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卑微的生命,也有希望的微光
《慈悲》之前,路內的溫暖回眸「她的名字就像他用鼻血寫在牆上的樣子,
在他年輕的時候,曾經有一晚上看著它……」
在薔薇街上迸發的愛情,因為時代的狂暴而盛放……
★ 路內被譽為中國大陸七○後最具創作力的作家。
曾獲茅盾文學新人獎、上海錦繡文學最佳新人獎、錢江晚報年度圖書最佳新人獎、華語文學傳媒獎年度小說家、南方人物周刊2015年度人物、《GQ》雜誌2012年度作家。
★ 作家王盛弘、房慧真 一致推薦。
★ 2013《人民文學》新人獎長篇小說獎
★《文訊》雜誌「2001-2015華文長篇小說20部」
★《花街往事》英文版於2017年6月出版,電影亦在籌拍中。
在戴城的薔薇街,人們的生活就只有薔薇街那麼遠,那麼窄那麼無趣,彷彿一眼就能望盡。
歷經時代的變遷、冰裂,生命縱然微如凡塵,卻也各自綻放,逐漸成為傳奇。
「男孩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遺跡,你走過的每一條街道,住過的每一棟房子,都可能有很多人留下過他們的身影,時間中的事物是死去又復活的東西,在有生之年,周而復始,重疊交錯。人的一生往往比這些事物活得更長久,但人無法復活,只能徒然地走向衰亡。」
歪頭男孩顧小山,成長歷程飽受歧視欺辱,用他的青春與善良,靜靜愛著一個女孩,見證薔薇街的前世今生。
癡情父親顧大宏,終日守著紀念亡妻的「蘇華照相館」,默默承受諸多女子的愛慕,陰錯陽差成了街上傳奇。
機靈姊姊顧小妍,聰慧、美麗,剛毅強悍,是街上的第一個大學生。但她愛與愛她的兩個男人卻在同一個夏天一起進了監獄。
還有屠戶、胖姑、方小兵、穆巽、貓臉、康家三兄弟……
這是一部在薔薇街上演的青春回憶錄。
滄桑、真摯、迷惘、哀傷、歡喜、悲嘆又無可奈何。
再卑微的生命與愛情,都值得留戀與記憶。
路內的小說常以繚亂而無序的成長作為背景,鮮活呈現青春內在的躁動、任性、叛逆與迷惘。生動傳達市井小名日常生活的生命肌理,豐饒,繁雜,感傷,卻又不乏溫馨,顯示了作家的寫實能力和審美趣味。
他筆下的小人物,各個荒唐、滑稽,卻又充滿著生命力。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相互共存的意念,
在他的故事底下,那一段段青春歲月、純粹的情感,歷經曲折、失落、無奈、窮困、平淡、寧靜,儘管卑微,但卻擁有微弱卻不滅的光芒。
作者簡介:
路內,1973年生於蘇州,現居上海。2007年以長篇小說《少年巴比倫》廣受矚目,陸續發表《追隨她的旅程》、《天使墜落在哪裡》、《雲中人》、《慈悲》等,獲得多項重要文學獎,是近年華文文壇最重要的小說家之一。
章節試閱
黯然
蘇華照相館在薔薇街東邊,攝影師的家在西邊,從家裡到照相館得穿過整條巷子。街區的人都知道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男孩的媽媽、攝影師的亡妻李蘇華,人們對此抱有一種過度的尊敬,覺得死者為大。其實這小舖子連工作室都談不上,門面低矮,生意清淡,看上去隨時都會倒閉的樣子,但它竟然堅持存活到了九十年代。
街道在城西,過去不遠就是護城河了,最初是石子路面,後來鋪了柏油。這裡地勢低平,下水道始終沒修好,一到梅雨季節就形成內澇,石子路柏油路一概難以通行。街道的東面是著名的解放路,戴城的宗教旅遊商業勝地,拐角的牆上是攝影師用紅漆刷的美術字:蘇華照相館,薔薇街13號,向內20米,證件照,藝術照,沖印彩擴。這塊唯一的廣告牌為他招徠了一些生意。有一次,男孩的姊姊和攝影師吵架,一怒之下把20米塗改成了200米,攝影師竟然沒有發現。那個月的生意少了一半。
照相館誕生於一九八四年,這一年男孩十歲,姊姊快滿十六了。如果你查閱中國的改革開放史,會發現一九八四是個重要的年份,這一年個體戶風行於神州,以勞改釋放分子為先鋒隊的擺攤大軍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城市裡,場面極其熱鬧。那些有公職的人幸災樂禍地看著窮光蛋和二流子出來現眼,隨即驚訝地發現他們在短短數月之內成為了有錢人。
那年代要變成有錢人真是太容易了,只要你放得下面子。那年代不再認為有錢是件罪惡的事,但仍然覺得,只有罪惡才能導致有錢。
男孩的爸爸,攝影師,原先在國營光明照相館上班,他既文靜又帥,很多人看著他的臉說他像亞蘭.德倫,他是整片街區最好看的男人。做攝影師也是要講究點面相的,那些愛拍照的女性都很挑剔。在這方面,攝影師既贏得了尊重,也招來了妒嫉。有一天照相館的吳主任讓他打掃衛生,攝影師很自負地說不想幹雜活,他就被派去修理道具了。沒過幾天,攝影師遞上了辭職信。
人們覺得他瘋了,好好的鐵飯碗不要,出來做個體戶,與勞改釋放分子為伍。男孩的姑媽質問他:「你為什麼要做個體戶?」他翻著眼珠說:「我不要做個體戶,我只想要一個自己的照相館。」男孩的姑媽完全搞不明白。她本身只是一個麵粉廠的做賬會計,她不可能明白一個攝影師的想法。
總之,個體戶是當時最先進的階級,它超過了工農兵,也超過了知識分子,僅次於海外關係戶。一不小心,這個單親家庭也當上了時代標兵,前任國營光明照相館的攝影師顧大宏,他現在是一個響噹噹的個體戶,掙來的錢全是自己的,這固然可喜,但要是有個什麼天災人禍的也只能靠自己了。像他這麼一個脆弱、柔軟、還帶點嬌氣的中年人,是怎麼破釜沉舟把自己拴在上吊繩上的,天知道。
照相館的原址,最初是一家南貨店,一九八四年南貨店關門,留下一個空蕩蕩的門面,攝影師租了其中的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一家是煙雜店,一家是壽衣店。男孩的姊姊嚇得要死,她膽子很大但是怕鬼,她說她爸爸是個大笨蛋,竟然和壽衣店比鄰而居。其實,壽衣店為蘇華照相館帶來了不少生意,有些死去的人需要翻拍遺像,就在照相館裡辦了。煙雜店也因此受益,人們置辦壽衣的同時不免要買些菸酒招待客人。更何況,壽衣店是二十四小時營業,半夜亮著一個燈,雖然嚇人,但是它防賊。
男孩的少年時代,有一大半的時光都在照相館裡度過,以至於他長大後說不清照相館是什麼樣子。起初是木製的櫃台,後來變成鋁合金的;起初是一台海鷗定焦,後來有了佳能;起初是單調的藍色佈景,後來換成捲簾式的,印著書房、花園、大海等等圖案,拍出來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但人們喜歡。唯一不變的是門口一根水泥電線桿,在裝修門面的時候,它曾經讓攝影師傷透了腦筋,要不擋住門,要不擋住展示窗,最後還是決定擋住展示窗。總不能讓顧客從電線桿旁邊擠進來吧?
攝影師呢,他就坐在櫃檯後面,一年四季,他都穿著挺刮的衣服,腳上是一雙擦得很亮的皮鞋,有時是黑皮鞋,有時是黃皮鞋。他比較喜歡黃皮鞋,有時把腳高高地翹起來,擱在凳子上,像舊社會的花花公子。這時他會注視著皮鞋,讓人以為鞋面上有個鏡子。他和其他個體戶真的很不一樣。
照相館裡面還有一間攝影室,攝影師有時在裡面工作,櫃檯上由男孩或是他姊姊頂著,姊姊是個沒什麼耐心的人,經常跑出去玩,有時攝影師也會出去采風或者乾脆是找女人跳舞,留下男孩一個人。男孩覺得照相館像個港灣,包括不遠處的家,包括這條街道,薔薇街。男孩那時還不覺得這種生活很乏味。
姊姊恰好相反,她一點也不喜歡這裡,她覺得在這條街上住著,在這條街上上班,生病去解放路的第二人民醫院,甚至念大學都選擇附近的職業技術學院,是件極其無聊的事。在照相館裡能看到這片街區的很多熟人,他們的臉,他們定格著漸漸長大或者變老,全家福的照片上多了某個人,少了某個人。姊姊說,看著照片,所有的熟人都像是陌生人。
有那樣一個長得帥的爸爸,姊姊當然也是美人。照相館開業的時候她正好念初三,她的照片理所當然地放在展示窗裡,但它被電線桿擋住了。壽衣店的老闆娘,那個喜歡亂出主意的林雪鳳就跑出來提醒攝影師,最好把照片掛在電線桿上。攝影師那時因為開張誌喜已經昏了頭,他照辦了。這是姊姊十五歲那年拍的最美的照片,手裡握著一支鋼筆,坐在課桌後面微笑,天生的鬈髮略帶凌亂,看上去像十八歲,或更大些,下面貼了一張紅紙,用毛筆寫著「歡迎光顧」。這張被她視若珍寶的黑白藝術照,成為了眾人嘲笑、嬉笑、訕笑和淫笑的對象。姊姊大怒,指著顧大宏和林雪鳳罵:戇卵。
這句罵人話是她小時候跟著自己小姨學的,她覺得帥極了,就愛這麼罵。可是有罵自己爹是戇卵的嗎?雙方反目。那一年的派司照,她是去漢民照相館拍的,非常難看,直瞪瞪的大眼睛,頭髮全都向後梳著,根本看不出它是直的還是彎的。攝影師傷心欲絕,她是他藝術巔峰時期最優秀的模特,在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永遠留存在檔案裡的派司照,居然不是他顧大宏的傑作。他看著畢業照心想:漢民照相館,戇卵!
男孩覺得爸爸太自負了,可是又沒什麼手段能保持這種自負,於是懶洋洋的,於是有點沉默,隔壁的方屠戶說他從年輕時就是這樣。另有人說,他中年喪妻,心灰意冷。他本來有機會再婚的,因為這個原因耽誤了下來,但他並不寂寞,當他還在國營照相館拍照的時候,經常有一些女的慕名而來,有的看到他,很滿足地走了,有些意猶未盡的就在他的注視下拍一張照片,還有一些每年都來找他拍照的,把自己的青春年華交給他來記錄。後來他自己搞生意,這些女的都還來,她們仍然愛他,別說拍照,就是募捐都樂意。落魄的攝影師,四十歲的鰥夫,中年美男,在這座無聊的小城裡他甚至成了名人。
不過,事情並不如意。
拿一九八四年來說,照相館開業後沒幾天,街道被水淹了。河水倒灌過來,陰溝全都變成了噴泉,先是家裡進水了,拖鞋和腳盆漂了起來,唯一的那台落地式電風扇被搬到了床上。男孩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每年的雨季都是這樣,但是照相館──它修葺一新,剛刷了雪白的牆粉,裡面是攝影師畢生的積蓄和畢生的欠債。他騎著自行車,瘋狂地衝向照相館,對著大水中的店面欲哭無淚。忽然聽到身後一聲巨響,馬福大叔家的房子被水浸塌了,馬福大叔死了。開業那天他在蘇華照相館拍了一張照片,以示友情贊助,但錢還沒付,這下成了攝影師贊助給他的遺像了。
大水如期而來,如期而去,它是照相館的噩夢。
馬福大叔死後,街上的梔子花都開了,早上開門,很多花瓣湧進屋子。本以為開張大吉,這下生意全都泡了湯。雨季的某個午後,男孩蹲在照相館門口發呆,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水是臭的,它和梔子花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一種令人情欲膨脹的氣味。這時,大破鞋關文梨從街口走過來,大破鞋是東方點心店炸油條的,她炸了一上午的油條,中午晃過來勾搭攝影師。她穿著紅色的襯衫,腳上是珍珠色的塑料涼鞋,高高地綰著褲管,露出修長的小腿。她走到店門口,曼聲呼喚顧大宏,後者坐在椅子上,雙腿擱在櫃檯上,說:「發大水了,停電,過幾天再來吧。」關文梨就蹲下摸了摸男孩的頭,身後咔嚓一聲,攝影師按下了快門。
男孩忌諱別人摸他的頭,但那次他不知為何,順從地承受了這一摸。關文梨柔聲提醒攝影師:「小出的歪脖子,你該給他治治了,他快長大了。」攝影師用一種懶洋洋的口氣嚴肅地回答:「很難治的,上海都治不了。」關文梨說:「剛才你拍照了?」攝影師說:「嗯,沖出來我給你一張。」關文梨就滿意地走了。
這張照片連同姊姊的「歡迎光顧」一起,被攝影師投稿到了戴城日報的副刊,它們竟然順利發表出來。儘管那報紙印刷粗糙,但並沒有妨礙女孩的美麗,相反,她臉上的光線更為朦朧了,帶著點柔光的效果,令人心生萬般憐愛。這照片被命名為「早晨」。至於男孩的那張叫作「雨季」,大破鞋關文梨正在撫弄著他的歪頭,在照片上,她才是主角,而男孩只是一個迎合著她的動作、類似於道具的背影,歪著腦袋好像還挺可愛的,你無法判斷出人物的關係,整張照片顯出了一種迷惘的氣息。
這是攝影師最得意的時刻,幾乎抵消了洪澇帶來的損失。攝影師將報紙壓在櫃檯的玻璃檯面下,昭告天下,他顧大宏不但是個開照相館的個體戶,還是個上了日報副刊的知名攝影師。這是何等光彩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早晨」給女孩帶來了巨大的麻煩,她美麗的臉蛋被城裡幾十萬人看到了,很多二流子慕名前來,堵在學校門口噓她,不但早晨,還有黃昏。
至於男孩,很少正面出現在攝影師的作品中,在那裡他是一個需要和場景渾然一體才具備價值的模特,每次拍完他,攝影師都會黯然地垂下眼簾。
因為他是一個先天的歪頭,本來應該遲一點說出來,但是很不幸,就像他的人生,每次都是躲躲藏藏、閃爍其辭,每次都是在一開始就被人看出問題所在。
黯然
蘇華照相館在薔薇街東邊,攝影師的家在西邊,從家裡到照相館得穿過整條巷子。街區的人都知道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男孩的媽媽、攝影師的亡妻李蘇華,人們對此抱有一種過度的尊敬,覺得死者為大。其實這小舖子連工作室都談不上,門面低矮,生意清淡,看上去隨時都會倒閉的樣子,但它竟然堅持存活到了九十年代。
街道在城西,過去不遠就是護城河了,最初是石子路面,後來鋪了柏油。這裡地勢低平,下水道始終沒修好,一到梅雨季節就形成內澇,石子路柏油路一概難以通行。街道的東面是著名的解放路,戴城的宗教旅遊商業勝地,拐角的牆...
目錄
第一部 當年情
第二部 相冊
第三部 跳舞時代
第四部 瘋人之家
第五部 胖姑結婚
第六部 痴兒
第七部 日暈月暈
第八部 光明
第一部 當年情
第二部 相冊
第三部 跳舞時代
第四部 瘋人之家
第五部 胖姑結婚
第六部 痴兒
第七部 日暈月暈
第八部 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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