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之作《洗澡》續集
人物依舊 故事迥然
《洗澡之後》是著名作家、學者與翻譯家楊絳先生,為她的長篇小說《洗澡》所寫的續集。
《洗澡》反映新中國成立後,知識分子思想改造運動的長篇小說。作品人物眾多,故事曲折,其中尤以姚宓和許彥成之間的純潔感情為人稱道。但有讀者對這兩人的關係妄加臆想,對他們之間的純真情誼有所懷疑。作者為了防止姚宓與許彥成之間那份純潔的友情被人誤解,在已近百歲高齡之時,動筆創作《洗澡之後》這部續集。
與《洗澡》相較,《洗澡之後》人物依舊,但故事有所不同,《洗澡》中有純潔感情的男女主角,在《洗澡之後》終於有了如願以償的結局。許彥成的妻子杜麗琳因在鳴放中積極表態,被打成右派,下放勞動過程中與同為右派的葉丹產生感情。回北京後,她主動提出與許彥成分手,使兩人的精神都得到解脫,各自覓得快意的情感歸宿。
楊絳先生在序言中說:「假如我去世以後,有人擅寫續集,我就麻煩了。現在趁我還健在,把故事結束了吧。這樣呢,非但保全了這份純潔的友情,也給讀者看到一個稱心如意的結局……我把故事結束了,誰也別想再寫什麽續集了。」
作者簡介:
楊絳(1911~)
本名楊季康,祖籍江蘇無錫,生於北京。1932年畢業於蘇州東吳大學。1935年與錢鍾書先生結婚,同年兩人至英國留學,1937年轉赴法國。1938年夫婦倆攜女返國,回國後楊絳曾任振華女校上海分校校長、上海震旦女子文理學院教授。1949年後,先後任清華大學教授、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研究員。
楊絳早在抗戰時期的上海,就以《稱心如意》和《弄真成假》兩部喜劇成名,後來又出版短篇小說《倒影集》和文學評論《春泥集》,文革後更有膾炙人口的《幹校六記》、《洗澡》、《將飲茶》、《我們仨》、《走到人生邊上》等多部作品問世。
作品另有《楊絳譯文集》、《楊絳作品集》。翻譯《小癩子》、《堂吉軻德》、《斐多》。
章節試閱
《洗澡》提要
《洗澡》是新中國成立後首部反映知識分子思想改造的長篇小說,它借一個政治運動做背景,描寫那個時期形形色色的知識分子:他們的確需要改造,然而改造的效果又如何呢?只有少數幾個人自覺自願地試圖超拔自己,如許彥成、姚宓、羅厚等,讀者出於喜愛,往往把他們看作本書的主角。
許彥成是一位舉人女兒的遺腹子,讀大學期間,聰敏又老實的個性被「標準美人」杜麗琳看中,在母親逼婚壓力下,許匆匆和杜結了婚,婚後兩人先後出國留學。全國解放後,許彥成興高采烈回國了,夫妻被分配到文學研究社工作。他對妻子尊重體貼,但杜麗琳有時要懷疑,自己是否真正抓住了他的心。
姚宓的父親姚謇原是一所名牌大學的教授,因患有嚴重的心臟病,抗戰前夕沒有隨校南遷。北平淪陷後,原有的不少房產祖業漸漸賣光,被人看成敗家子,卻不知他的家產多是通過國學專修社的中共黨員資助了北平地下黨活動。抗戰勝利前夕,姚謇心臟病突然發作去世,太太聞訊亦中風癱瘓,女兒姚宓為給母親治病,抵押房產,輟學到大學圖書館做管理員。姚謇的「國學專修社」,政府接管後改為文學研究社,姚宓被安排在該社圖書室工作,就近照顧母親。
羅厚是個「野小子」,和姚宓在大學同班,還是遠親。姚家敗落後,很多事靠他幫忙。姚宓品行純潔,人格高尚,有一種掩飾不住的自然美。羅厚曾為保護姚宓而與流氓打架,對姚宓崇拜愛護,但兩人沒有想到要談情說愛。
姚宓在工作中常與專家老先生們打交道,看不慣有些人對漂亮女人的饞相,懷疑他們是假道學。但許彥成不一樣,他很有氣度,對她客客氣氣,卻很友好,她對他也不存戒心。彥成常到圖書室來翻書和借書,也欣賞姚宓讀書多,悟性好。他們偶爾談論作家和作品,很說得來。人叢裡有時遙遙相見,彥成會眼神一亮,和她打個招呼,飽含「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溫情。兩人共同經歷了一場實為思想改造運動的所謂「洗澡」,互相了解加深。但兩人約好,只做君子之交。
第一章
姚宓正幫助媽媽整理四季的衣服,把衣服疊在床上,細心地分別裝入姚太太的大皮箱,忽見羅厚抹著汗趕來,先叫了一聲「姚伯母」,然後規規矩矩地等候姚宓放好了手裡的衣服,才試探著說:「姚伯母,我舅舅、舅媽要請伯母和姚宓到我家去住,不知道伯母賞臉不賞臉。」
「你家?你家在哪兒呀?」姚太太笑著說。
「對不起,姚伯母,我在舅舅家住下了,就說成『我家』了。還有更要緊的沒說呢。舅舅說:這一帶房子,地契上全是姚家的,公家徵用了,要給一筆錢。舅舅只怕伯母又不要錢……」
姚太太說:「錢,我不要,我只求老來有個歸宿的地方。阿宓賣掉的那個四合院,我倒常在記掛,阿宓,你還記得嗎?咱們那宅四合院前一進是餐廳兼客廳,東西廂房家裡傭人住。咱們家那時有六個傭人呢。男的住外面的一進。女的跟咱們一起,住裡面的一進。」
姚宓想起往事,不勝感慨。她說:「當時為給媽媽治病,我急得沒辦法了,匆匆忙忙地賣了,現在還買得回來嗎?」
羅厚說:「大概沒問題,舅舅面子大,關係廣,辦法多,什麼都好商量。只是怕姚伯母吃虧了。」
姚太太說:「吃虧不吃虧,我不計較,反正便宜的是公家。」
羅厚說:「伯母,您答應了?」姚宓笑說:「你舅舅、舅媽吵架,叫我們去勸架嗎?」
羅厚說:「什麼吵架呀,他們從來不吵架。我剛到文學研究社的時候,舅舅對我說:『你舅媽愛生氣,一生氣就暈倒。你不理她,她過會兒自己會好;你要是理她,她就鼻涕眼淚的沒完沒了。你以後看到我們吵架,趁早躲開。』我想,我壓根兒躲到文學研究社那集體宿舍去,只是星期天回家;如果看見舅舅、舅媽好像要吵架,就連忙回宿舍。現在我住舅舅、舅媽家了,聽他們要吵架,我沒處躲,只好躲在自己臥房裡。」他哼了一聲,接著說:「見鬼的吵架!舅媽哪敢吵呀。她一句話都沒說就暈倒了。我等舅舅晚上出去開會,偷偷兒問舅媽。她果然鼻涕眼淚的哭了,哭得好傷心。我安慰她說:『誰欺負你,我和他打架!』」
羅厚接著說:「嗐,舅媽哪裡敢和舅舅吵呀。我從小聽我爹媽說起舅媽,他們都瞧不起她。這些年來,他們信兒都沒有,我好像是給了舅舅家了。」他頓住說:「伯母耐煩聽嗎?」姚太太說:「你講下去。」羅厚就接著說:「陸舅媽是可憐人,她對我說:『我哪裡生氣呀,我是傷心。我家窮,嫁給陸家是高攀。親事是我爹定的。可是我媽媽很早去世了。我後媽要了陸家好大一筆聘禮,卻沒陪嫁什麼嫁妝。陸家人向來看不起我。』舅舅是最小的少爺,任性慣的。舅媽盼姚伯母到他們家一塊兒住,舅舅就不好意思發少爺脾氣了。」
姚太太說:「唷!」她從沒想到陸舅舅家如此情況。
姚宓說:「你不是對陸舅媽說,誰欺負你,你就跟他打架嗎?打過沒有?」
羅厚嘻嘻笑著說:「我不過背後說說呀,我敢嗎?」
姚太太和姚宓都笑了。接著姚太太嘆了一口氣說:「我住在西小院裡,不過是圖阿宓上班方便。你們那邊,聽說院子很大,比這兒大多了。」
羅厚說:「房子也不少,我一個人住一間房,還有一個書房。姚伯母願意去那邊住了?」
姚太太答道:「那邊去住,願意;只是我得有個後路。要不,我把這邊住的西小院放棄了,我想收回的老四合院又收不回來,不就兩頭落空了嗎?」
羅厚說:「伯母放心,舅舅肯定會想法把您那老四合院給買回來。」
羅厚覺得完成了任務,很高興,笑嘻嘻地說:「伯母,我還要告訴您一件事。昨天余太太──余楠的太太叫我代她問您好。她告訴我說:『余先生因為最高學府沒要他,氣得飯也不吃,發了兩天脾氣。他這會兒又在吹牛了,說他當了人民大學的什麼主任了,說最高學府培養學生,人民大學卻是培養管教學生的幹部。』我家有電話,就把家裡的電話號碼告訴了她,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余先生『洗澡』瘦了一圈,據說現在又胖回來了。余太太卻是又瘦又憔悴,比前次伯母請她吃晚飯的時候老多了。大概是搬家忙壞了。」
姚宓說:「羅厚,你可知道,她是我的大恩人!他們打算批判我的那份稿子,是她為我『偷』出來的。不知她怎麼『偷』的。將來請她講,一定好聽。」
羅厚說:「哎,只她一個人忙搬家,別人都不幫忙,不過她能留在北京就很稱心了。她捨不得離開那兩個寶貝兒子。她還頂俏皮呢,說她那位『香夾臭』的老公……」
「什麼『香夾臭』?」姚宓不懂。
「『香夾臭』呀,我也不懂。我問了,余太太說:我說的上海話,你們不懂。打個比方好吧,狐騷臭的女人灑上香水,就是『香夾臭』。」
姚宓想起了余楠的「洗澡」,姚太太也知道。母女倆都忍不住大笑。
羅厚說:「我只見余太太不聲不響,忍氣吞聲,規規矩矩的,誰知她還頂俏皮。她把那位『香夾臭』老公一定看得很透,伯母面前她不說笑,那天她笑得酒窩都出來了。她跟女兒長得很像。」
正說著,他忽然看看手錶,忙說:「伯母,我得走了,叫姚宓送送我吧。」
姚宓送他到門口,他鬼鬼祟祟地說:「你勸伯母搬過來吧。許先生來了,你可以躲在我屋裡;杜先生來找他,你就躲到陸舅媽屋裡去,叫杜先生心癢難撓。」
姚宓沉下臉說:「我不是早說過,我不做方芳嗎。況且許先生、杜先生連我們搬哪兒去都不知道呢。」
「真的,姚宓,你決定搬我舅舅家去吧。伯母可以和舅媽做伴兒,舅舅就不好意思發脾氣了,舅舅家的廚子做菜很好,你家不用開伙,你也不用打掃衛生、拖地、擦玻璃了。對了,我想起上海小丫頭了。伯母還不知道我不願意做圖書館的工作,已經分配到外國語學院去了,我現在做朱千里先生的助教……」
「你又不懂法文。」姚宓打斷他。恰好沈媽來做晚飯,羅厚忙忙地走了。
姚太太問:「阿宓,怎麼說了這麼長的話,又是秘密嗎?」
姚宓說:「羅厚在外國語學院當助教呢,他和『上海小丫頭』同事了。」她也告訴媽媽,「羅厚說,搬陸舅舅家去,我們家就不用另外開伙。」
姚宓收拾了床上一疊疊衣服,母女倆從容商量搬家問題。她們決定搬到羅厚的舅舅家去。姚太太叫姚宓先寫信問問王正、馬任之,搬陸家去是否合適。王正、馬任之是政治和生活經驗都很豐富的老同志,考慮問題比較客觀周全,姚家母女和王正、馬任之是很親密的。
王正特地去看了姚太太和姚宓,說馬任之正掛念她們搬往哪兒去合適,就搬陸舅舅家去吧。
一個月後,羅厚拿了姚家老四合院的房契和鑰匙交給姚太太,說他舅舅讓手下辦事人員買了一具結結實實的大鎖,鎖在四合院的門上了,這是鑰匙。姚家的老四合院,已由舅舅派人同現在的房主商妥簽約買回來了!姚太太就叫姚宓收好。姚宓把房契藏在媽媽的大皮箱箱底,把鑰匙和媽媽另外幾把重要的鑰匙穿在同一個鑰匙圈上。
姚太太心裡踏實了,放放心心地收拾了家裡的東西,搬往陸家去。
第二章
得姚家贈書的圖書館是博文圖書館,姚宓得到了通知,就到博文圖書館去報到。圖書館長親自接見了她。
館長面帶笑容,卻很嚴肅。他拿著一張姚宓親自填寫的表格,對姚宓端詳了兩眼,他問:
「你就是姚宓?」
姚宓忙回答:「我就是姚宓。」
「今年二十八歲?」
「快二十八歲了。」
「你是民盟陸先生的侄女侄媳?」
姚宓搖頭說:「我和他沒有任何親戚關係。」她只知道館長姓朱,也懂得小輩對長輩不興稱名,她只稱「朱館長」。
館長在沙發上坐了,也請姚宓坐。姚宓不敢和館長並坐長沙發,拉過一張木椅,坐在館長的斜對面。館長覺得這個姑娘知禮,他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一層。他慢吞吞地說:「當初令堂要求另設『紀念室』,本館從來沒有個人的『紀念室』,很抱歉。不過府上捐贈的善本、孤本,都有姚謇先生的印章,我們一律不出借的。請告訴令堂,請她放心。」
姚宓聽館長把她背後嘀咕的話都說出來了,很不好意思,紅了臉說:「那是我私下嘀咕,家母並不知道。」她那副羞慚的容色,很嫵媚可愛,可是館長視而不見,只說他心上的話。他說:「你該知道,管理圖書是專門之學。咱們國家從前曾經派送好多位專家出國學習,如今健在的只有梁思莊先生一人了。你雖是新來的一個最年輕的職員,卻是我們打算培養的人。我們博文圖書館是為人民服務的,只有付出,沒有收回,沒有能力送你出國深造。目前燕京大學併入了新北大。燕京大學的編目屬全國一流,每本書有兩套卡片,一套以作者為主,一套以作品為主。查了作者卡,你就知道這位作者還有什麼其他作品;查了作品卡,你就知道這件作品出自哪位作者。其他圖書館認為這是笨工作,都偷懶不肯費功夫了。清華、燕京相去不遠,清華圖書館就只有一套卡片。你以後見見梁思莊先生,向她當面請教。燕京的宿舍,你擠不進去,我已經拜託你那位陸舅舅和清華的有關領導打過招呼,試試讓你借住一下清華女生宿舍,也許沒多大問題。」
姚宓心想在新北大進修不如留在本校宿舍方便,她自己想辦法。
館長接著問姚宓:「你通幾門外語?」
姚宓說:「學過英文、法文。」
館長說:「不行,凡是有代表性的文字,你都得學,也別忘了咱們本國的古文。」
姚宓說:「古文,家母也教過我。」
館長說:「中文系李主任的課,你可以去旁聽。」他概括說:「有一位楊業治教授,英文、德文、義大利文都好,不過,他現在只教德文,你可以旁聽他的課。許彥成先生,你在文學研究社就由他指導,你可以旁聽他的課。最高學府現在有哪位法文好,我不知道了。溫德先生的法國文學不錯,但是口音不行。俄文,你學過嗎?」
姚宓說:「從沒學過,只讀過英文翻譯的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馬佐夫兄弟》,還有《契訶夫全集》。」
館長說:「譯者是專譯俄文的有名女專家,能讀她的譯文就行,你年紀也不小了,還要從『阿、勃、勿、格、得』讀起,也太累了。好,你到隔壁去,請趙明同志過來。」隔壁只隔著一片薄薄的木板,顯然是特意這樣隔的,這邊的話,隔壁全聽得清清楚楚。
姚宓把隔壁的趙明同志請了過來。館長說:「這位趙明同志是博文圖書館員工班的主任。你業務學習,請梁館長指教,政治學習,由趙明同志領導。」他說完,點點頭就起身走了,姚宓對他深深鞠躬,他也沒看見。
趙明同志笑著看姚宓向館長的背後鞠躬,他說:「姚宓同志,你好大面子,館長親自接見。館長的話你都聽見了吧。我們這兒,每星期一上午政治學習,時間不長,頂多一上午,有時候兩三個小時,別忘了。」
第三章
姚宓回家把博文圖書館館長如何接待她告訴了媽媽。姚太太說:「既然你在學校已找好了住的地方,你就搬到學校去住吧,反正要帶的東西不多。」姚宓就收拾了必要的東西準備到學校去。
這天下午,她找羅厚為她扛了鋪蓋捲兒,提了其他行李,她自己也拎了大包小裹乘公交車到學校,找到了女生宿舍。羅厚又不會什麼客,他立即回家,讓姚伯母知道女兒已經安然到校了。
姚宓同宿舍的學生幫姚宓把行李搬上三樓,同房間的是個高個兒的女孩子。她很熱心,幫她打開鋪蓋捲兒,還幫她鋪床,還帶她到洗漱室安放了臉盆腳盆,並告訴姚宓廁所就在洗漱室旁邊,洗澡有分隔的小間。她們倆回房,這女孩子又幫她整理書桌。
姚宓說:「我得到圖書館去報到吧?」
同房間的學生說:「你向誰去報到呀?這會兒梁館長又不在圖書館裡。一會兒就要吃晚飯了,我帶你上飯廳吃晚飯。你還沒買飯票呢。不要緊,用我的就行。我叫小李。」
姚宓說:「我叫姚宓。」
「叫你姚姐姐行嗎?」
「我就叫你李妹妹。」
那女孩子說:「我學名李佳,大家都叫我小李。我沒有妹妹,我是獨養女兒。我要有個妹妹多好啊!我就可以做李姐姐了!」
姚宓覺得她天真可愛。她跟小李同吃了晚飯,小李又為她畫了一張學校的地圖,帶她上四樓屋頂一一指點:哪裡是圖書館,哪裡是大禮堂,哪裡是教學樓等等。她忽然遙遙指著說:「快看!快看!」
真是無巧不成書,姚宓看見杜麗琳挽著許彥成的胳膊,親密地向校門走去。兩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姚宓暗想:「他們准是又在吵架呢。」
她問小李:「你認識他們?」
小李說:「啊呀,姚姐姐,他們是新來的外語系教師,女的專教口語,咕嚕咕嚕一口英國話,還會說美國話。英國話、美國話不都是英語嗎?她還有個分別,真了不起!她最洋,綽號『標準美人』,可是我爸爸不喜歡她,說她太『標準』。姚姐姐,你是天然美,你是一級,她只是二級。」
姚宓笑說:「從沒聽說美人還有一級二級。你也是美人,一級還是二級?」
「我是野小子。我會跳高跳遠,還會撐杆跳。媽媽怕我摔傷,爸爸警告我,千萬不能做運動員──呀,該回屋了,你明天還得見梁館長呢。」
姚宓確也累了,不過上了心事。許彥成是經常跑圖書館的人。她見了許先生,不管是許先生獨自一人或是有杜麗琳陪著,她怎麼說呢?她把陸家的地名夾在筆記本裡,準備面交。
《洗澡》提要
《洗澡》是新中國成立後首部反映知識分子思想改造的長篇小說,它借一個政治運動做背景,描寫那個時期形形色色的知識分子:他們的確需要改造,然而改造的效果又如何呢?只有少數幾個人自覺自願地試圖超拔自己,如許彥成、姚宓、羅厚等,讀者出於喜愛,往往把他們看作本書的主角。
許彥成是一位舉人女兒的遺腹子,讀大學期間,聰敏又老實的個性被「標準美人」杜麗琳看中,在母親逼婚壓力下,許匆匆和杜結了婚,婚後兩人先後出國留學。全國解放後,許彥成興高采烈回國了,夫妻被分配到文學研究社工作。他對妻子尊重體...
作者序
《洗澡》結尾,姚太太為許彥成、杜麗琳送行,請吃晚飯。飯桌是普通的方桌。姚太太和宛英相對獨坐一面,姚宓和杜麗琳並坐一面,許彥成和羅厚並坐一面。有讀者寫信問我:那次宴會是否烏龜宴。我莫名其妙,請教朋友。朋友笑說:「那人心地骯髒,認為姚宓和許彥成在姚家那間小書房裡偷情了。」
我很嫌惡。我特意要寫姚宓和許彥成之間那份純潔的友情,卻被人這般糟蹋。假如我去世以後,有人擅寫續集,我就麻煩了。現在趁我還健在,把故事結束了吧。這樣呢,非但保全了這份純潔的友情,也給讀者看到一個稱心如意的結局。每個角色都沒有走形,卻更深入細緻。我當初曾聲明:故事是無中生有,純屬虛構,但人物和情節卻活生生地好像真有其事。姚宓和許彥成是讀者喜愛的角色,就成為書中主角。既有主角,就改變了原作的性質。原作是寫知識分子改造思想;那群知識分子,誰是主角呀?我這部《洗澡之後》是小小一部新作,人物依舊,事情卻完全不同。我把故事結束了,誰也別想再寫什麼續集了。
二○一○年六月十一日
《洗澡》結尾,姚太太為許彥成、杜麗琳送行,請吃晚飯。飯桌是普通的方桌。姚太太和宛英相對獨坐一面,姚宓和杜麗琳並坐一面,許彥成和羅厚並坐一面。有讀者寫信問我:那次宴會是否烏龜宴。我莫名其妙,請教朋友。朋友笑說:「那人心地骯髒,認為姚宓和許彥成在姚家那間小書房裡偷情了。」
我很嫌惡。我特意要寫姚宓和許彥成之間那份純潔的友情,卻被人這般糟蹋。假如我去世以後,有人擅寫續集,我就麻煩了。現在趁我還健在,把故事結束了吧。這樣呢,非但保全了這份純潔的友情,也給讀者看到一個稱心如意的結局。每個角色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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