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帶著一隻兔子──逃了!只為了自由……
芬蘭國寶級作家,暢銷數十年經典小說首度登台
譯介四十餘種語言,驚艷美國、法國、日本書市
法國人最喜愛的芬蘭作家;芬蘭三十年來最暢銷的文學作品!
這簡直是我這輩子聽過最瘋狂的事!他叫瓦塔南,對於他,我真的不瞭解,只知道他結了婚,又是一家知名雜誌的記者,有不錯的收入,怎麼說這生活都沒問題,可是在那年六月的一個傍晚,這個瓦塔南就因為撞傷了一隻野兔,只為了陪陪牠,結果竟然決定和野兔私奔了!
你問我這瓦塔南是頭殼壞了嗎?他到底想做什麼?這可別問我,我只聽說,牠後來帶著兔子在芬蘭開始旅行,這路上,他遇上了千奇百怪的事,有拿槍射穿耶穌像的牧師,跟他搶食爭地的烏鴉,還有他毫無記憶訂下的婚約……直到最後,聽說是遇上了一隻熊,瓦塔南裝死,熊不受騙,硬是往他肚子狠狠咬下去──就是這一咬,瓦塔南和這隻熊結仇了,他決定去追殺熊!
結果呢?瓦塔南最後怎麼了?真的別問我,你就自己看吧!
我只能告訴你,千萬別小看瓦塔南,他和野兔一起經歷的事,到現在對我來說,始終是個謎啊!
這是芬蘭國寶級作家亞托.帕西里納流傳世界四十多個國家,暢銷了三十多年的著名小說。
在輕盈的節奏下,我們隨著主角和野兔走遍了芬蘭,感受到那裡一景一物豐富的氣息。故事情節幽默而寫實,卻處處令人驚喜。讀亞托.帕西里納的作品,你永遠無法預期自己將被帶至哪個奇異而美妙的世界!
本書特色:
◎首次在台問世的芬蘭國寶級作家的文學作品。
◎芬蘭三十年來最重要、最暢銷的文學作品。
◎出版三十年來,歷久不墜,從歐洲暢銷至亞洲,盤踞法國、日本暢銷書榜。
◎譯成語言版本已超過四十種。
◎自1989年《遇見野兔的一年》首度在法國問世,二十年來一直是法國人最喜愛的芬蘭作家。
◎原著小說已改拍成電影,2006年在法國上映。
◎台灣近年來對芬蘭的教育、政治及生活深感興趣,藉由芬蘭的大師名作,必能讓讀者更深入芬蘭文化,瞭解這塊土地所孕育出來的人文風情。
◎作者以幽默而舉重若輕的筆法,寫出了一個人在面對生命轉折時的歷程,相當動人。
◎作家 廖偉棠專文推薦。
作者簡介:
亞托.帕西里納(Arto Paasilinna)
1942年生,曾做過伐木工人、製衣工人、記者。
他是芬蘭當代相當重要的作家,也是少數能在國際文壇享有極高聲譽的芬蘭作家。他的作品產量相當豐富,至目前已累積近四十本的作品中,有詩集、散文集,半數以上是小說,翻譯的語種多達四十幾種,尤其在美國、德國、法國、日本最為暢銷。
亞托的故事多關注在小人物身上,儘管反映的是生命中沉痛的無奈,但其筆觸總保持著一種幽默的從容和輕盈的舉態,因而博得廣大讀者的喜愛。
亞托的作品不僅暢銷,也曾得過許多芬蘭及國際的文學獎,包括1989年以《遇見野兔的那一年》獲得法國的Prix Litteraire Air Inter,以及1994年的Giuseppe Acerbi Prize。他是近幾十年來少數能從芬蘭跨至國際文壇,聲勢歷久不墜的重要作家。
譯者簡介:
武忠森
輔仁大學法國文學碩士,曾擔任何嘉仁法語中心課程主編,並於多家公私立機關擔任特約口譯,現職國立台北商業技術學院應用外語系兼任講師以及自由譯者。譯有:《諾言酒》、《阿里雜貨店》、《小小彭西》、《蘋果熱與皮克斯瘋》、《小女巫薇荷特》、《偶像》等。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推薦文:嗨,你遇到你的野兔了嗎? 作家∕廖偉棠
小樹熊獨自趴在窗前,看著外面。
這時,一隻受傷的野兔從門前跑過,摔倒在草地上。
野兔說:小樹熊,請你救救我!狐狸在後面追來了,他要把我吃掉!
小樹熊說:我的力氣太小了,拔不開門栓,我也走不了那麼遠的路,我?有辦法來救你!”
野兔傷心地哭了。
看見野兔那麼傷心,小樹熊很難過。他想:我要是有一點兒力氣就好了!我就能拔開門栓了。
他這麼想著的時候,就真的覺得胳膊上有力氣了。他試著把門栓一拔,門打開了。
這是我在一個童話網站看到的小故事中一段,我很喜歡,它讓我想到這本書裡的瓦塔南和他的野兔。小樹熊後來成為了真正森林中的生存者,瓦塔南也成為了他真正世界中的生存者。
不是小樹熊救了野兔,而是野兔救了小樹熊。
不是瓦塔南救了野兔,而是野兔救了瓦塔南。
於是我們看見一個脫胎換骨的新人的誕生,其實歷史上這樣的瓦塔南比比皆是:美國十九世紀末的詩人羅賓遜.杰佛斯(RobinsonJeffers),遠離塵囂住在海濱孤岬數十年,寫下大量讚美蠻荒無情之力的詩篇;更決絕的是法國天才詩人韓波,二十出頭,便棄絕巴黎給予他全部的感官之娛和詩歌冠冕,遠遁北非做上了冒險家,把他在詩歌上的形式冒險直接轉換成現實世界的冒險;最決絕的,當然是梭羅,他不遵守一切所謂文明人類訂立的規條,逐草而居,不奉賦稅,不惜為此入獄。
當代最像瓦塔南的,是Beat詩人加里.斯奈德,他和凱魯亞克一道當過山林防火瞭望員,去過日本的山寺修禪,此後數十年直到現在名滿天下仍然在山中小木屋裡度過——這家小木屋直到前幾年才有了電。他和瓦塔南都救熄過山火,但後者比他更接近禪,因為瓦塔南救著救著火竟然和火場中遇見的一個釀私酒的傢伙一起泡在火光映紅的溪水裡喝得酩酊大醉!這是本書最有詩意的其中一個鏡頭。
這些都是我喜歡的人,我以前把他們叫做禪瘋子,他們肯定都在生命中某一刻遇見過自己的野兔。
這個瓦塔南手捧神聖之野兔,屹立荒野之中,儼然自己的王者,足以藐視和嘲笑那個被電腦一口咬住、被社會約規牢牢套住的你和我。開始時他是一個自我流放者,結束時他已經是一個獨立的世界,他的世界只有一個律條:與野兔共存亡。因為它象徵了瓦塔南和我們被擄奪的最純真的心。
我們都貌似等待自己的野兔,可野兔在荒野四處出現——我們找不到的,是荒野,我們的精神世界太規整了,看不到內在的荒蕪,看不到荒蕪中的黑暗,而黑暗就如母腹,能讓我們重新出生。
我曾經遇見自己的野兔嗎?我在從香港去北京的火車上閱讀這本書,讀完時火車正過河南進入河北,那是我最喜歡的一段路:碧血灑平蕪,臻莽的歷史不斷在這古戰場展開、旋生旋滅,我曾五十次、一百次路過這裡了吧?我曾很多次想過,如果我在這裡其中一個無名小站下車,重新換一種生命去生活,那是何等神奇的事情!
其實我遇見過自己的野兔,一次是1989年,一次是2002年,我遇見的野兔是誰,我就不告訴你們了,但我的生命卻猛然轉變,我變得更勇猛精進,為了守護她們——而同時也以和她們一起旅行為藉口,尋找著完善自我之路。
所以瓦塔南的野兔之旅,實際是他的心靈之旅。這個瓦塔南是兔年重新出生的傢伙,他從此一步步回歸野兔所從來之野,他的行為越來越依循森林的法則而完全藐視人類的法則,的確他所遇到的大多數文明人像外交部官員、警察、拆了別人欄杆給自己燒三溫暖的富人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樣的人訂立的法規有什麼值得遵守的呢?
於是野兔成為了他判斷這個世界的唯一法規,善待野兔者就是好人,惡待野兔者必奮勇反抗之。具有如此單純法規的人是幸福的。
而你們,遇到你自己的野兔了嗎?
名人推薦:推薦文:嗨,你遇到你的野兔了嗎? 作家∕廖偉棠
小樹熊獨自趴在窗前,看著外面。
這時,一隻受傷的野兔從門前跑過,摔倒在草地上。
野兔說:小樹熊,請你救救我!狐狸在後面追來了,他要把我吃掉!
小樹熊說:我的力氣太小了,拔不開門栓,我也走不了那麼遠的路,我?有辦法來救你!”
野兔傷心地哭了。
看見野兔那麼傷心,小樹熊很難過。他想:我要是有一點兒力氣就好了!我就能拔開門栓了。
他這麼想著的時候,就真的覺得胳膊上有力氣了。他試著把門栓一拔,門打開了。
這是我在一個童話網站看到的小...
章節試閱
1
野兔
兩名疲累不堪的男子駕著汽車在路上奔馳,夕陽的刺眼光線穿透佈滿灰塵的擋風玻璃,令他們的眼睛感到十分不舒服。此時正值盛夏六月天。在砂石小徑上,芬蘭野外風情一幕幕呈現在他們疲倦的眼前,但是他們倆誰也沒有心思注意到向晚的美麗風光。
他們一個是記者,一個是特約攝影師,兩個都是憤世嫉俗的可憐傢伙。年紀都已近中年,年輕時的種種理想也早已遠去,遠到已經不可能有實現的一天。他們都已婚,都戴過綠帽,也都對人生感到失意,兩人還都有初期的胃潰瘍,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日常煩惱。
這兩個人剛剛才為了是否應該趕回赫爾辛基或盡早在海諾拉投宿而意見不合,吵了一架。此時誰也不想理誰。
他們筆直朝著美麗暮色前進,兩人都縮著脖子,都還在賭氣,情緒也都緊繃著,他們甚至沒空意識到這趟旅程是多麼無趣。這一路來,他們已經麻木而且疲憊透了。
陽光下的一個小丘上,有一隻年輕野兔在蹦跳著。也許是難得的夏日時光令牠陶醉,野兔竟停在路中央,僅用後腿支撐站了起來;一片火紅的夕陽便框住了這隻小傢伙,看起來就像是一幅畫。
負責駕車的攝影師看見了這隻擋在路中央的小動物,但是他那已經遲鈍的大腦卻無法及時反應,以致於來不及閃躲,雖然他用沾滿灰塵的皮鞋重重踩在煞車上,但一切已經太遲了。驚慌失措的野兔恰好在引擎蓋前端躍起,當牠撞上擋風玻璃時,這兩個男人只聽見一記沉悶的撞擊聲響,野兔隨即摔進了一旁的樹林裡。
「哎呀!撞到兔子了!」記者說。
「他媽的畜生,幸好擋風玻璃沒事。」
攝影師煞了車,然後倒車回到剛剛發生意外的地方。記者立刻下車察看。
「你看見那畜生了嗎?」攝影師很不情願地問著。他搖下車窗,但未熄火。
「什麼?」記者從樹林裡喊著。
攝影師點了根煙,閉著雙眼吞雲吐霧起來,直到感覺香煙快燒到指尖,他才回過神來。
「回來吧,我沒時間跟一隻蠢兔子瞎耗了!」
記者漫不經心地走在稀疏的林間。他來到一小塊草地的邊緣,越過一道小山溝,然後搜尋著這一片深綠色的草地。就在草叢間,他看見了那隻小野兔。
野兔的一隻後腳斷了,可憐地掛在膝蓋下方晃著。看見人類靠近,小傢伙疼得甚至沒有逃跑的打算。
記者將嚇壞的小野兔抱起來,然後折斷一根小樹枝,用來固定野兔的斷腳,接著用撕裂的手帕為牠包紮。野兔將頭埋在兩隻細小的前掌裡,兩隻耳朵抖得嚴重,一如牠那蹦得厲害的心跳。
遠遠地可以聽見從馬路上傳來的引擎嗡嗡聲、兩道急促的喇叭聲,以及一陣喊叫:
「回來囉!如果你繼續在這該死的樹林裡鬼混,咱們永遠到不了赫爾辛基!你如果不馬上回來,就自己想辦法走路回家!」
記者沒回應,他繼續將小傢伙抱在懷裡。顯然,小傢伙只傷到腳,牠漸漸安靜下來了。
攝影師走下車。他怒視著樹林,卻完全看不見他同事的蹤跡。他咒罵著,點起了一根香煙,不耐煩地在馬路上踱步。樹林裡依然沒有任何動靜。於是攝影師在馬路上熄掉了煙屁股,大聲喊叫著:
「留在那裡吧,蠢蛋,自求多福了,去死吧!」
攝影師喊完,靜靜聽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於是怒氣沖沖地坐上駕駛座,轉動啟動器,猛然加速開走汽車。馬路上的砂土在輪胎的摩擦下發出刺耳的聲響,不一會兒,車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記者坐在山溝邊,將野兔放在大腿上,從遠處看,就像是個沉思婦女的腿上放著毛線活兒。汽車所發出的聲響已經遠去,太陽繼續西沉。
記者將野兔放在草地上。他有點擔心,怕小傢伙立刻逃脫,但是野兔卻只是窩在草叢裡,當記者再將牠抱起來時,牠已經不再害怕了。
「我們在這裡一切都平安。」記者對野兔說。
他終於辦到了:獨自一人在樹林裡,穿著便裝,就著夏夜,完完全全被遺棄在路邊。
在這種狀況下,一般人會怎麼做?記者思量著,也許自己剛剛應該回應攝影師的叫喚。而現在毫無疑問地,他一定得要用走的,直到有下一輛汽車出現,同意讓他搭便車,然後他要設法自行抵達海諾拉或是赫爾辛基。
這個想法實在無法令人開心。
記者打開皮夾,裡頭有幾張百元鈔、一張記者證、一張健保卡、一張他太太的照片、一些銅板、兩個保險套、一個鑰匙圈以及一枚老舊的5-1勳章。另外還有幾枝鉛筆、一本便條紙以及一枚戒指。在那本便條紙的紙頭上,他的老闆讓人印製了卡爾羅.瓦塔南(Kaarlo Vatanen)的字樣。根據瓦塔南的健保卡號顯示,他出生於1942年。
瓦塔南站了起來,看看樹林外最後的落日餘暉,便朝著野兔點點頭。他往馬路的方向注視著,但是並未朝馬路的方向走去。他拎起野兔,小心地將牠安置在外套的口袋裡,就沿著草地邁步,走向樹林另外一頭的夕陽。
不久後,仍在氣頭上的攝影師抵達了海諾拉,他先將汽車加滿油,然後決定到記者先前建議投宿的旅館去過夜。
攝影師向店家要了間有兩張床舖的房間,脫去一身塵垢的衣服,然後去沖澡。梳洗一番之後,他下樓來到旅館的餐廳。他心想記者早晚一定會出現,到時候再來算這筆帳。攝影師喝了幾瓶啤酒,吃了晚餐,又喝了一些酒精濃度更高的飲料。
但記者還是沒出現。
一直到深夜,攝影師仍然坐在旅館的酒吧裡。他盯著吧台的黑色檯面,生氣地反覆思索這個狀況。整個晚上,他都在思考。他突然意識到,在將同伴遺留在一個幾乎沒有人跡的荒野樹林裡的同時,他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說不定記者在樹林裡跌斷了腿,說不定他迷了路或是陷在某個水坑裡。否則,他一定會想辦法來到海諾拉,哪怕是要徒步走來。
攝影師於是決定打電話到赫爾辛基給記者的太太。
記者的太太接了電話,她用充滿睡意的口氣表示沒有見到瓦塔南,甚至在意識到來電的人根本滿口醉話時,就立即掛斷電話。攝影師又撥了幾次,但一直沒接通,顯然是記者太太把電話線拔掉了。
就在夜色將盡、天快亮時,攝影師找了部計程車,決定重回現場去一探究竟,看看記者是否還在那裡逗留。司機問了這個仍帶著濃厚醉意的乘客,問他想前往的目的地。
「其實我也不知道,就一直往前開吧,我會告訴你在哪兒停車。」
計程車司機朝後座看了一眼。就這樣,計程車便趁著最後一絲夜色離開市區,朝著郊區樹林駛去,而且完全不知目的地何在。司機不動聲色地從置物箱裡拿出手槍,放在自己的大腿間,一面緊張地觀察這名乘客。
到了小丘上,他的乘客下了指示:
「停車,就是這裡。」
司機握住了防身的手槍,酒醉的攝影師此時卻平靜地走下車,並開始在林間大聲叫喊:
「瓦塔南!瓦塔南!」
幽暗的樹林甚至沒有傳來回聲。
「瓦塔南!聽見了嗎?瓦塔南!」
攝影師脫下了鞋子,將褲管捲起至膝蓋,然後赤腳走入樹林,很快地就消逝在夜色裡。只聽見他在林子裡聲聲呼喊著瓦塔南。
真是個怪人!計程車司機心想。
經過半個小時在陰暗樹林裡的喧鬧之後,攝影師終於回到馬路上來。他向司機要了條抹布,將腳上的泥土擦掉,然後直接套上鞋子,襪子則塞進了外套口袋。他們又驅車回到了海諾拉。
「您某個叫做瓦塔南的朋友迷路了嗎?」
「是的。我在晚間時把他一個人扔在那裡,現在他不見了。」
「他的確不見了,我也沒看見他。」計程車司機語帶同情地說。
攝影師在旅館一直睡到次日十一點左右。嚴重的宿醉讓他頭痛欲裂,他想要嘔吐,但突然間,他想到了失蹤的記者,覺得有必要馬上通知正在上班的瓦塔南太太。攝影師一五一十地對她說:
「他頭也不回,就直接走到小丘上去找一隻兔子,我叫了他好幾次,他完全沒有回應,我就只好把他留在那裡。他看來是想留在那裡吧!」
瓦塔南太太接著問:
「他那時喝醉了嗎?」
「沒有。」
「那他到底在哪裡?人不會就這樣平白無故消失啊!」
「但他就是不見啦。他不會恰巧回家去了吧?」
「沒有。老天,他真是叫我抓狂。要他自求多福吧!總之,你告訴他,叫他立刻給我回家!」
「我要是能夠轉告他就好了,我連他人在哪兒都不知道啊!」
「那就去找啊!然後叫他打電話找我,同時告訴他這是他最後一次的花招了。好了,我有個客戶在等我,你叫他打電話給我,再見。」
攝影師打電話回報社:
「就是這樣……還有,瓦塔南不見了。」
「他上哪兒去了?」編輯組的秘書問著。於是攝影師又把故事說了一遍。
「他最後一定會出現的。你們的報導不是那麼緊急,可以往後延。等瓦塔南出現了再刊登。」
攝影師猜想瓦塔南也許碰上意外了,但赫爾辛基方面要他安心:
「你先回來吧,他會沒事的。再說,這也不關你的事。」
「我要不要去報案呢?」
「必要時,他太太會去報案……她知道了嗎?」
「她知道了,但好像不在意。」
「好吧,他們的家務事跟我們也沒有關係。」
2
現況
一大清早,在一陣清脆的鳥囀聲中,瓦塔南醒來了。他躺在一個充滿了乾草清香的倉庫裡,野兔一直窩在他的臂彎裡休息,牠好像隨時注意著屋簷下飛翔的燕子姿態──這些燕子肯定還在築巢,或者已經有了嗷嗷待哺的小燕子,因為牠們一直急切地在倉庫飛進飛出。陽光就從一根根圓木之間的縫隙貫穿進來,去年割下來的乾草是那麼的溫暖。瓦塔南又繼續在乾草堆裡躺了近一個鐘頭,若有所思地,然後才站起來抖抖身子,接著將小野兔抱在臂彎裡走出倉庫。
在開滿花的老牧場後方,有一道潺潺小溪。瓦塔南將兔子放在岸上,接著脫去衣裳,到清涼的溪水裡泡澡。一群群的小魚成群結隊逆流,只要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這些魚群受到驚嚇,但是牠們很快就會忘卻恐懼。
瓦塔南想起了在赫爾辛基的太太,他感到心頭一陣沉重。
瓦塔南並不愛他太太,用一句話來形容,她相當不溫柔。從他們結婚以來,她就一直令他難受,或者可以說,也是因為她很自私。他太太總是會買些很可怕的衣服,既醜陋又不太實用,而且又沒有什麼場合可以穿,到頭來連她自己也不再喜歡這些衣服。他相信,如果換丈夫可以像換衣服那樣輕而易舉,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甩掉瓦塔南。
在他們的婚姻初期,他太太曾經千方百計地要為兩人建立一個小家庭,一個窩。但是他們的公寓卻變成了女性雜誌裡常見的那種充滿了奇怪擺設與玩意兒的房子,非常矯揉而且沒有品味。他們的房子散發著濃濃的前衛風格,到處是巨幅海報,以及坐起來不舒服的組合座椅。生活在這樣的空間裡,很難不去碰撞到家具,因為整個空間非常不規則。而這樣的居家環境,也正是瓦塔南婚姻的最佳反映。
有一年春天,瓦塔南太太發現自己懷孕了,但是很快就去做了人工流產。按照她的說法,一張嬰兒床會破壞了整體室內裝潢的和諧,但是瓦塔南在人工流產之後得出了一個比較合理的推測:胎兒不是他的種。
當初瓦塔南提到這件事的時候,他太太便如此回應:「你總不會跟一個死掉的胎兒吃醋吧,蠢蛋!」
瓦塔南將小野兔放到溪邊,好讓牠能夠喝水。小傢伙的小嘴立刻浸入清澈的溪水裡。以牠那嬌小的身軀看來,牠似乎渴得厲害。在喝過水之後,牠開始精力充沛地在溪邊啃囓起新鮮草葉。牠的後腳仍然拖累著牠。
不用說,得回到赫爾辛基去,瓦塔南思量著。辦公室的人對於他這樣憑空消失會怎麼說呢?
但那是什麼爛辦公室,還有,什麼爛工作!不就是一份成天揭發社會八卦的週刊,對真正該揭發的社會建設弊案,卻又從來隻字不提。在每週發行的封面上,刊登的總是一張張成天遊手好閒的傢伙、選美小姐、名模、演藝世家新生兒的照片。年輕一點的時候,瓦塔南曾經很滿意這份在記者工作,他曾一度很高興能夠有諸多機會去專訪那一個個令外界難以理解的傢伙,好一點的時候,甚至能夠訪問受到政治迫害的受害者。他以前真的認為這是一份好工作:至少能夠為社會大眾揭露一些不合理的現象。但隨著年歲漸增,他甚至不再期盼自己能夠做些什麼有用的事。他只顧著做好人家交代的事,只盡力寫出不添加任何評論性的報導。他的同事們,一個個也都是失意而且對未來不抱希望的人。在這雜誌社裡,最有影響力的行銷專家還可以建議記者寫出最能夠迎合公司金主的文章,而記者也會依樣寫出來。雜誌社營運狀況雖然順利,但是資訊卻變得完全不透明,所有的資訊都被掩蓋,並且轉化成膚淺的娛樂文章,真的是夠專業了!
但基本上,瓦塔南的薪水還算不錯,只是他仍舊過得很拮据。他的房租支出一個月幾乎要一千馬克 ,在赫爾辛基租房子可是非常昂貴。就因為這筆房租,瓦塔南便一直買不起房子,但他還是給自己弄了一艘遊艇,只不過還有貸款要繳。除了航海,瓦塔南幾乎沒有其他休閒娛樂,他太太偶爾會提議去看戲,可是瓦塔南根本沒興趣和她一起出門,光是聽見她的聲音,就足以讓他抓狂了。
瓦塔南嘆了口氣。
夏天的清澈早晨充滿生機,但是種種陰鬱的心思卻徹底驅散了他的喜悅。一直等到野兔吃飽了,瓦塔南也將牠放進外套口袋之後,這些令人不愉快的思緒才逐漸遠離。他邁開堅定的步伐,朝著西邊前進,也就是他前一天夜裡在大馬路上所走的方向。樹林裡充滿著各種悅耳的聲音,瓦塔南口裡則哼著一首古老的小曲。野兔的耳朵也從外套的口袋露了出來。
兩個鐘頭之後,瓦塔南來到了一個小村莊。他沿著主要幹道直走,並且幸運地看見一個紅色的書報攤。在書報攤的旁邊,有個年輕女孩正忙碌著。看來她是在做開店前的準備。
瓦塔南朝著書報攤走過去打了招呼,並在書報攤前面的木頭門廊坐了下來。女孩打開護窗板,走進攤位,然後推開玻璃並宣佈:
「小店開張了,您需要點什麼?」
瓦塔南買了香煙以及一瓶檸檬汽水。女孩仔細地打量著眼前這位男子,然後詢問:
「你是個犯人嗎?」
「不是……我讓妳感到害怕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在想,你是從樹林那邊過來的。」
瓦塔南掏出了野兔, 將牠放在書報攤的板凳上,讓牠蹲著。
「嘿!你有一隻小兔子呀!」女孩非常興奮。
「這不是一般的兔子,這是隻野兔。是我找到牠的。」
「好可憐哦!牠腳痛,我去幫牠找點胡蘿蔔來。」
女孩離開了書報攤,跑到旁邊一棟小屋,並且在那兒待了一會兒。女孩隨即帶著一捆去年採收,還沾滿泥土的胡蘿蔔出現。她用檸檬汽水稍加沖洗,並熱切地要餵野兔吃,但是野兔拒絕品嘗。女孩看似有些失望。
「牠好像不喜歡吃胡蘿蔔。」
「牠有一點點不舒服。村裡有沒有獸醫?」
「有啊,去找馬帝拉醫生,他其實不住在這裡,只是每年夏天會從赫爾辛基搬來,等到冬天再搬回去。他的房子就在湖邊。你站到書報攤的屋頂上,我可以告訴你是哪一棟。」
瓦塔南於是爬上屋頂,女孩從下方向他解釋要朝哪個方向看,並且告訴他房子的顏色。瓦塔南順著指示的方向望去,並且看見了獸醫的房子。他隨即讓女孩從下方替他撐著臀部,順利爬下屋頂。
馬帝拉醫生替野兔注射了一小針藥劑,又細心地替牠包紮後腳。
「受到了驚嚇,但是牠的後腳會復原的。如果要帶牠進城,記得餵些新鮮的生菜,牠會吃的。生菜葉子必須清洗乾淨,可別讓牠拉肚子。喝的話,清水就可以了。」
當瓦塔南回到書報攤時,有幾位不用上工的男士已經坐在那兒了。女孩為他們介紹了瓦塔南:
「這位就是帶野兔來的先生。」
那群男士都喝著淡啤酒,他們對於野兔非常感興趣,不僅提出了一堆問題,還試著推算野兔可能的年齡。其中一位男士表示,自己以前在農場收割製做乾草之前,總是要在田裡一面喊叫一面到處巡視,好讓躲在草叢裡的野兔趕快離開。
「要不然,這些野兔就會被絞進收割機的鐮刀裡,有一年就有三隻野兔這樣送命,其中一隻的耳朵被切斷了,另一隻是斷了後腳,第三隻則是攔腰斷成兩截。其他幾年夏天我因為有事先驅趕,所以什麼事都沒發生。」
瓦塔南覺得這個小村子實在很舒服,便多留了幾天,在某一個村民家裡待了下來。
3
安排
瓦塔南搭上了前往海諾拉的巴士,因為一直像這樣游手好閒實在不是辦法,哪怕是留在這麼樣一個宜人的小村子裡。
他坐在車上後方的空位上,野兔則乖乖待在籃子裡面。在他們後方,有幾個鄉下人正在吞雲吐霧。當他們瞧見籃子裡面的野兔時,便開始話家常了。有人說這年夏天所誕生的野兔數量比往年都多,也有人在猜這究竟是隻雄兔還是雌兔。還有人問瓦塔南是否打算把野兔養大,然後宰來吃掉。瓦塔南回答表示自己想都沒想過。於是有人做出結論,當然沒有人會把自己豢養的小狗宰來吃,而且有時候依戀小動物比依戀另外一個人還來得容易許多。
瓦塔南在旅館要了個房間,梳洗一番便下樓來找吃的。已經是中午了,但是餐廳裡空盪盪的。瓦塔南將野兔安放在自己旁邊的座位上。旅館老闆手裡拿著菜單,看著他說:
「理論上,我們是不許動物進來的。」
「牠很乖的。」
瓦塔南點了餐,並且為野兔要了些生菜葉、胡蘿蔔絲以及清水。當瓦塔南將野兔放到桌上,讓牠直接在盤裡吃生菜時,老闆很不以為然地看著瓦塔南,但是並未出面制止。
吃過飯後,瓦塔南來到大廳,打電話到赫爾辛基給他太太。
「喲,你出現啦!」他太太憤怒地吼著。「還知道要打電話給我啊!馬上給我回家!」
「我在想永遠不回去了。」
「啊!這就是你的如意算盤!你瘋啦,你當然要回家。惹了這麼一堆麻煩,你的飯碗肯定也要不保了。還有,安泰羅和凱爾圖今晚要來家裡吃飯,你要我怎麼向他們解釋?」
「你就跟他們說我離家出走了,至少是實話實說。」
「我怎能這樣說,他們會怎麼想?如果你是打算要離婚,我向你保證絕不讓你稱心如意!我絕不這麼簡單放過你,我的一生都讓你毀了,我浪費了八年的寶貴青春,而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我真是瘋了才會嫁給你!」
他太太開始哭了。
「哭快一點,這樣的對話是很昂貴的。」
「你如果不立刻回來,我就馬上去報警,讓你嘗嘗離家出走的代價!」
「我可不認為警察會對這種家務事感興趣。」
「你倒是可以放心,我會立刻打電話給安堤.茹侯南,你瞧,我身邊是不缺男人的!」
瓦塔南掛了電話。
他隨即又打電話給好友宜爾優。
「喂,宜爾優,聽著,我決定把船賣給你了。」
「怎麼可能,我沒聽錯吧,你從哪兒打電話來的?」
「從鄉下,在海諾拉。我應該不會馬上回去赫爾辛基,而且我需要錢。你要買船嗎?」
「好啊,我當然要買。一萬五你賣嗎?」
「好,你到我辦公室去拿鑰匙,就放在我辦公桌下方的抽屜,在左邊,用一個藍色的塑膠鑰匙圈圈住的兩把鑰匙。必要時,可以問麗娜,你認識她,她會幫你找。你只要跟她說是幫我拿的。你有現金嗎?」
「碼頭租金也包含在內嗎?」
「對。我告訴你該怎麼做:先去銀行結掉我的貸款(瓦塔南給了他帳號),然後去找我太太,給她五千馬克,再將剩下的七千馬克用掛號匯票寄到海諾拉信託銀行。清楚嗎?」
「你那些航海圖也可以給我嗎?」
「可以,不過你得去找我太太拿。小心別讓船觸礁,剛開始要慢慢駕駛,以免發生意外。」
「告訴我,為什麼你會決定賣船給我?是哪根筋不對了嗎?」
「也可以這麼說啦!」
翌日,瓦塔南便徒步走向海諾拉的銀行。他的腳步輕盈,無所牽掛,彷彿一切都大勢已定。
大家都說人有第六感,而隨著瓦塔南越接近銀行,他越覺得好像有什麼事不對勁。他步步為營地來到銀行外頭,但卻無法想像是什麼樣的危險在裡頭等待著他。瓦塔南心想,這幾天自由自在的生活,已經將他的本能磨得更加銳利。這個想法讓他覺得十分有趣,於是他忍著笑意走進銀行。
他的本能果然沒有騙他。
在銀行裡面,他太太正背對著大門,等著他出現。瓦塔南的心跳突然加速,霎時憤怒和恐懼一起湧現。甚至連野兔也嚇了一跳。
瓦塔南迅速離開銀行。他沿著人行道全速奔跑著遠離銀行,路上行人紛紛面帶驚奇看著這名男子逃離銀行,他的手裡提著一個籃子,而籃子裡還剛好露出野兔兩隻耳朵的尖端。瓦塔南一直奔跑到一排房舍的最尾端,然後鑽進一條小巷子,同時注意到面前是一個小酒吧的店門。他立刻躲進店家,幾乎上氣不接下氣。
「您一定就是那位記者,瓦塔南先生吧!」門房一面問一面看著野兔,彷彿認識這隻野兔似的。「已經有人恭候多時了。」
攝影師和編輯部秘書早已經守在店內最裡面的一桌。他們各自喝著啤酒,根本沒注意到瓦塔南。門房向瓦塔南解釋,說這兩位先生要他在看見一個瓦塔南外形的男子時,就帶這個男子到他們的桌位,還說這個男子可能會帶著一隻野兔。
瓦塔南再次脫逃。
他鑽入重重車流裡,迅速回到旅館,並且思索著到底是誰壞了他的大事。最後,苗頭指向了宜爾優這該死的傢伙。
瓦塔南撥了通電話給宜爾優。顯然是宜爾優幹了件少見的蠢事,他告訴瓦塔南太太,他把買船的錢匯到哪兒去了。接下來就不難想見了:他太太找了瓦塔南的老闆一同來海諾拉逮瓦塔南,而自己則等在瓦塔南預定去提款的銀行裡。錢已經匯來銀行了,但瓦塔南要怎樣才能順利領到錢呢?
他得要好好盤算。
瓦塔南靈機一動,要櫃台幫他準備好帳單,並且告訴櫃台一會兒有三個人,二男一女,來他的房間會合。他接著用旅館的信紙寫了幾行字,並將信紙留在桌上。一切準備動作結束之後,他拿起了話筒,同時在電話簿裡翻找著剛剛令他狼狽逃脫的那家酒吧的電話號碼。
一下子,電話接通了,他立刻認出那是酒吧門房的聲音。
「你好,我是撰稿記者瓦塔南,麻煩你請剛剛那兩位男士任何一位來聽電話好嗎?」
電話那頭稍後傳來了編輯部秘書的聲音:「瓦塔南,真的是你!」
「的確是我,你好。」
「你這下糗大了,好傢伙。你猜怎麼著,你老婆已經堵在銀行裡,而我們在這裡等著。你馬上過來,然後大家就可以回赫爾辛基去了。你這蠢事也搞得夠久了。」
「聽著,我現在沒辦法立刻過去。你們三個一起過來旅館找我吧!我的房間號碼是三一二,我還有幾通電話要打。你們去銀行接我太太過來,然後咱們四個面對面把話說清楚。」
「沒問題,我們馬上到,你可別走開啊!」
「這當然,一會兒見。」
話才一說完,瓦塔南立即帶著野兔奔出房間,衝進了電梯,然後在櫃台付完帳單並結清電話費,同時交代櫃台,一會兒有三個人來找他,可以讓他們進他房間。在熙攘的人群中,瓦塔南簡直是被推著走在人行道上。
瓦塔南特意繞過小巷子來到銀行。遠遠地,他就開始察看有無他太太的蹤影,並且仔細掃視銀行內部。她果然還在,這個潑婦。瓦塔南於是在街角耐心守候著。
隨即有兩名男子從鄰近的酒吧走出來,正是編輯部秘書以及攝影師。他們走進銀行,又很快地和瓦塔南太太一起走出銀行,三個人一起朝旅館方向走去。瓦塔南還聽見太太說著:
「我早就跟你們說過了,只有這樣才能逮住他。」
等到三個人都離開視線之外,瓦塔南便一派悠閒地走進銀行,然後和櫃台行員交談,並且出示個人證件。女行員看了他的名字,說道:
「您太太到處在找您,她剛剛才離開。」
「我知道。等一下我會跟她碰面。」
瓦塔南領到了匯來給他的七千馬克,但其中要扣掉六馬克的匯票印花稅。他在收據上簽了字並且將匯票兌現,還真是一大疊鈔票。野兔坐在玻璃櫃台前方,行員們紛紛放下手邊工作,擠過來欣賞這隻迷人的小動物。每個人都想摸摸牠。
「小心不要碰到牠的後腳。」瓦塔南親切地提醒他們。
「牠真可愛!」女士們表示。銀行裡彌漫著一股幸福的氣息,讓所有人的心都溫暖了。
等到他終於可以脫身的時候,瓦塔南立即來到市場的計程車招呼站,他搭上一輛黑色的大車,並對司機說:「麻煩開往米凱利 ,請快一點。」
在瓦塔南先前下榻的旅館房間內,一場激烈的爭論正進行著。而爭論的來由則是他留在桌上的紙條,他在上頭寫著:別來煩我!瓦塔南。
1
野兔
兩名疲累不堪的男子駕著汽車在路上奔馳,夕陽的刺眼光線穿透佈滿灰塵的擋風玻璃,令他們的眼睛感到十分不舒服。此時正值盛夏六月天。在砂石小徑上,芬蘭野外風情一幕幕呈現在他們疲倦的眼前,但是他們倆誰也沒有心思注意到向晚的美麗風光。
他們一個是記者,一個是特約攝影師,兩個都是憤世嫉俗的可憐傢伙。年紀都已近中年,年輕時的種種理想也早已遠去,遠到已經不可能有實現的一天。他們都已婚,都戴過綠帽,也都對人生感到失意,兩人還都有初期的胃潰瘍,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日常煩惱。
這兩個人剛剛才為了是否應該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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