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說的話,由我為您傳達。」
代替死者傳遞最後想說的話,療癒生者的心傷苦痛──
讓傳話者的溫柔話語,徹底撫慰你我的心。津多惠的腦中,有時會突然傳來陌生死者的聲音,要她幫忙傳話。
如果不把話帶到,死者之聲就會一直縈繞耳邊;
津多惠於是接受委託,擔負起「傳話者」的使命。
因緣際會下,髮型師兼美容師惠介成為津多惠的搭檔,
負責打理津多惠外出傳話時的妝容造型……
大多數死者留下的訊息,雖然表達方式不同,
指的或許都是同樣一件事──要活著的人「做個幸福的人」吧!
唯有留下來的人獲得幸福,對死者而言才是真正的安魂。
感動推薦
本書是部溫馨療癒的小品,雖然每篇故事都有人離世,但只要身為人,或早或晚總會面對生死,然而,現實中,我們不一定會遇到津多惠跟惠介,這本書給我們一個理由,勇於把自己心中的那句話說出來,無論是遺憾、憤恨、後悔、或是愛,都別留到另一個世界。──作家ami亞海
讀完《傳話者》之後,聽見這些個性、經歷各異的亡者想要說的話之後,我們會發現,雖然方式不同、語氣不同、內容不同,但那些先一步離開的人,想傳達的心意都是一樣的。──讀者 陳小柔
雖然是一部死亡氣息濃烈的作品,但對於死亡並沒有直接、露骨的描述,讀來並不沉重,是一本溫柔與悲傷同時並存的小說。──讀者 夜也
讀來颯爽,讓人打從心底暖了起來。很喜歡惠介和津多惠的組合。──讀者oba
這個故事的創作契機來自於311東日本大地震,後記寫得很棒。續集會繼續讀下去。──讀者yumineko
逝去的人對於生者只有一個期望,那就是要「過得幸福」。六篇故事中逝者傳達的話,都包含這樣的訊息──雖然失去家人、朋友、戀人讓人難過,但不要沉溺於悲傷,要積極向前邁進。是一部溫暖人心的作品。──讀者 沙耶
故事節奏輕快,不拖泥帶水,讓人讀來欲罷不能。我也想讓惠介幫我化妝。
──讀者sawa
「唯有留下來的人獲得幸福,對死者而言才是真正的安魂。」以311東日本大地震為契機所創作的作品,作者的後記讓人心中為之一震,感動不已。
──讀者makkinn
不愧是以東日本大地震為契機所創作的作品,讀來溫暖,感動人心。讀完之後我不禁想,如果有想說的話,果然還是要及時傳達給對方啊。──讀者possann
這本書讓人感覺到生命的無常與脆弱,也讓人對於生死、命運,以及與他人的關係有更深刻的體悟,同時也了解善待他人有多重要。──讀者tomotomo
作者簡介:
濱野京子
兒童文學作家。1956年出生於日本熊本縣,在東京長大,畢業於早稻田大學第二文學部。1999年獲每日兒童小說比賽優秀獎,2002年獲最優秀獎。2006年以《天下無敵的千金小姐》一書出道,2009、2010年先後以《Fusion》和《在寂寞中靠近》拿下日本國際童書委員會獎與坪田讓治文學獎。其他作品有《若越過那街角》、《Red Shine》、《碧空的盡頭》、《甘黨仙人》等。
譯者簡介:
邱香凝
曾任職唱片公司、出版社、電腦娛樂產業,目前為專職譯者。喜愛閱讀與書寫,用翻譯看世界。
章節試閱
巧克力色書包
惠介在生氣。不但生氣,還很不爽。話說回來,他和津多惠在一起的時候,多半都在生氣。
抵達目標車站前十分鐘,惠介就完全不跟津多惠說話了。津多惠小心翼翼地開口:
「那個……大迫先生,已經到站了耶。」
從沒來過這一站,津多惠靠自己一人根本寸步難行。過了一會兒,惠介搶下津多惠拿在手中那張標記了地址的地圖,逕自往前走,津多惠趕緊跟上。追上之後,惠介狠狠瞪了走在身邊的津多惠一眼。
「妳說沒事先聯絡對方是什麼意思?我們都大老遠跑到這裡來了!」
「不是,我有打過一次電話,只是沒人接……」
「沒人接?這樣誰知道對方在不在家啊!」
「我想應該在……」
「憑什麼?」
惠介以尖銳的語調詰問。
「就覺得應該會在……」
聽她這麼一答,惠介誇張地垂下肩膀嘆氣,加快腳步。津多惠只好小跑步跟上。
看著左手拿地圖、毫不猶豫向前走的惠介,真不敢相信他和自己一樣同為人類。如果換成津多惠,就得配合道路方向把地圖轉過來又轉過去,反覆確認路上有哪些建築物之後,才敢往前走。但即使是這樣,她還是會迷路。
今天的目的地距離車站需徒步約十五分鐘。上網搜尋路線時,地圖網站上是這麼寫的。整條路幾乎都是上坡,這種事光看地圖怎麼會知道。津多惠再次體認到,那不是靠自己就去得了的地方。現在已經轉了好幾個彎,要是惠介在這裡丟下她,她能不能走回車站都是個問題。
津多惠是個無可救藥的路癡。所以,只要惠介肯像這樣為自己帶路,就算他毒舌了點,也只能乖乖承受。
坡道很陡,爬到最頂端後,惠介停下腳步。拚命喘氣的津多惠抬頭看向他,惠介努了努下巴示意,這時的他已經感覺不出煩躁。即使心情不好也不會持續太久,這就是惠介的優點。津多惠回過頭。
「哇……」
西斜的太陽映照在海面上,發出粼粼波光。
蓋在面海高地上的那個家,是一棟小小的平房。附近似乎是住宅區,四處都是都會區看不到的大平房。在這樣的住宅區中,這棟小小的房子反而引人注目。
大門旁放了幾個白色長形花盆,不過乾燥的泥土上卻不見繽紛的花朵。小小的院子裡有一棵桃樹,大概屬於花期較早的品種,樹上已經結出鼓鼓的花苞,為枝頭點綴了幾抹桃紅。
踩在鋪路石上,津多惠忽然站定腳步回頭,再次望向遠方的海面。不知為何,走在前面的惠介也在此時停下腳步回頭,以悠哉的口吻說:
「真是一片大海原啊。」
津多惠輕輕點頭。大概是無風無浪吧,海面看來平和靜謐。眼前這片景色,或許是在許多沿海城鎮都看得到、一點也不稀奇的畫面吧。
高地的另一個中段處,有一棟特別龐大的建築物,從外型看來應該是學校。話說回來,剛才半路上確實遇到一群揹著書包、看似剛放學的小學生。
按下門鈴的是惠介。不過,等了半晌也不見出來開門的人影。
「妳看吧,果然不在家。花了三小時跑到這裡來,根本浪費時間。」
說著,惠介又按了一次門鈴。這次,帶有催促意味地連按了兩下。為什麼這個男人不管做什麼都這麼沉不住氣呢?不只如此,還動不動就發火。儘管這麼說,現在惠介已經成為津多惠工作上不可或缺的夥伴,這點倒是不能否認。
窗簾緊閉,感覺不到屋裡有人。
「我就說要先跟對方取得聯絡啊!真是的,大老遠跑到這裡來……」
津多惠沒答腔,自己按了門鈴。過了一會兒,門裡傳出細微的聲音,惠介好像也聽見了,忿忿不平地嘀咕:
「竟然裝做不在家,搞什麼啊,真讓人火大。」
就算是這樣,你憑什麼瞪我啊。津多惠心裡這麼想,但又覺得講出來也沒用。對講機裡傳來呼吸聲,接著立刻聽到一個女人微弱的聲音。
「請問哪位……」
然而,與此同時,一個粗魯的男聲蓋過女人微弱的聲音。
「謝絕推銷!請回吧!」
「不是的。」
津多惠急忙回應。
「別想強迫推銷那些沒用的東西,我們絕對不會買。趕快走吧!」
「不是推銷東西,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沒有回應,只有對講機被掛上時的咔噠聲。
「今天的客戶好像很麻煩欸。」
惠介皺起眉頭。不過,他一定也等著看好戲,滿心期待津多惠接下來用什麼方法打開這家人的門。
──媽媽名叫高瀨榮美,爸爸的名字是淳一……
那個聲音忽然浮現腦海,津多惠彷彿因此獲得力量,緩緩開口說:
「高瀨榮美女士,令嬡花音小姐請我傳話給您。」
「就算妳這麼說,她也聽不到啦。」
無視一旁訕笑的惠介,津多惠以平靜的語氣重複了一次剛才的話。沒有回應,津多惠依然站在門口不走。
不知道經過多久,惠介朝海面望去,走到門邊,朝桃樹伸出手,又慢慢走回玄關。就在此時。
門打開了一條縫隙。從中露出的那張臉,應該就是高瀨榮美了。門鏈還掛著沒取下,男人從她背後露出半顆頭,長相看似頗為粗獷。那位一定就是她的丈夫淳一了。
「您是哪位?」
榮美皺著眉頭問。看到對方狐疑的眼神,津多惠心想: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突然找上門來的津多惠和惠介,怎麼看都是散發可疑氣息的男女雙人組。話雖如此,津多惠覺得自己今天的變裝還算不錯。米色的毛毛領斗篷大衣裡,是一件充滿少女氣息的白色洋裝。清純隨和的打扮,但又不至於太孩子氣,拿捏得恰到好處。頭髮也好好地編成一條垂在背上的辮子,一絲不亂。惠介把這種打扮取名為「帶領學童去欣賞兒童劇團或觀賞電影的幼稚園老師」。
問題出在惠介身上。既然他要把津多惠打扮成這樣,至少自己也該稍微配合一下,穿上相稱的服裝吧。然而,惠介卻從來不願改變自己的風格──儘管算不上稱頭──他的穿衣風格評價兩極,不到四十歲的人可能覺得「率性」,但超過四十歲的人則會批評「邋遢」。換句話說,就是不討年長者歡心。一頭茶色長髮,看起來就像會在街上亂搭訕女生的輕浮男子。不過,只要津多惠對此抱怨一句,惠介立刻就會強烈反駁幾十句。
而且他最後一定會這麼說──我只不過是陪妳來的跟班。
津多惠心想,既然要這麼說的話,接下來的事何不讓我自己完成就好?但問題是,如果惠介真的先回去了,結果還是自己傷腦筋。津多惠對自己路癡的程度心知肚明,只好乖乖閉嘴,什麼都不說。
津多惠拿出名片,遞給門縫裡的榮美後,又再說了一次:
「令嬡花音小姐託我帶話給您。」
榮美露出懷疑的眼神。雖然是自己的名片,連津多惠也忍不住要說,那張名片看起來實在很可疑。
名片上,以接近紫色的深粉紅色勘亭流字體寫著:
「傳話者 山門津多惠」
名字下方印著一行「傳話費 一萬日圓起」。
在身上帶名片是惠介的提議,津多惠總覺得這麼做很蠢。再說,用電腦做出這張名片的人也是惠介。要做名片也沒關係,但是就不能設計得簡樸一點嗎?不過,惠介本人似乎對成品相當滿意。話說回來,連電腦都不太會用的津多惠也沒辦法自己設計名片,只好放棄了。
榮美盯著津多惠的名片看了好一會兒。津多惠知道,既然已經聽到花音的名字,榮美不可能當做沒這回事。果不其然,榮美先把門關上,拿下門鏈後,再慢慢地把門推開。接著,她在丈夫陪伴下走出玄關,反手關上門。
最先開口說話的是淳一。
「恕我失禮,妳認識花音?」
被這麼一問,津多惠也只能無可奈何搖頭說不認識。
「只是,花音小姐託我帶話給她的母親,高瀨榮美女士。」
對方眉間的皺紋擠得更深了。
「花音已經在一年前離世了。」
淳一說話的聲音排除了一切情感,相較之下,榮美則是隨時可能哭出來的表情。一年的時間太短,她還無法走出痛失愛女的悲傷。
「是的,這個我知道。」
津多惠神情肅穆。
「那麼,花音是什麼時候託妳帶話的呢?」
榮美發問的聲音顫抖著。
「是……差不多一星期前。」
「開什麼玩笑!快給我滾!」
淳一忽然暴怒。
「也不用那麼大聲吧?告訴你,這位山門津多惠可不是普通人哦。」
津多惠趕緊插口:
「大迫先生,請不要多嘴。」
惠介一副被迫閉嘴的表情,淳一的眼睛仍盯著他看。
「你又是誰?」
「我啊,是這傢伙……這位小姐的跟班啦。」
「職業呢?」
「這跟那沒關係吧?」
「一定是不可告人的不像樣工作吧?年紀輕輕,穿得這麼輕浮。」
被別人這樣挑釁,惠介是不可能不回嘴的。
「對,我就是個不可告人又不像樣的髮型設計師。不如幫您剪個頭髮吧?剪完可以年輕五歲唷。」
津多惠對兩個吹鬍子瞪眼睛的男人視若無睹,凝視著榮美。畢竟,自己非傳話不可的對象不是淳一,而是花音的母親榮美。
「那個、花音小姐……花音小妹跟我說,她有無論如何都想告訴媽媽的事。我能做的,只有把那些話告訴您……」
津多惠囁囁嚅嚅地說。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就是啊,這位山門津多惠可以聽到『那邊』的人的聲音!」
惠介說著,並且朝天空豎起一根手指,意思是指「那邊」。
「無聊透頂!怎麼可能有那種事!」
「一點也不無聊,因為我就親身體驗過。」
惠介頂了回去,語氣卻是莫名認真。沒錯,總是喜歡挖苦人的惠介,只有這種時候態度嚴肅認真──他曾說,要證明妳那令人那匪夷所思的能力,沒有比我更適合的人選了。應該說,他就是為了這個才和津多惠在一起。
這裡說的「在一起」,當然和男女交往的意思一點關係也沒有。這個就先不提了,總之,在惠介這個幫手的強硬干涉下,津多惠的工作才總算步上軌道。雖然好幾次也因為他而使得氣氛劍拔弩張。
有時,惠介會為津多惠挺身而出,拚命說服對方──我本人就曾經實際聽過她為死者傳的話。然而,無論他說得多認真,大多數人依然懷疑不解。不過,有趣的是,外表可疑的人一臉認真地述說可疑的內容時,往往比外表老實的人一臉認真述說可疑內容來得具有說服力。當然,只是多少有點幫助而已,接下來就是津多惠自己的工作了,這點不會改變。
因此,津多惠也不理會張牙舞爪的惠介,逕自看著榮美。
「花音她託妳傳的話,到底是什麼……」
蒼白的臉孔,微微顫抖的嘴唇。看來榮美已經相信津多惠的話。
「笨蛋,別理她,一定是胡說八道。反正又是想利用宗教詐騙的吧?」
「不是哦!」
惠介又在一旁插嘴。
「哪裡不是!你們到底又想賣什麼給榮美?什麼嘛!利用別人的不幸撈錢,做出這種事還算人嗎!」
「老公……」
榮美抬頭望向淳一,眉毛皺成了八字形。接著,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津多惠的名片上。淳一搶過那張名片看,眉尾瞬間揚起兩公分。
「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傳話費 一萬日圓起』?」
接著又是一連串「利用別人的不幸撈錢」的咒罵。同時,惠介也大吼起來,音量不輸淳一。
「真是非常抱歉哦,不過呢,我們也是要生活的啊!我們可是花了大把時間和金錢,大老遠跑到這裡來耶!」
淳一瞬間顯得有些退縮,但又立刻恨恨地開口:
「簡單來說,這女的,就是靈媒之類的對吧?像電視上說的什麼前世今生的,無聊透頂!我最討厭這種手法,丟人現眼。我們不需要,你們快滾吧。」
「請等一下,我也不相信靈媒什麼的啊。你說的沒錯,那種人都是騙子,電視上播出的就是表演秀嘛。不過,這個人可不一樣,她會這麼做是不得已的,說起來就像義工一樣。」
「義工會收錢嗎?說來說去還不是要錢。這種手法我看多了,根本就是詐欺犯。」
「說詐欺犯太過分了吧?」
津多惠趕緊拉住惠介的手臂。
「大迫先生,夠了啦。」
要是惹火對方,逼得淳一報警抓人,事情就麻煩了。然而,想叫惠介鳴金收兵可沒這麼簡單。
「我們是出於善意才大老遠跑到這裡來,竟然說她是詐欺犯,這未免太過分了。就算收你們一萬,用來支付我們的交通費就幾乎不夠了,根本划不來。如果真的要騙錢,賣你們符咒還是花瓶都可以啊,輕輕鬆鬆就能多賺兩個零。你有聽過哪個詐欺犯只騙一萬這種微不足道的小錢嗎?」
這番話堵得淳一難以反駁。不用說,如果真要騙人的話,只騙一萬真的太少了,他一定也這麼認為。
兩個男人好不容易沉默下來,津多惠再次望向榮美。
「是這樣的,我聽得見聲音,所以有些話想……」
「花音的聲音嗎?」
臉色蒼白、一直不說話的榮美小心翼翼地詢問,津多惠連忙點頭。淳一在旁暗暗嘖了一聲。
「難道,那孩子現在就在這裡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還是說,妳是那種……是哪裡來著?叫『潮來(註1)』是嗎?青森那邊的那種?如果是的話,拜託妳!請召喚那孩子的靈魂回來!」
「不要說這種傻話!」
淳一嚴厲地斥責妻子,榮美以哀傷的眼神懇求淳一。津多惠對著榮美開口:
「我……既沒有通靈能力,也一點都不懂那種事。正如剛才說的,我只是聽得見聲音,不像潮來那麼厲害。再說,潮來可以提供諮詢,接受委託,或是讓靈魂附在自己身上,那些我都沒辦法。對我提出委託的,一直都來自『那邊』。」
「就是這麼一回事。」
惠介也嚴肅了起來。
「是的。可是我卻向委託人之外的對象收取報酬,也難怪您們會生氣。不過,站在我的立場,只要接受了對方的委託,就必須把話帶到才行。」
津多惠一臉抱歉地低下頭。將死者迫切的心願與話語傳達給對方希望傳達的對象,這雖然是來自死者的請求,可是,像現在這樣特地花上幾個小時前來,並不只是為了實現死者的心願。如果不找到死者想傳達的對象並把話帶到,津多惠自己也會很痛苦。
「喂,真的是花音託妳帶話給我老婆?有證據可以證明嗎?」
這也是常有的反應。就算對方想看證據,津多惠也拿不出具體的證據,畢竟她根本不可能拿到遺物。別說遺物了,津多惠甚至連花音的長相都不清楚。她所知道的就只有花音的聲音。不過,那聲音確實清楚地留在耳邊,只要津多惠一天不將話帶到,那聲音就會在她腦中生根,一次又一次地浮現。
花音的聲音比實際年齡成熟許多,帶點寂寞,但是聽得很清楚。當然,也帶有符合她年齡的稚氣。
「花音小妹很聰明呢。」
聽見津多惠這句話,榮美睜大雙眼,緊繃的表情也放鬆了。她那盯著津多惠看的眼睛,似乎正強忍著不要眨動。那份感情牽動了淳一,加強了他的憤怒。這人真易怒啊,津多惠心想。不過,他一定很愛妻子……
「花音小妹是這麼對我說的:『這件事,只有我和媽媽知道……』」
就像這樣,為了讓傳達的對象相信自己,不少委託者會告訴津多惠一件只有那個人才知道的事。只要說出這件事,對方應該就會相信了。不過,花音年僅六歲卻也懂得這麼做,所以津多惠說她很聰明。
「聖誕節的時候,爸爸不是不在嗎?那時媽媽跟我說『不寂寞,花音,不要緊
的』,然後緊緊抱住我,親吻我的耳朵,小聲地說『對不起』。」
津多惠盡可能地模仿委託者的聲音和語氣,聽來帶有一點兒童特有的口齒不清。這番話似乎慢慢滲透榮美腦中,彷彿花音就在眼前。只見榮美伸手摀住嘴巴,眼神游移,接著望向身旁的淳一。這時,淳一第一次軟弱地低下頭。
「老公,我想聽這位小姐說,可以嗎?我想知道那孩子請她帶什麼話給我。」
榮美一邊觀察丈夫的表情,一邊小心翼翼地徵詢。淳一沒有回應,榮美似乎就當做他是答應了,打開玄關大門。
「這邊請,請進屋子裡吧。」
津多惠瞄了惠介一眼,率先邁步踏入玄關。
註1:日本東北地方巫女的一種,能召喚死者,使其附身。
後記
後記──拾起想傳達的話
某日,漫步在路上,我第一次思考到,世界上究竟有多少想說卻來不及說出口的話?那是自那天以來一年後的事了。那天,就是二○一一年三月十一日。
東日本大地震,造成日本以東北地方為中心的嚴重震災。對於沒有戰爭經驗、在高度經濟成長期中長大、住在氣候相對平穩的關東平原上,並且沒有經歷過重大天災、過著風平浪靜生活的我來說,那是人生最大的震撼。
當時我才體會到,一輩子幾十年,終究會遇上幾回艱難的人生經歷,這是無可避免的事。同時也感覺到,或許我們再也無法回到原本的生活。
餘震與輻射外洩的陰影使得人心惶惶,超市及便利商店物資短缺,計畫性停電帶來的黑暗日夜……人們活在彷彿將傷口暴露於海風中的刺痛與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中。
即使如此,我的身體並未承受絲毫痛苦,不曾挨餓,周遭也沒有直接受災的人。想到因地震而消逝的生命與承受嚴重災害的人,內心總湧現一股難以排遣的罪惡感。
隨著時間的流逝,大震災逐漸成為「過去」。曾幾何時,那股難以言喻的不安也被我一點一滴遺忘。不過,遺忘之餘,還是有些放不下的念頭。正因如此,我一直堅持要寫些與大地震相關的故事。
我經常想像自己的死亡與死後的事。正因我還活著,無法實際親眼見證自己的死,所以才能俯瞰死亡,做出這樣的想像。更何況從未有過死亡經驗,也就不清楚死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正因為死者與生者的立場無法交換,還活著的我,自然也就無法得知自己死後的情形。
死雖然可怕,大家都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死,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儘管如此,人的死有時卻是那麼不近人情,尤其是遇到突然撒手人寰的情況時,更是叫人感到無限遺憾。這或許就是各種與死者相遇的故事之所以誕生的原因。想到那些「來不及說出口的話」,我開始思考,如果有人能夠傳遞死者最後想說的話,說不定可以多少彌補一點遺憾。就這樣,故事逐漸產生雛型。
「看見死者的形影=與死者在視覺上的相遇」之形式,對我來說無論如何都不具有真實感。(當然,包括各種靈異奇談在內,我完全沒有否定這類故事的意思。)不過,如果只是聽見聲音的話,似乎是我能夠寫得出來的故事。於是,腦中浮現故事的設定:「能聽見死者的聲音,並代為轉達給死者希望傳達的對象」。幾乎與此同時,主角津多惠的形象也大致底定。平常,出現在我故事中的人物角色,往往都得經過一番對他人的觀察才能透過理解而成形,像津多惠這樣的例子,對我來說相當難得。
接著,從「靠化妝變身成另外一個人」的設定,工作夥伴惠介「長得很帥、嘴有點壞,擅長化妝的髮型師」的形象,也自然清楚浮現出來。
《傳話者》收錄的六個故事,與東日本大地震沒有直接關聯,甚至可說是完全無關的故事占多數。然而,如果沒有發生那場地震,這個故事就不會誕生。
三一一過後,津多惠的人生起了改變。如果津多惠拜訪惠介的日子不是這一天,兩人必定不會一起步上「傳話者」這條路。
有時,就讓已經發生的事成為「過去」,遺忘也是活下去的必要條件。不過,這場震災與其引發的核能外洩事故等,還有太多無法視為「過去」的問題尚待解決。正因還有尚未解決的問題,我才想在故事裡寫入喚起當時記憶的景象。這個念頭,隨著時間的經過而愈來愈強烈。
不只三一一,我期盼自己能夠懷想著許多已成為「過去」的事,並且透過描寫已早一步離世的人,來好好珍惜這個對生者與死者而言都顯得不近人情的人生。
二○一五年二月
濱野京子
巧克力色書包
惠介在生氣。不但生氣,還很不爽。話說回來,他和津多惠在一起的時候,多半都在生氣。
抵達目標車站前十分鐘,惠介就完全不跟津多惠說話了。津多惠小心翼翼地開口:
「那個……大迫先生,已經到站了耶。」
從沒來過這一站,津多惠靠自己一人根本寸步難行。過了一會兒,惠介搶下津多惠拿在手中那張標記了地址的地圖,逕自往前走,津多惠趕緊跟上。追上之後,惠介狠狠瞪了走在身邊的津多惠一眼。
「妳說沒事先聯絡對方是什麼意思?我們都大老遠跑到這裡來了!」
「不是,我有打過一次電話,只是沒人接……」
「沒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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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色書包
溫柔的謊言
卡薩布蘭加
敗犬的意氣
友情的包袱
做個幸福的人
後記──拾起想傳達的話
巧克力色書包
溫柔的謊言
卡薩布蘭加
敗犬的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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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個幸福的人
後記──拾起想傳達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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