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驥,閻皇集團的掌權者,他倨傲冷漠,享受孤獨,
寧願對立,寧願樹敵,也不容許任何人主宰他的王國,
就算是那個烙印在他心上的女人也一樣──
她是溫暖如煦的太陽,但她的熾熱終究不是屬於他,
越是和她相處,他越害怕堅不可摧的心被愛情擊潰。
最終他只能以愛為名,狠心折斷她飛翔的羽翼,
即使代價是永遠失去她的笑容,
陸明佳永遠忘不了那一天,那個男人如何摧毀她的愛情。
他說她沒有家世、沒有學歷,怎能匹配得上他弟弟?!
就算她曾是出色的演員,卻依舊入不了他的眼,
雲泥之別的殘酷,人生如戲的作弄,讓她的星途屢受波折,
不過悲慘世界未到盡頭,她那賭性堅強的渣父闖下大禍,
害她多年後再度與他重逢⋯⋯她太明白沾了他會萬劫不復,
但她又怎能猜到命運不由人,到頭來必須承受愛上他的苦果──
伍薇的愛情絮語
我感到心臟的悸動
我流下苦澀的淚水
我扯開美麗的笑容
為了愛情
章節試閱
楔子
她站在籐架下,仰頭看著那在夕照下漾著紫金色光芒的紫藤花,透白的肌膚襯著光影,她輕輕揚起了笑,四周的空氣因她的甜美而染上輕柔的氣息。
彷彿感受到被人凝視,她順著目光與他對視,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恢復平靜。
她看起來有些緊張,吸了口氣,才緩緩地走了過來,擺動的白色長裙裙襬像是她腳下的浪花。
夕陽為她描繪出金黃色的光暈,風揚起了她的長髮,他聞到淡淡的花香,不是來自自家的庭院,而是來自她,那獨有的馨香。
明眸皓齒的她笑瞇著眼,臉上有著深深的酒窩,乖巧地站在他面前,像一幅最美的畫作。
寧謐的氣氛似乎能撫平他疲憊孤獨的內心。
他想著,如果能將這樣的她擁進懷中,他甚至能誓言一生永不放!
可惜,像他這樣的人,注定永遠孤獨。
一名年輕男子跑了過來,他有著陽光般的笑容,兩人雖是親兄弟,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容貌和性情。他的冷酷,更反襯出弟弟的熱情,熾熱得讓他無法正視──
「大哥,她是明佳,我女朋友,今天來家裡玩!」開朗大笑的弟弟摟著嬌羞、洋溢著笑容的她介紹道。
酡紅的小臉,讓美麗的她面若桃花,令他移不開視線。
他凝望著,略帶思索地瞇起了眼──這樣青澀卻美好的愛情,他真能給予祝福嗎?
這樣的她,是他夢想的人兒!倘若他基於私心,出手破壞了這一切,從此再也無法感受到她溫暖的笑容,究竟值不值得?
他是否應該順從自己的心,破壞她現在的幸福?
反正,他本來就是商場上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魔鬼。
反正,他一直都明白,她的笑容自始至終都不屬於他……
「閻奇呢?!」
不同初遇那日悠然的快樂,她憤怒地闖進他的地盤,顫抖指責。
她看似纖弱,卻擁有著讓人敬佩的勇氣。
沒錯,他斷然切斷了她的幸福,原以為該會傷心落淚的她,居然有膽量直接和他對上,他可是商場上人人畏懼的魔鬼啊!
「英國。」
她悲憤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有那一瞬間,他幾乎想要伸手將她擁進懷中輕輕撫慰。
即便她傷心落淚令他心疼,他還是無法同意給她祝福,就算他多希望自己才是唯一能給她幸福的人。
「我究竟哪裡做錯,讓閻大哥一直視我為眼中釘?」她生氣地喊著,彷彿失去羽翼的鳥兒,仍奮不顧身地想要拚命一搏。
他看到她的悲傷,那,她是否也能見到他深藏的不甘?
「身為閻家的主事者,我必須問妳一句,妳有什麼資格和閻家二少爺交往?家世?學歷?或是妳的成就?」
她沒有資格,一丁點都沒有。
她沒有家世,父親還是個揮金如土的賭徒。
她只有高職畢業的學歷。
她曾經是個童星,卻是個沒人栽培、過了氣的童星,現在只是個三線演員,所以她沒有成就!
她或許長得美、外型條件好、演技也不錯,但在他刻意的打壓下,她什麼都不是。
他殘忍地逼著她去面對她僅有的一切,和閻家之間如天和地般的差距。
「我們相愛著!」
她以愛為名,不顧一切誓言守護。
她說得言之鑿鑿,卻讓他人生頭一遭感受到什麼叫往心裡刺一刀!連呼吸都會痛。
「離開閻家的保護傘,閻奇什麼都不是。妳不在乎,閻奇卻在乎,他選擇的不是妳。」
她的淚終究沒有忍住,十八歲的年紀哪撐得住如此難堪的比較以及殘忍的攻擊?
就因她的條件不如人,讓她失去了初戀的美好。
她懂了,不是閻大哥視她為眼中釘,而是她自不量力,以為真愛就是一切,原來對閻奇而言,她所珍視的感情他並不在乎……她痛哭失聲,為自己逝去的愛情。
她虛軟地蹲在地上,摀著臉用力的哭泣,似乎要將一切的委屈全數釋放。
閻驥望著眼前脆弱的淚人兒,冷酷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他心裡的痛楚無須昭告世人。
「我討厭你!我討厭閻家所有的人!」她大聲喊著,伴著哭泣的嗓音是那樣的脆弱沙啞。
他嚥下喉間的苦澀。「不錯,討厭也是種成長。」
留下這句話,他轉身離去,將她的脆弱拋在腦後。
他的王國不容許任何能影響他的人存在,即便是令他心動的她也不例外,因為她很可能成為他的弱點。
他不能有弱點。
他不能有依賴。
他不允許自己懦弱地懇求救贖。
對,他不懂得憐憫,不管對敵人還是對親人,「憐憫」兩個字在他的世界裡不曾存在過。
他必須無視她的脆弱,哪怕她現在極需要一個溫柔的擁抱。
他必須離開──寧願選擇對立,寧願樹敵,這是他堅不可摧、不容許任何人侵入的城牆!
第一章
「星星知我心」是早期紅極一時的八點檔連續劇,述說一名罹患癌症的母親要在離世前,替自己的五個孩子尋找合適的認養家庭,故事情節感人肺腑、賺人熱淚,在當時的街頭巷尾引發非常大的迴響和討論,可說是台灣電視史上連續劇的代表作品之一。
這年頭流行舊劇翻拍,安全的題材加上懷舊的觀眾支持,電視台一窩蜂的跟進,多年後的現在,「星星知我心」即將進行電視史上第三次翻拍。
此次翻拍主角陣容堅強,網羅當前最紅的偶像明星,再加上此次翻拍由「閻皇」主導和製作,受矚目的程度從今天開拍記者會上龐大的記者陣容就足以說明,絕非一般電視節目可以比擬的。
「閻皇」是誰?
閻皇集團早年由香港地產發跡,現今跨足的版圖包括金融、酒店、博弈和娛樂,權勢早已橫跨兩岸三地,目前掌權者為閻家第三代。
「閻皇」的娛樂事業更占據著華人演藝圈的龍頭寶座,旗下的藝人經由「閻皇娛樂」的徹底改造和包裝,配合獨特且強勢的行銷方式,造就出許多讓其他經紀公司望塵莫及的閃亮巨星。
「我說如果成年版的彎彎一角能由陸明佳出演,也算是個話題。」
陸明佳是名女演員,臉蛋漂亮,身材也算高挑,屬於豔麗型的藝人,和目前當紅名模有得比,只可惜星運像蒙層灰似的老是黯淡無光。
這幾年她不但沒有代表作,更是所謂的萬年配角,形象不是小三就是壞女人,就算偶有舞台劇的邀約,也都是沒啥名氣的小劇團,代言更是零星幾件,加上沒什麼緋聞,沒話題又沒露肉的女星自然見報率微乎其微。
兩位記者在「星星知我心」開拍記者會中私下閒聊著,會提到陸明佳,其實是因為當年第二次重拍此片時,陸明佳就是飾演彎彎小時候的那名小童星。
當時的陸明佳可不像現在這樣星光黯淡,她會演,臉蛋又漂亮,曾被大導演比喻為最讓人期待的童星之一呢!
只可惜──
「怎麼可能?!這是閻皇製作的戲,怎麼可能找她?」
沒錯,這就是她星運不佳的主因。陸明佳外型是很好,但在這個除了實力更需要人脈關係的演藝圈裡,遭「閻皇娛樂」冷眼看待的人,也不會得到其他製作公司關注的眼光。
記者甲不免嘆息。「唉,真可惜,也不知道陸明佳是怎麼惹上那樣的大人物,凍了這麼多年還沒解凍。」
記者乙還年輕,注意力全放在台上身材曼妙的女主持人身上,眼神閃亮亮的,哈,美人誰不愛?「不是聽說她出言不遜惹惱了閻少?」
閻少,也就是「閻皇集團」目前的當家掌權者──閻驥。
閻少二十歲正式接掌大權,正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十七年之間,他讓閻皇集團的事業版圖和營運獲利以翻倍的速度成長,氣勢如日中天,財富更是富可敵國,在政商與黑白兩道之間絕對占有不容輕忽的地位。
老記者嘆了口氣,年輕記者果真沒有追求真相的好奇心。「你想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只是出言不遜會被冰這麼多年?財大權大的閻少會這樣沒有眼界和一個女人鬥氣?我一直認為那件事一定是真的。」
年輕記者想了下。「耶,你是說陸明佳和閻少弟弟交往的事?閻皇那邊不是否認了嗎?後續也沒人敢追蹤報導了呀!」
「哎呀,這鐵定是真的啦,否則當年閻少不會浪費時間去封鎖這條新聞!」
年輕記者聳了聳肩。「只能說豪門深似海,強扭的瓜不甜!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真因為這件事而冷凍陸明佳,閻少也未免太小題大作了?!不是聽說閻家二少爺被送去英國讀書,都幾年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唉,當年兩小無猜也不是什麼大事,真的沒必要把人家冰這麼多年,女演員的大好青春全都這樣浪費掉了,閻少的手段也真夠狠的了。」
這個圈子很現實,就算真的不是閻少下令封鎖陸明佳,但底下的人揣摩上意,自作主張,擺尾討好也是稀鬆平常的事,陸明佳這七年星途坎坷不順遂,也不足為奇。
老記者拍拍後輩的肩膀。「壞話留在心裡頭說就好,可千萬別說出口,咱們這個圈子好事者多,就愛見人闖禍,你小心點。」
年輕記者立馬感謝前輩的提點。「是是是,我會多注意的!」
這廂開拍記者會熱鬧滾滾,記者間的閒聊也漸漸轉到其他話題。
然而閒聊間提到的萬年女配──陸明佳現在又在哪兒呢?
★★★
巷弄裡陰暗的地下室隱藏著一間賭場,裝潢老舊,燈光昏暗,只擺放了幾張桌子,和幾副她看不懂的牌。這裡既不是澳門,也不是拉斯維加斯,但不需要任何金碧輝煌的門面,如此簡陋的配備就能不靠一弓一箭之力輕易摧毀一個安寧歡樂的家庭。
十賭九輸沒聽過嗎?連小學生都懂的事,沈溺在賭桌上的人卻寧願催眠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還作著總有一天會翻身的癡狂美夢!
「我說陸大小姐、陸大明星,妳爸欠的一百萬妳打算怎麼解決呢?」
窄小的房間煙霧瀰漫,賭場老大蹺著二郎腿,嘴上叼著菸,問候著今天的貴客。
陸明佳眨眨眼,真巧啊!這氣氛多像她昨天才拍的戲,同樣是父親欠人賭債,女兒被賭場暴力威脅討債。呵,不管是不是在片場,這樣的場景她見多了,被賭場大哥威脅、被捉到小房間聊天,天天有接不完的討債電話,當家裡有一個賭鬼,這一切都會被正常化。
所以她很能演。「大哥,」她拿起手帕,淒楚地擦拭著眼角的淚珠,模樣就好像昨兒個演出的角色一樣。「我哪是什麼紅星?您也看到了,就串串場的小角色罷了,如果我是紅星,怎會讓我父親欠大哥您錢呢?演員工作不固定,我自己也是有一餐沒一餐的,實在是……我也有我的困難……」
大哥身旁的小弟不想看人演戲,髒話噼哩啪啦先來一串。「我呸!妳以為裝可憐有用啊?我們有看報紙哦,報紙上都說隨便一個Show girl,兩個小時的出場費就有一萬塊,妳會比不上Show girl嗎?啊?欠錢就要還啦!父債子償是沒聽過哦?」
陸明佳放下擦淚的手往膝蓋上一擺,腰桿挺得直直的,對於身處險境卻一點也不害怕,她臉上還化著下戲後的大濃妝,連卸妝的時間也不給就被人押了來,唉,害她的膚質變差不知要找誰索賠唷。
「大哥太瞧得起明佳了,明佳哪比得上出場費一萬塊又青春貌美的Show girl呀?大哥有看報紙就應該很清楚,我只是個萬年女配,擺不上檯面的。」
看不慣她敷衍了事的態度,賭場小弟性子急,也不囉嗦,拿著木棍就往桌上一打,大聲咆哮。「幹!講來講去,妳就是不還錢就對了!」
賭場小弟意圖以聲勢嚇人,以為這樣嚇唬女人很好用,殊不知陸明佳經歷過的不只是木棍打桌子,一年前的逼債場子比這個還要火爆,當時她還被打傷了右腿,和劇組請了半個月的假療傷呢!
她幽幽一笑。「想還啊,怎麼會不想還呢?只是我能力不夠,這些年還債的錢都可以買帝寶了,我還有什麼本領可以再還這一百萬?」
「妳欠打啦!」賭場小弟被惹惱了,拿著棍子就打算要賞頓皮肉痛,他們的字典裡可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
「等一下。」
賭場大哥意外的出聲阻止,小弟咬牙切齒的收起棍子,只見大哥起身,冷冷地盯著眼前的女人,出口是標準的台語。「看妳『叫囂』不錯。」
氣勢?陸明佳苦笑。「大哥言重了,我很怕的。」
大哥冷笑,大手將陸明佳下巴一抬,冷聲威脅。「長得不錯,很漂亮,聽著,別以為時代在進步,逼人為娼的下等事不會發生,如果妳還不起這一百萬,我看妳姿色倒有,還錢不會多困難。」
陸明佳下巴被捏得發痛,但也沒心去阻止,迎視的目光一樣平靜,不帶一絲慌張。「隨便吧,我有什麼差?不過小命一條罷了。」
大哥大笑。「有聽過生不如死這句話嗎?有時候找死都沒那麼容易!」
陸明佳勾起嘴角。「『生不如死』是嗎?戲裡我常說呢。」
大哥有些惱怒。「妳真不怕死?我這可不是威脅哦?」
陸明佳迎視賭場大哥的眼,原來近五十多歲的江湖老流氓,發狠的模樣就和電視上演的賭場大哥一模一樣,果真戲劇印證人生。
「我相信啊,但事實就是這様,我沒錢,就一個人,名下資產只有一部車,連住的地方都是借住的,難道還不夠淒涼嗎?」
她的坦然無懼對上大哥的審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較量著。
突然,賭場大哥放下手,笑了。「我女兒和妳一樣大,如果她有妳一半的骨氣,我就不用天天煩心她被男朋友騙。」
大哥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喝茶,說這麼多,妳也口渴了。」
陸明佳也沒客氣。「謝謝大哥,從今天半夜三點開工到現在,」她看了看腕錶。「現在時間晚上七點,這是我第一口茶。」
「妳不怕我下春藥什麼的?」
陸明佳一口飲盡,放下茶杯。「隨便吧。」
人生在世有許多的無奈,她鄙視厭世的行為,所以只能以不逃避的心態面對每一場「浩劫」。
大哥笑了,或許是看在眼前女子和自己女兒差不多歲數,或許看多了哭天喊地的求饒方式,她的冷靜和毫無畏懼的勇氣意外激起他難得的惻隱之心。看著另一邊被綑綁在角落的陸浩強,相較於他女兒的堅強,陸浩強只是一隻怕事的落水狗!
「陸浩強,這樣的女兒都被你拖累著,你要不要臉啊!」
要不要臉都沒關係,女兒擺明不管事的態度早已急壞了陸浩強,他胸骨雖被打傷,但仍邊咳邊喊道:「佳佳啊,妳不能不管爸爸啊!才一百萬妳不可能拿不出來,妳不能不救爸爸呀!妳是我女兒,到死都是我陸浩強的女兒,再怎麼樣妳都不能不管爸爸的死活啊!」
父親這種只顧自己生死的態度,她雖然不吃驚,卻還是被傷到了……
她是童星,從小就拍電影、拍連續劇、拍廣告,她的童年都是在攝影棚裡打滾。只是太容易累積的財富,卻是導致父親不知珍惜、價值觀偏差的主因,哪怕她早就不紅了,爸爸出手還是和過去一樣闊綽。
陸明佳垂著眼簾,沒讓任何人看到她眼底的傷心。
就算她有存款,也是要留給妹妹明卉出國讀書的基金。明卉學的是3D動畫,她有這樣的才能,當待在台灣沒有更好的發展下,就只能送她出國學習,就像戲裡演的,因為工作,她只能選擇大學夜間部,所以她絕對不希望妹妹跟她一樣,畢竟明卉功課好又開朗天真,明卉的未來值得更好的生活,她絕對不希望妹妹和她一樣吃苦。
「我沒有不管你,這是無底洞好不好……」陸明佳好無力。
「佳佳妳要救爸爸呀,妳就這麼狠心要看著爸爸被他們這些壞人打死嗎?」
賭場老大被逗樂了,哈哈大笑。「我是壞人哦?壞人還借你錢賭博哦?陸浩強,你女兒不是有說,若不是要幫你還賭債,她早就住帝寶了!你這種父親不知怎麼當的,陸小姐,我這個『壞人』是不是應該替天懲罰他一下啊?」
當然開賭場絕對不是做慈善事業,也不可能因為有一點惻隱之心就不用還錢,小弟很機靈,完全聽懂老闆的吩咐,棍子如下雨般用力打在陸浩強身上,陸浩強痛苦地大聲哀叫,老大還開心得拍心叫好呢!
「妳還有一個妹妹不是嗎?她來當Show girl,應該有兩個小時一萬塊的價碼吧?」
陸明佳的目光自父親痛苦叫喊的臉上收回,平靜地迎上老大的猖狂。她不會去反嗆「要是敢對妹妹怎樣她就會怎樣」的無聊對話,她只是清楚表明自己的能力和方式——
「我會把車賣了,不用扯到還在唸書的孩子。」
「呿,妳的車有值一百萬?」
「沒有。」
「那,陸大小姐,妳是從什麼地方認為我會好心幫妳打折扣呢?」
陸明佳雙拳緊握。「這是我唯一能給的,就算大哥把我爸和我,甚至我妹都打死,我也只能先把車賣了還債。」
賭場大哥大笑,生意是長久的,把人逼死一毛錢也拿不到!
「我是有讀書的文明人,不會這麼血腥。小蔡,你陪陸大小姐把車子賣了,看著她,千萬別讓她吃了車行的虧。至於妳這個沒用的爸爸,就先留在這裡,我們來幫妳盡孝道,三天時間,妳把尾款補足,我就放人,否則就當我是好人,幫妳家除掉這個害蟲也不錯!」
雖然沒放人,但老大已釋出善意,至於要手下陪賣車,絕對不是怕她被人騙,而是他們想立刻拿到熱滾滾的現鈔罷了。
陸明佳很明白這是唯一的底線,雖然要想立刻拿到賣車的錢的唯一方式就是賤價售出,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
站在車行前,人行道上的台灣欒樹正迎接一年一度的綻放,她迎著涼涼的秋風,心境比隨風而落的枯葉還要淒涼。
她的車是今年年初才出廠的新車,找了家連鎖中古車行,議價後,最後結餘,三天後必須再補足五十萬。
陸明佳嘆了口氣,拿出手機開機。賭場大哥怕她錄音存證,全程要求關機,其實大哥真的想多了,她小卒一枚,怎麼可能跑去舉發?讓自己成為警方線人的同時立馬晉升為黑道的仇人?
LINE裡有近百條未讀訊息和二十幾通的未接電話,都來自同一個人,生命如此精彩,陸明佳也只能再嘆氣,順手回撥,不用等她開口問安,迎接她的就是連珠炮似的問候──
「哦,妳這個小壞蛋是躲到哪兒涼快啦?!還有一場戲,妳居然敢連妝都沒卸就跑出去遛達玩耍?肌膚壞掉是自個兒的事,妳有沒有考慮我的感受?妳知不知道咱們製作人會怎麼對付我?天啊天啊,我怎麼這麼苦命啊!我才三十歲,不是七十歲,怎麼會變成像老媽子一樣囉嗦呢?我要管著妳吃,管著妳喝,還怕妳著涼,天天噓寒問暖,天啊天啊,我是怎麼對妳的,妳這個小沒心肝的居然給我搞失蹤?還不接我電話!妳怎捨得眼睜睜看著我差點被製作人毀屍?!說,妳到底人在哪兒?」
陸明佳望著沒有星月的夜空,現在是下班時間,馬路上車水馬龍,每個人都趕著回家吃晚餐,多年三餐不定時,她的胃早忘了什麼是餓、什麼是飽了。
呵,原來自己這麼脆弱,怎麼才被大胖哥這麼一罵,眼圈居然發酸,她居然有流淚的衝動?她苦笑,抬頭,大口呼吸著乾燥的空氣,將這些沒用的眼淚,全逼退回去。
「大胖哥……」她低低地喚了聲,嗓音還是遮掩不住哽咽的淚意。
畢竟都合作六年了,身為最貼身的經紀人,張大胖就算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也能感受得到六、七分。
在圈子裡,他雖然不是王牌經紀人,但畢竟闖蕩多年,在演藝圈總有些名聲,一手捧紅的紅星也有好幾個,偏偏最讓他操心的就是小陸這個沒產值的女人,他是真的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子在看待,唉,只能說真是上輩子欠她的!
「哎,我寧願妳叫我一聲死大胖,妳每次叫我大胖哥準沒好事,說,小沒心肝的,妳在哪兒?」
「民族東路。」
「去那兒幹嘛?」
「……賣車。」
大胖嘆口氣。「又幫妳那個賭鬼老爸還賭債了?」
「嗯。」
大胖覺得很厭煩,嚷道:「乾脆讓人把他給砍了算了!」
陸明佳苦笑。
「待在那兒,等我去接妳,先帶妳去吃飯,再回來開工!真是搞不清楚狀況,妳以為妳是誰啊?王雪紅嗎?還是提款機?也不想想自己總資產就那輛車子,妳把它給賣了,妳怎麼趕通告?搭捷運嗎?妳好歹是個女明星,要營造神秘的感覺懂不懂啊?和平常百姓擠捷運這像話嗎?!」
大胖唸著唸著,結束通話。
陸明佳苦笑,總覺得今天苦笑特別多,好像除了苦笑,很難有其他情緒了;但苦笑也好,總比哀哀戚戚掉眼淚強。
還是那句老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倒楣的事,擋都擋不了,既然這樣就不需多想,寧願發呆也算是種平靜。
她望著前方,思緒真的騰空了,所以沒感覺到自己正被打量著──
那冰寒的注視來自對面路邊,坐在黑色賓利裡的一名高大冷凜的男人。
那深邃的黑眸,沈得像一潭黑水,任誰也猜不透。
他看著,無情地收盡她一身的狼狽與孤獨。
狼狽。
他手掌緩緩收緊,骨節泛白,手背上青筋畢露,一道厲光由眸底閃過。
「開車。」
司機接到命令,不敢有半絲怠慢,立即將車子駛進車道。
籠罩在這詭異的低氣壓裡,坐在副駕駛座的林特助極細心地留意到老闆嗓音裡的壓抑,他小心翼翼瞄了眼窗外那抹修長的身影,立即收回視線,不敢多做停留。
身為特助,他什麼也不敢求,只希望今天晚上的應酬,老闆的心情別被影響才好。他當然不是替老闆擔心,而是不希望老闆遷怒旁人,錯殺無辜……
由於這裡離內湖的片場並不遠,黑色賓利離開後沒多久,大胖便趕來了,陸明佳低著頭,自動坐上車。
既然見到了人,身為經紀人的大胖,總算放下一整天的擔心,但還是免不了先唸個幾句,古人說得對,恨鐵不成鋼啊!
「妳啊,最近戲在ON檔,好歹妳也是個家喻戶曉的明星,一定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嗎?看看妳,妝都花了,這是什麼鬼樣子?再怎麼樣也得拿副墨鏡遮一遮──」
「大胖哥,我同意和黃董吃飯。」
陸明佳突然來上這一句,倒真的把大胖給嚇到了。
商場上傳言每個明星都有吃飯行情,這絕不是空穴來風,有權有勢的人在交際場合總會希望身旁有一個受關注的女伴,哪怕是按次論酬,只要挽著女明星出席就是一種時尚,也是身分地位的證明。
小陸雖然不是閃亮亮的大明星,但小陸夠漂亮,身材也夠辣,雖然冷冰冰的,卻也奪得冰山美人的美稱,紅不紅已經不是絕對的了。
老實說,這樣的邀請真的不算少,甚至還有製作人或導演拿著劇本挑明著要「好處」,但他家小陸不來這套,她一不應酬,二不和大頭吃飯,安分守己,努力當她的二線演員,這些年下來,演技早已獲圈內人肯定,要不是莫名其妙的原因擋著,他很清楚小陸的星途絕對會比現在好上數萬倍!
大胖眉頭一皺。「哎呀,妳真確定要這樣?不是氣話?一個黃董下來,就不止一個黃董嘍?我看妳啊,其實是想氣死我才打這個主意!」
「……我需要錢。」
「天啊,賣了車還不夠?」
「還差五十萬。」
大胖嘆口氣,牙根一咬,若不想讓小陸踏進火坑,也只能打破自己的規矩,他向來緊守著不和旗下藝人有金錢上的往來。「好,算我怕妳了,五十萬我給!就按月從抽成裡扣,妳好好拍戲就對了!和那些老男人吃飯多沒意思啊,這些有錢人一個比一個還要變態!」
陸明佳看著大胖哥一臉的憤慨,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大胖哥一向對她很偏心,她連住的地方都是在大胖哥家裡,大胖哥這樣對她,難免遭到其他人眼紅,這是一種情義相挺,大胖哥是她的好姊妹。
就因為這樣,她更必須守著大胖哥的規矩,不能有金錢上的往來。
「大胖哥,青春有限,那些老男人還會捧著白花花的鈔票上門,我應該心懷感激。而且不止那五十萬,小卉明年就大學畢業了,我想讓她去美國讀書。」
大胖氣得想打方向盤,胖胖的手指指著她,差點沒腦中風。「妳啊妳啊,如果肯把對小卉的心拿來對待自己,哪怕是一咪咪都好,我不知會有多開心!」
唸歸唸,就算大胖百般的不情願,在陸明佳堅持的懇求下,最後也只能安排了出道後的第一場飯局,地點在私人的高級俱樂部。
唉,真搞不懂,黃董是著了什麼魔,死都要小陸陪他吃頓飯?黃董旗下也養著自個兒的經紀公司,是自己公司沒有女明星嗎?!張大胖很想罵髒話。
★★★
一個星期後,陸明佳準時赴約。
這樣華麗私密的場所,與會的成員都是男性,身旁清一色有豔麗性感的女伴陪同,空氣中泛著紊亂的曖昧,這一夜將是觥籌交錯,聲色犬馬。
陸明佳身穿一襲簡單合身的黑色洋裝,絲綢光澤襯得皮膚更加白皙,大圓領的設計突顯她線條優美的頸項,不暴露,但微露的溝線卻已捉住眾人的目光,洋裝長度及膝,貼身窄裙包裹著挺翹的臀部,完美的曲線畢露無遺。
她腳踩細跟銀色高跟鞋,與耳上的銀飾相互輝映,一雙修長的美腿,行走之間格外撩人。
她盤起長髮,耳側隨意散落著兩綹髮絲,唇畔微微勾起,顧盼之間皆是讓人屏息凝視的風情。
她妖嬈的美麗,大大給足了今晚金主的面子。
陸明佳淺搭著黃董的手臂,繃緊神經,不自在地讓黃董帶著她介紹給今晚VIP房裡的上流貴客,眼一掃過去都是在財經雜誌上看過的紅人,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第一個介紹的人竟就是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人──
「明佳,這位是娛樂圈的龍頭霸主,妳應該很熟悉吧,我們閻少!」
閻驥。
她怎麼會不熟悉呢?
渾渾噩噩的無助感像洪水猛獸般撲襲而來!
過去那段最不堪的回憶,一股腦兒地衝進陸明佳的腦海。
她記得他的奚落,她記得他的看不起,更不會遺忘他眼裡的無情。
這樣的男人,哪是她惹得起的,多年前的教訓還不夠嗎?沾了他的地盤,她一輩子萬劫不復不是嗎?
「明佳,打招呼啊!」
黃董催促著,大有示威、看好戲的意味。
說穿了,黃董擺明就是故意的,這樣的飯局,他用盡心思把競爭對手的眼中釘帶出場,真不知閻少心裡會如何不痛快呢?這個總是恣意掌控一切的小夥子,一定沒想到商場上的老前輩會來上這招吧!
當年閻家二少鬧出那樣的事,在外人眼裡覺得小朋友談談戀愛又沒什麼,但在閻少的眼中一定非同小可,才有當時封鎖新聞與這幾年的冷凍處理,否則憑陸明佳的條件,怎麼會不紅?
既然明的鬥不了閻皇,這種暗地裡的小手段,如果能惹惱這個沒血沒淚的男人,也算有收穫!
閻驥端著酒杯在笑,斂著眼,唇角勾起,笑意很深,卻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到渾身發毛。
有人立即選邊站。「黃董呀,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怎會把陸小姐帶過來呢?這麼破壞氣氛的事,你也弄得出來?」
不管是僵化的陸明佳,或是讓人感到害怕的閻驥,兩人的注意力明明都不在彼此身上,彷彿兩個空間般,卻又詭異的形成一種籠罩在眾人心底無形、可怕的壓迫感,直到──
陸明佳不顧後果,轉身跑離。
楔子
她站在籐架下,仰頭看著那在夕照下漾著紫金色光芒的紫藤花,透白的肌膚襯著光影,她輕輕揚起了笑,四周的空氣因她的甜美而染上輕柔的氣息。
彷彿感受到被人凝視,她順著目光與他對視,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恢復平靜。
她看起來有些緊張,吸了口氣,才緩緩地走了過來,擺動的白色長裙裙襬像是她腳下的浪花。
夕陽為她描繪出金黃色的光暈,風揚起了她的長髮,他聞到淡淡的花香,不是來自自家的庭院,而是來自她,那獨有的馨香。
明眸皓齒的她笑瞇著眼,臉上有著深深的酒窩,乖巧地站在他面前,像一幅最美的畫作。
寧謐的氣氛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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