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閒丫頭 溫馨逗趣的歡樂辦案之作
完結篇將揭曉的,是驚人的內幕!
隱藏在後的真相,究竟為何?
楚楚要如何協助王爺,渡過這最後的劫難?
繁體版額外收錄五篇獨家番外。
在皇上的旨意下,安王爺蕭瑾瑜即便滿心無奈,
也只得拖著病弱的身體擔任今次科考的主考官,
而與他同為主考官的還有另一人──
和他情同父子的恩師,薛太師。
一碰上薛太師,饒是蕭瑾瑜也只有乖乖聽話的分,
讓罰寫便罰寫,讓送茶葉就送茶葉,
然而他始料未及的是,就在他和恩師的眼皮子底下,
三名因作弊而被關押的考生,竟成了上吊身亡的三名死者。
可原以為是自殺的案情,
卻在楚楚一番驗屍之後,發現事有蹊蹺,
蕭瑾瑜就此順藤摸瓜尋找凶手,
孰料天大的麻煩,卻在抓出凶手後接踵而來……
繁體版額外收錄五篇獨家番外。
作者簡介:
清閒丫頭,一個愛講故事的工科女碩士,擅長用令人捧腹的筆觸講述讓人落淚的故事,常使讀者「笑著笑著就哭了,哭著哭著就笑了」。
章節試閱
第五案 冰糖肘子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上邪》‧漢樂府
第一章
從軍營裡剛上馬車,馬車就飛快地跑起來,楚楚還以為又要日夜兼程地趕路,結果太陽剛落下,蕭瑾瑜就吩咐停車休息了。
回京的一路上都是如此,白天飛快地趕路,晚上太陽一落就停車休息,楚楚看得出蕭瑾瑜在盡力避免體力過度虛耗,可到底禁不住長途顛簸,更經不起沒日沒夜地收發突然間就多得像雪片一樣的公文信函,臨近京城的時候病得厲害,連筆都提不起來了。
楚楚實在看不得他吐得死去活來的樣子,想找家客棧讓他好好歇兩天再走,蕭瑾瑜也不願意以這副虛弱不堪的模樣回王府,也就答應了,可不知怎麼的,一路過去居然家家客棧都人滿為患,別說空房,就連張空床也沒有。
看著楚楚再一次又急又氣地鑽回馬車裡,蕭瑾瑜突然想起點兒什麼,「楚楚,今天什麼日子了……」
「二月初一啦。」楚楚伸手摸上蕭瑾瑜滾燙的額頭,眉心擰了個淺淺的結,「王爺,你別著急,再往前走走肯定有不滿的客棧……我記得離京城越近客棧越貴,那些貴得要命的客棧肯定沒人住!」
蕭瑾瑜嘴角微揚,「不用找了……這個時候,再貴的客棧也一定住滿了……」
「為什麼呀?」
「今年有春試,初九開考……各州府的考生都來了,能不滿嗎……」蕭瑾瑜輕輕捉住楚楚的手,「直接回王府吧,也快到了……」
被蕭瑾瑜虛弱無力地抓著手,楚楚不但沒安心,反而更擔心了,摸著蕭瑾瑜明顯又瘦下去的臉,不管她怎麼小心伺候,好像都沒法幫他消除一丁點兒的痛苦,「你還受得了嗎?」
「睡一會兒就好,妳抱著我吧……」
「好。」
想要睡覺的是蕭瑾瑜,可抱著蕭瑾瑜發熱的身子,被蕭瑾瑜輕撫著輕吻著,被馬車搖晃著,楚楚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停住了,她還緊緊地抱著蕭瑾瑜,蕭瑾瑜正含笑看著她,臉色慘白,卻笑意溫柔。
楚楚揉揉眼坐起來,「王爺……到啦?」
「嗯……有一會兒了,看妳睡得熟,沒叫妳……」
看她睡熟的時候滿是疲憊的小臉,蕭瑾瑜就歉疚得很。這樣的長途顛簸對身強體健的人來說都是件很累的事情,她還得分出大把精力來照顧他這個病人,難得睡得這麼安穩,他怎麼捨得叫醒她。
楚楚跳下床,扒著窗縫往外看了看,「王爺,這是上回見皇上的那個院子吧?」
「嗯……一心園,咱們就住這個院子……」
楚楚笑得甜甜的,「這就是咱們的家了吧!」
蕭瑾瑜心裡一熱,淺淺笑著,頭一次覺得這個大得有點兒冷清的院子很有些家的味道:「嗯……」
楚楚說話就要攙他起來,蕭瑾瑜卻在她手臂上輕輕拍了拍,「吳江就在外面候著,讓他來扶我就好……妳先進去,讓人幫我準備點洗澡水……」
「好!」
蕭瑾瑜被吳江推進臥房,吳江想攙他上床歇著,蕭瑾瑜卻搖了搖頭,看著那張換上了全新被褥的大床,嘴角微揚,「身上髒,沐浴後再說吧……積下來的公文案卷就送到這兒吧,這幾日恐怕去不了三思閣了……」
「是。王爺,除了公文案卷,還有些求訪帖,您可要過目?」
蕭瑾瑜眉頭輕蹙,「這些人……說過多少次,有事說事,怎麼還投這些沒用的東西耽誤工夫……」
「王爺息怒……不是官員們投的,都是今科考生投的。」
蕭瑾瑜微怔,「考生?」
「是。」吳江小心地看著蕭瑾瑜的臉色,「應該……應該是來提前巴結您的。」
「胡鬧……」蕭瑾瑜緊著眉心靠在椅背上,「要巴結也該巴結禮部的人,找我幹什麼……」
輪到吳江一怔,錯愕地看著微惱的蕭瑾瑜,「王爺,您沒收到皇上的聖旨?」
蕭瑾瑜又怔了一下,不過是離京一個來月,怎麼就有了種與世隔絕的錯覺,「什麼聖旨?」
「皇上欽點,您和薛太師是今科春試的主考,一個月前就定下了……您真沒收到聖旨?」
蕭瑾瑜直覺得腦仁脹著發疼,有氣無力地搖頭,「你馬上進宮,替我問清楚……」
「是。」
楚楚進臥室來的時候,蕭瑾瑜還合目坐在原處,揉著疼得快要爆開的太陽穴。
「王爺,你怎麼啦?」
蕭瑾瑜緩緩睜開眼睛,把疼得要命的腦袋挨在楚楚懷裡,「沒事,應該是個誤會……」
「誰誤會你了呀?」
「一群小鬼……」
楚楚笑嘻嘻地捧著他的臉,「你可是玉面判官,還怕小鬼呀!」
蕭瑾瑜好氣又好笑,這丫頭非但沒把六扇門忘乾淨,反倒是把九大神捕的名號和安王府的人挨個對上號了,如今說得連這群人自己都要當真了,「什麼玉面判官……都滿臉鬍茬了。」
「洗個澡修過臉就好啦!」
「陪我一塊兒洗……」
「好!」
楚楚先幫蕭瑾瑜脫了衣服,把他攙進那個香柏木的大浴桶裡,扶他在桶壁上靠穩,才站在浴桶邊一件一件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虛弱不堪的身子被微燙的水包裹著,隔著輕薄的水氣,蕭瑾瑜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副美好的身子慢慢展現在他眼前,漸漸覺得自己的身子已經比這一桶熱水還要燙了。
楚楚邁進浴桶裡,撲在蕭瑾瑜滾燙的身子上,看著他從額頭一直紅到胸口,不禁問道:「王爺,是不是水太燙啦?」
蕭瑾瑜搖搖頭,用盡力氣摟緊了楚楚的腰,把她牢牢圈在懷裡,貪婪地吻著她細嫩的側頸。
蕭瑾瑜承認,他讓她一起洗澡是有私心的,這些日子病得厲害,想她想得發瘋,可就是沒力氣把她身上的束縛剝解開來,又不好意思開口讓她自己脫下來……
「王爺,我想你啦……」
蕭瑾瑜想她,她更想蕭瑾瑜,可每天看他病得爬不起來還辛辛苦苦地處理公務,還因為車馬顛簸連吃飯喝藥都成了煎熬,實在不忍心再讓他額外受累……天知道她每天給他按摩揉藥酒的時候,摸著他光潔如玉的身子忍得是有多難受。
「王爺……」
蕭瑾瑜顯然不想把僅有的體力浪費在說話上,吻上楚楚濕潤的嘴唇,專心致志地享受這副想念已久的身子。
楚楚嬌柔的哼聲混雜著兩人身子交合之處傳來的陣陣淫靡的水聲,被微燙的水圍繞著,被朦朧的水氣籠罩著,蕭瑾瑜前所未有的意亂情迷,最大限度地放縱自己……
這是他們的家,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直至沒有一絲力氣了,蕭瑾瑜享受地垂下細密的睫毛,任楚楚抱著他癱軟的身子,一邊清洗一邊挑選最誘人的地方,東一下西一下地親著。
去年這個時候要是有人告訴他,今時今刻他會一絲不掛地靠在浴桶裡,在一場酣暢淋漓的雲雨後,被一個相識不到兩個月的丫頭片子抱著虛弱無力的身子四下亂親,他還會舒服得幾乎想要睡過去……
那人一定是活膩味了。
可眼下這樣不可思議的事就是發生了……不現實,不過是幸福得不現實。
蕭瑾瑜正沉浸在這種不現實的幸福裡昏昏欲睡,倏地聽到浴室門外傳來吳江支支吾吾的聲音。
「王爺……您、您忙完了吧?」
蕭瑾瑜皺著眉頭睜開眼睛,這話問得……不像吳江平日裡沉穩的口氣,「什麼事?」
「皇、皇上來了。」
蕭瑾瑜一陣頭疼,這種時候……還沒來得及開口,楚楚聽見「皇上」兩個字一下子來了精神,「王爺,皇上!皇上來啦!」
「聽見了……」
蕭瑾瑜剛想說請皇上到偏廳用茶,就聽到又一個滿是笑意的聲音傳來。
「七皇叔,七皇嬸,朕等這麼老半天也不在乎多等這麼一會兒了,你倆別著急,慢慢來,慢慢來啊……」
蕭瑾瑜頓時一臉青黑。
等這麼老半天,那剛才的動靜……
「七皇叔,朕聽吳江說你病得挺厲害的,趕緊跑來看你了……剛才朕親耳聽著,七皇叔明明就是精氣神十足嘛!」
蕭瑾瑜臉色又黑了一層。
就聽吳江結結巴巴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卑、卑職才疏學淺,詞、詞不達意……皇上恕罪……」
再讓外面這兩個人說下去還不知道要說出點兒什麼來,這可是安王府,耳朵尖的人海了去了……
蕭瑾瑜兩唇剛啟開一個縫,楚楚已經清清亮亮地喊了出去,「皇上放心,王爺身子還挺好的!」
門外傳來皇上意味深長的笑聲,「那就好,那就好……」
「……」
蕭瑾瑜穿好衣服被楚楚推出浴室的時候,一張臉上已經說不清有多少種色在交相輝映了,皇上腆著那張和景翊異曲同工的人畜無害的笑臉,笑咪咪地打量著兩個人。
吳江就站在皇上身邊,低頭看著地面,一張英氣十足的俊臉紅得要滴出血來了。
以前還真想像不出,看著瘦瘦弱弱的王爺辦起正事兒來還這麼……行。
皇上這回還真是一聽說蕭瑾瑜病得不輕就匆匆從宮裡趕來了,一身龍袍都沒來得及換,雖然臉上還是一副好脾氣公子哥的模樣,楚楚還是被他胸口繡著的金色盤龍嚇得趕緊往下跪,「皇上萬歲萬萬歲!」
「別別別……」皇上一把扶住楚楚,笑得眼睛都彎了,「從先皇起就准七皇叔免跪拜之禮,朕今兒就把七皇嬸的跪拜之禮也一塊兒免了。」
楚楚看向蕭瑾瑜,蕭瑾瑜無力地點了點頭。
「謝謝皇上!」
「七皇嬸應得的,七皇叔雖然清減了不少……但是臉色明顯好多了嘛,七皇嬸厥功甚偉啊!」
蕭瑾瑜使勁兒乾咳了兩聲,把楚楚溜到嘴邊的話堵了回去,「皇上……京中傳言,今年科考臣與薛太師為主考……是謠傳吧?」
「不是不是……」皇上變戲法似地從身後抽出一卷聖旨,「本來一擬好就想給七皇叔送過去的,但聽景翊說七皇叔是微服出遊,就沒敢打擾,一耽擱就壓箱底了,一壓箱底就忘乾淨了……幸好七皇叔回來得及時啊!」
蕭瑾瑜差點兒翻白眼,他的好侄子他清楚得很,什麼忘乾淨了……根本就是怕他想法子推辭,索性連給他想法子的空兒都不留,不到最後一刻堅決瞞著他,要不是吳江多問了這麼一句漏了風聲,恐怕他到開考前一天才會把聖旨從「箱子底」裡翻出來吧。
憑剛才那一齣,拿病情來推辭是不可能了,蕭瑾瑜只得道:「皇上……臣手上還有幾個要案未結,事關重大,實在無暇分身……」
「七皇叔上的摺子朕都認真看過了,那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事兒,何況這些事七皇叔不是都交代下去了嘛……」皇上說著把臉嚴肅起來,沉聲道:「科舉是為本朝選拔人才的大事,直接關乎社稷存亡,然科舉舞弊現象歷朝歷代屢禁不止,縱觀本朝百官,也唯有七皇叔與薛太師心清目明,獨具慧眼,能擔此選賢任能之大事,還請七皇叔為江山社稷的長遠發展著想,萬萬不要推辭!」
楚楚被這一席話說得熱血沸騰,滿臉崇拜地看著這為江山社稷挑大梁的叔侄倆,就見蕭瑾瑜臉色凝重地聽完,眉心微沉,輕啟薄唇,淡淡地說了一句,「這話是誰教的?」
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瞬間閃了回來,「景大人教的……」
許久沒上朝,還是能準確無誤地聽出景翊他爹的油滑味兒……應該是景家世代相傳的油滑味兒。
蕭瑾瑜無聲嘆氣,這架勢明顯得很,他要是不答應,今兒皇上一準兒就賴在他家不走了。
這事兒他的好侄子絕對幹得出來,而且已經幹過不只一回了。
「主考可以當……不過我要改些考場裡的規矩。」
皇上一陣雞啄米,「朕回去就給禮部下旨,一切全聽七皇叔的!」
「不只禮部……六部都用得著。」
「七皇叔儘管開口!」
蕭瑾瑜無力地一嘆,答應到這個分上了,他還能說什麼……
「謝皇上……」
眼看著皇上把聖旨往蕭瑾瑜懷裡一塞,樂得屁顛屁顛地溜出去,吳江心裡一慌,趕緊按刀跪了下來,「卑職什麼都沒聽見!」
蕭瑾瑜瞥了眼吳江那張紅上加紅的臉皮,冷著臉攤開聖旨,也不說讓吳江起來,「去三思閣……把那些訪帖一併拿到我房裡。」
「是!」
「把浴室清理乾淨再去。」
「……是!」
蕭瑾瑜回到房裡就直挺挺地躺到了床上,眼睛緊閉著,眉心擰了個結,額頭上的青筋還在一跳一跳的。
「王爺。」楚楚扯過床上鬆軟的錦被,小心地把蕭瑾瑜的身子包裹起來,「你不想當主考呀?」
蕭瑾瑜淺淺嘆氣,緩緩抬起發沉的眼皮,「楚楚……妳知道會試主考要怎麼當嗎?」
楚楚搖搖頭,「我家全都是當仵作的,沒人能參加科考……不過剛才聽皇上那麼說,當主考可真威風!」
蕭瑾瑜苦笑,「要是告訴妳,大半個月都見不到我了,還威風嗎……」
「啊?」楚楚急得撲到蕭瑾瑜懷裡,「為什麼呀!」
「為防徇私舞弊,考官接到任命當日就要進貢院……考完放榜前不得離開,不得見客,不得與外界往來……」
楚楚聽得快哭出來了,別說大半個月見不到他,就是一天見不到他,她也會想他想得要命,「不行!不行!」
蕭瑾瑜撫著她搖成撥浪鼓的腦袋,他比她更想說「不行」。
皇上雖然嘻嘻哈哈地說了一堆沒用的,但他這樣選任主考的意圖,蕭瑾瑜清楚得很。皇上從登基起就無數次旁敲側擊地提醒他,他在朝中得罪了太多人,如不在朝中強壯勢力,一點火星都能蔓延成熊熊烈火,把他燒得屍骨無存。
這些年蕭瑾瑜確實強壯了安王府的勢力,但聚攏來的不是小官小吏,就是江湖草莽,沒幾個能站在朝堂裡說話的。
皇上再怎麼煽風點火,蕭瑾瑜都是裝糊塗,畢竟這樣的事當皇上的絕不會挑明了說,就是皇上自己憋不住,景翊他爹也一定會幫他憋住了。
讓他當主考,還是和他情如父子的恩師一起當主考,這一輪考下來,今科得中的考生就名正言順地成了他倆的門生。
說白了,就是朝廷的新銳力量先緊著他挑。
還不知道他這個羽翼尚不豐滿的侄子是頂了多少壓力,費了多少口舌,花了多少代價才辦到的,他就是沒有聚攏勢力的心,也不忍拂了皇上這麼貴重的好意。
所以再怎麼不想當這個主考,他還是得當。
能親自為皇上把把人才關,也好。
「這是聖旨,沒法子的事……」
「那我跟你一塊兒去!」
蕭瑾瑜不捨地順著她黑亮的頭髮,「這回不行……妳在府裡歇幾天,歇夠了就讓人陪妳出去轉轉……上回來京城光顧著考試,沒出去玩兒吧?」
楚楚緊摟著他的脖子,黏在他因為發燒而格外溫暖的懷裡,聲音裡滿是委屈的哭腔,「我哪兒也不去!就跟你在一塊兒!就跟你在一塊兒!」
「楚楚……」
「我找皇上說去!你生病了,我得陪著你!」
「楚楚,聽話……」
「不聽!」楚楚撲簌簌地往下掉著眼淚,隔著一汪淚水看著蒼白消瘦的蕭瑾瑜,「王爺,我還給你當大夫,要不,當丫鬟也行,我就在你住的地方等著你,不亂跑,不跟人說話,不給你惹禍……」
「楚楚……」蕭瑾瑜心裡揪著直發疼,抬手輕輕抹著那些像斷線珠子一樣的眼淚,要是別的事,他一準就一口答應了,可這回不行,「幫我收拾幾件衣服,好不好……」
「我不……」
蕭瑾瑜聲音溫柔地一錘定音,「收拾好了,陪我好好吃頓飯……我明早再走。」
不管楚楚再怎麼哭,再怎麼求,蕭瑾瑜忍著心疼就是一言不發,只是溫和又留戀地撫著她起起伏伏的脊背。
生怕自己一旦開口,就忍不住想要答應她……
楚楚沒法子了,只能抹著眼淚幫蕭瑾瑜收拾衣服,看她魂不守舍地在屋裡轉悠的身影,蕭瑾瑜真想不管不顧地把這差事推了。
「楚楚……」
楚楚抽著鼻子,「王爺……你放心吧,我就在王府裡等你……你當完主考,一定早點兒回來。」
「一定……」
一整晚楚楚都緊緊摟著他,一心園臥房的床很大很寬,楚楚卻在他懷裡縮成了一個小團,睡夢裡還滾下兩趟眼淚來,被蕭瑾瑜輕輕吻掉了。
楚楚還沒醒,蕭瑾瑜就悄悄走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對她狠心到什麼程度,受不受得了她戀戀不捨的目光……
從王府到貢院的一路上,蕭瑾瑜眼前還都是楚楚嘟著小嘴的睡顏,直到有人攔了他的轎子,喝令他下轎搜身。
轎外傳來吳江怫然的喝聲,「你放肆!」
那個聲音裡的怒氣比吳江的還重,「你放屁!」
緊接著傳來刀劍出鞘的刺耳聲響,蕭瑾瑜忙伸手掀了轎簾。
轎子就停在貢院前庭,轎前一個身披鐵甲的黑壯大漢把一柄沉甸甸的大刀直挺挺地杵在地上,濃黑的劍眉直飛入鬢,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瞪得都快凸出來了,活脫脫的一個黑煞神轉世。
吳江就站這黑煞神對面,張手攔著身後幾個已經炸了毛的年輕侍衛。
不怨這些侍衛年輕氣盛,只是在京城裡還從沒有人敢對蕭瑾瑜這樣說話。
黑煞神見蕭瑾瑜掀了轎簾,也不跪拜,握著大刀兩拳一抱,聲如悶雷地說了一聲,「末將王小花請安王爺下轎搜身!」
本來震天撼地的一嗓子,幾個年輕侍衛卻差點兒沒繃得住臉。
吳江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你……你是,小花將軍?」
那張黑漆漆的臉又黑了一層,「老子是雲麾將軍!」
不吼還好,這麼一吼,幾個侍衛真笑噴出來了。
吳江心裡默默滑下一滴汗,他知道這次領兵守衛貢院的是個剛從西南邊疆打仗回來的叫王小花的從三品將軍,可聽這名字……他知道自己想多了。
蕭瑾瑜掩口輕咳,掩飾掉嘴角的一抹淺笑,淡淡地道:「王將軍……請便吧。」
吳江把蕭瑾瑜連人帶椅從轎中抬了出來,王小花伸手就摸上蕭瑾瑜的身子,蕭瑾瑜下意識地把身子往後靠了一下,吳江一驚,刀鞘一揚就向王小花黑乎乎的手腕子砸去,王小花俐落地一個反手,扣住刀鞘,吳江手一退,眨眼把刀抽了出來,銀光一閃,架到了王小花的脖子上,「退下!」
「吳江……」蕭瑾瑜靜靜定定地道:「鬆手。」
吳江皺了皺眉,還是迅速把刀撤了下來。
王小花黑著張臉把抓在手裡的刀鞘甩給吳江,「老子得空了再好好跟你比劃比劃。」
吳江收刀入鞘,護在蕭瑾瑜身前,不冷不熱地道:「老子向來沒空。」
「吳江……」
吳江盯著王小花,移步退到蕭瑾瑜身側,王小花冷哼了一聲,再次伸出粗厚的手掌,脫了蕭瑾瑜的外衣和鞋子,把蕭瑾瑜從脖頸到腳底摸了個遍,又打開楚楚給蕭瑾瑜整理的包袱,打開蕭瑾瑜的藥箱,一樣一樣拎出來抖摟個遍,最後把一摞用細繩捆紮好的名帖拿到蕭瑾瑜面前。
黑臉上兩條粗眉挑得高高的,陰陽怪氣地道:「安王爺,這是幹什麼用的?」
蕭瑾瑜淡淡地看著他,「給你的。」
王小花一愣,「給我?」
「這些是到本王府上投帖求見的考生留下的……本王已對帖上的書法與行文句法做了批改,但名帖數量眾多,考生居住分散,不便一一歸還……請將軍派人展開貼到貢院大門口,好生看管,等人認領吧。」
王小花愣愣地看了蕭瑾瑜一陣,吞了吞唾沫,沒再說話,轉頭帶著幾個冷臉的手下又把吳江和幾個侍衛仔仔細細搜了一遍,才把那一堆翻得亂七八糟的東西還給蕭瑾瑜,再張嘴的時候聲音裡的戾氣已經消減了大半,「進去吧。」
「有勞將軍了。」
第五案 冰糖肘子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上邪》‧漢樂府
第一章
從軍營裡剛上馬車,馬車就飛快地跑起來,楚楚還以為又要日夜兼程地趕路,結果太陽剛落下,蕭瑾瑜就吩咐停車休息了。
回京的一路上都是如此,白天飛快地趕路,晚上太陽一落就停車休息,楚楚看得出蕭瑾瑜在盡力避免體力過度虛耗,可到底禁不住長途顛簸,更經不起沒日沒夜地收發突然間就多得像雪片一樣的公文信函,臨近京城的時候病得厲害,連筆都提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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