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就是地獄!」
那些睡著了,然後再也醒不過來的人;
一臉恍惚毫無生氣,隨機殘忍殺害人類的人;
為了扭轉悲慘命運,壯烈接下死亡任務的人──
令人戰慄的末日景象,日本網友熱烈討論、極具爭議性的衝擊之作!
《怪物們的迷宮》小說家何敬堯專文推薦
十五年前,世界各地陸續發生人們碰到水就忽然陷入昏睡、從此再也不會醒來的「新水化現象」。陷入恐慌的群眾紛紛避居沒傳出災情的地區或海外他國,試圖躲避這場危及全人類生存的死亡威脅。那些無法逃離、喪失希望的人們,有的轉而成為暴徒,有的選擇拋棄生存意志,直到「那東西」的出現,才隱隱帶來有望解決的曙光。
男人的任務,就是要捕獲俗稱「咬人屍」的「那東西」。
「那東西」雖然具有人的形體,卻會利用自己野獸般的敏銳感官攻擊人類、啃咬至死。失去摯愛的母親與戀人、也隨之失去求生意念的男人,決定進行一場命懸一線的死亡搜捕──他清楚知道,「那東西」過去不僅從未被抓到,搜捕員的生還率甚至不到10%。
只是,男人沒預料到自己不但毫髮未傷地順利執行任務,而且「那東西」還是個「她」。朝夕相處之餘,男人慢慢地將對母親和戀人的強烈思念投射在「她」身上,有同情、有愛憐,甚至是許久沒感受到的幸福滋味……
一場引發人類滅絕危機的空前災難,
一段末日降臨前夕萌生的絕望愛情。
浩劫過後,誰將帶著愛死去?誰又是最後的倖存者?
「那東西」真是人類最後的希望,抑或只是另一場無法逃脫的夢魘?
作者簡介:
松久淳+田中渉
松久淳1968年生於東京,田中渉1967年生於長野,兩人以「松久淳+田中渉」為筆名合作書寫,著有《天國的書店》、《戀愛喜劇》等人氣系列作品,前者曾改拍成竹內結子、玉山鐵二主演電影《天國的戀火》,後者則改編為電影《歡迎愛光臨》,香里奈、田中圭主演。其他代表作:《咬屍》、《白色的告別》、《不可思議的自行車chally》等,創作類型多元,涵蓋懸疑恐怖、文藝愛情等領域,流暢緊湊且極富特色的文字功力廣受讀者好評。
譯者簡介:
邱香凝
喜愛閱讀和書寫,用翻譯看世界。育有一狗,最喜歡的一句話是「認養取代購買」。現為專職譯者。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松久淳與田中渉的《咬屍》告訴我們:儘管生命中總是充滿著恐懼與悲傷,但是只有邁開步伐前進,才是唯一的解答。」 ──小說家何敬堯
「作者嶄新的嘗試!前所未見的不思議結局。」 ──日本部落格「今日の一冊」
「比恐懼更深的情感層次,讀起來卻有意外的趣味。」 ──日本讀者Ai
名人推薦:「松久淳與田中渉的《咬屍》告訴我們:儘管生命中總是充滿著恐懼與悲傷,但是只有邁開步伐前進,才是唯一的解答。」 ──小說家何敬堯
「作者嶄新的嘗試!前所未見的不思議結局。」 ──日本部落格「今日の一冊」
「比恐懼更深的情感層次,讀起來卻有意外的趣味。」 ──日本讀者Ai
章節試閱
第一天
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死。
將小貨車停在神社境內時,他這麼想。戴心安的防塵口罩到底有多少效果不得而知,特別配給的野戰夾克標榜的氣密性又能信任到什麼地步,誰也說不準。
小貨車熄火後,周遭一片鴉雀無聲。這原本就是個連加油站都沒有的小村,只有幾戶農家在此兼營以神社參拜者為對象的民宿。真叫人難以置信,即使地處偏僻,由於過去被稱為能量靈場,還曾經吸引過不少觀光人潮。他隔著擋風玻璃望向前方,鳥居和通往神社大殿的石階,看起來都像是太古遺跡了。
天氣不錯,抬起頭來,看得見天空,彷彿被滿是針葉樹的山稜線切割過似的,透著高遠澄澈的藍與白,萬里無雲的晴朗。
他從副駕駛座上拿起小型登山包背在背上,這是基本配備之一。繞過兩側腋下後綁在身上的,是一套拆成兩半的束縛工具。帳篷、幾天份的食糧與燃料,以及組合式的合金製牢籠與緊急通訊儀器,一起放在小貨車後方的棚架上。
從神社大殿出發後,沿著汽車無法通行的小路再走五百公尺,才能抵達他的目的地。過去這座神社的宮司(譯註:神社最高等級的神職人員。),在流過小村的河流與另一條山中小河匯集的三角地帶,建造了一座小祠堂。從那裡渡過小河進入山區後,就是「保護區」了。
光是置身這一帶,就已經非常危險。儘管不確定機率多大,待在這裡而陷入昏睡的人數,確實占了很大的比例。再說,就算幸運躲過昏睡,順利進入保護區,達成目的的可能性也趨近於零。說到底,他實在很難相信「那東西」仍有成體存活。若真如報告顯示尚有一具殘留,又是否真能找得到?即使找到了,自己有可能躲過啃咬、成功捕捉嗎?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嘗試過,唯一知道的是,至今還沒有人成功。
不過,現在可不是愣在這裡想這些的時候。
後照鏡中晃過幾道黑影的瞬間,他幾乎同時採取行動。拔下小貨車鑰匙,塞進野戰長褲口袋,打開車門便往外衝。
這一連串的動作,讓偷襲者措手不及。四名偷襲者恐怕是想用包圍的方式,盡可能不拖泥帶水地搶走他們想搶的東西,沒想到目標卻以幾乎是摔出車外的姿勢衝了出來,就這麼一口氣奔過鳥居,瞬間消失在他們視野之外。
事實上,像他們這樣的「殘留者」為數不少。一旦某處被指定為「新水化地帶」,原本的居民就必須面臨強制搬遷的命運。然而,很多躲過昏睡命運的人,寧可違抗國家命令,也要繼續留在家園。雖說絕大多數的殘留者只想在此過著不受打擾的安靜生活,但當中也有不少人淪為暴徒。
對他來說,比起隨時可能陷入昏睡的恐懼,遇上這群以偶爾出現的入侵者為襲擊對象的暴徒,說不定還更可怕。
跑在通往祠堂、不到兩公尺寬的砂石路上,他回頭看了一眼。其中兩人緊追在後,另兩人大概打算先檢查小貨車再跟上來吧。貨車棚架上的東西一定讓他們以為大有斬獲,一旦發現沒有車鑰匙,肯定又會勃然大怒。
先追上來的兩人身上並未攜帶特殊裝備。一個人穿毛衣,另一人穿的是擋風夾克。從這身打扮看來,男人們應該是殘留此地的在地人。
不過,他們正在追趕自己,這是毋庸置疑的事。穿毛衣的男人雖然手無寸鐵,穿擋風夾克的男人倒是拿著看似球棒的東西。一方面為對方沒有持槍感到安心,一方面也恨自己為何未獲允許帶槍。
運氣也太差了吧,男人心想。他並不在乎像母親及戀人那樣陷入昏睡,所以當初才接下這個任務。然而,無論如何絕不能被殺死。如果對象是訓練有素的專家也就罷了,再怎麼說,他都不想敗在亂打一氣的外行人手中。
馬上就要抵達祠堂了。初春微涼的寒氣貼在肌膚上,看似黏滯,又很快朝身後飄散。最有把握的方式,是往匯流於祠堂的小河上游方向走,如此一來,就能在不碰到水的狀況下,前往另一頭的咬人屍保護區。就算敵人是當地居民,只要進到山裡的保護區,受過訓練的自己還是較占上風,行動肯定能比追兵更迅速。留在小貨車上的裝備固然可惜,或許還能找個機會把小貨車搶回來。
很快地,他就知道這想法太天真。那群人還有另一個同夥,那個男人從祠堂的方向現身,手中拿著十字弓。
若能朝敵人衝過去就贏了。才剛這麼想的下個瞬間,搭在弦上的箭已朝他發射。他一邊跑,一邊將身體傾斜了五十公分。接著,那支箭不偏不倚射在剛才他身體所在的位置。那不是比賽用的箭,是用來狩獵的,而且敵人技術相當高超。在他衝過去之前,肯定會被下一支箭給射穿。
他轉過身。必須盡可能遠離對手的射程距離。很快地,後方兩名追兵也趕上了,遠遠還能看到跟在他們身後的另外兩個人。
沒有時間思考判斷了,他很快便做出決定。脫下防塵口罩,在砂石路上左轉九十度彎,一口氣朝河川的方向衝下斜坡。無論選哪一邊,生存機率一樣低到不能再低,既然如此,至少不要讓生命葬送在他們手中,而是由自己決定。
一切就要結束了。
他衝進河裡,為了防止背後中箭,趁著意識還清醒,一口氣潛入河底。這麼一來,一切都結束了。陷入昏睡狀態的自己,身體將會直接沉入一公里深的水壩底。
真是不可思議,正因早已有此覺悟,在湍流不息的水底,才不到一分鐘已感到難以呼吸。水籠罩了全身肌膚,也喝了不少下肚。但是意識依然清醒,手腳也還能動。
難道自己擁有不會昏睡的體質嗎?只有這個解釋了。剛才襲擊自己的那幫人,肯定也對新水化具備某種程度的承受力。可是,就連他們都無法像這樣潛入水中吧。確實曾聽說過全身沉入水中仍不會陷入昏睡的案例,但這十年來,頂多只有幾十例。
原本以為自己會失去意識,沒想到肉體卻如此渴望氧氣。胸口一陣像被抓緊似的疼痛襲來,他抬頭仰望水面。不知道那群人放棄了沒?伸腿朝水中一蹬,往有空氣的地方浮上去。
一邊按捺因渴求氧氣而躁動不安的肺,一邊翻轉身體,靜悄悄地讓臉部逐漸探出水面。鼻子緩緩吸氣,彷彿聽得見血液奔流全身的聲音。
他維持同樣的姿勢,同時往剛才所在的上游方向望去,已遠離祠堂,現在的位置在更下游,大約距離兩條河川匯流處一百多公尺的地方。他再次翻轉身體,開始朝保護區靜靜游去。明知體內已喝了不少水,還是再次嘗試含一點河水在嘴裡,用舌尖品嚐味道。諷刺的是,河水清澈得驚人。接著他吞了幾口,不出所料,即使如此,他依然沒有失去意識。
他游抵河岸,一邊留意周遭狀況,也朝祠堂的方向戒備,接著疾速衝過楓樹林,直到距離遠得從林外看不見為止。春日晴朗的天空,轉眼就變得沉重昏暗。
在一片丹頂草上坐下,把早已溼透的連衣帽往頸後推,這才發出聲音用力呼了一口氣。帶著輕微溼氣與草腥味的空氣輕撫過額頭與臉頰的肌膚。他檢查了手邊的行李,小型通話器勉強還有電,問題是收訊狀態,從進入村子前就顯示收不到訊號了。他擦拭手電筒的電池,確認藍波刀和束縛用具都沒出狀況。放在鋁袋中的隨身乾糧雖然被壓扁了,吃還是可以吃的。
這裡原本就是人煙罕至的地區,河川這一側的緩坡上,過去曾有小片田地,前方則是標高一千三百公尺左右的山脊。二十六年前,這當中開始拉起高約兩公尺的帶刺鐵絲網,分別從三個方向將河川團團圍住。
曾經,在這道鐵絲網內有過將近五百具「那東西」。他幾乎無法相信現在裡面還有殘存下來的人類。就連下達命令的那些人究竟當真到什麼地步都很難說。
爬上陡坡,眼前這片平緩的土地過去曾經是茶園。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砍伐了一部分樹林,在此耕作,享受收成。他們也對大自然做出回報,整頓森林,改良排水,給植物施肥,打造出豐饒的自然環境。可是如今,森林早已忘了曾經有人在這裡生活,逐漸恢復成原始的模樣。四處藤蔓糾結,寸步難行。
森林特有的腐葉土質地柔軟,即便隔著鞋底也能感受得到。快步爬上斜坡,距離黃昏還有一段時間,春光照在眼前這片土地上。曾是茶園的地方長滿一人高的荒煙漫草,這般綠意盎然的恬適風光,意外地和緩了他的情緒。
環顧四下,他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目光望向左手腕,忍不住想從綁在手腕上的小型儀器確認自己所在的位置資訊。當然,儀器沒有任何反應,他輕輕嘖了一聲。這改不掉的習慣增添了心頭的煩躁。
如果這裡真有「那東西」,想要捕獲就得在天黑之前想辦法搞定。他重新打起精神。自己非但沒有陷入昏睡,甚至還順利侵入保護區。既然如此,除了執行任務,沒有第二句話好說。
他微微蹲低,在野草叢的掩護下前進。一步一步,小心不踩上樹枝或碎石。必須注意不發出聲音,據說「那東西」對聲音尤其敏感。即使是人類,聽覺也比視覺、嗅覺及觸覺更貼近本能,更別說「那東西」的聽力,傳聞優於人類三倍之多。所以一旦入了夜,視野變得不清楚之後,形勢就會一口氣逆轉。
踩在這片過去曾是茶園的土地上,一邊隔著鞋底感受腐葉土的柔軟,同時加快腳步移動。他朝四面八方戒備,感覺自己也成了野生動物似的。
就在這個瞬間,忽然出現了。視線右側角落層層疊疊的落葉中,其中一部分出現了不自然的晃動。沙沙,像是什麼東西摩擦的聲音。定睛一瞧,看似灰影的物體,正在深綠色的草木隙間移動。
難道真的存在?
他繃緊身體,凝神細看。忽然,相隔五公尺處也出現了同樣的晃動。動作比想像中還快。手套裡的手心已汗溼一片。拔出掛在腰間的柴刀,鋼刃發出銳利的黑光。握在手中沉甸甸的重量,稍稍減緩了他內心的恐懼。
經歷無數次訓練,學過「那東西」的行動特性,也看過無數次紀錄影片,早已完美地將應付手法牢記在腦中了。即使如此,這畢竟還是第一次的對峙。
「我很幸運。」
他在心中不斷如此低喃,總算保持住鎮定。事實上,就某種定義來說,他確實是幸運的。儘管不知道有多少志願者來到這裡,幾乎沒有人真能像這樣遇上「那東西」。而現在,他自己一個人追蹤著,無關榮譽與報酬。既然都走到這個地步了,只想親眼確認「那東西」。
他將身子蹲得更低,配合灰影的動作緩步接近。穿過茶園,朝高起的深綠蒼鬱的小山丘前進。
「那東西」的外表也有個體差異,當然有可能遇上體型較大的。根據紀錄,曾有人被身高超過兩公尺的「那東西」襲擊,是目前已知最大型的案例。遇上時只能正面衝撞「那東西」的胸口,或是繞到背後攻其不備。除非判斷自己有生命危險,否則不能攻擊頭部。因為,此行最大的目的是盡可能毫髮無傷地捕獲「那東西」,若是攻擊頭部,將會造成致命傷。他在心中祈禱,希望「那東西」的體格和自己差不多,最好是更瘦小。
其他類型的「那東西」之中,似乎也有行動更敏捷的。不過,幾乎所有類型都以人類徒步時的速度行動,所以大概是時速三到六公里吧。然而根據報告,當中還是有些個體能以人類孩童全力奔馳的速度移動。凡事都有意外,要是對付不了,後果可能就是死。
耳邊傳來鏽蝕的鐵板相互摩擦的聲音。
不、不對,不是物體發出的聲音。
那或許是從過去曾是氣管的地方,因為破損或腐爛而產生的聲音。他感覺到一絲氣息,莫非已近在身邊?
全身倏地發寒。要是不咬緊牙根,恐怕無法停止顫抖。明明覺得冷,汗水卻從額頭涔涔流下,滲入眼角。雖然刺痛,卻不能閉上眼睛,不敢有絲毫鬆懈。
對「那東西」的恐懼,壓迫著他的意志。
停下腳步,緊靠一棵山毛櫸,周遭比剛才更安靜,也沒有東西在動了。粗壯的樹根破土而出的部分長滿青苔。他屏氣凝神,側耳傾聽,睜大雙眼。四周景物彷彿時間靜止流動一般,靜靜守望接下來的事態發展。很長一段時間,周遭都被包圍在徹底的寂靜之中。
樹幹中段因折斷而枯萎的枝葉末端微微一動,他沒有漏看了這個,亦步亦趨地靠近,縮短距離。重新握緊柴刀,拇指用力扣在刀柄正確的位置上。改變角度迂迴前進,將精神集中在低矮野草密集的死角處。
在樹葉上發現一隻黑條紋大蜘蛛的屍骸,牠被自己吐出的絲纏繞,倒掛在那裡。
什麼嘛,別嚇人好嗎。
當他挺起上半身時,「那東西」突然從身旁出現。他還以為自己發出了哀號,開口卻啞不成聲。那傢伙用全身的力量衝撞過來,他閃躲不及,肩膀用力撞上地面。「那東西」就這麼重重地疊了上來,他上半身差點就要被制伏。慌亂中朝一旁打了個滾逃開,卻因過於恐懼不由得伏倒在地。
扎實的重量隔著背上的背包壓過來。他發狂似地左右滾動身體,試圖將那傢伙甩落,然而只是徒勞掙扎,至今的一切訓練簡直毫無意義。無論身體怎麼往地面蹭、怎麼滾動,就是甩不掉「那東西」。好不容易挺起身子,改變姿勢還是無法甩開。別說甩掉了,「那東西」甚至開始從身後伸長手來掐住他的脖子。
要被咬了。
那粗糙的觸感與冰冷的溫度,他感覺死神已來到身邊。先是右臂伸過來,接著是左臂。呼吸逐漸變得困難,痛苦令他蜷起身體。這時,他忽然發現背上的東西並沒有想像中的重。
他決定豁出去,停止左右滾動,帶著背上的「那東西」一起向前翻滾。就在這時,感受脖子上的手放鬆了點。他死命甩頭掙脫,朝已拉開距離的「那東西」踢了一腳。明明清楚感覺到腳踢進肉裡,卻不覺得有造成任何損傷。「那東西」只是失去平衡跌坐在地,又立刻起身撲向他。
朝腹部再次用力踢去,頓時冒出一股異味。那腐臭的味道嗆得他想咳嗽,才受到壓迫的肺部還在微微抽搐,一時無法順利吐出空氣。
趁那傢伙打算再爬起來的空檔,他用戴著手套的手壓住「那東西」的脖子,將柴刀刀柄塞進那不斷瘋狂磨牙的上下顎之間。跨騎在那傢伙身上,一腳踩住右手,同時將左手扭到背後扣住,制止其動作。
他快速卸下背包,取出工具。移開柴刀,把開了呼吸孔、直徑四公分的特殊合金球形口枷塞進那張嘴裡,再將口枷上的皮帶繞到腦後牢牢固定。這麼一來,暫時不用擔心被咬了。這時,從呼吸孔中傳來呻吟般的呼吸聲。
接著他拿起橡膠製的束縛工具,固定「那東西」身後的雙臂與併攏的雙腳腳踝。那傢伙原本不時踢動雙腿,或抬起頭來用啣著口枷的嘴發出威嚇聲,在行動受限到這個地步之後,彷彿萬念俱灰似地安靜了下來。
最後,他把項圈套在「那東西」的脖子上。項圈上的扣環連著節棍串成的牽繩,就像是用十把纖維製節棍串在一起做成的東西,平常軟趴趴地像繩子一樣垂著,只要轉動握柄使節棍相連,就會成為筆直的一根長棍。設計成這種形狀,是為了在捕獲「那東西」後,運送時能確保彼此之間的距離。
他俯視著遭全面束縛,橫躺在草堆上的「那東西」。
抓到「咬人屍」了。
打從提出申請進入新水化地帶調查那時起,他心中想的,或許只是尋求能讓自己死去的地方。因為他沒有自殺的勇氣,也沒有理由自殺,卻又找不出活下去的意義。根本沒認真想過要捕獲「咬人屍」,只是想以調查為由,潛入禁止進入的新水化地帶,期待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昏睡。說穿了,他懷抱的不過是這種程度的心情。沒想到不但沒死成,如今自己竟還捕獲了一具或許是人類最後希望的「咬人屍」。
膝蓋發軟,當場跪倒在地,雙手用盡全力才撐住身體。用戴著手套的手背擦去額上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的汗水,呼吸好不容易平復,卻又開始咳得停不下來。幾乎以為內臟都要咳出來了,身體不斷激烈顫抖,咳了許久,總算恢復正常呼吸。
「咬人屍」橫躺在地,不帶生命力的眼珠僵直地盯著澄澈的天空。他一直凝視著這副模樣的「咬人屍」。
外觀比想像中還要像人。原以為會是更可怕的怪物,事實上,遠遠看說不定只覺得是普通人。還有,這個「咬人屍」是女的。身上穿著早已無法辨識原本顏色的灰色及膝連身洋裝。然而那不是人,這個事實反而更令他感到驚駭。
確認了好幾次,顯示小型通話器收訊狀況的天線圖示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小貨車棚架上原本設有正式的通訊儀器,但是那群強盜第一個拆掉的應該就是它吧。再說,自己也不能回去那裡了。
既然無法呼叫救援,只好獨自搬運。為了避人耳目,只能沿山脊走,等到了有訊號的地方再嘗試聯絡。他枯坐在地,像布滿青苔的老樹根,雙手摀著臉,閉上雙眼。眼窩深處還留有輕微麻痺的感覺,連結「咬人屍」項圈的棍狀牽繩握柄上有條繩子,他就把那個套在手腕上。
「咬人屍」仰躺在前方兩公尺處,脖子和四肢、嘴巴都遭到固定。他曾聽說「咬人屍」不用睡覺,而且也無須呼吸,所以胸部並無起伏。到現在他都有點難以置信,眼前這毫無反應的東西,真的會動起來嗎。
從過去反覆播映的新聞畫面與參考資料裡,或是說明手冊的照片中看到的「咬人屍」,腐敗破損的狀態都更為嚴重,再加上據稱這可能是最後一具,他原本還以為會是成年男性軀體。沒想到,眼前的這東西擁有女性外表,雖無法判別確切年齡,多半介於二十到四十歲之間吧。值得慶幸的是,這具「咬人屍」身材相當纖瘦。
「咬人屍」灰色的膝蓋到腳踝,前後小腿上都有幾條類似擦傷的痕跡,大概是在地上翻滾時造成的吧。他慢慢縮短棍狀牽繩的距離,伸出手,想要確認軀體破損的程度。
他的手摸上那冰涼的手腳,承受全身體重的一隻腳踩斷了地上的小樹枝。樹枝發出「啪吱」聲同時,「咬人屍」頓時彈起上半身,把臉湊近他的手腕。他嚇了一跳,雖然迅速地把手抽回,還是碰到了那女人咬住的口枷合金球及嘴巴。面對她突如其來的敏捷動作,他畏怯地向後退,雙手死命將棍狀牽繩往外推。
「咬人屍」身體抖動抽搐,開始粗暴掙扎。即使雙手、雙腳和脖子都受到束縛,她仍激烈搖晃身體,令人聯想到蝶蛹蛻皮前開始蠕動的噁心模樣,他不由得皺起眉頭。「咬人屍」的下顎動了幾下,似乎試圖咬碎口枷合金球上的皮帶扣環。不過,在發現徒勞無功後,她便再次緩緩橫躺回地上。接著,眼皮只眨了一下,就恢復原本仰躺的姿勢,再也不動了。
饒了我吧。
他鬆了好大一口氣,忍不住如此嘟嚷著。
第一天
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死。
將小貨車停在神社境內時,他這麼想。戴心安的防塵口罩到底有多少效果不得而知,特別配給的野戰夾克標榜的氣密性又能信任到什麼地步,誰也說不準。
小貨車熄火後,周遭一片鴉雀無聲。這原本就是個連加油站都沒有的小村,只有幾戶農家在此兼營以神社參拜者為對象的民宿。真叫人難以置信,即使地處偏僻,由於過去被稱為能量靈場,還曾經吸引過不少觀光人潮。他隔著擋風玻璃望向前方,鳥居和通往神社大殿的石階,看起來都像是太古遺跡了。
天氣不錯,抬起頭來,看得見天空,彷彿被滿是針葉樹的山稜線切割過...
推薦序
【推薦序】與屍同行/何敬堯
殭屍、喪屍、活死人、還魂屍――這些詞彙,藉由《惡靈古堡》系列遊戲掀起風潮,全世界瞬間為之瘋狂,紛紛衍生各類殭屍漫畫、小說、電影,儼然成為當代恐怖文化的經典題材。
所謂「殭屍」、「喪屍」,便是人類死亡後,復活成食人的怪物。
其實殭屍的概念,並非憑空現身,自古以來世界各國皆有傳說。例如,加勒比海的海地巫師能用黑魔法與毒藥復活死者,而中國與臺灣民俗相信,人死後的屍體若遭貓隻跳過,則會復生為殭屍,逐人而走。據說,跳屍之貓,以白蹄貓、油蹄貓(無利爪之貓)跳過,最為靈驗。此外,如果淚滴沾屍,死者靈魂就無法脫離肉身,甚至變成屍鬼。
臺灣也俗傳,若死者蘇生為殭屍,只有用青竹鞭打死者,死者才會安寧。
在日本妖怪的系譜中,殭屍卻十分少見,類似的存在,可能是「鬼」(おに)。它們喜吞活人,擁有不死的能力,就算手腳被砍斷,生命力仍然頑強。在日本岡山,名叫「溫羅」的鬼,頭顱就算被砍掉並埋在土中,仍然可以嘶吼數年。但「鬼」與現代所謂的「殭屍」,概念仍有不同(並非人死復活)。在古代日本傳說,人死成殭屍的故事不多見,或許是受到《古事紀》的伊邪那岐傳說影響,讓死者復活之夢終屬空想。
不過,也有些故事,提及死者蘇生的方法。《反古風呂敷》書中紀載,千葉縣東葛飾郡,死者身上被放了一隻化貓(二尾貓妖),結果死者睜眼,目露凶光,甚至直接跳上屋頂。這則傳說,與中國、臺灣民俗的「貓跳屍」非常類似。
另一則死者復生的故事,或許更接近現代的殭屍形象。在小泉八雲的《怪談》中,講述一名不敬神佛的僧侶死後變成「食人鬼」,必須啃食人類遺體過活。而鳥山石燕的《今昔百鬼拾遺》則說「古庫裏婆」是一種喜愛啃食屍體的鬼婆婆。這些鬼怪,都需要經過「施餓鬼法」的法會超渡,才能脫離悲慘的狀態。
到了現代,日本的「鬼怪」融合西方的喪屍病毒、生啖活人的情節,進一步塑造出獨特的活屍故事,讓非人之物的不死之屍出沒於各種文學作品、漫畫、電影中。例如小野不由美的小說《屍鬼》,動畫《甲鐵城的卡巴內利》都極其精采。
由於屍鬼故事竄爬於當代各類文本,讀者早已見怪不怪,所以若要挑戰這一類題材,勢必要以別開生面的嶄新角度,為活屍們殺出一條血路。
所以,當松久淳與田中渉合著的小說《咬屍》出版之後,立即讓挑剔的讀者們眼睛一亮。因為小說中除了有死而復生的「咬人屍」,更加入了「純愛」的奇異劇情。
什麼?活屍┼純愛?這樣的故事,行得通嗎?
抱持著疑問,翻開了書扉,卻讓我不忍釋卷,一頁翻著下一頁。
活屍從何而來?正當人們費盡心力研究活屍現象,眾多「咬人屍」卻憑空消失,無人知曉它們的蹤跡。
但小說中,最恐怖的事情,卻不是活屍襲擊人類,而是世界各國發生了「新水化現象」:一旦人們觸碰到受感染的水源,就會陷入昏睡。最後全國甚至有四成的人口陷入昏迷,無法醒來,造成比「咬人屍」更嚴重的災難。
這時,一名白袍研究員對主角說:「咬人屍,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究竟,主角是否能在危險的旅途中,搜尋到「那東西」,順利達成任務?
出發,不僅僅是為了拯救人類,也是一趟追尋自我的旅途。
迥異於當代活屍故事極力呈現血腥的情節,《咬屍》以獨樹一格的溫情之筆,描繪出奇幻又詭祕的末日圖繪。
而書中恐怖的「新水化」設定,更讓人膽戰心驚。水中有神也有靈,除了帶來滋養,也能瞬間吞噬人命,因此自古以來,日本人會在河岸設置神壇,祭祀水神。在《咬屍》中的新水,則更類似「三途川」的功能。
三途川又名「忘川」,是陰間與陽世的分隔之境,河水具有迷魂作用,甚至能讓人喪失一切記憶。在小說中,受到「新水」影響的人們,陷入永久的昏迷,不正像是徘徊於生與死的縫隙之間?
在崩毀的世界裡,「我」又該如何面對獨自生存的明日?
活著究竟有什麼意義?該珍惜的事物,究竟是什麼呢?
不過,「我」終究不是孤獨一人,因為我的身邊還有「那個她」……
松久淳與田中渉的《咬屍》告訴我們:儘管生命中總是充滿著恐懼與悲傷,但是只有邁開步伐前進,才是唯一的解答。
何敬堯/小說家,作品融鑄奇幻、歷史、推理,獲全球華文青年文學獎、文化部年度新秀獎,著有《幻之港──塗角窟異夢錄》、《怪物們的迷宮》。
【推薦序】與屍同行/何敬堯
殭屍、喪屍、活死人、還魂屍――這些詞彙,藉由《惡靈古堡》系列遊戲掀起風潮,全世界瞬間為之瘋狂,紛紛衍生各類殭屍漫畫、小說、電影,儼然成為當代恐怖文化的經典題材。
所謂「殭屍」、「喪屍」,便是人類死亡後,復活成食人的怪物。
其實殭屍的概念,並非憑空現身,自古以來世界各國皆有傳說。例如,加勒比海的海地巫師能用黑魔法與毒藥復活死者,而中國與臺灣民俗相信,人死後的屍體若遭貓隻跳過,則會復生為殭屍,逐人而走。據說,跳屍之貓,以白蹄貓、油蹄貓(無利爪之貓)跳過,最為靈驗。此外,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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