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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最犀利的頑固老爸──上原一郎粉墨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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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有客人。」二郎說著把鍋子放在爐台上。
「那不是客人,是來強迫推銷的。」爸爸挖著鼻孔說。
「她說是從區公所來的。」
「那是從區公所派來強迫推銷的。」
說完,爸爸在椅上盤起兩腿,再把手肘撐在報紙上,用手指一根根拔著自己的鼻毛。「你就跟她說,我爸出遠門了,到南方某個小島上去了,他跟家裡人說過,要在小島海濱的山丘上造房子,還要墾地種田,然後在秋收的時候,爸爸就會來接全家人。」爸爸像在朗讀作文似的唸著。「你就這樣去告訴那老太婆!」
──摘自內文
「爸爸的名字叫一郎,身為長子的自己卻叫二郎,不管是誰聽了都忍不住會說一句:好怪唷。」
自從懂事之後,二郎才發現自己的父親多麼與眾不同──爸爸不曾出去工作,成天無所事事窩在家裡;他逢人就發表批判言論,犀利說詞轟得人難以招架;還為了畢業旅行費用太高,到學校鬧得天翻地覆;甚至被國稅局人員緊咬不放,還有「公安」密切關心。對循規蹈矩的人們來說,爸爸簡直就是大災難!
二郎原以為生活儘管小風小雨不斷,仍能勉強過關,不料,一連串的突發事件卻讓二郎家得像「夜逃」般舉家南遷!一場轟動全國、匪夷所思的大事件,即將由上原一家領銜主演!
活靈活現、個性鮮明的豋場人物,高潮迭起、詼諧幽默又溫暖心靈的緊湊情節,一本兼具娛樂性與文學性透視人間情感與親子關係的魅力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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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一九五九年生於日本岐阜縣。九七年以《盂蘭盆森林》步入日本文壇;二○○二年以《邪魔》榮獲第四屆大藪春彥獎;○四年再以《空中鞦韆》勇奪第一三一回直木獎。其他著作有《最惡》、《我的女神》、《東京物語》、《真夜中的行進》、《游泳池裡》等。擅以平易近人的文字,時而幽默,時而殘酷地細細勾勒人生百態。堅持不說教,只寫好看又好玩的小說。
章節試閱
第二天早上,一睜開眼,二郎看到天花板上有一隻壁虎。他雖在百科全書上看過,但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親眼看到活生生的壁虎。壁虎緊攀在屋樑上,一動也不動,二郎盯著牠看了一會兒,突然心生一計,想找個什麼東西打牠一下。他轉過頭四下張望,桃子還睡在身邊,爸媽卻不知跑到哪兒去了。兩組棉被整齊地疊放在角落,二郎想起了蚊帳,抬頭去看,這才發現蚊帳也已經收起來了。他側耳傾聽,聽到媽媽的聲音從屋後傳來。
二郎眼睛一刻也不鬆懈地盯著壁虎,同時悄悄爬起身,輕手輕腳地來到走廊。父母都在院裡打包,兩人忙著把鍋子和水壺塞進一個陳舊的大型柳條箱。
「你們在幹嘛?」
「搬家啊。早飯在廚房,快去吃完來幫忙。」媽媽對二郎說。
爸爸拿著一塊塑膠布正在包棉被,包完再用繩子捆緊。
「要出發了嗎?這個島不是也挺不錯的?」
「胡說些什麼?快去吃吧。」 「那鍋子,還有水壺,是怎麼回事?」 「別人送的。不要多問了。快去吧,把桃子也叫起來。」
二郎心裡還有很多問題,但肚子真的很餓了,便照媽媽的吩咐走回房間。現在要怎樣才能把桃子嚇醒呢?他思索著,最好的辦法就是抓隻壁虎來放在她額頭上。真巧啊,二郎想,房裡正好有一張現成的椅子。
他躡手躡腳地把椅子搬到壁虎下方。先用這個墊腳,然後伸長手臂,大概就能抓到了,他盤算著,連大氣都不敢出地低頭爬上椅子。這隻身長約十公分的壁虎體型不大,全身膚色白得有點透明,一點也沒有爬蟲類的恐怖感覺。但是當二郎伸出手正要抓住牠的那一瞬間,壁虎突然發出了叫聲。
「啾啾啾,啾啾啾。」壁虎叫著。二郎從來不知道壁虎居然會叫!他大吃一驚,就在那一秒,壁虎迅速地逃跑了,二郎還沒來得及看清,壁虎就已消失在天花板的縫隙裡。
完啦,他有點失落,早知如此不如把桃子叫醒讓她瞧瞧,或讓她聽聽壁虎的叫聲也好。
二郎從椅子上爬下來,踢了踢熟睡中的桃子。「喂,已經早上啦。」說著,他故意把腳底放在桃子鼻尖上。桃子一睜開眼,一把揮開他的腳,轉身趴在棉被上。
「今天要上學嗎?」桃子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上哪個學啊?妳可別想去中野的中央小學喔。」
「唔……」桃子低聲呢喃一陣,然後才支起身子,懶洋洋地坐在棉被上梳理頭髮。
「吃早飯啦。爸跟媽在後面打包行李呢。」
桃子似乎還沒清醒過來,也沒再向二郎提出任何問題。
兩人穿過正屋,走進後面的廚房,餐桌上擺著烤魚和豆腐。「早安。」一個看來像是這家主婦的中年婦女笑著向他們打招呼。雖說是中年人,其實年紀應該跟四谷的外婆不相上下。女人皮膚黑黑的,一頭黑白參雜的頭髮全都束在腦後。
烤魚是一種叫做「咕嚕空」的魚。女人教他們徒手抓著頭尾拿起來啃,除了魚背上那條最粗的骨頭,全身都可以吃下肚。二郎咬一口烤魚的背鰭,味道很香,有點像煎餅。女人瞇眼笑著說:「對對,就是這樣吃。」飯碗裡裝的是小豆飯,味噌湯裡放了很多海藻。
廚房的門剛好開著,二郎忍不住朝正屋偷看一眼。只見桑拉一個人背對著起居室的樑柱吃著早飯。他慢吞吞地用筷子挑一口飯放進嘴裡,光是這個動作,差不多就花了五秒鐘,然後才開始細細咀嚼,那磨牙的動作比老牛吃草還慢。二郎覺得他的模樣比昨夜看來更老,簡直有點像棵枯樹,要不是知道大家都尊他為村中長老,二郎大概會覺得這老人很可憐吧。
「二郎君的爸爸在東京當作家喔?好厲害喲。我可是從來都沒碰過書本呢。」中年婦女一面說一面幫二郎添上第二碗飯。
「啊!……是的。」二郎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曖昧地點點頭,看來大家對他家的情形還是有些誤解。
「上原家血統養出來的啊,都是獨立自主的人。不管是赤蜂還是元仁先生,都帶頭反抗國王,保護人民。就連一郎也一樣啊,從前他也參加過反對美軍基地的鬥爭呢。」
「是這樣啊?」
「是啊,那是二郎出生以前的事了,他燒掉一架普天間美軍的軍機呢,這可是很有名的。」
二郎和桃子彼此互望一眼,不約而同地聳聳肩。現在這種事已經不會讓他們那麼大驚小怪了。不過爸爸也真厲害,居然還能平安無事地活過來。
「八重山這地方的居民特別喜歡敢造反的人。因為這裡從琉球王朝時代起,一直都被人剝削壓榨,凡是敢跟上面對抗的人,大家都喜歡。」
二郎默默地把飯撥進嘴裡。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爸爸在這兒的確會很受歡迎。
「西表和石垣比起來雖是個鳥不生蛋的小島,不過將來我們會給你們送米和肉過去的,要多少有多少,別擔心,搬過去住吧。」
「是……我知道了。」
「欸,欸,」桃子小聲叫著二郎,同時推了推他的手臂,「你問她一下,電視可以看幾台?」
「妳自己問啦。」二郎不高興地說。這時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東京家裡的電視和冰箱都已經被爸爸處理掉了。今晚他們要怎麼辦呢?
「東京電視台那個<傑尼斯小子>的節目,這裡看得到嗎?」桃子問中年婦女。
「什麼東京電視台,家裡現在連電視機都沒有。」
二郎叫起來。桃子睜大了眼睛,手裡的筷子也停了下來。接著,她像是絕望似地嘆了口氣。二郎心底開始升起不安,昨天一整天竟有點像是做夢一般。
吃完早飯,兩人一塊兒奔向正屋旁的小屋。門外有好多人,都在幫忙打包行李,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來的。「媽,」二郎跑到媽媽身邊,輕聲向她問道:「我們有地方住吧?」
「算是有了。但不知道是個怎麼樣的地方。」媽媽慢條斯理地說。
「租的嗎?」
「對,可是不收房租。桑拉幫我們打聽來的,有人願意把空房子讓給我們住。」
二郎這才稍微放下心來。看來媽媽說的那房子並不是隨便搭起來的茅草屋。這時,他看到爸爸把一個龐大的機器搬上小貨車的貨台。「那是什麼?」二郎問。「發電機。」爸爸沒好氣地答著。二郎立刻又修正了剛才的想法,看來想要安心過日子,還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眼前這些傢具和雜物好像都是昨晚來的那些客人免費提供的。元仁在人們心中的影響力可真偉大!現在大家主動過來幫忙,也都是依靠祖先庇佑啊。他真的做夢也沒想到,大家對他們東京來的這家人如此熱情。
二郎也加入打包的工作,他發現那些行李裡不但有舊衣服、拖鞋、餐具、檯燈,還有腳踏車、榻榻米,甚至連海灘洋傘都有了,另外,除了兩大包米之外,還有許多味噌和醬油。看到這些糧食,二郎又感到幾分安心。
兩輛小貨車很快就裝滿了。這時,桑拉拄著拐杖走出來。大約只有三公尺的距離,卻整整花了他十秒鐘。他走到二郎面前停下來,用沉重的口吻對二郎說:「一郎君。」
「不是的,我是他兒子……」才說了一半,二郎看到爸爸以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
「遇到困難的話,隨時來找我,就把我當做自己的父母吧。」
二郎雖沒完全聽懂,但從桑拉口氣聽得出來,這是一段惜別的囑咐,也是溫馨的叮嚀。
他替父親向桑拉低頭致意,桑拉也連連點著頭。反正以後都住在相鄰的小島,一定還會再見的,二郎想。
一個中年男人不知何時跳上了小貨車的駕駛座。看他被太陽曬得漆黑的皮膚,就知道他是漁夫。「那就出發吧?」說完,引擎發出了尖銳的聲響。二郎和桃子坐上中年婦女駕駛的箱型旅行車,爸爸和媽媽也搭上其他車輛,一行人匆匆上路了。 桑拉朝著車隊不斷揮手,二郎和桃子也向他揮手道別,一隻狗兒不知從哪兒跑出來,一路追著車隊。對了,到了西表島,說不定可以養隻狗,二郎想。他一直很想要一隻屬於自己的狗。他仰望車頂的玻璃天窗,今天也是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空。
車子向前大約奔馳了十五分鐘,在一處碼頭前停下來。周圍的人群更擁擠了。身強力壯的男人們忙著把行李搬下貨車,以徒手接力的方式把行李送到船上。停在眾人眼前的是一艘年代久遠的漁船。看到這船,二郎突然想起阿明叔送給自己的漁船現在還停泊在舟浮。那艘船應該和這艘船差不多吧?
船上早已堆放了許多木塊和木板,每當有人踏上船來,那些木材便隨著船身搖來晃去。「小弟弟,第一次坐船喔。」一個中年男人拍著二郎的肩頭問道。二郎點點頭。「以後來回不知還要坐多少次呢。」男人露出被菸薰得焦黃的牙齒笑著說。 這些男人看來好像要跟著全家一起搭船,二郎有些納悶,便向媽媽求證。「他們是要來幫我們修房子啦。」媽媽說。二郎這輩子還沒碰過這麼熱心的人,老實說,此時他心底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感覺,這感覺遠遠超過了感謝的心情。
眼前的船旁邊還有另一艘船,爸爸正在那艘船的操縱室裡,彎著龐大的身體專心研究駕駛座上的儀表盤。一個漁夫站在他身邊,似乎正在說明著什麼。二郎很好奇,立刻跳上那艘船,擠到爸爸身邊去。
「爸,你要自己駕船啊?」
「有教官要給我上課。」爸爸看著儀表盤說。「上次親手駕船,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你搭漁船去過古巴喔。阿明叔跟我說過。」
「喔,阿明這傢伙還蠻多嘴的。」
「我還聽說你燒過美國軍機,是真的嗎?」
「誰告訴你的?」爸爸皺起眉頭說。
「桑拉家的伯母。」 「燒的是輪胎啦,我只燒了幻象機的輪胎。真是的,這些人怎麼把故事越傳越誇張。」
是嗎?原來如此。聽爸爸這麼說,二郎反而覺得心裡踏實了些。不過說實在的,即使爸爸真的燒了一架飛機,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
不一會兒,兩艘漁船載著二十多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震耳欲聾的引擎聲中,船身緩慢地朝著入海處駛去。趁著難得的機會,二郎走到船頭的甲板,彎身坐在行李堆上。桃子緊跟在他身邊,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害怕,她的手一直抓著二郎的襯衫。
有這麼多人陪在身邊,二郎覺得自己的膽子也大了許多。如果只有全家四口,他肯定會很不安。周圍這些被太陽晒得漆黑的男人,身上都充滿了東京的大人所沒有的野性。他們看起來好像很會打架的樣子。
海風吹來,撫弄著二郎的髮絲,他再次打量八重山的海面,這才發現大海好藍啊!深藍的海水清澈透明,二郎有點意外,沒想到日本國土這麼廣大,竟會有如此美妙的地方。要是阿淳和向井看到這片海,一定會驚訝得瞪大眼睛。
船頭前方隱約可見一個大島。二郎知道西表島快到了。他在出發前早已查過地圖。
「喂,你會不會覺得很可怕?」桃子問二郎。
「什麼可怕?」
「這附近都沒有建築物,全都是森林。」
「這裡本來就是亞熱帶叢林嘛。」
二郎想起向井曾說過,西表島是個原始島嶼,島上還有西表山貓。
遠處島嶼上方,一塊烏雲幾乎遮去了半個島。二郎覺得有點訝異,因為剛才在八重山的時候,全島都是大晴天,而現在,前面這島上雖有兩座山,但黑雲卻只蓋住了其中一個山頭,雲的下方似乎正下著大雨,而在附近的藍天對照下,那塊烏雲看來實在有點怪異。
桃子不自覺地嚥了一口唾液。
「妳幹嘛呀?」二郎用手肘碰她一下。
「那塊雲,好恐怖喲。」
「東京不是也有雲?」
「話是沒錯啦。」桃子噘著下嘴唇說完,蹲下身子,用手肘撐著臉頰。 「我告訴妳喔,以後可能還會遇到很多困難,妳可別期待事事都照自己的意思喔。」
「就你一個人會裝乖。」
「就算日子不好過,最多也只忍到十五歲嘛。媽不是說了嗎?等我們滿了十五歲,就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
「你還有三年,我可是還有五年半呀。」
是嗎?還有那麼久啊?不過就算是三年,現在想像起來,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呢。二郎默默地吸一下鼻子,桃子仍舊撐著面頰。將來自己能不能上高中呢?
二郎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是很想去上大學的。
「對了,學校的事怎麼辦?」桃子問。
「不要問我。」
「昨天那些女孩,你覺得這裡有沒有像她們那樣的小孩啊?」
「有吧。」二郎隨口答著。
桃子連連嘆著氣,受到她的影響,二郎也鬱卒了起來。最近這兩、三天,他時而欣喜時而沉重,心情總是反反覆覆變化萬端。
漁船載著大大小小一行人,逐漸靠近前方那個黑漆漆的大島。
第二天早上,一睜開眼,二郎看到天花板上有一隻壁虎。他雖在百科全書上看過,但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親眼看到活生生的壁虎。壁虎緊攀在屋樑上,一動也不動,二郎盯著牠看了一會兒,突然心生一計,想找個什麼東西打牠一下。他轉過頭四下張望,桃子還睡在身邊,爸媽卻不知跑到哪兒去了。兩組棉被整齊地疊放在角落,二郎想起了蚊帳,抬頭去看,這才發現蚊帳也已經收起來了。他側耳傾聽,聽到媽媽的聲音從屋後傳來。 二郎眼睛一刻也不鬆懈地盯著壁虎,同時悄悄爬起身,輕手輕腳地來到走廊。父母都在院裡打包,兩人忙著把鍋子和水壺塞進一個陳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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