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花之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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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造花之蜜？人造即是贗品，何以華麗的人造花卻能滴下一滴真正的甘蜜？閱讀即是對文本與作者的解密。小說如華麗迷宮，閱讀這本小說是一種幸福的時光綁架！——鍾文音

魔術般的手法帶出了人性劇場，結合「故事前後半形成對比」的故事結構──這本小說可說是讓人醉心於高度騙術的傑作。除了連城的書迷之外，我也推薦給希望享受「被作者擺弄的快感」的年輕讀者。——【日本推理評論家】玉田誠

這是名留「綁架推...

騙人的蜜蜂

正準備從自動門走進超市時，圭太突然甩開了母親的手，小嘴裡吐出一句話。
「花掉了。」
聽起來像是這樣的一句話。
超市門口有一個兒童遊樂場，用花台隔出的空間內設置了獅子和大象造型的木馬。花台內盛開著各式各樣的花卉，但在這個寒冬季節，紅色、黃色等五彩繽紛的花當然都是人造花。
應該是有一朵人造花掉下來了吧。
香奈子這麼想著，沒有理會兒子看向那個方向的視線，重新握起他的手，拉著他走進了超市。
她剛才去幼稚園接回上週剛滿五歲的圭太，回家時順便到超市買菜。對此刻的香奈子來說，還有其他比人造花更重要的事。
一走進超市，香奈子立刻轉過頭，看著玻璃門外、超市前方的停車場。
週四的正午過後，停車場內空空蕩蕩的，但有一輛不起眼的國產車特地停在距離店門最遠的角落。香奈子的視線集中在那輛車上。
一定就是剛才在距離超市二十公尺處超越香奈子他們的那輛車。
「怎麼了？」
圭太瞪著黃色帽子下的一對大眼睛，仰頭問站著不動的母親。
「不，沒事。」
香奈子搖了搖頭，但目光還是無法離開那輛車子。
十分鐘前，當她牽著兒子的手離開幼稚園時，好幾次都察覺背後有人跟蹤，她頻頻回首，但人行道上沒有發現任何看起來像在跟蹤的人。
如果是在車上……
如果跟蹤者坐在車道上緩緩行駛的車內……
車道和人行道在超市門口交會，那輛車超越了他們，駛入了停車場。香奈子不由得對這輛車提高了警覺。
她想起剛才在幼稚園附近也看到一輛相似的車子。似乎有一雙眼睛躲在貼了隔熱貼紙的暗色車窗內，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們母子……香奈子有這種感覺。
開始沉落的冬陽把停車場鐵絲網的陰影灑在車身上，包覆了整個白色車體。
不知道是否因為車子看起來像一隻被網住的白色動物，香奈子覺得它有犯罪的影子。
但香奈子立刻告訴自己：「我想太多了。」
「媽媽，怎麼了？」
圭太的小手拉了拉香奈子身上的短大衣，似乎在催促說：「趕快去買菜啦。」
「對不起，今天要買什麼呢？」
香奈子問，但圭太沒有回答，想要躲在母親的身後，似乎在害怕些什麼。
「那個人怎麼了？」
圭太從香奈子大衣下襬探出的雙眼看著不遠處的水果賣場。
那裡站了一個中年女人，一臉不悅地看向這裡……
她的左手拿了一個蘋果。
她把蘋果拿在手上輕拋著，就像左投手在投球之前摩拳擦掌的樣子。香奈子總覺得她好像很生氣，真的打算把蘋果丟過來……趕緊反手把兒子推到身後，自己也往後退了一步。
那個女人立刻露出滿臉笑容。
「真巧啊。」
說著說著，她那硬塞進綠色套裝的肥胖身體緩緩走向香奈子。套裝的顏色接近光之三原色的那種綠，讓人覺得除了臉部濃妝艷抹以外，她的身體也染上了濃厚的一層塗料。
「山路太太，妳怎麼會在這裡？」
聽到她酸溜溜的語氣和沙啞的聲音，香奈子終於想起那是她在世田谷度過四年半悲慘婚姻生活時，住在隔壁的家庭主婦，如果沒記錯，她叫小塚君江。
「我朋友住在小金井這裡，今天剛好來這裡找她，正打算來這裡買伴手禮……對了，山路太太，我記得妳之前曾經說，妳娘家就在這一帶。啊，妳已經不是山路太太了，真對不起。」
她一如往常，只顧自己喋喋不休。
之前住在世田谷奧澤時，她每次看到香奈子都以一臉誇張的笑容迎上去，很想窺探牙科醫生一家人在漂亮的紅磚外牆內的生活。香奈子在正式離婚之前，沒有告訴任何人就帶著當時兩歲的圭太離開了婆家，眼前這位老鄰居顯然對香奈子離婚的經過和目前的生活都充滿了好奇。
香奈子很後悔來超市。雖然事出偶然，但畢竟遇到了不想遇見的人……偶然？真的只是偶然嗎？
如果是這個女人開著白色車子跟蹤自己，然後搶先一步走進超市呢？
她無法從容地思考從腦袋角落浮起的，泡沫般的念頭。
「話說回來，妳為什麼突然離開那個家？」
君江直截了當地問，完全沒有拐彎抹角。
「我婆婆沒有說嗎？」
「我聽說了一些……不過，那種事應該是胡說八道吧？」
「那種事？」
「她說妳結婚前就另結新歡，孩子也是那個男人的種……」
「太離譜了，」香奈子沒有聽她說完就搖了搖頭，「她居然鬼話連篇……」香奈子說話的聲音也高了八度。
君江像海綿般的笑容吸收了香奈子憤怒的表情。
「妳別擔心，我知道。遇到那種婆婆誰受得了？我很同情妳。」
婆婆經常平白無故偷瞄香奈子……香奈子每次都有一種蛞蝓爬過臉上似的濕黏感覺，如今，君江也用相同的眼神看著她……
這個女人也信不得。香奈子暗自想道，但回過神時，自己已經開始怒氣沖沖地訴說離婚的真相了。她和以前一樣，總是不知不覺地受這個女人的影響……雖然說到一半時察覺到自己又重蹈覆轍，但嘴巴卻像裝了機關槍，一個勁地繼續說不停。
「我瞭解。」
君江附和了好幾次，聽到香奈子用嘆息結束了訴說後，也跟著嘆了一口氣。
「我就知道。」
君江又接著說：「因為妳走了兩、三個月後，就有一個妖嬈的女人搬了進來。我當時就和秋本太太猜到是這麼一回事了……因為如果錯在妳的話，那個婆婆絕對不會讓妳把孩子帶走。」
香奈子之前就聽說山路和那個女人再婚了，所以並不驚訝。
「但是，把無辜的妳趕走，自己當人家的續弦，也不可能有好結果。所以，最後他們不是也離婚了嗎？」
聽到這句話，香奈子不禁臉色大變。
「咦？妳不知道嗎？妳不知道妳先生……對不起，妳前夫又離婚的事嗎？」
「……什麼時候？」
「我記得是去年秋天左右。因為突然很久沒看到她，我委婉地問了妳婆婆，妳婆婆很乾脆地說：『她走了，和香奈子一樣。』還說：『我向來不管年輕人的事，所以也不清楚是什麼原因。』明明她就是罪魁禍首……」
她用浮腫眼皮下的小眼睛偷瞄著無言的香奈子說：「妳離開差不多快三年了吧？妳的前夫家也發生了很多事。妳兒子是不是叫圭太？他也長大了……剛才和妳在一起的是圭太吧？」
不等香奈子回答，她又說：「其實根本不需要問，他現在長大了，和山路先生越來越像。小時候因為不太像爸爸，所以說妳是和別人偷生的這種胡說八道還有一點可信度。現在看，根本不可能搞錯。」
雖然她的話聽起來像諷刺，但香奈子充耳不聞。
「圭太……」
她慌忙四處張望，卻不見兒子的身影。
君江還想說什麼，香奈子卻推開菜籃似地把她推到一旁，衝向超市深處。
「圭太……小圭。」
她呼喊著兒子的名字，在店內四處尋找，卻仍然不見兒子的蹤影。食品架宛如一道道牆般連在一起，熟悉的超市彷彿變成了迷宮。
香奈子平時經常用「圭圭」、「小太」等不同的暱稱叫圭太，但她想到叫「小圭」時，圭太的反應最積極，所以不停地叫著這個名字。
幾名店員也協助她一起尋找，卻不見圭太的身影。
香奈子又回到門口附近，小塚君江呆立在原地。
她說起話來巧舌如簧，但肥胖的身體一看就知道很遲鈍。圭太失蹤，她也有責任，卻完全無意幫忙尋找……香奈子很生氣，但她此刻無暇理會這種事。
這時，停在停車場角落的那輛車剛好關上車門，引擎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動。匆促倒車後，轉了一個大彎離去，輪胎和地面摩擦產生了刺耳的聲音。
是那輛白色的車子。在車門關上之前，香奈子似乎聽到了小孩子的慘叫聲……不是似乎，她真的聽到了。
「那輛車子……」
香奈子叫了一聲，用手推開自動門後跳了出去，衝向停車場的出口，追著那輛迅速駛離的車子。
好幾名店員都跟在她身後，其中一人慢條斯理地叫著：
「啊，媽媽……這個孩子。」
小孩子的笑聲同時傳來，香奈子趕緊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圭太就在她剛才衝出來的那道門旁。
圭太縮成一團，坐在幼兒用的大象木馬上。
「怎麼了？你怎麼可以自己跑來外面？」
香奈子忍不住一面大聲斥責一面跑過去，用手掌把圭太的頭和帽子一起包覆起來。渾身的緊張頓時鬆懈，眼淚差一點流出來。
「因為鼻子掉下來了。」
圭太喃喃說道，香奈子這才發現他手上握了一根棒狀的東西，但並沒有馬上意識到和豎笛差不多長，形狀有點像英文小寫字母「l」，尾端彎起的那根棒子是大象的鼻子。香奈子重新打量後，才發現漆著藍色油漆的大象木馬沒有鼻子。不知道是否有人故意折斷的，鼻子根部發白，露出了材料的顏色。
原來進超市前，圭太不是說人造花，而是說大象的鼻子「掉了」。
周圍在不知不覺中圍起了人牆，連警察也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
警察在巡邏時剛好經過。
隨著制服警官威風凜凜地出現，眼前的狀況終於演變成了「事件」。
「沒事，因為這孩子突然不見了……對不起，為這種小事驚動大家。」
由於太丟臉了，香奈子比剛才更加慌亂，圭太也快哭出來了。
「但是……」
巡警似乎對眼前的狀況無法釋懷，香奈子深深鞠了一躬。「真的沒事，只是因為最近家裡接到不出聲的電話，我感覺有人在監視我們，才會以為這孩子遭人綁架了……太好了，幸好不是綁架。」
沒想到這番話反而引發了巡警的好奇。
「不出聲的電話？」
巡警制服帽子下的雙眼亮了起來。
「不，可能只是對方打錯電話了……真的沒事。」
香奈子連連鞠躬，打算逃也似地回到店裡。
小塚君江站在離人牆數步的地方，她好像在等香奈子，想說什麼話。香奈子沒有正眼看她，就衝進了店內。
「下次妳有機會來世田谷，記得來我家走走。」
自動門阻隔了君江慌忙在門外對香奈子說的話。
香奈子放下手中抱著的圭太後轉頭，對玻璃門外的君江微微欠了欠身。但在那一剎那，吸引香奈子目光的不是以前的鄰居，而是在老鄰居身後緊盯著自己的巡警。
巡警中等身材，不胖也不瘦，長相平凡，五官也沒有特徵，他的臉似乎也成為了制服的一部分，但香奈子從制服帽簷下的那雙平凡眼睛中看出：他似乎沒有把自己當成孩子的母親，而是當成了罪犯……把自己當成了綁架兒童的綁匪。
這是一月二十七日所發生的事。不久之後，最令警方感興趣的是這對母子離開超市走回家的將近十分鐘內，母子之間的談話。
在那令人心驚膽跳的綁架騷動後，他們在超市內逛了二十分鐘左右，走出超市時已經將近四點。三十二歲的母親拎著超市的袋子，另一隻手緊緊握著兒子的手，從超市走向和車站反方向的路。
小孩子揹的背包裡放著這天購物中最重的東西。那是一顆和小孩子的頭差不多大小的大哈密瓜。
騷動後，香奈子在逛超市時，最先被幾乎從貨架上溢出來的特賣哈密瓜吸住了目光。
「哈密瓜會不會重？」
他們走在一排銀杏樹下，聊起了哈密瓜。背包勾勒出哈密瓜的弧度，沉甸甸地震動著。
圭太搖了搖頭，納悶地問：
「今天為什麼買哈密瓜？」
「當然是買給你吃啊。」
「為什麼？我可以吃嗎？小小孩吃哈密瓜不是會生病嗎？」
香奈子苦笑著。因為她之前不想讓圭太吃哈密瓜，所以編了這個謊言。
「那是因為……」她吞吐了一下，「那是因為你明年就上小學了，已經不是小小孩了。」
哈密瓜是前夫最愛的食物。只要有人送哈密瓜，他總是一個人吃掉一半以上。雖然當時他年近三十，但每次都狼吞虎嚥，讓果汁像口水一樣在嘴邊直流……圭太在兩歲之後就沒見過父親，照理說，應該不記得父親吃哈密瓜的樣子，但在他三歲生日，第一次切一塊和大人相同大小的哈密瓜給他時，他吃起來的樣子和他父親一模一樣，令香奈子不由得渾身發毛。圭太有一對像女生一樣可愛的大眼睛，但在吃哈密瓜吃得津津有味，瞇起眼睛時，簡直是他父親的翻版……宛如用手術刀割出兩條裂縫的眼睛冰冷無情。
那天之後，香奈子就推託說小孩子吃哈密瓜太奢侈，不讓圭太吃。
但是，剛才在超市看到便宜的哈密瓜時，她突然改變了主意。難道是因為圭太平安無事，心情放鬆的關係？
香奈子打算把前夫的臉和哈密瓜一起趕出腦海，但也僅止於「打算」而已，無法真正做到。
剛才聽小塚君江說丈夫的再婚也以離婚收場，內心不禁有點慌亂。在騷動結束後回到超市時，她覺得內心深處對前夫的黯淡記憶突然化成了哈密瓜，出現在自己眼前。
香奈子已經有兩年沒碰哈密瓜了。
久違的哈密瓜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但心情反而輕鬆起來。
圭太似乎也一樣。
走在回家的林蔭道上，圭太不時把空著的手伸到背後，哄小孩似地晃著背包裡的哈密瓜。
「但不是你一個人吃，要和外婆、阿篤他們一起吃喔。」
「我知道，我知道。」
聽到母親的叮嚀，圭太模仿外公的口頭禪，給了大人味十足的回答，之後突然又回頭用幼稚的撒嬌聲音發問：「媽媽，妳剛才為什麼對警察那麼說？」
「說什麼？」
「媽媽，妳不是說，幸好不是綁架……嗎？綁架不是被陌生人抓到車上，帶去其他地方去嗎？之前看電視時，妳跟我說過。」
「對啊……你還記得。」
圭太抬起一雙大眼睛看著母親，一臉得意地說：「所以，那不是綁架嗎？」
「哪一個？」
「剛才的……在超市的時候。」
香奈子停下了腳步。
「剛才？你是說你剛才跑不見的事嗎？」
圭太仍然一臉得意地用力點頭。
「那不是綁架……小圭只是在坐在大象的木馬上玩，不是嗎？」
圭太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我走到外面時，有一個不認識的叔叔叫我，然後抱著我，把我塞進車子裡。」
說著說著，他兩道淡淡的、還留著稚氣的眉毛皺了起來，露出嚴肅的表情。
香奈子聽不懂他說的話，注意力被圭太臉上的成熟表情吸了過去。
「你在騙媽媽吧？還是在開玩笑？」
香奈子想要笑，但笑容卡在嘴角，舒展不開。
圭太不會說這種謊，他只是實話實說……原以為風波已經過去，沒想到又用這種方式冷不防地反擊，香奈子一時間無法理解兒子說的話。
「我沒有說謊。」
圭太搖了搖頭。他不只是搖著頭，而是搖著整個身體……不，難道他想起了當時的恐懼，忍不住渾身發抖嗎？
「但是，如果你被人抓到車上，又是怎麼逃走的？」
「我咬了那個叔叔的手，跳下車子。」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你沒有跑來找媽媽，反而跑去玩大象木馬？」
「我不是去玩。因為大象的鼻子斷了，壞叔叔如果追過來，我就可以用大象的鼻子打他，因為大象的鼻子很像球棒。」
然後，他就看到自動門打開，很多人從超市衝了出來。
香奈子在不知不覺中蹲了下來，看著圭太的眼睛說話。看到母親仍然無法完全相信的眼神，圭太也像鏡子反射般，投以相同的眼神。他在說出這件事時，也無法相信真的發生了這種事。
「那個人把你抓到那輛停在停車場角落的白色車子上嗎？」
面對香奈子的問題，圭太搖了搖頭。
他似乎想要回答不知道。他告訴香奈子：當時他走出自動門，看到男人的大腳慢慢靠近，結果整個人都被抱了起來……男人把他抱在手上時，把他的臉按到自己的脖子上，所以他不知道周圍的情況。
男人把圭太塞進後車座，關上了車門，用手機不知道和誰聊了一下，掛斷電話後，想把圭太移到副駕駛座。圭太趁著被塞進副駕駛座的那一剎那，用力咬了那個男人的手一口，趁他愣了一下時逃走了，所以根本來不及注意那輛車子停在停車場的哪一個位置。
這些事都是香奈子回家之後才聽圭太說的，在林蔭道時，她認定綁架犯開的就是那輛可疑的車子，那輛車子果然從他們母子離開幼稚園時就尾隨在後……
在林蔭道時，香奈子最後問圭太：「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什麼沒有在超市說，現在才說？」
「因為……」圭太嘟著嘴，露出不服氣的表情，「因為妳說不是綁架啊。」
「那是因為……」香奈子結巴起來，「因為媽媽根本不知道那個不認識的叔叔想要做什麼啊。」
「可是，就算我不認識，媽媽也應該會認識啊。」
「媽媽怎麼會認識？你在說什麼啊，你不是清楚看到了他的臉嗎？」
「看得不是很清楚……」
那個男人似乎沒有把臉遮起來。圭太的確看到那個男人的臉兩、三次，雖然都只是一瞥而已。
「但你不認識那個叔叔，不是嗎？」
「嗯。」
圭太點點頭，但顯得很沒有自信。
「那媽媽怎麼可能認識。」
說完這句話，香奈子突然驚覺，有一個男人自己很熟悉，但圭太幾乎不認識……
圭太再度點頭，彷彿看到了浮現在母親腦海中的那個男人的臉。
「那個人說：『我是爸爸』，他說他是我爸爸。」

騙人的蜜蜂

正準備從自動門走進超市時，圭太突然甩開了母親的手，小嘴裡吐出一句話。
「花掉了。」
聽起來像是這樣的一句話。
超市門口有一個兒童遊樂場，用花台隔出的空間內設置了獅子和大象造型的木馬。花台內盛開著各式各樣的花卉，但在這個寒冬季節，紅色、黃色等五彩繽紛的花當然都是人造花。
應該是有一朵人造花掉下來了吧。
香奈子這麼想著，沒有理會兒子看向那個方向的視線，重新握起他的手，拉著他走進了超市。
她剛才去幼稚園接回上週剛滿五歲的圭太，回家時順便到超市買菜。對此刻的香奈子來說，還有其他比人造花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