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埋葬曾經犯下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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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酷無情,卻擁有一顆純粹的心。
他們光鮮亮麗,內心卻汙濁不堪。
可怕的「凶器」,究竟是哪一邊?
對少女來說,這個「空間」就是她的全世界。
男人每天都會來到這裡,協助她服藥並監督她訓練。她會依序完成每個必要的步驟,像機械人偶般精準,似軟體動物般柔韌。當她汗流浹背地結束所有訓練時,男人會貼近她的雙唇,給予一點小小的「獎勵」……
若沒有男人的允許,少女沒有食物和飲水,更不准踏出這裡一步。但這些「規矩」對她來說都不重要,身為他的「顛峰作品」,只要能夠達成男人稱霸世界體壇的夢想,少女願意奉獻一切。
直到那一天,四個前運動員闖進了男人的家,他們為了掩蓋過往的罪行,聯手殺害了他並焚燒屍體,將一切付之一炬。但這個原本該無人知曉的犯罪,卻被監視器另一邊的她全程目睹。
她的世界一夕崩解,卻很快找到比流淚更好的祭奠,她不準備放過這群罪魁禍首。過去,她是實現夢想的武器,如今,她將化為獻身復仇的凶器……
作者簡介:
東野圭吾
1958年生於日本大阪市,大阪府立大學工學部電氣工學科畢業。曾在汽車零件供應商擔任工程師,1985年以處女作《放學後》獲得第31屆「江戶川亂步賞」後,隨即辭職,專心寫作。1999年以《秘密》一書獲得第52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賞」,2006年則以《嫌疑犯X的獻身》榮獲第134屆「直木賞」和第6屆本格推理小說大賞,更憑此作入圍2012年由美國推理作家協會主辦的「愛倫坡獎」年度最佳小說,不僅成為史上第一位囊括日本文壇三大獎項的推理作家,更是第二位入圍「愛倫坡獎」年度最佳小說的日本作家。2012年,他又以《解憂雜貨店》榮獲第7屆「中央公論文藝賞」,該書並連續7年蟬連台灣各大書店排行榜,創下空前銷售佳績。
他早期的作品以校園青春推理為主,擅寫縝密精巧的謎團,獲得「寫實派本格」的美名。後期則逐漸突破典型本格,而能深入探討人心與社會議題,兼具娛樂、思考與文學價值。其驚人的創作質量與多元化的風格,使得東野圭吾成為日本推理小說界的超人氣天王。除了最具代表性的《偵探伽利略》系列外,另著有《徬徨之刃》、《美麗的凶器》、《異變13秒》、《黎明破曉的街道》、《偵探俱樂部》、《天空之蜂》、《假面山莊殺人事件》、《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裡》、《學生街殺人》、《十字屋的小丑》、《同級生》、《操縱彩虹的少年》、《平行世界的愛情故事》、《人魚沉睡的家》、《白金數據》、《戀愛纜車》、《雪煙追逐》、《危險維納斯》等書,其中多部作品並已被改編成電視劇、電影或漫畫。
譯者簡介:
李宜蓉
淡江日文系畢業,曾任職於日商公司,目前為兼職譯者。
章節試閱
1
她黝黑的手指抓著調整至肩膀兩側的槓鈴。
少女坐在椅子上,挺直背脊,連續做了三次深呼吸,在第三次深呼吸還沒結束的同時,少女伴隨著從喉嚨深處發出如野獸般的吼聲,一口氣繃緊全身的肌肉。
下一秒,少女高高舉起槓鈴,隆起的肌肉,黝黑發亮。她皺著雙眉,看似痛苦的臉,彷彿同時也享受著快感。
槓鈴回到原來的位置,她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微弱的呼吸聲,配合著節奏,伸縮的肌肉滲出了汗水。
第十次後,節奏顯得有些凌亂,但少女還是完成了十二次同樣的動作。
「很好。」
在少女身旁的男子專注地看著電腦的螢幕,而非少女。這台電腦連線到控制槓鈴的機器。
「妳的爆發力和速度都變強了,從明天起增加訓練強度。」
因為男人的讚美,少女打從心底感到喜悅地笑了。
在這個微暗的房間裡,不,說是房間或許不太恰當,因為整個空間超過六十坪,裡頭陳列著各式各樣的訓練機器。
「好,再來。」
依照男子的話,少女起身走向鍛鍊大腿肌肉的器材。她坐上椅墊,雙腳往前抬起踩上踏板,利用雙腳的力量將槓鈴向上拉。
少女專注地看著器材,男子則操作著電腦,隨著壓力的增加,少女的雙腳就又一次更沉重地彎曲著。
不過,這樣的負荷對少女來說並非太困難的事情。少女嘴巴微張,配合呼吸,集中大腿肌肉的力量,修長的雙足筆直地往前伸展,似乎感覺不到任何阻礙。就這樣,雙腿彎曲,然後再度伸直,重複了十二次同樣的動作。
接下來幾項器材的重量訓練,少女都逐一完成,她全身肌肉越發緊實,汗流浹背。雖然開著空調,但室內仍顯得有些悶熱。
所有的訓練都完成後,少女走向男子,挺胸舉高雙手。她接著倒立,順勢讓身體向後彎曲,直到雙腳觸及地面後,再讓自己慢慢站穩起身。少女的身體就如同軟骨動物一樣地柔軟,像機械玩偶般,精準地呈現每個動作。
「漂亮。」
男子的視線從電腦的螢幕轉移到少女的身上,說:「一切比預期中進行得還要順利,太完美了!」
少女身體稍微向後仰,利用身體回正的反作用,輕快地從地上彈起,在空中翻轉了一圈。無聲無息,慢動作似的熟練確實地完成了空翻的動作。少女黝黑的身體在空中連續兩個空翻,來到離男人很近的地方,穩穩站著。
她跪下來,這時男子起身。儘管如此,兩人的雙頰之間似乎沒有多遠的距離。男子的手圈著少女的頸部,少女也用長長的手臂撫著他的背。
「我們的……妳的一切努力,就快開花結果了。」
男子在少女的耳邊輕聲說道。
「黑暗的日子就要結束,妳會走向光明,妳會改變世界,或許多少會有些紛擾,但那不算什麼,我會設法替妳解決的。為了我,妳奉獻了全部,這就是我報答妳的方式。」
少女閉上雙眼。正當男子將自己的嘴貼近少女的雙唇時,別處傳來了電子聲響。他停止動作,少女也睜開眼睛。
「這麼晚了怎麼還有客人?」
男人轉身回到剛剛的位子操控電腦,螢幕從剛剛訓練器材的畫面切換成監視器的影像。電腦的畫面出現了一個庭園,男人透過電腦操作轉動監視器,試圖捕捉外界的狀況。看來對方不只一個人。
「一次來一群人啊……」
只見男子的嘴唇一撇。這群人的來訪,他並不意外。
「我出去一下。有客人來,主人不露個臉的話有些失禮。」
男人從桌上拿起鑰匙,往房門走去,此時少女依然跪坐在地毯上。
「馬上回來。」
說完,男人打開這扇厚實堅牢的金屬門,出去後便小心翼翼地將門鎖上。
2
總覺得有人在看著我……
有介穿越庭園時,本能地感覺到了。那個男的,也許透過監視器看見了自己。靠近建築物之後,有介快速地察看四周,但似乎沒有發現類似照相機或攝影機的東西。
「怎麼了嗎?」
翔子低聲問有介。有介搖搖頭說:
「喔,沒事。」
就算現在跟他們說可能有監視攝影機,也於事無補。已經不能回頭了。
「喂!上吧!做好心理準備了吧?」
潤也說道。確定有介跟翔子都點頭之後,他拍拍剩下另一個人的肩膀,
「好,那麼拓馬,就麻煩你了。」
拓馬一直保持沉默,壯碩的身軀靠著牆壁,穩穩地蹲著,潤也跨過拓馬的頭,站在他的肩膀上,接著拓馬的兩手一邊扶著牆壁,一邊站起來。這樣的重量對拓馬來說不算什麼,他的腿部和腰部一動也不動。
「好,換翔子上來。」
在拓馬肩上的潤也說。接下來,有介和拓馬背靠著背站著,雙臂在腰部交叉。
「翔子,我好了。」
翔子後退幾步,朝著正前方的有介輕輕地助跑。在距離他一、兩公尺的地方,翔子瞬間消失蹤影,隨後,她的腳落在有介的手上。有介算準時機,將她奮力往上一拋,浮在空中的翔子在前方翻轉一圈後,落在潤也的肩膀上。
「成功了。」
翔子站起身,旁邊剛好是陽台。確認她像猴子般敏捷地爬上陽台之後,有介拋出繩索。
「真不愧是得過獎的世界選手,」潤也從拓馬的肩膀上下來說,「如果女子體操有『小偷』這個項目,那妳肯定會拿金牌。」
「還沒成功呢……」
有介一邊說,一邊跳上繩索。繩子上做了幾個立足點,所以不難爬。
「果然鎖上了。」
翔子指著鋁框的玻璃窗戶說道。
「我想也是。」
有介從腰包中取出工具,在門鎖旁邊將玻璃切割畫出約直徑二十公分的圓,在上面黏上膠布,然後再用塑膠榔頭敲打。很快地,圓形中間的部分破裂,碎片因為膠布的關係,幾乎沒有掉下來。而且室內鋪了地毯,就算玻璃碎片掉到地上,也不會有多大的聲響。
小心地取下膠布,有介把手伸進圓形的洞中解開門鎖,打開玻璃門,從門簾縫隙鑽進屋裡。
「我去開玄關的門,讓樓下那兩個人進來。」
接著有介後面進來的翔子,打開房間的門出去。
有介打開手電筒,照亮室內。這個房間裡,有收納大量書籍的鐵製書架與櫥櫃並排。房間裡沒有裝飾用的家具擺設,與建築物的外觀形成強烈對比;這個房間的目的完全是為了保存資料。
找得到嗎……?
有介的心涼了一半,他覺得這就像在堆積如山的稻草中找針一樣困難。而且,或許不是只有這裡才有稻草山。
「喂!怎麼了?」
後面傳來呼喊的聲音,有介這才回過神。向後一看,潤也擔心地看著他,翔子也站在旁邊,後面則是拓馬。
「你們看。」
有介搖晃著手中的手電筒環照四周,「你們覺得,只有今天一個晚上我們找得到嗎?」
其餘三個人似乎察覺到有介話中的意思。此時此刻,他們不發一語,只是呆呆地站著。
「不過,不做也不是辦法。」
終於,拓馬第一個開口,「找不到的話,我們也完了。」
他用沒有抑揚頓挫的低沉口氣說,然而這比起饒富情感的語調還來得有說服力。
「對,非做不可!」潤也說,「已經沒有其他方法了。」
「那就找找看囉。」
翔子說,並走近眼前有十幾個抽屜的書櫃。她從最上面的抽屜開始檢查,同時,其他幾個男人也跟著動手,拓馬和潤也走向書櫃,有介搜索書桌。這個書桌使用的並非高級木材,而是以實用為考量而設計的不銹鋼桌,上面還放了電腦等通訊器材。
就如同大家說的,只能找了。
有介心裡這麼想著,打開眼前的抽屜。突然間,四周的電燈亮了。
「扮小偷的遊戲結束了!各位。」
有介吃驚地往聲音的方向看去。
門口站著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頭上光禿無毛,倒是鼻子下留了白鬍子。瘦削的臉龐,刻畫著無數的皺紋,而細長的眼睛埋在其中。
「好了,離我寶貴的資料遠一點。對你們來說或許只是一些紙張,但對我來說,這些全都是紀念品。」
矮小的男子從長袍口袋中掏出手槍。他們知道這個人並非只是在威脅他們,是真的可能開槍。先是潤也,雙手離開書櫃往上舉高,接著拓馬、翔子跟有介也做同樣的動作。
「很好,放棄是明智之舉。大方承認失敗,這對你們這些運動員來說也很重要。」
「你打算拿我們怎麼辦?」
潤也問道。矮小的男子歪著臉笑了,臉上的皺紋也跟著抽動。
「嗯,我想想看,該怎麼辦呢?報警也是一個方法,不過,這一點也不有趣,畢竟我也不想被那些低能的警察追根究柢的詢問啊。不然,通知你們各所屬的聯盟會怎麼樣?他們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選手們居然當起小偷,要是他們知道了,那面子要往哪裡擺呢?丹羽、日浦,你們所屬協會的委員長年紀都大了,很有可能心臟病發作喔!」
「這樣做的話,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 」
有介說:「他們會追問,為什麼我們要潛入這棟房子。調查起真正原因的話,對你來說應該也很麻煩吧!」
「不過,你們會說出真相嗎?」
男子帶著笑意,說:「你們的成就都是用軀體換來的,我看得出來你們不會這麼輕易地捨棄這一切。」
「就算我們不說,真相遲早會大白。聽說各機關單位已經有動作了。」
「妳說的,應該是前陣子小笠原自殺的事情嘛!」
男子的臉面向翔子皺了皺眉,說:「那個男人太懦弱了。他的身體、心靈都太過軟弱,是我失算。」
「他才是正常的。」
「我都說他很懦弱了,而且更沒想到他會自殺。你們也很驚訝吧?所以才會決定潛入這裡。」
「那你就乾脆一點把資料還給我們吧!」
潤也向前踏出一步,男子也隨即用手裡的槍瞄準他。
「我剛剛應該說過了。這裡全部的一切都是我的紀念碑,我是不可能給你們的。」
「如果調查單位到這裡來強制搜查,那你打算怎麼辦?」
有介一說完,男人恍然大悟似地連連點頭:
「所以你們擔心的是這個?」
「你也會擔心吧?」
「我?」
男人靠上了牆壁,但仍沒有卸下武裝,說:「我不一樣。應該說,我已經不一樣了。」
「什麼不一樣?」
「我想差不多是我表彰自己功績的時候了。對於把我視為異類的人,也該讓你們覺悟了。」
「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造成什麼後果?」
「多少會受到譴責吧!但僅止於此。我不像你們擁有獎牌和名譽,這一切對我而言並不會有什麼損失。」
「原來是這麼回事。」
潤也表情扭曲,瞪著男子說:「你從一開始就打算這樣做對吧?你打算找一個適合的時機,全盤托出?所以你才會利用我們。」
「說『利用』就太難聽了,你們不也作一場好夢嗎?喂!別亂動,安生。你這樣逼我,就算我手裡拿著槍也會緊張啊。」
矮小的男子用言語壓制了拓馬的行動。看來剛剛那一瞬間,拓馬打算趁機猛撲上去。
「好了,聊天時間結束,該請你們出去了。」
矮小的男子晃了晃手上的槍,用下巴指著門的方向。翔子最先出去,接著是拓馬,然後有介、潤也逐一步出房間。
門前方是可以俯瞰一樓大廳的迴廊。天花板上垂吊著一盞巨大的美術燈。出了門,立刻可以看到右邊的樓梯。
「兩手交叉放在頭後面,慢慢走下去。」
在矮小男子的命令之下,四人下了樓梯,男子尾隨在後。有介張望著客廳全貌。也許是屋主喜歡古董,這些家具都充滿古典風情。除了有一個高約兩公尺的鐘擺式大時鐘,中央還有個暖爐。牆壁上則掛著幾幅裱了框,有模有樣的畫。
整體看來,這個客廳與剛剛看到的書房氣氛迥然不同。
「好。在這裡別動。」
這個男人說完後,走近一個看來頗有年代的燈桌。打開有金屬裝飾的抽屜,從裡面取出膠帶。
「佐倉,用這個把妳的同伴的手捆起來。別鬆掉,捆緊點。」
膠帶滾到了翔子腳邊。她猶豫了一下,終於妥協,拿起了地上的膠帶。
「把他們雙手繞到背後,捆住手腕。還有,也幫我把安生的腳踝捆上。雖然不想這樣做,但不先把重坦克壓制住的話,我會有點擔心啊!」
遵照男子的指示,翔子用膠帶纏繞同伴們的手腕。但有介知道,翔子的膠帶並沒有纏緊,只是,膠帶重複纏繞了好幾圈,手腕幾乎動彈不得。
矮小的男子在一旁監視,一邊拿起無線電話。
「這麼晚了還打電話啊?」
潤也口氣強硬地說。男人揚起眉毛,說:
「三更半夜才更有緊張感啊。這樣各協會的大老,應該不會覺得只是惡作劇了吧?那麼就從健身中心開始吧!安生兄,這是你的地方喔!」
大概是記得電話號碼,男子不用看便單手開始撥打電話。
這時,雙手雙腳都被膠帶捆住而勉強站立的拓馬輕聲說:
「大家往後退一步。」
有介有些驚訝地看著他。拓馬面不改色地重複了一次:「往後退。」
有介於是照做,潤也與翔子也往後退。正在撥電話的男子發現苗頭不對,抬頭看著他們。
「你們在做什麼?」
正當他這麼說的同時,拓馬轉動自己高大的身軀,突然放低重心。蹲穩之後,扭動背後的手抓住地毯的一角,一鼓作氣往前拉。瞬間,地毯上的立燈倒塌,書桌也劇烈地移位。男子因為失去平衡,跌了個四腳朝天。
機會來了!趁男子還沒站起來,有介用全身衝撞,男子再次倒下。同時,潤也也採取行動,看見男子手上的槍在慌亂中掉落,就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它踢開,再狠狠地對那男子踹上一腳。
但就在這個時候,潤也皺起眉頭蹲坐下來。
「潤也!」
有介大叫,但他自己隨後也從背部受到猛烈衝擊,強烈的麻痺感讓他全身無力。矮小男子立刻站起身。
「全部不准動!」
男子喊著。他手上握著黑色小小的器械。有介知道,那是電擊棒,利用電擊威嚇對方的一種工具。看來是男子事先暗藏在長袍口袋裡的。
「果然不能大意,畢竟你們也不是普通的角色啊。話說回來,把安生的腳捆住是對的。」
拓馬因趁勢拉扯地毯倒臥在地無法站起來,憎惡地睨視著男子。
男人擦拭了一下嘴角後,隨手拿起燈桌上的銅製鳥型文鎮,往剛站起來的潤也頭部痛毆,潤也哀號一聲後再度倒地。接著有介的肩膀也慘遭一擊,他痛得叫不出聲。
這時候,「把東西放下。」
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翔子兩手持槍站著。
矮小的男子一時顯得神色緊張,但又馬上恢復鄙視的笑容,說:
「這可不是玩具。趕快還給我。」
「沒聽到嗎?把東西放下。」
翔子歇斯底里地吼著。矮小的男子只扔下手中的文鎮,但右手依然握著電擊棒,一邊伸出左手,一邊向她靠近。
「妳應該沒開過槍吧!看妳這樣的姿勢,到時候子彈不知道會飛到哪裡去,搞不好還會打到妳的同伴喔!」
「不要過來,再過來我要開槍了。」
有介看得出來,翔子持槍的手一直在發抖。男子或許也看穿了她沒有辦法扣下扳機,繼續朝翔子步步逼近。
「好了,孩子,乖乖把槍交出來吧。」
男子的手伸到手槍前面。翔子無法開槍,只是全身僵在那裡。
「不要給他!」
拓馬喊道。男子充滿憎惡的眼神瞪著拓馬,有介伺機站起來,瞄準男子的腳,以滑壘的姿勢展開攻擊。
男子被撂倒在地後,電擊棒掉了出來;他試圖撿起時,有介又由下往上將他的手踢開。有介的腳尖還穩穩地踢中了他的下顎,男子整個人向後仰,嘴角流出血水。
「混蛋。」
男子面目猙獰地向翔子逼近。
「不要過來!」
「把槍交出來。」
就在男子蠻橫地搶奪手槍時,響起了刺耳的槍聲。
男子的身體像跳舞般在原地旋轉了一圈之後倒地,肩膀滲出鮮血。
子彈不偏不倚地打中了男子。翔子比之前顫抖得更厲害。
男子壓住被子彈射中的肩膀站起身,面露兇光,再度向她襲擊。翔子閉上眼睛,再度開槍。槍口冒出火花,男子的身體再度往後拋去。
子彈命中了男子胸口。
男子微微抽搐了幾下,便一動也不動。
緊接著是數秒鐘的沉默與空白,只聽得見凌亂的喘息聲。有介不知道那聲音來自誰的口中,或許是自己發出的聲音。
「啊……啊……」
翔子意識到自己做的事,手中的槍滑落,整個人當場跌坐在地,臉色如石膏般慘白。
「翔子,把膠帶拆掉。」
拓馬用冷靜的口吻說道:「快啊,翔子!」
她微微地動了動顫抖的頭,像上了發條的人偶般,僵硬地站起來;膝蓋也不聽使喚,走起路來踉踉蹌蹌。
也許連手指都變得很遲鈍,她花了不少時間才取下拓馬的膠帶。解開了拓馬的膠帶後,翔子像是用盡所有的精力似地一動也不動,只是呆坐在原地。因此有介和潤也的膠帶是拓馬解開的。
這時,潤也恢復意識,問:
「發生什麼事了?」
對於這個問題沒有人做出回應,但看著倒地的男子與翔子的樣子,他似乎也察覺到了,沒再進一步追問下去。
「總之。」有介打破沉默說道:「總之,先做該做的事吧!屍體的事之後再想辦法。」
「我也認為這樣比較好。」
拓馬也同意,「總之,先完成來這裡的目的。」
「好吧!那就回二樓去。」
潤也率先上樓,被毆的地方還隱隱作痛,邊按住後腦,邊扭著脖子。拓馬也跟在他後面上樓。
有介回頭看著翔子。她依然坐在地上,尚未脫離失神狀態。
「走吧!」
有介把手伸向翔子。翔子盯著有介的手看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有辦法捉住,然後像是發燒的病人一般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我……殺人了……」
「別想了,這也沒有辦法。」
有介牽著翔子的手一起上樓去。
之後大約兩個小時,四人不斷地尋找。但是到底在找什麼,他們自己也說不上來,因為他們想找到的東西相當抽象,也就是所謂的「情報」。是一些紙本文件?或是備份的電子檔案?他們完全沒概念。
「稍微休息一下吧!頭有點痛。」
蹲在地上逐一檢查每個抽屜的潤也,站起來鬆鬆肩膀上的肌肉,轉一轉頭,「好嗎?拓馬,休息一下吧!」
「沒時間了。」
拓馬翻閱著資料夾,頭也不回地回答。他面前的書架上擺著十幾本的資料夾。
潤也嘆了口氣,看著有介說:
「那邊如何?有沒有發現什麼相關資料?」
這時有介已經檢查完書桌四周的東西,坐在椅子上無力地搖頭,回答:
「什麼都沒有。硬碟的內容也確認過了,都是些不相關的東西。」
「這樣啊……」
潤也站著雙手環胸仰望天花板。沉默中,只聽見拓馬翻閱資料夾的聲音。
「花了兩個小時終於完成四分之一,剩餘全部的都要查完的話,肯定會弄到天亮。一到早上,可能會有人來也說不定。」
「先把屍體藏起來吧!」
有介提出建議:「這樣的話,就可以慢慢找了。再多爭取一天的時間,也許我們會想出什麼辦法。」
「可是事情真的能這麼順利嗎?那傢伙失蹤,一定會引起大騷動。」
「……說得也是。」
有介陷入沉默中。除了必須找到的東西之外,還必須面對這個無法避免的問題。但是這麼多的資料要全部看完,總覺得不太可能。
「對不起,我居然做了這種事……」
翔子低沉的聲音說道。她幫忙拓馬檢查資料夾,但是始終無法專注,檢查資料的速度也比拓馬慢很多。
「別在意了。」有介說:「幸虧他死了,我們現在才能專心找啊。翔子,這不是妳的錯。」
「有介說得對。」
拓馬一邊盯著資料夾,一邊說道。或許覺得比較安心了,翔子低聲說:「謝謝。」
之後,又再度陷入沉默的窘境。
「好。」潤也一出聲,其他三個人抬起臉來。
「你想到什麼了嗎?」有介問道。
「都到這個節骨眼了,就賭一賭吧。」
「這是什麼意思?」有介問。
潤也大大地張開雙手,說:
「把這間屋子全燒了。這麼一來,所有的資料就全部從世上消失了。」
「你是說縱火?」
有介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縱火也沒那麼簡單啊,一定得燒個片甲不留才行。我在想,這一帶都是別墅,所以屋裡應該會放一、兩個煤油桶。拿出來灑一灑點把火,連屍體一起燒掉。」
「這個好。」
拓馬似乎贊成這個提案,扔下手上的資料夾,說:「全部都燒掉的話,也看不出來是不是他殺了。」
「就算你贊同這個作法,但是拓馬,事情恐怕不會這麼順利。儘管屍體燒得焦黑,透過現在的法醫鑑定還是能輕易查出死因。不過也別失望,我們可以偽裝成強盜殺人的手法,離開的時候把值錢的東西一起帶走。」
「這樣行得通嗎?」
有介在腦海中描繪景象,不安地說著。
「我們已經沒時間思考能不能順利進行了。還是說,你有其他辦法?」
被這麼一問,有介回答不出來,只好搖搖頭說:「沒有。」
「翔子妳覺得呢?」
翔子專注地看著潤也,回答:「交給你了。」
「好,那就這麼辦!」
潤也拍了拍手,說:「開始行動吧!」
正如同他所想的,地下室存放著約五十公升的煤油。拓馬和有介分工,將煤油灑滿屋內,並將屍體搬入書房,在那裡灑了特別多的煤油。
「好臭。」
翔子一邊從牆邊取下畫,一邊說。環顧四周,翔子手上這幅畫似乎是這裡最有價值的東西,而且也不像其他古董那麼佔空間。潤也在屋內到處搜出現金,不過只勉強找到數十萬圓。
他們把藏在林子裡的廂型車開到門前,將剛剛的畫跟鈔票搬上車。這時正好是旅遊的淡季,別墅附近杳無人煙,比較不需擔心被別人看到。而且,這一帶的別墅之間距離甚遠,最近的房屋也隔了好幾十公尺,中間還種了樹。有介雖然有點擔心火勢會延燒到附近的樹,但都到了這個地步,也已無法回頭。
翔子跟拓馬坐進廂型車後座,有介負責開車。
「可以點火了。」
單手拿著打火機的潤也說道。
「等等,我去吧……」
翔子下了車,說:「這麼危險的事情,讓我來吧!」
「就是因為危險才應該讓我去吧。」
「不!讓我來!都是我害事情變得無法收拾,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所以請讓我動手吧,拜託你們。」
潤也困惑地看著有介。然而接著說話的卻是拓馬。
「好吧,就讓妳去吧!」拓馬話一出口,潤也這才下定決心,把打火機交給她。
「小心點。」
「我會的。」
翔子試了試打火機後,走進了別墅。有介握著方向盤,保持隨時可以開走的狀態。他吞了一口口水,但還是覺得喉嚨很乾。
這段等待的時間似乎相當漫長,坐在副駕駛座的潤也忍不住低聲說:「怎麼這麼久……」
不久,房子的窗戶突然變得明亮,伴隨著「轟」的一聲,光線整個蔓延開來,很快地,窗戶隙縫中已冒出了煙。
「翔子。」有介忍不住地喊叫。
這時翔子從玄關處飛奔出來。拓馬打開後座的門,她坐上車的同時,有介踩下油門。
「完成了。」
說完翔子把打火機還給潤也。她的臉色鐵青。
有介加速行駛。在深夜的山路中,他不知不覺地將油門越踩越用力。一面用餘光看著後照鏡中燃燒的別墅,一面使勁地打著方向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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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黝黑的手指抓著調整至肩膀兩側的槓鈴。
少女坐在椅子上,挺直背脊,連續做了三次深呼吸,在第三次深呼吸還沒結束的同時,少女伴隨著從喉嚨深處發出如野獸般的吼聲,一口氣繃緊全身的肌肉。
下一秒,少女高高舉起槓鈴,隆起的肌肉,黝黑發亮。她皺著雙眉,看似痛苦的臉,彷彿同時也享受著快感。
槓鈴回到原來的位置,她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微弱的呼吸聲,配合著節奏,伸縮的肌肉滲出了汗水。
第十次後,節奏顯得有些凌亂,但少女還是完成了十二次同樣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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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則故事是這麼說來著:某個世間凡人受到魔鬼的誘惑,說是可以幫他找到心滿意足的快樂;那凡夫俗子則打賭說,自己要是真有那麼一刻能感到無上的快樂,甚至滿足到寧願時光停下腳步的話,那麼魔鬼大可任意取走他的靈魂。兩造立下契約之後,魔鬼帶領他遊歷五光十色的大千世界,讓他變回年輕模樣,協助他追求美少女格雷琴的愛,但是卻落得悲劇性的下場……
咦,這個故事是不是有點耳熟?沒錯,你答對了,這就是德國大文豪歌德的代表作《浮士德》(Faust)。故事之所以經典,理由是它能歷久彌新,不管經歷多少歲月,故事的內容必能觸及人性本質,喚起全人類的感嘆共鳴,畢竟有誰不曾像浮士德一樣受到外來誘惑?所以說無論時代如何轉換變遷,這樣的故事總是在世界的各個角落輪番上演,版本或有不同,但本質絕對不變:小則碰上考試時,要不要回應同學的提議「互相關照」?大則以政壇為例,政府官員該不該收取財團企業主的金援?有了政治獻金的運籌帷幄,或可幫自己打贏選戰更上一層樓;可是拿人家錢的手軟,一旦簽訂了魔鬼契約,就無法推託對方的任何關說,這豈不是得昧著良心做事?
另一個有群魔肆虐的地方叫做體壇。在競爭極其激烈的環境中,運動員為了勝出,有時會不惜作弊走捷徑,因而成了魔鬼誘惑的最佳獵物。這些妖孽會如何伸出魔爪呢?最為人所知的方法有二:第一種是魔鬼化身為組頭,唆使選手放水,拒絕不了高報酬誘惑的球員就淪陷了(放水一場比賽的酬勞相當於一整年的薪水哦),十月底剛爆發的中職假球弊案便是一例;第二種是魔鬼變身為教練(有時是隊友或訓練員),誘導選手服用禁藥來讓成績突飛猛進,這樣的例子可說不勝枚舉,像是短跑名將班.強森和「花蝴蝶」葛瑞菲絲,以及美國職棒歷屆的全壘打王馬怪爾、貝瑞.邦茲、A-Rod等大咖球星。只要幾針類固醇或肌肉增強劑注入體內,球棒一揮就可輕輕鬆鬆將球送出全壘打牆外,接著響起的如雷掌聲更是教人暢快淋漓,難怪一堆選手會趨之若鶩地跟進。這種非法而不可外洩的肉體改造計畫,即是東野圭吾在《美麗的凶器》小說中所要探討的主題。
東野圭吾不愧是日系推理作家當中的「百變天王」,無論是主打密室解謎牌的處女作《放學後》,或是有惡女潛行的犯罪小說《白夜行》、為受刑人家屬申冤的社會派作品《信》,以及充滿純愛小說精髓的《嫌疑犯X的獻身》,甚至是帶有奇想色彩的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得獎作《秘密》,東野皆能遊刃有餘地轉換領域並書寫獨特的故事。除此之外,由於本身扎實的理工背景,使得東野的小說比起其他同儕多了不一樣的科學成分,像是處理原子能發電、大腦移植技術之類的素材,難怪他會塑造湯川學這位「神探伽利略」,而且也能寫出著名的醫學推理三部曲《宿命》、《變身》、《分身》。
儘管《美麗的凶器》碰觸的主題雖非這三部曲之中的生殖醫學倫理面,但是利用禁藥來幫選手做肉體改造的運動科學,因近似納粹黨所做的人體實驗,其爭議性自然是不遑多讓。違反常理的運動科學所帶來的榮耀在此無須贅言,然而跟魔鬼做交易的後遺症卻不可小覷,輕則苦於頭痛、暈眩、失眠、出現幻覺,手腳還常麻痺無法行動,重則影響膽固醇代謝機能,造成動脈硬化或引起肝癌,許多運動員之所以英年早逝,背後便隱藏了這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從發表年份來看,出版於一九九二年的《美麗的凶器》算是東野早期作品,但這本小說已顯露出作者求新求變、企圖走出本格推理窠臼的野心,此後他風格丕變,一再挑戰自我,所以才會有《名偵探的守則》這一類充斥嘲諷意味的反推理作品問世。基本上來說,《美麗的凶器》算是個貓抓老鼠的劇碼,故事線的主軸一分為二,一邊講述四個曾為運動明星的社會菁英想掩蓋過去不為人知的秘密,竟失手殺害一手訓練他們的教練,結果導致一連串如影隨形的致命殺機;另一邊則用平行剪接的手法描寫教練死前栽培已久的秘密武器,為報「父」仇而展開冷血無情的追殺,段落間再穿插警方的緝捕行動,並藉由女殺手也避不了飆車族的淫慾邪念和集體暴力,從中勾勒出女性身處之社會黑暗面的苦情宿命。書名所指涉的「美麗凶器」,自然是指那位一臉稚氣有如洋娃娃、擁有一米九高的模特兒身材、但是卻力大無窮宛若畸形怪物的女殺手。她的美不僅引發登徒子的覬覦,連被她屠殺的被害人看了都屏息讚嘆:「黝黑的肌膚、如黑豹般銳利的眼神,充滿野性的深邃輪廓,以及結實強健的肌肉所包覆的軀體……」
人類走在未知邁向已知的生命道路上,終將體會善與惡的兩種面向。正如書中的主角在逃命時不禁質疑「我當年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跑?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但那算是自己的實力嗎?還是為了獲勝?為了跑贏誰嗎?」到頭來他終於明白自己沒有贏,過去的陰影一直徘徊不去,而排列在牆邊的獎盃根本是一堆不值錢的廢鐵。東野最厲害的技法是把這樣一個寓言式的警世小說通俗化,他把埋藏在角色內心深處的陰影具像化,以一隻巨大毒蜘蛛的形體現身,用她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魔力糾纏「沉淪者」的心、折磨「墮落者」的體,直至生命的時光停止流逝……
人生在世,榮耀只是一時的,庸庸碌碌的世人卻難以開悟,所以才不斷上演著與魔共舞的故事,無怪乎有些創作者抵擋不了魔鬼的誘惑(盛傳美國某些作家和搖滾樂團與魔鬼簽下誓約,以換取源源不絕的創作靈感)。早年始終懷才不遇、一直和「暢銷」無緣的東野圭吾,最後在搖筆不輟的長期努力下,終獲各項桂冠的殊榮和銷售佳績,而這本《美麗的凶器》所蘊含的理念,正為他自己的寫作生涯下了最佳註腳!
美麗卻凶險的武器,實為與魔鬼交易的畸形產物
文◎黃羅
有一則故事是這麼說來著:某個世間凡人受到魔鬼的誘惑,說是可以幫他找到心滿意足的快樂;那凡夫俗子則打賭說,自己要是真有那麼一刻能感到無上的快樂,甚至滿足到寧願時光停下腳步的話,那麼魔鬼大可任意取走他的靈魂。兩造立下契約之後,魔鬼帶領他遊歷五光十色的大千世界,讓他變回年輕模樣,協助他追求美少女格雷琴的愛,但是卻落得悲劇性的下場……
咦,這個故事是不是有點耳熟?沒錯,你答對了,這就是德國大文豪歌德的代表作《浮士德》(Faust)。故事之所以經典,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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