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的命運藏在一個孩子身體裡的……
「有了刀刃,我就能殺死天使,喚醒天國。」
本書被譽為《達文西密碼》加上《夜訪吸血鬼》,HarperCollins集團以375萬美金天價簽下,美國一出版旋即空降紐約時報排行榜。
走在黑夜卻誤以為光明。男孩必須要完成自己的命運。
「機趣橫生……在吸血鬼神祕傳說中穿插許多典故,筆法可與丹•布朗媲美。在此避免洩露劇情破壞閱讀樂趣,暫且說書名中提及『血』絕非偶然。」
-《科克斯評論》(Kirkus Reviews)
「刺激又震撼的驚悚故事……內容滿滿的歷史、陰謀、情愛、復仇,也彰顯了寬恕的力量。」
-《圖書館雜誌》(Library Journal)
加州的一場怪物攻擊逼迫考古學家艾琳‧格蘭傑再度接受血修會保護。耶穌基督成立血修會,集結不朽者力量保護人類,黑暗中許多屍鬼潛伏,伺機入侵陽光下的世界。依據失落近兩千年、耶穌基督在《聖血福音書》中留下預言──艾琳必須再度與喬丹‧史東中士以及陰鬱神祕的盧恩‧寇薩神父一同保護雖有肉身卻是不死之身的男孩,而勢力龐大、野心勃勃又背景成謎的「敵人」也想得到男孩,為的是加速世界滅亡……
為守護現世,艾琳等人必須發掘出耶穌生平真相,為此跨越數百年歷史、往來世界各地,從聖地原野到北極海的酷寒,自羅馬墓穴至地中海上的鋼鐵堡壘,最後還要前往地獄之門,面對他們自身以及全人類的命運……
作者簡介:
詹姆士‧羅林斯James Rollins
出生於1961年8月20日,是美國紐約時報暢銷小說作家詹姆士‧查考斯基的筆名。他原本是一名獸醫和潛水員,在經過多年的寫作之後推出了《西格瑪中隊》系列,一舉成為紐約時報排行榜暢銷作家,從此專心於寫作。結合科學和歷史,他的動作冒險小說倍受稱譽,《西格瑪中隊》系列已經推出至第十集,締造 1500 萬冊銷量,翻譯成 35 種語言,被紐約時報譽為「最爽的小說」、時人雜誌則稱是「今夏最熱門」。另外羅林斯也曾經幫《印第安納瓊斯:水晶骷髏王國》撰寫電影小說,同時以詹姆士‧克里蒙(James Clemens)的筆名寫作奇幻小說。他的作品已被翻譯為四十多國語言,以其原創性聞名,擅長營造前所未見的世界、科技與考古突破,文字節奏極其明快。目前居住在美國內華達山區。
相關著作
《血修會系列1:聖血福音書》
蕾貝卡‧坎翠爾Rebecca Cantrell
紐約時報排行榜暢銷小說作家,著作包括:蕾貝卡‧坎翠爾系列–《來自輕煙的孩子》、《長刀之夜》、《謊言競賽》和《碎玻璃之城》。懸疑作品「漢娜‧傅格爾」系列曾獲文學大獎,青少年小說《i德古拉》屢獲好評、得到APPY大獎提名、進入青少年恐怖小說榜前十名,另一新系列首部曲《底下的世界》也獲得國際驚悚小說作家獎,曾獲得布魯斯‧亞歷山大和麥卡維堤獎項,並曾獲巴里,瑪麗‧希金斯‧克拉克,評論者之選的提名。電影劇本《血的滋味》和《噬人主義者》分別入圍 2007 年和 2008 年的「尖叫影展:洛杉磯恐怖/科幻影展」決選。目前與丈夫、兒子居住在坎翠爾的故鄉柏林。
相關著作
《血修會系列1:聖血福音書》
譯者簡介:
陳岳辰
師大翻譯研究所畢業,從事口筆譯工作並沉迷網路遊戲。譯有《死亡之門系列4-7》、《御劍士傳奇系列1-3》、《龍槍系列:雷斯林傳奇》、《非理性時代系列2-4》、《2012:失落的預言》、《2012:降世的預言》、《德古拉家族日記1-3》、《黑暗之途系列1-3》、《獵人之刃系列1-3》、《最後理論2:科學之子》、《太和計畫》、《流浪者系列:傷痕者》、《EPIC史詩奇幻:英雄之心》、《血修會系列1-3》等書。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聖血福音書Blood Gospel所獲好評:
「宗教陰謀與另一流行主題的混搭。本書故事精彩,導致書評連大綱都沒辦法透露。」
-《華盛頓郵報》(Washiington Post)
「驚悚之中深埋獨特氣味,就像難得一見的好酒。」
-《紐約書訊》(New York Journal of Books)
「驚悚小說讀者莫不期待一部作品能夠結合羅林斯的《血緣》(Bloodline)以及坎翠爾獲得麥卡維帝獎(《來自輕煙的孩子》)(A Trace of Smoke)的寫作風格:尖端科技、遠古歷史、濃郁的神祕哥德風……兩位作者的粉絲絕對不會失望,喜歡《達文西密碼》的人也會愛不釋手。」
-《圖書館雜誌》(Library Journal)重點評論
「精彩絕倫……羅林斯與坎翠爾組合以後激蕩出更多火花。《聖血福音書》不只必讀,錯過它是個罪過!」
-《懸疑雜誌》(Suspense Megazine)
無罪之血Innocent Blood所獲好評:
「又一部氣氛詭譎、引人入勝的跨類型小說,在恐怖驚悚方面尤為出色……令人不斷揪心的故事,規模堪比史詩,千萬不要錯過。」
-《普羅維登斯日報》(Providence Journal)
「緊扣想像,讓讀者大呼過癮期待下一次冒險。」
-《紐約書訊》(New York Journal of Books)
媒體推薦:聖血福音書Blood Gospel所獲好評:
「宗教陰謀與另一流行主題的混搭。本書故事精彩,導致書評連大綱都沒辦法透露。」
-《華盛頓郵報》(Washiington Post)
「驚悚之中深埋獨特氣味,就像難得一見的好酒。」
-《紐約書訊》(New York Journal of Books)
「驚悚小說讀者莫不期待一部作品能夠結合羅林斯的《血緣》(Bloodline)以及坎翠爾獲得麥卡維帝獎(《來自輕煙的孩子》)(A Trace of Smoke)的寫作風格:尖端科技、遠古歷史、濃郁的神祕哥德風……兩位作者的粉絲絕對不會失望,喜歡《達文西密碼》的人也會愛不釋手。...
章節試閱
一〇九九年,盛夏,耶路撒冷
沙漠烈陽下四處迴蕩著斷氣前的哭嚎。伯爾納鐸慘白手指扣住頸上十字架,銀質經過祝聖,燒灼長期握劍、佈滿繭皮的手掌,烙印這具受詛咒的身軀。聞到焦味他並不在意,反而握得更緊,坦然接受痛楚。
有意義的痛──為了侍奉神。
許多將士踏著血浪衝向耶路撒冷。深入敵境後幾個月裡,十字軍尚未抵達聖城卻已折損九成,有人戰死,有人承受不了沙漠氣候,有人罹患異域疾瘧。倖存者親眼得見耶路撒冷那一刻淚流滿面,犧牲與苦難沒有白費,聖地即將回歸基督名下,他們斬殺數萬異教徒才艱苦戰勝。
伯爾納鐸為死者輕聲禱告,但沒有時間逗留。
他走回貨車,拉低粗布罩帽遮住眼睛、隱蔽白髮白臉,拉起韁繩拍拍馬兒溫熱脖子。心跳傳來,不只從耳朵聽見,也能從指尖感受:牠血液中有恐慌流動,隨汗水自腰腹兩側蒸散。
所幸使勁一拉以後牠仍乖乖跟上,拖著車輪滾過地上血跡斑斑的鋪石。車廂裝了鐵籠,足夠容納一名成年男性,外面緊緊裹著皮革,看不見裡面裝了什麼。伯爾納鐸知道,馬也知道。正因如此牠總是焦躁翹耳、甩亂黑鬃。
前方集結成緊密方陣的那群人都是伯爾納鐸的弟兄,不見容於人類社會的血修士。他們身先士卒殺出血路,將任務看得比性命重要。血修士無論體能意志都超凡脫俗,一人持雙劍縱身騰空,堪比疾風驟雨的劍藝和那口獠牙凸顯非人本質。血修士的起點是污穢邪魔,和籠裡那人同樣失去靈魂也迷失方向──然而耶穌基督指引救贖之路,於是他們發誓不再以人血為糧,只飲用祝聖造出的寶血。由於基督賜福,血修士能夠融合天譴與恩典,行走光明黑暗兩界。
他們進入教會,是主的教士、主的武士。
職責所需,伯爾納鐸等人來到耶路撒冷大門前。穿越殺戮和嘶吼,木頭貨車前進速度平緩,他心裡催促這輪子,腦海湧出一股恐懼。
得快點……
還有個念頭催促。鮮血濺在牆壁往下滑落,匯聚成河蜿蜒於地面,鐵鏽、腥鹹在感官揮之不去,點燃骨髓中最深沉的飢渴。伯爾納鐸舔舔乾硬嘴唇,彷彿嚐得到那禁忌滋味。
煎熬的不只是他。
氣味飄進籠子,皮革下傳出狂暴吼叫,叫聲喚醒伯爾納鐸壓抑的獸性──拘束內心那頭怪物的不是牢籠,而是誓約與恩寵。然而聽見原始欲求的呼喊,他的獠牙不由自主變長變利,嗜血衝動愈發強烈。
同樣聽見叫聲,其餘血修士攻勢更加兇猛,藉由專注戰鬥來逃離從前的醜陋。
但馬兒沒這麼豁達。牠被狂吼嚇得發愣不肯動。天性使然。
十個月前,伯爾納鐸在法國亞維儂市郊廢棄馬廄內捕捉到妖魔。受詛咒的怪物隨時光流轉有過不同名字,縱然本是人類卻成為潛伏黑暗中的災厄,吸取人和動物的血液為生。
成功將妖魔禁錮在籠子後又罩上數層厚皮以防光線滲入,否則白晝帶他出門,怪物會在太陽下灰飛煙滅。除了保護措施,伯爾納鐸還得給他少量血液延續生命,不足以滿足慾望。
為了在今天將那股飢渴用於侍奉主。
目的地近在咫尺,伯爾納鐸嘗試哄騙馬匹,溫柔撫摸牠汗濕的鼻子。可是馬兒無法冷靜,左跳右擺不停掙扎。
弟兄們在周圍跳著熟悉戰舞,淒厲哀嚎蕩漾在冷漠石磚間。籠裡妖魔打鼓似地捶揍皮革,大吼著要殺人、要飲血。
馬兒嘶叫,嚇得仰頭騰足。
街道巷弄湧起黑煙,羊毛和皮肉燒焦氣味鑽進鼻孔。十字軍開始放火,伯爾納鐸不免擔心前進路線遭到破壞。他只有一個目標──找到神兵。
此時此刻馬已經沒用。伯爾納鐸拔出長劍俐落斬斷輓具,無需提醒牠自個兒拔腿開溜,撞翻一個血修士後揚長而去。
一路平安,他心裡禱告。
接著走到車廂後方,明白弟兄們無暇協助,最後幾步路得自求多福。
如同耶穌揹著十字架。
長劍回鞘,伯爾納鐸以肩膀抵住車子。
只能一路推過去。心臟跳動時他就十分健壯,現在力氣更是遠超常人。
聖地空氣如同血水煮湯,伯爾納鐸深呼吸時忍不住顫抖,視野邊緣漸漸泛紅,渴求血液的慾望作祟。他想將城裡每個男女老幼的血吞進肚內,渴求膨脹得要爆炸。
但他抓緊炙熱的十字架。聖潔帶來的痛能收攝心神。
伯爾納鐸慢慢使力,車輪一點一點轉動。每一圈都帶他更靠近終點。
可是那股啃嚙他意志的恐懼也隨著每一步不斷放大。
是不是已經太遲?
太陽開始西沉時伯爾納鐸才看見目標。他四肢顫動,雖非凡軀卻也精疲力竭。
大街盡頭最後一波守軍捨命抵抗,陣地後方清真寺圓頂是淺灰色,彷彿刺向冷眼旁觀的蔚藍天空,白色外牆染了一塊又一塊血漬。這距離他就能聽見脈搏,男女老少很多人躲在清真寺厚牆內。
繼續用力推車,伯爾納鐸聽見裡頭難民向異國神祇祈求慈悲,然而車上妖魔心中沒有慈悲。
此刻的他也一樣。
凡人性命與伯爾納鐸的目標相比微不足道。神兵能夠淨化世上一切邪惡。
沉浸在思緒中,一個不留神前輪滾進路面縫隙,車身晃蕩後卡住了動彈不得。
機不可失,異教徒從掩護後面衝出來包圍貨車。一頭蓬亂黑髮的瘦長男子朝伯爾納鐸衝過來,彎刀反射陽光閃閃發亮。他矢志保護清真寺,保護家人,不惜賭上一條命。
這賭注對上伯爾納鐸太過渺小,雷霆般一招就被劈得倒地。
熱血灑上教袍。本來除非萬不得已該是禁忌──但他伸手沾血,放在嘴唇上舔舔指尖一抹紅。為了繼續前進,他需要血液給予力量,懺悔就留到日後,花上百年也無妨。
能量如火自舌頭竄進體內、蔓延四肢。伯爾納鐸視覺集中於一點,肩膀頂著貨車使出渾身解數,車子又動了。
清真寺大門就在前方,最後一批守軍倒在門檻。伯爾納鐸將車子停下,邁步上前提腳一踹,拴牢的門當場破開。正常人類不可能有這種力氣。
裡面牆壁裝飾華美,此刻卻迴蕩驚恐尖叫。這麼多人,每個都緊張得心跳加速,脈搏聲混雜糅合難以分辨,彷彿合而為一成了汪洋咆哮。穹頂下陰暗處一雙雙嚇壞了的眼睛瞪著他。
農二那多站在門口,背景是外頭那片火海。異教徒或許能看見黑色輪廓。重點是要對方看到教袍與銀十字,才會理解到基督徒已然勝利。
更重要的是:讓他們意識到無處可逃。
其餘血修士趕來會合,在他身後肩並肩堵住清真寺出入口。誰也別想走。大廳瀰漫恐懼氣味,從地面磚塊直衝巨大圓頂。
乍看只是腿部微微一動,但伯爾納鐸瞬間回到貨車旁邊抬籠子拖上階梯往門口走。鐵籠與地面摩擦極其刺耳,在石階留下長長幾條黑痕。血修士人牆散開讓路,他過去以後再度閉攏。
伯爾納鐸將鐵籠直立在光滑大理石地板上,長劍一揚削開鎖釦。他退後一步,拉開生鏽籠門,嘎嘎聲淹沒心跳與呼吸。
裡面的生物走出來。受困幾個月才重獲自由,他伸長手臂感受空氣流動,彷彿還在尋找熟悉的鐵欄杆。
就連伯爾納鐸也覺得很難看出這東西曾經是人──皮膚呈現屍體才有的白,金色長髮垂散糾結背後,四肢細得如同蜘蛛。
清真寺內異教徒看見怪物駭然後退,相互推擠、爭著躲到牆角下,身上澎湃散出血和恐懼糅合出的微妙氣味。
伯爾納鐸高舉長劍等怪物面對自己。不能讓怪物逃竄到街上,必須在這裡完成使命,將罪惡與褻瀆帶進聖地、摧毀僅存的聖潔。唯有如此,這空間才能接受新的祝聖,歸屬伯爾納鐸信奉的天主。
怪物彷彿聽見他心聲,皺巴巴面孔轉過來,太久沒曬到太陽所以兩顆眼珠泛白渾濁。距離它受詛咒的年代已經十分久遠。
前面房間傳出嬰兒啼哭。怪物抵抗不了誘惑,骷髏般肢體一甩就掉頭飛撲。
伯爾納鐸放下執劍的手。已經無需武力控制,只要有血液和苦痛,怪物就會被困在建築物內很長一段時間。
他強迫自己邁步上前,跟在嗜血妖魔背後。從穹頂下方穿過,他捂住耳朵不想聽見哀嚎與禱告,也別過臉不看慘遭撕裂的肉塊、踏過的屍體,拒絕回應充滿此處空氣的血與虐。
然而禁錮在體內的惡魔只要幾滴緋紅就會亢奮,無法徹底忽略。慾望排山倒海,壓抑的本性也想加入獵食、沉迷原始欲求中。那個他想獲得滿足,真正的滿足,很久很久沒有的快感。
伯爾納鐸加快腳步,深怕自制力崩潰、臣服於慾望。
到了寺內階梯口,卻被寂靜攔下去路。
背後所有心跳消失。
死寂如同枷鎖,伯爾納鐸跨不出步伐,罪惡感貫穿全身。
隨即傳來反常悖理的古怪叫聲。怪物實現它的存在意義,然後血修士結束它的存在。
天主,寬恕我……
從死寂中解脫,他鑽進彎曲階梯到了清真寺地底,一路朝古城最深處前進。血腥屠戮後那股濃稠氣味纏繞在身,彷彿陰魂不散。
然後新的氣味傳來。
水。滴在伯爾納鐸的手和膝蓋。
他爬進狹窄隧道後察覺前方有搖曳火光邊飛蛾似地撲近。另一端連結巨大岩洞,高度夠他站直身子。
爬出來起身看見一側牆壁掛著燈心草火炬。光線打在一泓黑水,洞頂很高很黑,不知黏積幾個世代的煙塵。
伯爾納鐸繼續深入,有個女子從高聳岩石後面走出來,身上一襲素白罩衫,長髮披肩黑得發亮,赭黑色皮膚晶瑩無暇,纖頸掛著細金鏈,懸著與她手掌同長的金屬,墜子恰巧卡在那對美妙乳房中間,壓著合身亞麻胸衣。
儘管當僧侶當了那麼久,伯爾納鐸依舊對女子的美艷產生反應,但經過一番功夫後他強迫自己與對方視線接觸。女子眼神閃亮,打量著他。
「妳是?」伯爾納鐸開口問。他聽不到女子心跳,卻本能察覺女子既不似方才籠中妖物、也與自己並非同類。相隔一段距離仍能感覺她身體發出溫度。「這口井的監守人?」
讀過的古老莎草紙上記載這詞彙,還附有地圖指示地底下隱藏什麼。
女子沒有回答問題卻淡淡道:「你還沒有準備好面對自己尋求的東西。」她說的是拉丁文,口音可以追溯到伯爾納鐸也沒經歷過的年代。
「我只想要知識,」他回應。
「知識?」在女子口中這兩個字彷彿一曲輓歌:「在這裡只有失落。」
但對方看出他心意已決,不僅讓出路,還伸出黝黑的手示意他到水潭邊。女子手指纖長優雅,上臂箍著細金環。
伯爾納鐸幾乎與她擦肩,嗅到女子身旁繚繞蓮花香。
「衣服脫掉,」她吩咐:「身無一物地來,就身無一物地去。」
站在水邊,伯爾納鐸慌張解下教袍,壓抑充斥心頭的羞恥念頭。
女子卻不別過臉:「十字僧,你給聖地帶來太多死亡。」
「之後會淨化,」他不想與對方起衝突:「獻給唯一的神。」
「唯一?」那雙深沉的眼中甦醒的是哀傷:「你確定?」
「我確定。」
女子聳聳肩,動作不大罩衫卻從肩膀滑落,與粗糙的石地板刮出唰唰聲。火炬照耀完美胴體,伯爾納鐸忘了教規瞪眼直視,視線順著豐滿胸部下降到腰腹、然後是美腿弧線。
她轉身躍進幽深水潭,水面幾乎沒起漣漪。
只剩自己,伯爾納鐸趕緊解開皮帶和染血靴子再扯下長袍。赤身露體潛水跟隨,如同一次冷冽洗禮除去膚上血污,沉浸在無罪純潔中。
血修士不會窒息,所以伯爾納鐸吐出全部空氣快速下潛。往深水望去能看見肢體反射白光──女子往旁邊一竄,如魚迅速消失。
他更用力踢水,但找不到對方蹤跡,只能握緊十字架祈求天主指引。究竟該搜尋女子,還是繼續原本任務?
無需猶豫。
伯爾納鐸回頭向上游。他牢記莎草紙上的地圖,穿過彎曲通道往耶路撒冷最深也最祕密的地方接近。
黑得徹底,他盡量大膽加速想脫離複雜的地底迷宮,換做普通人不知道已經溺死幾遍。伯爾納鐸伸手拍石頭確認方位,還是撞上兩次死胡同被迫折返,恐慌中他對自己說一定是誤判地圖,目的地就在附近錯不了。
然而接下來危機感到達頂點──冰水中有個物體從身旁流過、朝起點移動。皮膚感覺到了,伯爾納鐸訝異同時想要拔劍,這才意識到武器和袍子都留在岸上。
是那女人。他伸出手,但心知搆不到。
別無選擇,他振作精神,加緊朝女子過來的方向移動,心裡越來越擔心會不會困在這片黑水中永遠出不去。
最後他進入一個大洞窟,牆壁朝左右開展。
縱使目不視物,伯爾納鐸也知道找到了。裡面水比較溫暖,有股神聖力量搔癢肌膚。他游向側面,舉起顫抖的手掌摸索岩壁。
透過觸覺看得見岩石上的圖樣。
終於……
伯爾納鐸以指尖解讀刻痕,上面的圖案或許可以挽救世界,指引出尋找神兵的路。
指尖找到的圖形是十字架,有個人被釘住──十字架上方同一個人面孔浮現,朝著天堂伸出雙手。升天的靈魂與釘死的軀體中間以一條線連接。
指尖勾勒那線條時彷彿著火,由此可知特地選用純銀絲線來作畫。隨著線條移動,到了隔壁另一幅,有群人持刀劍逮捕耶穌基督。救主伸手觸碰旁邊一人額側,伯爾納鐸很熟悉這幕場景。
馬勒古得主醫治。
耶穌基督死而復生之前行的最後一次奇跡。
再朝深處游,伯爾納鐸隨銀線重溫耶穌基督生前行的許多神跡:五餅二魚、復活死者、治癒麻瘋病患等等。畫面在心中活靈活現,彷彿親眼見證,他克制著膨脹的欣喜和期待。
到了迦拿婚筵的場景。耶穌化水為酒,這是紀錄上救主初次行奇跡。然而銀線繼續朝著深淵延續,究竟通向何處?揭示世人尚不知曉的奇跡?
伯爾納鐸勇敢向前,卻摸到一堆崩塌岩石。他慌張地大動作揮手拍打,石塊上鑲嵌的銀線灼燒皮膚。痛覺刺得他回神,正視自己最大的恐懼。
後面的圖畫被毀了。
他不死心狂拍牆壁想找到別的圖案。從古代莎草紙拼湊線索得知耶穌行奇跡的歷史能指示出神兵藏於何處──無論多強大的詛咒靈魂都無法承受神兵輕觸。
飄浮於水底,伯爾納鐸別無他法。奧祕被銷毀了。
他知道下手的是誰。
那句話迴蕩在耳邊:知識?在這裡只有失落。
女子判定自己不具資格,於是趁伯爾納鐸來不及得知奧祕搶先將其抹滅。他的淚滲進地底湖內,不僅悼念所失去的,也因為現實太過殘酷。
我失敗了。
所有人白死了。
第一部
我出賣了無辜人的血,我有罪了。
而他們說:這與我們有何干係?
-《瑪竇福音》,二十七章四節
1
太平洋標準時間十二月十八日上午九點五十八分
美國加州帕羅奧圖市
她因一絲惶恐始終緊繃。
艾琳•格蘭傑博士進入史丹佛大學校園,東張西望確定周圍沒別人,甚至特地蹲下掃視空椅子底部以免有人藏匿,手時刻搭著腳踝槍套內的克拉克十九(Glock 19)。
冬季清晨景色秀麗,白雲點點但太陽高掛、天氣晴朗。明亮光線自高窗投進,所以無需擔心夢魘中窮追不捨的黑暗怪物。
不過經歷了許多,她體認到人類也會為惡。
挺直身子以後艾琳走向教室前方講臺發出一聲輕嘆,即便自己也認為這種恐懼非理性,卻忍不住在學生湧入前徹底檢查環境安全。年輕學子或許時常找麻煩,但她仍願拼上性命保護他們。
因為不願再失去任何一個了。
艾琳握緊手中塞滿東西、表面發皺的皮革包,集中注意力才能鬆手將包包放下。視線依舊在教室前後來回,她打開包包取出這堂課的筆記。平常艾琳將講課內容記在心裡,不過這次是同事產假的代課。幸好課程主題頗有趣,也稍微發揮整頓情緒的功效。艾琳遭遇人生劇變,幾個月前兩個隨自己前往以色列的研究生在考古現場喪命。
海因里希和艾蜜。
來自德國的海因里希在地震剛結束時就因故受傷亡故,艾蜜稍後遭到殺害,原因是艾琳不知情傳送了敏感資訊,挑起了敵人殺機。
她擦擦手掌,彷彿想刷去血跡和歉疚,覺得教室好像忽然變冷。事實上外頭不過華氏五十度(攝氏十度)左右,室內並不溫暖多少,然而艾琳拿出筆記備課時肢體顫抖和暖氣力道不足沒有直接關係。
回到史丹佛本該像是歸鄉般熟悉自在,隨課表迎接聖誕即可,但艾琳喜悅不起來。
她的世界全然不同。
站著讀筆記時,學生三三兩兩進來,有些下階梯到前排,但大半聚在上層。
「格蘭傑教授?」
「是?」她懶得壓抑口氣不耐。
對方卻在講桌上擱了一疊文件推過來。
後面學生乍看漠不關心,但演技不怎麼樣,艾琳知道他們正在觀察,想看看教授如何應對,也明白那疊文件裡必然有這年輕人的電話號碼。
「我是《史丹佛日報》記者,」年輕人挑一下眉:「可以代表學校報社做個簡單採訪嗎?」
艾琳將那疊文件推回去:「抱歉,現在不合適。」
從羅馬回來以後她拒絕所有採訪不發表言論,一大原因在於能說出口的都是謊言。
死了兩個學生,但為隱瞞事件真相,新聞報導說地震之後她被崩塌石塊掩埋在馬薩達古城,受困以色列沙漠長達三天才得到救援。其餘倖存者包括美軍喬丹•史東中士以及另一位研究生聶特•海史密斯。
她明白隱瞞有其必要,也知道掌握真相的少數政府高層在背後出力粉飾太平。自己為梵蒂岡出任務一事尚不可曝光──黑夜中真有怪物、祕密組織默默守護平凡人,這種消息傳開了只是造成大眾恐慌。
但無論必要與否,艾琳不想複述謊話。
穿了一排眉環的學生不死心:「刊出前可以先給您看過,有任何不滿意都能修改。」
「我知道你們很辛苦、很努力,可惜答案不變。」她朝已經半滿的階梯教室伸手一揮了:「請就座。」
學生猶豫一陣,似乎還想開口。
艾琳豁然起身,以最嚴厲的眼神瞪著他。儘管只有五呎高,金髮也隨便綁了馬尾,怎麼看都不算強悍。
但氣勢最重要。
男學生終究被她目光逼得回到學生群內,低頭找到座位坐好。
塵埃落定,艾琳將資料疊好以後要大家安靜:「謝謝大家,今天是歷史學程一〇四號『分離神和聖經史』的最後一堂課,主題是藉由即將到來的聖誕節探討大眾對宗教節慶有什麼誤解。」
筆電開機聲此起彼落。現代學生已經不拿紙筆。
「十二月二十五日,我們在這一天慶祝的究竟是什麼?」艾琳視線掃過學生,有些人身上很多穿環、刺青,還有幾個似乎宿醉未褪。「誰回答看看?十二月二十五日,這是送分題吧。」
一個女孩子舉手。她穿毛衣,前面繡著天使。「耶穌基督誕生?」
「沒錯。那麼,耶穌基督的生日是哪一天?」
沒人回應。
艾琳嘴角揚起,扮演教師的角色時恐懼就逐漸消散。「很聰明,沒人栽進陷阱題。」傳出幾聲笑。「耶穌基督的生日直到現在仍有爭議,亞歷山大城的克萊曼特認為……」
她繼續講課。一年前艾琳會說沒人知道耶穌基督真正的生日,但現在她明白事實並非如此。橫跨以色列、俄羅斯和羅馬的旅途結束之前,艾琳遇見了知道答案、與耶穌基督生活在同年代的人。就是那瞬間,她深刻體會大眾認知的歷史錯得多麼嚴重──有時出於無知,有時則為掩飾太過黑暗的真相。
考古學家的工作是挖掘埋藏於砂礫、石塊底下的歷史,然而這樣大的衝擊讓她忐忑不安、失去方向,回到安穩的校園也不見好轉。艾琳察覺就算最簡單的課程內容自己也得字斟句酌反復思量,只為了對學生呈現真相──即便是殘缺的真相──可是太困難了,近乎不可能。上課本身就像是不停撒謊。
我怎麼能一直跨過界線?對學生不該說謊。
但有什麼選擇?隱藏的真實僅僅顯露一剎那,門立刻關閉了,任誰也無法撼動。
與其說關閉,不如說是往我臉上打。
艾琳被留在門外的、原本的世界,獨自思索何者為真何者為偽。
好不容易講完,她趕緊將白板擦乾淨,彷彿要抹去寫在那裡的各種虛假搪塞,心裡慶喜終於度過這學期最後一堂課,只要改完作業就能好好面對聖誕假期的考驗。
平常閒散時會想起一雙湛藍眼睛、一個粗獷剛硬的臉龐,豐厚的嘴唇總笑得自在,金色短髮下眉毛線條俐落。要是能與喬丹•史東中士見面就好,上回是好幾星期前──不過平常還是會通電話。艾琳沒把握兩人關係能維繫多久,但很確定想要見證到最後。
換言之得挑個適合的聖誕禮物傳達心意。想到這兒嘴角自動上揚。
擦去白板上最後的字跡,預備對學生說下課的瞬間,忽然烏雲蔽日、教室內部一片昏暗。板擦停在板上,她驟然暈眩,彷彿意識遠離──
陷進徹底的黑。
肩膀好像被岩壁卡住。頭倚著石塊,試著坐起身,卻噗通一聲愕然朝後跌墜。她慌張伸手在純粹的黑裡摸索。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是岩石。但沒有活埋在山脈內部會摸到的粗糙,反而光滑得若彤玻璃。
頂端蓋子是銀,伸手觸碰時指尖彷彿燃燒。驚呼中她張開嘴,酒汁灌進喉嚨,幾乎因此溺斃。
酒?
關門聲響傳進耳裡,艾琳意識回到教室,盯著板擦停在半空,手扣得太緊指節泛白。
我當著大家的面發呆多久?
她猜測不出究竟過了幾秒。這幾週斷斷續續發作幾次失神現象,但在別人面前還是頭一遭。先前艾琳不以為意,覺得只是創傷後症候群,時間久了會自行痊癒。然而方才的體驗太過真實。
深呼吸後她轉身,學生若無其事,更證明自己舉止沒有引起疑心。不過不趕緊控制症狀的話,遲早會捅婁子。
望向剛剛關上的教室後門,一個熟悉身影站在那兒。察覺教授眼神後,聶特•海史密斯拿著大信封用力揮手,擠出抱歉的笑容踏著牛仔靴走上前,腳步有些不靈活,秋季遭到酷刑摧殘的痕跡仍在。
艾琳抿起嘴唇,暗忖是自己沒保護好學生。除了聶特還有海因里希、最可憐的是艾蜜,若非艾琳害她身陷險境,女孩現在應該活得好好的,雙親不必度過失去女兒的第一個聖誕節。艾蜜父母本就不願她從事考古,當初是艾琳親自出面才說動對方點頭同意,讓寶貝女兒前往以色列挖掘現場。身為教授,她自然允諾會維護學生平安。
從結果來看,錯得離譜。
她稍微扭了下腳,感覺到收在踝部的手槍才安心些。艾琳養成準備周全以防萬一的習慣,深怕又有人平白無故在身邊送命。
一〇九九年,盛夏,耶路撒冷
沙漠烈陽下四處迴蕩著斷氣前的哭嚎。伯爾納鐸慘白手指扣住頸上十字架,銀質經過祝聖,燒灼長期握劍、佈滿繭皮的手掌,烙印這具受詛咒的身軀。聞到焦味他並不在意,反而握得更緊,坦然接受痛楚。
有意義的痛──為了侍奉神。
許多將士踏著血浪衝向耶路撒冷。深入敵境後幾個月裡,十字軍尚未抵達聖城卻已折損九成,有人戰死,有人承受不了沙漠氣候,有人罹患異域疾瘧。倖存者親眼得見耶路撒冷那一刻淚流滿面,犧牲與苦難沒有白費,聖地即將回歸基督名下,他們斬殺數萬異教徒才艱苦戰勝。
伯爾納鐸為死者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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