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格、美學、創造力,盡在藝術家傳記的典範中!
風格、美學、創造力,均非自然天成,這本藝術家傳記的典範,讓世人瞭解,它們從何而來。
《驚豔顧爾德》是一本傑出的傳記作品,生動再現了顧爾德這位當代最負盛名鋼琴家的一生,讀來令人興味盎然。二十多年來,凱文.巴札納持續不斷地蒐集研究,重新發現理解顧爾德的曙光。他描摹了葛蘭.顧爾德的藝術生命與性格,還有他身為鋼琴家、寫作者、廣播工作者、作曲家多樣豐富的創作樣貌。過去,顧爾德的形象不外乎是,1950年代中期突然崛起於樂壇、無師自通的天才、乖張孤僻的怪人,除了這些傳奇面向,巴札納為讀者勾勒出一幅完整的肖像,並且大力著墨,多倫多的時代背景如何造就了這位風格獨具、才能卓越、創造力源源靈動的音樂家。
作者將顧爾德諸多引人側目的特徵,諸如獨樹一幟的演奏詮釋、過度炫麗的台風、對傳統的抗拒等特質,放到一個更大的架構背景中來審視,涵蓋音樂家的社會、文化、宗教背景、多倫多中上階層的成長過程、母親與他一生中唯一一位鋼琴老師的深刻影響,以及加拿大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的環境氛圍,觀點令人耳目一新。並由此出發,對於顧爾德短暫但輝煌的演奏生涯,離開舞台後的生活,投入廣播與平面媒體的工作,還有他與加拿大廣播公司(CBC)、哥倫比亞唱片公司,以及史坦威鋼琴(Steinways and Sons)之間的關係,進行深入的描述。
本書作者取得顧爾德私人文件的無限調閱權,實際採訪了顧爾德的友人與同事(當中有許多是從未曝光的受訪者),書中探討了顧爾德的家族歷史、音樂與智識的發展、怪癖的行徑、風格品味與美學理念、隱密的情感關係與性生活、慮病的精神狀態、加拿大式的幽默感等等。最後,巴札納敘述晚年折磨顧爾德的詭異手疾、家庭問題、新的創作領域,如電影配樂,以及音樂家過世二十多年來仍享有的無上榮耀。
一九六四年,顧爾德便決定從此僅在錄音間、廣播室、電視節目和電影中演奏,對此關鍵轉折,作者史無前例地根據完整資料,提出一個全新的評估。佐以為數可觀的罕見照片與珍貴手稿。可以說,本書是關於當代最受追憶、造詣最高的音樂家顧爾德的超級文本。
章節試閱
「在這一行做音樂最輕鬆的方式,就是把每場演奏會都當作是任何其他行業的每日例行工作。」
此時顧爾德變成各地爭相邀請的搶手貨。郭德堡專輯發行不到一個月之後,洪柏格就已經放話說1956到1957這一季的演奏行程都滿了。
1956年3月他在底特律獻出在美國的協奏曲首演,而且還是一個臨時代打上陣的狀況。那一場的指揮保羅•帕瑞(Paul Paray)從來沒經歷過這般盛況,到了第六次出來謝幕時,終於不再陪獨奏家走上台前。交響樂團的經理告訴一位記者說:「在我的經驗裡,這邊從來沒有一位客座音樂家受到觀眾這般熱情鼓掌,並持續這麼久的;而且相信我,我們只邀世界上最頂級的音樂家。」另外1957年1月26日他在卡內基音樂廳第一次和紐約愛樂交響樂團合演,他的貝多芬第二號鋼琴協奏曲受到聽眾狂熱的迴響。指揮說話了,是伯恩斯坦,「沒有一個人像他一樣,我真愛跟他一起演奏。」
3月的時候,顧爾德把加州當作第一站,回程時則跟指揮家喬治•塞爾(George Szell)合作,獻出克里夫蘭交響樂團的首度合奏,同樣是貝多芬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塞爾──就是這位指揮家──稱讚顧爾德,他說了一句後來變得很有名的話,那是對他助理指揮路易斯•連(Louis Lane)講的:「那個呆瓜還真是個天才。」但塞爾並不是非常認同他的鋼琴風格,而顧爾德也在1981年的一次訪談中承認跟那位指揮家「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1957年他們的合作有一段廣為流傳的軼事。話說在預演期間,顧爾德又因為他的琴椅在那邊撥弄調整個沒完,塞爾大概忍不住說出這樣的話,「顧爾德先生,或許如果你願意把你的臀部削去十六分之一英寸的話,我們大概就可以開始這場預演了。」塞爾到底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顧爾德始終否認到底,還說如果塞爾真有這麼講,「那一晚,克里夫蘭交響樂團早就找其他人演出了。」
根據時任塞爾的私人祕書,瑪格麗特•葛洛芙(Margaret Glove)的說法,塞爾有個凡事直言不諱的名聲,當天他確實講出一些惱人的話,她回憶道,而當中的關鍵字正是「臀部」這個字,不過「他是半開玩笑、幾乎用假聲說的」,就只是玩笑話。而且當時,葛洛芙補充說,樂團樂師們也都還在準備,周圍一片嘈雜歡笑,顧爾德正在跟一位舞台工作人員交涉,可能是關於椅子的問題,很有可能真的沒聽到指揮家在一旁講了什麼,接著預演就在「一團祥和愉悅」中繼續進行了。(另一則第一手描述也證實葛洛芙所言屬實,只不過他印象中塞爾是講了「更尖酸」的話。)總之不管真相如何,「一點感覺都沒有」已經足夠讓洪柏格了解,明年他寧願跟該團的客座指揮家合奏。之後他在克里夫蘭的協奏曲公演全都是跟路易斯•連合作的。
1957到1958年這一季,顧爾德演出超過三十場音樂會;1958到1959年這一季,他更是破天荒地演出超過五十場。他繼續在加拿大國內演出,同時也把更多的美國城市納入巡迴行程中。就算此時他在國際上的名氣水漲船高,他的曲目還是跟過去一樣艱澀,毫無妥協跡象;事實上,這正說明了他的音樂實力確實服得了人,曲目乖逆艱深成這樣,他還是照樣吸引大眾的注意,這些曲目要是落到其他大多數鋼琴家手裡來演奏,觀眾恐怕早作鳥獸散。他打定主意要挑戰觀眾,而不是吸引他們或灌他們迷湯,特別是一些現代樂派的作品,通常他會在舞台上發表高見、暢談一番。有些人認為他的演奏會擺明了是要發表樂理專題演講,在溫哥華國際音樂節的場子上,起碼有一場以上的音樂會,觀眾席中會有女士站起來告訴他,聽眾們可是付了很多錢來聽他演奏的,所以可不可以請他立刻閉上嘴巴、開始彈奏。然而,他一彈起斯威林克和克瑞納又馬上激起聽眾的狂熱興奮,在後台時他則是像許多鋼琴大師或鋼琴學生一樣全身濕透累癱。
偶爾他的演奏會沒有坐滿,那鐵定是當他彈了荀伯格的協奏曲時,他曾經發過誓,何時何地只要有人找他演奏這作品,他就一定要彈;更多時候他的場子都是坐滿的,通常也是跟重量級的交響樂團合奏,再大的音樂廳都賣到一張不剩;有時候一開始售票就引起搶購,並不時刷新票房紀錄。有一次,1957年8月他預備在蒙特婁跟蒙特婁絃樂四重奏合奏布拉姆斯的F小調鋼琴五重奏作品,黃牛票叫價到前所未聞的30加幣,當晚音樂廳全坐滿了,上一次這般盛況是霍洛維茲來演奏的時候──可是顧爾德這一場僅是演奏室內樂而已。
顧爾德的聲望持續攀升。每一場演奏會照例受到各式各樣的專欄報導,人物採訪與照片圖文並陳,內容總是翔實紀錄他的怪異舉止,而且通常會添油加醋、誇大其詞。他愉悅地回答許多蠢問題,像是藥丸啦、椅子怎麼樣,還有他投保了倫敦「洛依德」(Lloyd)保險公司承保的雙手險等等。但同時他的禮貌和魅力也讓記者們為之傾倒,他的真誠、自我解嘲的幽默、下了舞台平易近人的穿著,再再讓記者們印象深刻。一場演出結束後,評論文章常常鉅細靡遺地描寫他在舞台上的惡作劇,從椅子開始,一路到滑輪組、小踏墊、鋼琴內放著那杯水。(《紐約時報》的哈洛•熊柏格還問過,為什麼不是放火腿三明治和一杯啤酒?)和交響樂團一起合奏時,他穿無尾、半正式的晚禮服,以便不要顯得太引人注目;至於獨奏會,他是第一位穿普通西裝上場的重要演奏家──通常是鬆垮垮、沒燙過的,配上不搭調的襪子和沒繫好鞋帶的皮鞋。這種西裝讓他比較不那麼緊張,他說的,讓他感覺一場演奏會不過就是去公司上班的一個工作天,但有些聽眾會覺得穿成這樣是失禮的。他會很不優雅地大步蹬上舞台,也許兩手插在口袋裡,看起來侷促不自在,然後快快地鞠過躬,很是羞怯笨拙。
接下來顧爾德演奏的全套奇觀就上場了:跨坐琴椅發表的演說、來回擺動的頭、蜷曲、猛一襲、傾斜晃動、拍打不止的身體,以及一手空下來的時候鐵定在空中指揮比劃,彈得汗流浹背。他一頭稍長濃密的捲髮在額前飄來蕩去,有時他會用手帕把貼在額前的整撮頭髮往後揩去。為了制伏愛打拍子的雙腳,他索性雙腿交疊翹起腳來──就是一個怪人的樣子。他的嘴微笑而噘起、裂成一條縫,雙脣有時候會打著拍子,當然他還唱囉──音效也不少,有哼哼、咯咯、叮叮、唧唧、喳喳、嗡嗡。
協奏曲演奏會中,輪到交響樂團段落時他也沒有比較安靜些。他在那邊「動來動去,又突然痙攣似地一扭,手勢也沒停過,」一則報導曾如此說明;其他時候他的手會在那邊敲著拍子、懸著的手臂也是擺動不止、啜一口他的水,或眼睛瞪著天花板。(在錄音室裡面,交響樂團段落他更會站起來四處走動,邊走還邊比劃個不停。)他的指揮比劃讓一些樂團成員分心。知名哲學家薩依德(Edward W. Said)就記得,1961年在一場底特律的演奏會中,看過指揮保羅•帕瑞在顧爾德雙手又在亂劃一通之際,眼神射出「會殺死人的狠瞪」。一場在多倫多、演奏貝多芬C小調鋼琴協奏曲的早期演奏會,凱斯•麥米連回憶道:
&舞台上的指揮蘇斯金下了暗號,同一時間顧爾德才放開手中的袖珍小譜、滿不在乎地加入樂曲。幾乎沒有跟觀眾打招呼,就滑到自己的琴椅上翹起腿來,全心全意地盯著譜看(這個譜,想也知道,他早已瞭若指掌)。他對上了蘇斯金起的第一拍,之後是這首協奏曲著名的交響樂開場白,他的手一直指揮個不停,表面上好像是對自己比的,但觀眾怎麼可能視而不見。在接近他自己的開場八度音階時,他的頭還是埋在譜本裡面、雙腿還是翹著,直到鋼琴該切入前的萬分一之秒時,他豁然合上譜子扔向空中,琴譜在鋼琴的低音狂暴聲中同時落地,跟他切入的起拍對個正著。這個時間點是完美的,他的腿還是翹著,而開場的八度音階無懈可擊。&
在他泰半的國際演奏生涯期間,顧爾德有時候會使用琴譜,獨奏和協奏曲都有;有時他是把縮小琴譜黏到硬紙板上面,有時則是靠自己的速記法把琴譜背下來,包括像貝多芬第四號這些他從青少年期間就開始演奏的曲子。擺上琴譜顯然讓他倍感放鬆,也好讓他在面對觀眾之外有標的物可以盯著看,他一向是盡可能地忽略觀眾。
有一些樂評拿他跟滑稽的鋼琴家相提並論,最明顯的是德•帕希曼,而實情呢,許多大師都對顧爾德的台風頗有微詞──伯恩斯坦、卡薩爾斯、季雪金、塞爾金、托斯卡尼尼以其他許多人。大眾對他台風的反應讓顧爾德吃驚不已,雖然他嘴上說還好、不會太在意,但事實上這些話已經開始讓他覺得忸怩不自然。「這不是個人的怪異舉止啊,」他堅稱:「這只不過是在一個高度主觀的行業裡,各家偶爾展現的職業百態罷了。」偶爾,他會激起氣壞了的樂迷來信洶洶地投書給編輯,或寫給音樂家本人。「首先第一件事情,」1955年一位男性聽眾寫道:「拜託去剪個頭髮。頭髮留這麼長不會讓你的表演更出色,事實上只會顯得非常『娘娘腔』。」連許多擁護他的人都對相關報導的語氣感到憂心。「他必須學會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整理儀容,」1956年多倫多的一位鋼琴家哈利•西派(Harry Heap)寫了四頁殷切誠懇的建言書指出,「每一個人都為你感到非常驕傲,但是每當看到其他人提起你的名字,首先來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接著再勉為其難地承認你是一位卓越的音樂家,我們的心就覺得很難過。」
然而對廣大的聽眾而言,顧爾德的怪異從來都沒有比他的音樂表現更重要。他每一次的演出大都依循著一個模式:他的個性先引起一陣騷動,不管是善意或惡意的;接著他鋼琴上的精湛,以及迥然不同、使人嘆服的詮釋會讓大家最後只得封口。他的聽眾常常一開始被他嚇到,曾有報導描寫在音樂廳裡,觀眾竊笑、耳語、以手肘輕推、互換眼神,但最後他總是收服這些人。更不用提一面倒的評論現象,在他還有演出演奏會期間,讀這些卷帙浩繁的剪報資料好像在讀眾家樂評的歌頌文學一樣,至少談到他的彈奏部分都是異口同聲地說好。最後許多人開始把顧爾德秀視為某種馬戲團一樣的特技演出,而同時在音樂品味上持續效忠於他。幾乎沒有人譴責他說台風這麼誇張而音樂爛得要命什麼的,這是相當特別的。當美國樂評家羅伯特•沙賓(Robert Sabin)寫到顧爾德時,他講出了大家的心聲,「在他這個世代中,顧爾德是一位擁有最深刻的天賦、精神上最為細膩(某方面而言也是最為獨特)的鋼琴家,因為這個緣故,我樂於接納他許多的個人風格,把它們當作具備至高天賦的音樂家所享有的特權……這年輕人是一位巫師。而如果這樣的他被稱作怪人,那麼我的回答是:我們需要更多的怪人!」
「在這一行做音樂最輕鬆的方式,就是把每場演奏會都當作是任何其他行業的每日例行工作。」此時顧爾德變成各地爭相邀請的搶手貨。郭德堡專輯發行不到一個月之後,洪柏格就已經放話說1956到1957這一季的演奏行程都滿了。1956年3月他在底特律獻出在美國的協奏曲首演,而且還是一個臨時代打上陣的狀況。那一場的指揮保羅•帕瑞(Paul Paray)從來沒經歷過這般盛況,到了第六次出來謝幕時,終於不再陪獨奏家走上台前。交響樂團的經理告訴一位記者說:「在我的經驗裡,這邊從來沒有一位客座音樂家受到觀眾這般熱情鼓掌,並持續這麼久的;而且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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