，外來的佛教也隨之傳入中土。儒道釋源頭三分，多元信仰散播華土。
第四章說明儒道釋三家互取經義，互擇禮儀而日漸融合。帝王任命官僚以考試取才，科舉官僚長於儒家經典爭議，不識時務，儒學是富貴的唯一敲門磚。官門一旦敲開，結黨以取高位。官民之安樂都只能仰賴浩蕩皇恩，而儒道釋三家合流，儒家獨盛，理學大興，強調端坐靜思、砥礪名節。佛教禪宗強調親身體驗以排雜慮。道教丹鼎道士興起，強調丹心內功修為。全真派示以教眾，忠孝為首，除情去欲，修練真性。三教既已合流，儒道釋出世入世皆以三綱五常評判人間是非善惡。從社會價值言，忠孝節義是聖賢之路。從個人價值言，平居專注仁義禮智信是立身處世之道。於是不忠不義成了亂臣賊子，人人得可誅之。忠臣孝子節婦則皇家立牌表揚，榮耀門楣。平居涵養自許，言語肅穆，喜怒不形於外，言必仁義禮智信。越逾五常必是邪僻惡人，華人文化的君權主義充斥中土，順服是一生的功課。在這段時間?堙A中華帝國歷代皇朝也確實獨霸東亞，四方諸夷來朝。
第五章說明中華帝國鼎盛，獨裁萬邦之際，歐美諸國已行共和。市場經濟勃興，重商潮流湧向宇內各處，輕敲帝國大門，繼之船堅炮利。中華帝國無奈只得自強，師法西學，專制帝制終至瓦解。本章對西學之引入，為的是鋪陳第六章的市場經濟內涵。
第六章說明市場經濟的動力在於文化制度。政體共和以民為主尚有不足，文化思想可移風易俗改變典章。儒家三綱五常觀念深植華人三千年，必須適應市場經濟潮流，在保有儒家文化的同時，注入新活力。三綱五常之內涵因時空變遷，要有適時得宜的注解。
呼應本書第一章，在第六章中作者由愛出發，以愛談利，其終極目標在推展經濟，造就全民福祉，促進社會和諧。本章乃是本書之結語，也是作者對儒家文化的新解讀。第六章正是本書的真正核心。由於本書章章可以獨立成篇。讀友對華人文化歷史已有涉獵者，大可逕讀第六章，那也是作者撰寫本書用意的所在。如果讀友時間得宜，回頭看看第一、二、五章亦將領會作者的本意。
作者於二○○五年由台灣金融市場退了下來，退休悠閒，重讀當年櫻花遺留之中華文化典籍，整理舊籍，睹物猶然悲痛。再讀唐詩，元稹遣悲懷，「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人生命中定，半點不由人，還是古籍中尋找知音吧！
本書撰寫期間，特別感謝這些年常來看我、陪我的昔日學長、學生、同事、朋友。事實上其中多人也看過部份初稿，表達過他們寶貴意見，這裡就容許我不再一一道謝。初稿原以「失落被愛的華人文化」流傳以朋友之間，嗣後刪去古澀艱深的字句，保留大半的原稿，幾位金融圈的朋友集資，改名「心靈歸鄉」於二○一○年印行，贈送親友。直到二○一二年初秋，哈佛人出版公司邀約重刪，正式定為今名發行，新定書名，更能彰顯本書意涵，尤其是第六章的內容。在此一併說明，並致謝忱。
林華德謹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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