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解普魯斯特

前言
　　我眼前的櫥窗裡掛著一條紙捲，像死海手稿一樣神祕而且難以破譯。我幾乎不記得1999年在法國國家圖書館舉辦之「馬塞爾．普魯斯特與藝術」（Marcel Proust et les arts）展覽的內容，但有個物品例外：一件吸 引目光的、像直立屏風或是手風琴那樣的怪東西。透過這件物品，作者辛勤耕耘的明證比任何文學和死亡主題的文章都更能告訴我們，他的工作毅力以及獻身精神到達何種程度。突然，他再三修改作品的習慣、他的決心以及叫人難以置信的力量和能耐（總之就是他藝術的悲劇性），一切都明顯攤在這件證據上。
　　普魯斯特手執鋼筆、倚靠在他那張摺疊式的鐵床上寫作，寫到頁尾而言猶未盡時，他就黏貼紙張，繼續鋪陳下去，甚至增補的紙（ajout）似乎還不夠用，無法應付不斷蔓延開展的敘事，因此他又新創造一個術語ajoutage，亦即增補後再增補的紙，來描述和百衲被一樣多的布塊。在普魯斯特和《追憶似水年華》中，我們見識到的總是誇張、過度和無限大，而光譜的另一端，與他同時代的羅貝．瓦爾澤卻只在小紙片上書寫，沉迷於他微型的「鉛筆功夫」，很快就會被人稱為「微克」（microgrammes）書寫⋯⋯。
　　普魯斯特不朽的作品適合拿來統計、製表、估量字詞出現頻率、建立紀錄或以圖形表示時間、空間和數字。閱讀《追憶似水年華》時，你經常會遇到捉摸不定或持續存在的形式。普魯斯特喜歡對立、雙聯（diptyques）、二分（dichotomies）、成對（paires）、同質或非同質元素間的平衡，比方：失去的時間／重現的時光、斯萬家那邊／蓋爾芒特家那邊、囚徒／逃犯、斯萬／德．夏呂斯、男人／女人、索多姆／戈摩爾⋯⋯這種對於對稱的痴迷甚至在作家的 修辭風格中也能找到。整部小說中的比較手法俯拾即是，其詞彙統計可使我們列出一張清單。統計數據還顯示，普魯斯特句子最常使用的修辭形式是表二擇一的 「要麼⋯⋯要麼⋯⋯」（soit⋯soit⋯）句型。普魯斯特的文學藝術類似於羅夏克墨漬測驗（test de Rorschach）與作者的分裂人格：一半是猶太人，一半是天主教徒，一隻腳留在19世紀，另一隻腳已跨入20世紀。
　　故事快結尾時，另一種形式出現了，即莫比烏斯環。「〔⋯⋯〕如果我在圖書館裡再度拾起《棄兒弗朗索瓦》 （François le Champi），我心中會立刻冒出一個小孩， 並且取代我的位置〔⋯⋯〕」：敘述者可能已經長大了，但在故事的結尾，他仍是一個夜裡等待媽媽來床頭親吻他的憂傷小孩。《重現的時光》的最後那幾頁無可避免地把我們帶回有關貢布雷的那幾頁，誘使我們開始重新閱讀全文。有人說，這可能是東方式的時間。我們想到的是一個漩渦，或是裝飾派藝術（Art déco）中如此常見的螺旋，或者可在河川或溪流岸邊觀察到的那些好看的水渦。話說回來，為什麼不直接從水渦的意象來了解呢？《追憶似水年華》是長河小說中最美的一部，而普魯斯特構句的能量 則是夾帶鵝卵石、滾滾而下的強大河流，亦即今天饒舌歌手所謂的「腔」。
　　《圖解普魯斯特》一書的點滴都歸功於文學研究和普魯斯特評論，它們從所有科學領域（人文的與非人文的）汲取養分。一百多年來，受普魯斯特和他那大教堂般的文學巨構啟發而寫出的書足以塞滿整座圖書館，所用的語文和物質載體不計其數。就像努力不懈的地理學家所記錄的未知土地那樣（白點越變越小），我們迫切想知道關於普魯斯特和他作品的一切。為什麼不用圖表方式來呈現今天積累起來的、一切有關普魯斯特的知識呢？

前言
　　我眼前的櫥窗裡掛著一條紙捲，像死海手稿一樣神祕而且難以破譯。我幾乎不記得1999年在法國國家圖書館舉辦之「馬塞爾．普魯斯特與藝術」（Marcel Proust et les arts）展覽的內容，但有個物品例外：一件吸 引目光的、像直立屏風或是手風琴那樣的怪東西。透過這件物品，作者辛勤耕耘的明證比任何文學和死亡主題的文章都更能告訴我們，他的工作毅力以及獻身精神到達何種程度。突然，他再三修改作品的習慣、他的決心以及叫人難以置信的力量和能耐（總之就是他藝術的悲劇性），一切都明顯攤在這件證據上。
　　普魯斯特手執鋼筆、倚...

普魯斯特面面觀
蒂埃里．拉傑（法國作家）
　　說到測定難以計量的東西，人的聰明才智是無遠弗屆的。為保留對卡羅素聲音的記憶，人令留聲機更臻完善，為捕捉光線和運動，人發明了電影攝影機，為記錄地震強度，人設計了地震儀，為測量海面升降的高度，人造出了驗潮儀，就是一些黑色和金色的，帶有磁鐵、指針、線圈、黃銅喇叭和曲柄的設備，派不上用場時，便儲放在髹漆的胡桃木盒中。尼古拉．拉貢諾則發明了「普魯斯特儀」（Proustographe），因為他體認到，《追憶似水年華》 的深廣可謂一種宇宙現象，像北極光或彗星、日食一類的奇景，都已超出了人類的尺度，必須藉由電腦圖學、曲線、圖表，拉回我們的高度，方能看出其中的浩瀚無垠。此發明不浪費能源，幾乎不會排放溫室氣體。它可以說無聲無息，只會引起陣陣笑聲或是讚歎，因為它的齒輪沾的是機靈的油，或者用英語說，就是幽默。
　　然而，它也不失精確，因為它以既符合人體工學又引人入勝的方式，從先前尚未被蒐集過的絕佳材料中擷取訊息。在這本書問世之前，可有什麼作品可以寥寥數語告訴讀者普魯斯特究竟賣出多少本書？他的小說被翻譯成哪些外語？他的書櫃裡擺的是什麼書？他去過哪些國家？他服用什麼藥？他共寄出過多少萬封信？他將生活和語言賦予筆下多少人物？他的風格有什麼特點？瑪德蓮的真實身分是什麼？他是哪一年開始蓄起形似車把的翹八字鬍？
　　馬塞爾要是看到《圖解普魯斯特》會不會皺眉頭？我不敢保證他一定會加以譴責。不可諱言，這個工具傾向大而化之，又把枝節放在次要的位置，就像傑別（Gébé）和杜瓦隆（Doillon）電影《零一年》（L’An 01）中的那個角色一樣，設法要從斯湯達和普魯斯特的作品中找出「有用的想法」，結果只能悲歎，「這玩意兒滿是垃圾」。普魯斯特本人基於自我辯護的需求，毫不猶豫要寫出如今已成口號般擲地有聲的句子：「我對關乎自己著作的事有種蜜蜂般的遠見卓識，它甚至會持續到我死後」、 「如果我說中國和日本家家戶戶的桌子上都擺上一本」（《在少女們身旁》），這似乎是像在抄襲我自己對龔固爾兄弟的戲仿了」、「［……］我不知道有哪個銀行家不會在他的出納員的桌上找到《在少女們身旁》」、 「［……］我並不因此生出虛榮心，但我倒希望從中賺點錢」、 「我認為你不必做出讓步也能更加成功。 只有毫不妥協將工作完成了，只有我們能更加直接獲取更多成功，那麼之後做點讓步我認為也沒什麼壞處，甚至在某些情況下，那還可能有用」。他鼓勵參考賽弗貝爾（Cerfberr）和克里斯多福（Christophe ）為《人間喜劇》（La Comedie humaine）所編纂的角色人名錄為《追憶似水年華》建立第一份角色人名錄。這份人名錄由查爾斯．都德（阿爾豐斯［Alphonse］之孫）在普魯斯特死後五年後出版了。這便是「普魯斯特儀」的濫觴。

普魯斯特面面觀
蒂埃里．拉傑（法國作家）
　　說到測定難以計量的東西，人的聰明才智是無遠弗屆的。為保留對卡羅素聲音的記憶，人令留聲機更臻完善，為捕捉光線和運動，人發明了電影攝影機，為記錄地震強度，人設計了地震儀，為測量海面升降的高度，人造出了驗潮儀，就是一些黑色和金色的，帶有磁鐵、指針、線圈、黃銅喇叭和曲柄的設備，派不上用場時，便儲放在髹漆的胡桃木盒中。尼古拉．拉貢諾則發明了「普魯斯特儀」（Proustographe），因為他體認到，《追憶似水年華》 的深廣可謂一種宇宙現象，像北極光或彗星、日食一類的奇景，都...

序言｜魯斯特面面觀|蒂埃里．拉傑
前言

第一部分 馬塞爾．普魯斯特的生活
馬塞爾．普魯斯特——若干數字
普魯斯特家族——威爾家族
人口統計——馬塞爾．普魯斯特時代的法國
文化與社會——馬塞爾．普魯斯特時代的法國
德雷福斯事件——馬塞爾．普魯斯特時代的法國
馬塞爾．普魯斯特編年大事記
天才可以從星座中看出來嗎？
馬塞爾．普魯斯特的一生——塞納河右岸
歐斯曼大道102號
歐斯曼大道102號的臥室
馬塞爾．普魯斯特上館子
馬塞爾．普魯斯特——歐洲觀光客
普魯斯特八字鬍的式樣
酷愛隱藏真實身分
馬塞爾．普魯斯特服用的藥物
馬塞爾．普魯斯特的藏書（法國部分）
馬塞爾．普魯斯特的藏書（外國、自然科學部分）
靠投資收益過活的馬塞爾．普魯斯特
普魯斯特意志薄弱嗎？根深蒂固的傳說
普魯斯特葬於拉雪茲神父公墓
塞萊斯特．阿爾巴雷找工作
愛寫信的普魯斯特

第二部分 剖析《追憶似水年華》
981字說《追憶似水年華》
莫比烏斯環
總共7冊
幾乎和作者等高的紙捲
字，字，都是字
動詞時態
20個最常用的名詞
10個最常用的形容詞
普魯斯特最愛用的20個工具詞
10個最常用的動詞
普魯斯特句子的長度......與時俱增
普魯斯特短普魯斯特長
普魯斯特的句子
普魯斯特，不折不扣的窺視者
連接詞comme（如同）讓作品看來像長篇的散文詩
這部長河小說究竟多長？
《追憶似水年華》，沒完沒了的書？
標點符號用得很多的一本小說
小說中的主要人物
書中人物及其居住街
斯萬與德．夏呂斯
一部以「我」為中心的巨構
角色脫胎自何真實人物？
「太多公爵夫人了」，真的嗎？
顯貴雲集
誰愛上誰？哪個又和哪個結婚？
蓋爾芒特家的譜系
普魯斯特筆下的人名
人文博物學家的小說
道德家普魯斯特幾句令人難忘的名言
1919年龔固爾文學獎

第三部分 普魯斯特後的普魯斯特
《追憶似水年華》的完整版本
《追憶似水年華》的譯本
普魯斯特漫畫中的一些數據
作品的知名度——相較於十九世紀非凡的小說傳統
作品的知名度——相較於布爾熱、法朗士與巴雷斯呈後來居上態勢
作品的知名度——普魯斯特傳奇
作品的知名度——普魯斯特與小說的現代性
《追憶似水年華》的銷售
普魯斯特的價格
《追憶似水年華》7冊版的銷售
聲望和印刷冊數
瑪德蓮蛋糕小史
小說中一個（好吃的）精彩片段
情有獨鍾——被評論淹沒了的普魯斯特
大名鼎鼎的問卷
《追憶似水年華》改編的電影
谷歌搜尋趨勢
知名讀者
普魯斯特觀光行
世界各地的普魯斯特之友
公共空間中的普魯斯特
普魯斯特—尼米耶問卷

研究方法與文本庫
資料來源
致謝

序言｜魯斯特面面觀|蒂埃里．拉傑
前言

第一部分 馬塞爾．普魯斯特的生活
馬塞爾．普魯斯特——若干數字
普魯斯特家族——威爾家族
人口統計——馬塞爾．普魯斯特時代的法國
文化與社會——馬塞爾．普魯斯特時代的法國
德雷福斯事件——馬塞爾．普魯斯特時代的法國
馬塞爾．普魯斯特編年大事記
天才可以從星座中看出來嗎？
馬塞爾．普魯斯特的一生——塞納河右岸
歐斯曼大道102號
歐斯曼大道102號的臥室
馬塞爾．普魯斯特上館子
馬塞爾．普魯斯特——歐洲觀光客
普魯斯特八字鬍的式樣
酷愛隱藏真實身分
馬塞爾．普魯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