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謀殺的,是已經逝去的妳,還是苟延殘喘的我?
能宣布判決的,是逐漸模糊的未來,還是鮮明的過去?
傳奇犯罪小說大師最高傑作,首度引進繁體中文版!
●入圍愛倫坡獎、巴瑞獎、麥卡維帝獎、史全德評論家獎、犯罪集會獎!
●入選《致命愉悅》雜誌年度最佳小說!加拿大環球郵報、英國週日快遞報、《一月》雜誌年度最佳犯罪小說!英國《觀察家》雜誌年度最佳好書!
●【推理評論人】冬陽、【律師娘】林靜如、【推理作家】既晴、【政治大學法學院專任教授】陳惠馨、【律師】賴芳玉大力推薦!
站在審判臺上,
才發現我無意之間扼殺了一部分的自己。
我是我,我也不是我,
這就是我最大的惡行!
山繆坐在法庭的被告席,面對謀殺妻子的罪名,開始回想他完美的婚姻到底是從哪裡開始偏離了軌道?
他和桑德琳曾經是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感情融洽,兩人都在同一所大學教書,事業有成,還有一個聰慧的女兒,家中處處充滿著文學與藝術的氣息。但他總是納悶美麗迷人的桑德琳究竟是看上長得既不高也不帥,更沒有什麼家世背景的自己哪一點,甚至願意委身下嫁?直到兩人的關係逐漸陷入冰點,這依然是困擾山繆最大的謎團。
在一次劇烈的爭吵過後,桑德琳死在兩人的臥床上,體內驗出高劑量的酒精和藥物,看似桑德琳因病厭世自殺,但山繆無動於衷的冷漠態度讓警方和檢察官懷疑他親手謀殺了妻子!
隨著法庭的攻防戰展開,各種人證、物證都指向他就是最冷血的兇手!此時山繆才赫然驚覺,這一切似乎都是精心安排的算計,是桑德琳用自己的生命對山繆所進行的報復。山繆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相信一向善良的妻子竟然會有這麼深的心機,但他也知道,如果冰雪聰明的桑德琳真的要陷害他,他絕對無路可逃……
作者簡介:
湯瑪斯‧H‧庫克 Thomas H. Cook
犯罪小說界的傳奇性大師,曾橫跨五個不同類別,七度入圍「愛倫坡獎」。生於美國阿拉巴馬州佩恩堡,喬治亞州立大學畢業後,又取得杭特大學美國史碩士和哥倫比亞大學哲學碩士。
他曾在社區大學教授英文和歷史,也曾擔任雜誌書評編輯,在念研究所期間開始寫作,1980年出版第一本小說《屠鹿之夜》後正式出道,此後陸續出版了三十多部作品,其中1991年的《血證》被改編拍成電影,1996年的《查旦中學事件》則為他贏得美國推理小說界的最高榮譽「愛倫坡獎」。2006年,他又以《紅葉》榮獲「貝瑞獎」和瑞典推理學會「馬丁貝克獎」,並入圍英國犯罪作家協會「金匕首獎」和「安東尼獎」。他並曾獲頒希羅多德最佳歷史推理短篇小說獎,作品被翻譯成超過十五國語言,備受世界各地推理迷的矚目。
目前他定居於美國麻塞諸塞州西部。
譯者簡介:
葛窈君
師大譯研所畢業,現為專職譯者。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湯瑪斯‧庫克用《審判》再次證明他是最好的小說家之一。這本書很有吸引力,讓人感動,而且哀傷,它是大師的傑作!──《殺手末路》作者/麥可‧康納利
《審判》講述了一個在謀殺審判中尋回已逝去的愛情的故事。除了湯瑪斯‧H.‧庫克以外,還有誰可以把愛與死亡融合得如此優雅與天衣無縫?他到現在還是我最喜歡的作家之一。──紐約時報暢銷冠軍作家/哈蘭‧科本
湯瑪斯‧庫克寫的小說總不只是單純的懸疑推理小說,很難預測它是什麼樣的作品。《審判》從一個被控殺害自己妻子的丈夫(他真的有罪嗎?)的回想來解剖他們的婚姻,但這樁案件也是個讓人很難預料的愛情故事。讀者很難抗拒快速翻頁的衝動,以便趕快讀到這個令人不安的案件的結尾。──美國知名作家/喬伊斯‧卡洛‧奧茲
誰能寫出一本吸引人的小說探討溫柔與慈悲,然而書的主題是一位女性可能決定要用她可疑的死法困住丈夫?湯瑪斯‧庫克做到了!身為一個說故事大師,他再度更上層樓!──《午夜雙胞胎》作者/賈桂琳‧米察
媒體推薦:
這是我所讀過的懸疑推理小說中最棒的作品之一!庫克面面俱到,人物個性豐富迷人,情節簡練精微,背景設定設想完整,整本書的步調有如慢火燜燒,讓人一讀就停不下來……千萬別錯過它!──加拿大《環球郵報》
一部細火慢燉的精緻驚悚小說……這部犯罪小說是庫克寫過最好的作品之一,它建立在一個難以預測,但非常值得一看的劇情高潮上。──出版家週刊
《審判》充滿了典雅的譬喻和優美到能夠填滿小筆記本的各種修辭,它讓人想一口氣讀完……但我建議讀者慢慢看,細細體會精細之處,甚至讀完之後再重讀一次,來享受庫克是如何仔細地寫成這部作品的。──「圖書報導」網站/喬‧哈勞
庫克是當代最好的犯罪小說家之一……《審判》用最精簡的文筆逐漸揭露夫妻能在彼此之間織出欺瞞之網,直到這片羅網成為讓兩人窒息的徵兆。這本書恐怖,但也令人著迷!──英國《每日郵報》
一本打破主題分類的美妙小說……《審判》和法律驚悚小說名家史考特‧杜羅和約翰‧葛里遜寫過的任何作品一樣好!──杭亭頓新聞/大衛‧金臣
庫克常因為文筆清晰、敘事流暢而受好評,但他在描寫勇氣方面也應該值得被記上一筆。──紐約時報書評特刊/瑪莉琳‧史塔西歐
這是部迷人的法庭攻防作……在法庭上講述的事情驚悚地把故事推向令人意外的結尾,但本書真正的亮點在庫克溫柔地逐漸揭露山繆和桑德琳這對夫婦之間的往來角力。──《時人》雜誌
總是很有洞察力的庫克又帶來一部精緻的作品!──《書單》雜誌
名人推薦:湯瑪斯‧庫克用《審判》再次證明他是最好的小說家之一。這本書很有吸引力,讓人感動,而且哀傷,它是大師的傑作!──《殺手末路》作者/麥可‧康納利
《審判》講述了一個在謀殺審判中尋回已逝去的愛情的故事。除了湯瑪斯‧H.‧庫克以外,還有誰可以把愛與死亡融合得如此優雅與天衣無縫?他到現在還是我最喜歡的作家之一。──紐約時報暢銷冠軍作家/哈蘭‧科本
湯瑪斯‧庫克寫的小說總不只是單純的懸疑推理小說,很難預測它是什麼樣的作品。《審判》從一個被控殺害自己妻子的丈夫(他真的有罪嗎?)的回想來解剖他們的婚姻,但...
章節試閱
第一天
開審陳述:控方
喪失的希望在袍中藏著利劍,這是桑德琳寫在她那本《凱撒傳》頁緣的話。奇怪的是,審訊的最後一天這句話在我腦海中翻攪,比她所說過或寫過的任何話更揪心。她在刺殺凱撒的卡修斯說的一段陰鬱發言旁寫下這句話,我想起當時的情況,不禁感慨生命本應在我們耳邊提出警告,但卻在我們呱呱墜地之時噤聲不語。
這就是我最後的念頭,在陪審團主席起身呈交對我的裁決之際,也就是判定我是否會聽到絞刑架地板發出嘎吱聲的那一刻,我得到了這樣的結論。就某種程度而言,判決已不再重要。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知道事情的始末,也知道自己用了什麼方法試圖逃脫。不論判決結果如何,審判的過程已經揭露了一切,我已從中學到了教訓:鏡中所見,未必能反映出真實。
不過,在審判的第一天,我對謀殺或與其相關的一切,還沒有如此赤裸裸的體認。所有重大的啟示都要靠努力獲得,桑德琳曾經這樣對我說過,這或許是她對我的警告。但直到經歷這場審判的磨練之前,我所獲得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啟示,不需要付出辛苦的代價。
事實上,在開庭的第一天,我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起訴我的檢察官哈洛‧辛格頓是鐵了心要定我的罪。
在我被以謀殺桑德琳的罪名正式起訴的那天,我的律師,也就是暱稱「莫帝」的莫帝凱‧賽伯格對我說:「山姆,你是讓所有公訴檢察官垂涎的火腿三明治。」儘管這個案子有一些無可否認暗示犯罪的證據,但我們都很驚訝我會被起訴。我坐在莫帝那間鑲有壁板的豪華辦公室裡,一時之間某段回憶浮上心頭,那是好幾個星期前,阿拉布蘭迪警探傾身向前,深色的雙眸散發出的威脅意味不亞於他的語氣:你逃不掉的。
這個可怕的回憶引發了一陣莫名的恐慌,使我的雙手不由自主顫抖。
莫帝看到了,為了安撫我,他輕鬆地往後靠坐在皮椅上,對我說:「這個案子完全是靠情境證據,山姆。至於『所謂的』物證,檢方所發現的東西,沒有一樣不能夠用你老婆是自殺的來解釋。」
我小心翼翼地回話:「但是我可以讓這一切看起來像是自殺。辛格頓會努力讓陪審團相信事情是這樣,不是嗎?」
莫帝揮揮手,像是要打消這整個針對我的起訴案。他說:「山姆,你要知道一件事,起訴不是只靠證據是否足夠。」
「那是靠什麼?」我問。
「靠的是哈洛‧辛格頓的個人信念,他認為你殺了老婆。他完全相信這整件事是你的精心策劃。」莫帝露出微笑,又繼續說:「他認為你是個冷血動物,山姆。我不得不說,你確實給人這樣的感覺,所以在你上法庭面對陪審團之前,最好先想辦法增進一下你的個人魅力。」
在那一刻,我的手因為出汗而變得黏答答的,我的思緒回到好幾個月前,當時桑德琳正在看書,是關於莎翁筆下的伊阿古和人性的研究,她抬起頭來看著我,目光專注熱切,最後終於開口:「犬儒主義者會是優秀的殺人犯。」我原本以為這句話是對伊阿古的評論,但後來不再那麼確定。富有洞察力的桑德琳,是否早已發現在我心中刻畫著她的死亡?
莫帝又說:「真正的爆點是,辛格頓竟然求處死刑。這完全是檢方做得太過頭結果被反咬一口的例子。當然,為了逼你自白,他可能曾經用死刑威脅過你。然後一旦威脅說出口你又沒有自白,他只能一路堅持下去。你知道的,有點爭一口氣的味道,不過別擔心,我的這口氣絕對長過哈洛‧辛格頓 。」他聳聳肩,像是表示沒有必要繼續討論下去,然後對我說:「我敢肯定這場見鬼的審判很快就會結束。」
接著他站起身送我到門口。
「別擔心,山姆。」他用多年來為有罪及無罪客戶成功辯護所磨練出的技巧與堅定信心對我說:「只要有個優秀的辯護人就能幫你搞定,而你現在已經請到了柯本郡最精明的猶太律師。」
或許是這樣沒錯,但是除了我那篇造就今日局面的悲慘中篇小說創作,還有其他證據,像是玻璃杯上的指紋、寄給愛波的電子郵件、桑德琳血中的異常物質、啟人疑竇的網頁搜尋記錄以及對許多問題的挑釁回覆,據我所知檢方所網羅的罪證不算牢不可破,但無論如何依然是一面罩向我的羅網。更不用說的是那股子寒意,我得想想辦法才行。
儘管如此,那天我離開莫帝的辦公室時,最擔心的還是開庭的地點。就我看來,問題在於柯本郡,這是一個寧靜的大學城,位於亞特蘭大北方不到一百二十公里處,桑德琳的死擾亂了本地的安寧,先是媒體報導,接著是後續調查,再然後是我被逮捕。每一步發展都使得整個城鎮更加厭惡我,以至於在我離開莫帝辦公室開車穿過柯本郡回家的一路上,我深深害怕不管證據如何顯示,或者是不管多麼缺乏證據,本地的忠實居民都將在審判結束時論定我有罪。桑德琳曾經說過,她想像中的地獄,是走在一條沒有盡頭的黑暗小巷。在我面對審判的時候,我想像中的地獄圖則是從絞刑台永無休止地往下墜落。
在針對桑德琳之死持續一年的調查過程中,我確實學到了一件事:我最初的錯誤,就是低估了小細節所能造成的失誤。舉例來說,我沒想到那個第一個趕到現場的制服員警會注意到,我妻子死在上面的那張床旁邊有張黃色的紙,而且在問了我有關那張紙的事情之後,還把我的反應寫在她的筆記本上。後來我才想到站在她的立場思考,看到一個半裸的女人死在床上,頭臉身體沒有明顯的外傷,很自然會想到這個問題:這個女人是怎麼死的?也就是說,她對這起死亡案件的關切程度超乎我的預期,幾乎立刻就開始注意室內的各項細節,而用心觀察的結果使她的目光落到了那張黃色的紙,以及其他事情上。
調查於焉展開,而且持續朝向更不幸、更戲劇化的方向發展,首先是驗屍,接著是病理學報告,在謀殺的可能性浮上檯面之後,接踵而來的是阿拉布蘭迪警探開始嚴密搜查通聯及醫療記錄、扣押電腦、訊問親友同事鄰居,所有這一切到最後的高潮是大陪審團決議起訴,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在開庭的第一天坐在被告席上,旁邊是柯本郡最厲害的「猶太律師」,我們兩個現在正默默看著辛格頓檢察官走向發言台,瞥了一眼筆記然後開始陳述。
辛格頓檢察官開口說:「庭上,陪審團的各位女士先生,從今天這開庭第一天起,我們將會一步一步地,向各位毫無疑義地證明,桑德琳‧艾勒果‧麥迪遜不是自殺。」
那天他穿了一套深藍色西裝,非常不合身,以至於頸背處微微隆起,像一條小蛇。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這個小小的圓形隆起,因為當他面向陪審團的時候正好背對著我。他很瘦小,臉上的細框眼鏡增添了弱不禁風的感覺,甚至讓人感覺體弱多病。
莫帝在我耳邊低聲說:「辛格頓看起來老是一副隨時可能往你臉上打噴嚏的樣子。」說完他就迅速藏起臉上的笑容,小心不讓陪審團發現。
莫帝說的沒錯,我心裡想著,但是這位檢察官外觀上的問題不僅止於此。首先,他快禿了,而且常用一條白色的手帕擦拭粉紅色的頭頂。好幾個月前他要我到他辦公室「初步約談」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他歪七扭八的牙齒,像是受到破壞者褻瀆的墓地裡那一排排東倒西歪的墓碑。當時我就在想,他是不是小時候家裡窮,父母沒錢讓他戴牙套矯正,還是說他就是那種不太注重外表的男性。不論如何,那一口凹凹凸凸的利齒讓人聯想到餓得半死的某種原始動物,在惡劣的環境中為了求生存而發展出了這副容貌。
那時我已經發覺自己是他調查的目標,根據他的發現,我是桑德琳生命中唯一一個有理由謀害她的人──或許理由還不只一個──而且有辦法昧著良心下手。
現在這樣看著他,讓我清楚回想起那次的首度碰面,尤其是他那自信滿滿的神情,對我說:「麥迪遜教授,我想讓你知道一些事實。」
在那一刻我對自己說:他以為我很軟弱。他以為我會任他擺布,因為我是象牙塔裡的懦弱知識份子,在他這隻鬥牛犬眼中就像一隻無力的貴賓狗。因為如此,我藏起了對這些「事實」的恐懼,戴上一副全然自信的面具,準備好不管他用什麼罪名發動攻擊,都要堅持自己的清白,然後回答:「我迫不及待想知道。」接著輕鬆地往後靠坐在椅子上,雙臂交疊在胸前,一派悠閒地等他採取下一步行動,就像在俱樂部裡等著午後的馬丁尼送上桌。
接下來幾分鐘,辛格頓一一陳述對我不利的證據,語調肅穆猶如西班牙宗教裁判所的法官,一條條宣讀我的眾多罪惡與異端行為。他把桑德琳血中有抗組織胺藥物的事實和我的電腦上啟人疑竇的搜尋記錄連在一起,還有那些通信往來,他找出了我企圖刪除的記錄。其他沉重的事實一項接一項,像錘子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聽著他的誦讀,我逐漸了解到除非我屈服崩潰,例如暗示要進行認罪協商,否則辛格頓檢察官不會罷手,直到我被吊在絞索上。我真的嚇到了,到這時我才終於為時已晚地去找莫帝,告訴他在檢察官辦公室聽到的一切。
莫帝立刻向我保證,對我不利的證據薄弱不堪,辛格頓只是在虛張聲勢,所以後來阿拉布蘭迪警探出現在我家門口的時候,真的讓我大吃一驚,這一次他還帶著一個我從沒見過的大塊頭,脖子粗厚,即使不說話也顯出一副壞脾氣的樣子,看起來很像運動酒吧門口的保鑣。
「你被逮捕了,麥迪遜先生。」阿拉布蘭迪警探的語調很客氣,但是緊盯著我的目光很冰冷。
有些時刻你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變了,你知道──不只是感覺到,而是知道──某種巨輪已開始啟動要把你碾進去。例如某天早上,處在生不如死的中年階段某處的你,看向鏡子時發現到,時間正在你身上刻畫曾經在所有前人身上留下的相同痕跡。或者你突然感到胸口一陣悶痛,你意識到雖然這很可能只是胃灼熱的症狀,但仍然有機會,而且是此時此刻有可能成真的機會,會是更糟的病症。
你被逮捕了。
就在那一刻,我第一次開始體驗人生最深刻的教訓之一:在你感覺最脆弱的時候,也是最能感覺到自己活著的時候,不是在箭還插在箭袋中的時候,而是箭已離弦正飛向你的時候。柯本郡小而樸素的司法體系鐵面無私的齒輪已開始轉動,在那當下我想著,而你,我親愛的夥伴,在今時今日之前如此完全不食人間煙火,端著教授的架子一副超然姿態,用高等學位和深不可測的晦澀知識武裝自己,你,山繆‧約瑟夫‧麥迪遜博士,英美文學的終身職教授,正是最適合送進這座磨坊磨碾的穀料。
「我們將會證實是那個男人,」辛格頓檢察官邊說邊轉身指向我,「坐在那邊的那個男人,奪走了桑德琳‧艾勒果‧麥迪遜的生命,使她成為受害者。」
受害者?
桑德琳?
我從她年輕的時候就認識她,我知道她的種種面貌:情人、妻子、母親,我們的女兒現在已經成年。我知道她當學生和當老師時的模樣。在我生命中從沒有一刻想過她會是任何事物的受害者。然而在我的案子開庭審訊第一天之前,已經有這麼多人開始把她視為受害者,因而認為我這個人有許多該解釋、該坦白、該懺悔的事,還有許多──非常、非常多──應該受到懲罰的事。
辛格頓檢察官說:「桑德琳‧艾勒果‧麥迪遜是一個邪惡冷血陰謀的受害者。她是一件謀殺案的受害者,這件謀殺案已經籌畫了好一段時間,我們接下來將會證明這件事,而執行這場冷血謀殺的人,有許多動機要奪走她的生命。」
在辛格頓檢察官對陪審團發表的開審陳述中,從頭到尾使用桑德琳的全名,但那天早上先前莫帝警告過我,在審訊進行的過程中他可能會開始直呼她的名字,到了結辯甚至可能會用上「桑迪」這樣的暱稱。我知道她會痛恨這樣的暱稱,因為桑德琳絕不是什麼桑迪、珊迪或沙迪。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正在研究古歷史,而她所寫下的最後一段話開頭也是關於歷史:我常想到在二十一歲時流亡沙漠中的埃及艷后克麗歐佩托拉,她的雙足曾經行走在縞瑪瑙上,如今被炙熱的沙環繞。
莫帝同樣預先告訴過我,在審訊中途某個時刻,辛格頓檢察官一定會對陪審團唸出這段她最後寫下的不知該算是筆記或信函或散文還是什麼東西,用來支持他的主張:桑德琳不是自殺。雖然莫帝沒有說出口,但是那時我已經夠了解法庭上慣用的策略,所以知道莫帝的打算是,桑德琳最後寫在紙上的這些話會讓她顯得矯揉造作,在生命將要走到盡頭的時候,她本應寫下對丈夫或女兒的愛,或至少是一封說明解釋的信,但她卻大書特書埃及艷后。這個策略或許有失偏頗──這一點莫帝對我直接了當表明過──但如果陪審團認為桑德琳是個只會讀死書的「蛋頭」,對我比較有利。從這件事我體悟到,對一個被控謀殺妻子的人來說,如果被殺害的妻子在臨終前想著埃及艷后,那麼人們比較容易認為這個丈夫無罪。
但是桑德琳最後寫下的這段話真的這麼矯情嗎?我看到的時候並不這樣覺得。桑德琳寫東西的風格就是這樣,語調總是顯得有些老派,但又優雅而字斟句酌。她會用「據以」、「緣此」這類連詞來串連想法,並且教導學生運用這些詞彙。在她眼中,寫作這項任務是要把見解和資訊連結在一起,或是反過來連結資訊和見解。在紐約的某個傍晚,那時我們倆都還年輕,瓶中的酒三分之二滿,她曾經這樣對我說:「句子和句子必須像手指連著手掌那樣連結在一起,否則沒辦法捧住水。」
水,是她對智慧的比喻,指的是那些靠努力獲得的真理集結成的果實,而這一切又無可避免構成了她口中的「底線」,也就是生命中不可縮減也無法避免的事實。
可以肯定的是,桑德琳對語言的熱愛就像其他人愛好美食,所以可想而知,她最害怕的毫無疑問是到最後她會喪失這種對語言的掌控能力,害怕她終將開始口齒不清的恐怖事實,更不用說開始流口水或哭鬧不休。
辛格頓檢察官繼續說:「我們將會證明,那個男人營造出一種卑劣的假象。這是一層幌子,他希望掩蓋謀殺。」
這是一層幌子,他希望藉此掩蓋謀殺,我用桑德琳必定會這樣修改的方式,改正了辛格頓檢察官的句子。
「那個男人。」辛格頓檢察官幾乎是在吼叫。
那個男人,當然就是指我:山繆‧約瑟夫‧麥迪遜,已故的桑德琳之夫,我們的女兒亞歷珊卓雅之父,在開庭的第一天她坐在我後面,穿著一身黑,頭髮剪得短短的,這個女兒不論在美貌或智力天分上都遠不及母親。因為如此,我發現自己開始納悶,桑德琳的死是不是讓她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不管怎麼說,在耀眼的母親死後,亞歷珊卓雅永遠不會再被拿來和她比較而顯得矮上一截,這無疑會讓她在某種程度上明顯鬆一口氣。畢竟沒什麼事像不公平的比較這般使人痛苦,因此有時候我會想,桑德琳的死對她的獨生女而言,是否可能不全然只有負面的情緒。
黑暗的想法。
如此黑暗的想法。
謀殺的同夥。
辛格頓檢察官宣告:「這個粗暴殘忍的自私行為,被山繆‧麥迪遜試圖偽裝成自殺。」
我向身後瞄了一眼,注意到亞歷珊卓雅對辛格頓檢察官這句最新的宣言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即使如此,我還是無從得知她是否相信這個面黃肌瘦的柯本郡檢察官所言,或者她是否接受了我對她母親之死的說法:那是她自己的作為,和我無關。幾週前我和女兒在「法國小庭」用餐,那是一家柯本人眼中的法式小飯館,她單刀直入問我:「你真的一點概念也沒有嗎,爸?」
我承認:「有一些徵兆。但沒有明確的證據。」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她會這樣做,嗯,太突然了,這件事的過程。」亞歷珊卓雅繼續說:「你去上課,回來的時候她就死了。我的意思是,她怎麼會突然決定她想……決定她就是受夠了。」
我聳聳肩。「妳媽媽很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那天晚上,要是你事先知道她要做什麼,你會怎麼辦呢,爸?」
我回答:「我不知道。如果妳媽媽想死,難道她沒有這個權利嗎?希臘人就會給她這樣的權利,不管怎麼說。」
就在這時我突然向左右張望,注意到那些和我們一起在法國小庭用餐的人,第一次注意到那些目光,第一次聽到那些低語,感覺到柯本的突擊部隊正在集結準備對付我。
第一天
開審陳述:控方
喪失的希望在袍中藏著利劍,這是桑德琳寫在她那本《凱撒傳》頁緣的話。奇怪的是,審訊的最後一天這句話在我腦海中翻攪,比她所說過或寫過的任何話更揪心。她在刺殺凱撒的卡修斯說的一段陰鬱發言旁寫下這句話,我想起當時的情況,不禁感慨生命本應在我們耳邊提出警告,但卻在我們呱呱墜地之時噤聲不語。
這就是我最後的念頭,在陪審團主席起身呈交對我的裁決之際,也就是判定我是否會聽到絞刑架地板發出嘎吱聲的那一刻,我得到了這樣的結論。就某種程度而言,判決已不再重要。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知道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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