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一章 一刀兩斷
今日菜式很是豐盛，秦嬤嬤做了六個菜，中間是一個湯盅，裡面是用高湯熬出的一隻雞，干貝江瑤柱打底，嘗著鮮美之極，另外炒了幾個葷菜加兩個素菜，配了現蒸的桂花糖糕與一碟子涼菜，五個人吃得飽飽，肚子都撐了個底兒圓。
等著吃過晚飯，月亮也上來了，皎潔如水般的月華照在地上，樹影晃動間，就聽著那邊水桶裡傳來一陣嘩啦啦的響聲，連翹往方嫂身邊靠了靠道：“方嫂，我怕。”
方嫂笑了笑，摸了摸連翹的腦袋道：“怕什麼，不過是一條大鱔魚罷了。”
她帶著相宜走到了木桶邊，桶子上的蓋子只蓋著一半，能看到另外一半。水黑黝黝的一片，時而見著一絲銀光閃過。方嫂一伸手，便將那蓋子掀到地上，隨著蓋子落地之聲，水桶裡發出了“刺啦”一聲響動，連翹嚇得閃到了一旁。
靜靜的月夜，月亮又圓又白，地上月華如水就似那銀霜一般。一個三角形的腦袋從桶子裡徐徐升起，腦袋頂上有一雙眼睛，正牢牢的望著天空裡那個圓白的月亮，一眨也不眨，看得十分專注。
連翹全身打了個寒顫，但還是伸出手將相宜抱住道：“姑娘，別看。”
相宜笑了笑道：“這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是一條大鱔魚罷了。”
方嫂見相宜鎮定，還能學著自己的話來安慰連翹，贊許的笑了笑道：“姑娘說得沒錯，不過是一條大鱔魚罷了。”
那鱔魚仰頭望著天空明月，不多時又慢慢的沉了下去，一切恢復了平靜。黃娘子伸手抹了一把汗道：“看來真是望月鱔了。”
秦嬤嬤看了看相宜道：“姑娘準備怎麼辦？”
相宜想了想，若是自己拿著這鱔魚去告狀，只怕那蠢笨如豬的朱知府根本不會相信，而且駱大老爺也可以隨意編個藉口就推諉了，比方說他肯定會講，這鱔魚又不是他買的，他如何知道裡面有什麼望月鱔？而且確實不是人人都知道什麼叫望月鱔的，黃娘子與方嫂她們不過是見多識廣，連猜帶蒙才知道，那派去買菜的人，肯定也是不知道的。
這望月鱔，絕對是駱大老爺精心為她準備的，否則怎麼會趕著送過來？只是她卻沒有證據去告狀。而且女兒告父親，也是違背孝道的，朱知府到時候肯定是一頓板子下來，將她趕出公堂而已。
現在，這望月鱔唯一的用途，便是她出族的藉口。
“我父親說他明日會喊族長過來收拾我，那我便趁機出族。”相宜咬了咬牙道：“明日等著那三太爺過來，我便提出出族的要求來，若是他不答應，那我只能用這望月鱔來招待他了。”
秦嬤嬤點了點頭道：“姑娘早些出族也好，免得受這些糟心事兒。”
第二日，駱三太爺不用駱大老爺請，便到了駱府——駱老夫人昨兒晚上落了氣。
八月十五乃是團圓之日，駱老夫人與駱三老爺一家賞月以後，回到屋子裡面就覺得不舒服，她讓青蘿去熬了一付藥，喝了以後感覺略微好些。可是今兒一早，駱三奶奶過去請安的時候，駱老夫人還未醒來，青蘿她們拍了拍房門，卻不見回應。
余嬤嬤端了水過來，聽著說老夫人沒動靜，心中一急，盆子裡的水灑了一地。她用力一踢，門被踹開了一半，沖進去看的時候，駱老夫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伸手去摸，卻發現她的身子已經冰涼。
駱三奶奶大驚失色，趕緊派人去喊了駱三老爺過來，園子裡頓時鬧得亂糟糟的一團。駱三老爺本想讓長隨往大房、二房去送信，又生怕兩房過來會責備自己照顧不周，趕緊先派人去知會了駱三太爺與楊二奶奶。
等著駱大老爺知道信兒的時候，三房這邊已經開始搭靈堂了。駱老夫人去年就已經準備下棺槨，現在剛剛好派上了用場。楊二奶奶帶著寶柱、寶清回來，一見著駱老夫人閉著眼睛不再說話，心中酸澀，撲到駱老夫人身上大哭了起來。
駱三太爺聽著那哭聲淒慘，心中也是難受道：“靈侄女，妳也別哭了，人都已經過世，縱然再哭也無益，不如節哀順變，保重身子。”
剛剛說完這話，就見駱大老爺嚷嚷著走了進來道：“三弟，你是怎麼照顧母親的？怎麼分了家才半個月，母親就過世了？”
駱三老爺跪在駱老夫人的床前，只是哭，也不答話，駱大老爺更是得意，正準備繼續叫喊，就看見駱三太爺與楊二奶奶也在，馬上止住了話頭。
“大哥，母親那時候是什麼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還不是被你給氣死的。”駱三奶奶卻受不得這口氣，盯著駱大老爺恨恨道：“分家以後，二哥還隔三差五的來看看母親，可你這個長子，就沒見你來過。”
“他多拿了一萬八千兩銀子，自然要多過來幾趟。”駱大老爺氣哼哼的道：“要是母親給我一萬八千兩，那我肯定也要多來看幾眼。”
“大哥，你還是個人嗎？”楊二奶奶聽了心中實在不舒服，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道：“即便母親沒有分銀子給你，可這麼多年她養你長大，為你到處奔走，可虧欠了你？現在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讓人心冷。”
駱大老爺斜眼看著楊二奶奶，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道：“妳當然要為母親多哭幾聲，她幫妳安排了一樁好親事，出閣的時候，那壓箱銀子還不知打發了五萬還是十萬，要不然我們駱家最後怎麼就這一點點銀子了？妳得了好處，自然要為她說話，可是我呢，我呢？妳看看我，現在都過得是什麼日子？”
沒分到銀子，將下人都打發了也只攢了幾百兩，園子裡的樹賣了些，進手得了兩千多，暫時算手中鬆動些了，可駱大老爺還是覺得有些不夠，兩個弟弟每人一萬八，一樣的分了園子住著——他是長兄，是大房，竟然只能得這麼點兒東西。
“大哥，你現在為什麼這般無恥了？”楊二奶奶聽著這些話，心裡面堵得慌，氣得滿臉通紅，實在說不出話來。
“他什麼時候知過廉恥？”外面傳來清脆的一聲，眾人一轉臉，卻見相宜帶著丫鬟婆子走了進來道：“三太爺，相宜今日有要事請您裁奪。”
駱三太爺摸了摸鬍鬚，心中很是高興，他這個駱氏族長，實在沒太多實權，只不過是在小門小戶的旁支心裡，形象高大些罷了，每次進了廣陵城，到了駱府這邊，他就油然有一種羞慚的感覺。
當年分家，二哥死得早，剩下他與大哥、四弟，大哥大嫂厲害，趁著自己還沒反應過來，一把將剩下的一點點家產都撈在了手裡。那時候的族長也偏心，一個勁的幫著大哥大嫂，也不知道究竟得了什麼好處。他與四弟就只撈著一個田莊，幸得田莊上有房子，帶著家眷搬了進去，倒也樂得清靜，只不過每次來駱府，心中還是有些憤憤不平。
現在駱府這般亂，他瞧著心中格外高興，仿佛當年那口氣都出來了。
“各位長輩，相宜帶了個稀奇東西給大家來看。”
方嫂轉過身去，從外面拎進來一個桶子，默不作聲的望著駱大老爺。
眾人只覺有些稀奇，個個往那桶子看了過去。
“各位長輩，這桶子裡面是昨日父親送給相宜加餐的菜，他說中秋到了，要我吃些好東西。”相宜看了駱大老爺一眼，見他臉色有些發白，沖他笑了笑道：“父親，您怎麼如此神色慌張？”
“我慌什麼！”駱大老爺覺得自己真沒底氣，竟然讓一個七歲的黃毛丫頭給嚇住了，他氣勢洶洶的朝相宜伸出了一隻手來道：“還不快些回自己屋子去，到這裡來裝神弄鬼做什麼。”
“父親，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相宜朝方嫂點了點頭道：“方嫂，還請妳將那東西拿出來給大家瞧瞧。”
方嫂掀開水桶上的蓋子，拿著鉗子往裡一撈，一條粗長的鱔魚便扭著身子出來了。“蛇！”有些膽小的色變，趕緊往一邊躲開了去。
“這可不是蛇，這只是鱔魚。”相宜看著周圍人的臉上露出了驚異的神色來，緩緩加了一句道：“這是望月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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