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草巷的神祕人

名人推薦：《櫻草巷的神祕人》是個充滿黑暗、恐怖、幽默、預期外的溫柔的好故事。以上都還只是前半部的優點。當小說進展至某個地步、故事走向意外的轉折，幅度之大讓我必須得先放下它喘口氣。你讀下去就知道我的意思了。——華裔科幻作家Charles Yu

《櫻草巷的神祕人》是那種讓你一邊讀一邊揪心的故事：你想要慢慢來、感受每個場景，但另一方面卻又急著想看後面的故事如何進展。詹姆斯．雷納的書寫技巧不凡、外加聰穎過人，編織出這一個包含了謀殺、綁架、迷戀的複雜故事。這部驚人的作品文字優美和構思突出，充滿生動的角色和無法預期...

序曲
大部分人只知道他是住在櫻草巷的那個人，不過有時街坊鄰居聚會時談到此人，也會叫他隱士、山人，甚或直接叫他怪客。可是，對於巡邏警員湯姆．沙克特來說，他永遠都是「有一千雙手套的人」。

沙克特叫他「有一千雙手套的人」，是因為這位老隱士終年戴著羊毛手套，連七月天也不例外。不過他懷疑大部分人都不曾注意：這個老人每次走出他那間破爛不堪的小屋時，都戴著不一樣的羊毛手套。因為住在西艾克倫區的人只要看到他就會轉移視線，或乾脆走到對街以免從他身邊走過。他確實很怪，有時候，怪，也會有危險。可是從小在櫻草巷北邊只隔幾間屋子長大的沙克特卻一直對此人很好奇，他家的地下室裡有本活頁夾，就擺在一盒盒棒球卡與他已經放棄蒐集的錢幣旁邊，裡面詳細記載了他所看過那老人戴的每一雙手套──黑色手套、黃褐色手套、手掌是藍色但是手指卻是白色，或是正好相反的雙色手套。還有一次，很久以前的一個五月中，他戴著一雙有枴杖糖和馴鹿的耶誕手套。

從車站到櫻草巷的小紅屋只有一小段路，沙克特開著車，突然想到：自從十二年前高中畢業那天後，他就再也沒見過那個有一千雙手套的人了。他記得那個老人沿著馬里曼路走，經過他家門口，當時母親正好在幫弟弟照相──弟弟偷穿了他的畢業袍和帽子，整個人埋在紫褐金黃的人造絲裡，在草地上跌跌撞撞。他也記得過了幾天後，當他看到那個怪老人出現在幾張照片中時的興奮之情，儘管影像遙遠而模糊，不過終究還是拍到了。就他所知，拍到那老人的照片，就只有這麼幾張而已。

沙克特的車轉進櫻草巷。其實，這只是條比較長的停車道而已，因為除了那個有一千雙手套的人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住在這條死胡同的這頭。坐在傾斜門廊陰影中的，正是撥九一一報警的比利．畢強，他是這個老人與外界唯一的直接聯繫。

比利．畢強是送貨小弟。比利開著他那輛九九年雪佛蘭遊騎兵，每星期到櫻草巷的這間屋子一次，送交一箱生活必需品，然後再從老人戴著手套的手裡接過下星期的購物單。兩人極少交談。比利的工作就是替老人買到購物單上每一樣不管看起來有多奇怪的物品。他拿到一張信用卡，可以支付購物所需費用，信用卡的名字是家名為泰勒瑪克斯的控股公司，在宛如迷宮的法律結構與重重疊疊的子公司掩護下，沒人知道真正的老闆是何許人也。至於比利本人花費的時間與精神，則可獲得每星期三百元的現金報酬──對個十六歲的孩子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待遇，更何況，他除了手機和別人轉移到他名下的汽車外，本來就一無所有。

比利是從他哥哥亞伯特．畢強那裡接過這份工作，而他哥哥又是從堂哥史迪芬．畢強手中接手繼續做，史迪芬．畢強則是接替他們的伯父泰勒．畢強，至於泰勒之前是誰，就只有天知道了，因為泰勒早已作古多年。比利對這份古怪的工作以及他跟櫻草巷那個人之間的關係全都守口如瓶，就連最好的朋友都沒透露，對此他也相當自豪，就像他也很得意每星期都能完成使命，找到那老人要求的每一樣東西，例如「俄亥俄州克里夫蘭高地的綜合目錄電話簿」、「蟬蛻」、「一個邊長大約十吋、可在俄亥俄州的氣候條件下保存五十年的方形盒子」等等。不過，大部分都只是一般物品──日常雜貨、平裝本小說、色情雜誌等等。

畢強一家人對於他們的工作保密到家，將近三十年滴水不漏。事實上，只有一件事能讓他們打破沉默──很不幸地，這件事顯然就在比利任內發生了。

「他不開門，」沙克特走近時，比利迎上前說：「我想他可能死了。」

警官停下腳步，嗅嗅潮濕的夏日空氣，那股腐敗的陰鬱氣息絕對錯不了，但或許味道還很淡，所以那孩子聞不到，否則他不會坐得離大門這麼近。沙克特最近才看過一個從Y字橋跳下來的人──那具屍體過了一星期後才被人發現，因為遊民之家沒向警方報案說有人失蹤──所以他立刻確認這味道是從哪裡出來的，而且想到蟲蛆像有生命的鼻屎一樣從那遊民的鼻孔爬出，那畫面記憶猶新，讓他忍不住胃裡一陣翻攪。

他看看那個年輕人，還有放在旁邊的購物袋（裡面有食物、一本《好色客》、維恩嘉納最新的小說，還有一個蓋革計數器──這玩意現在可不好找，不過這會兒就算找到了也沒太大用途），立刻就猜出比利的角色。這一來，很多謎團便迎刃而解──比方說，為什麼從來沒人看過老先生去便利超商買東西？當然一定是有人替他跑腿。這年頭，很多青少年動不動就用手機簡訊傳播謠言，或在臉書上貼些似真半假的猥褻消息，更讓警官對這年輕人──以及在他之前的那些人──刮目相看。

他掄起拳頭敲門，傳出深沉、空洞的聲音。他再敲一次，這次更大聲。「警察，開門。」沙克特用比平常低八度的聲音說。

比利瞪大眼睛看著他，但沒有動。

「你有鑰匙嗎？」他問。
年輕人禮貌地笑了一下。

「沒有。」
沙克特從門上霧濛濛的圓窗往裡望，裡面太黑了，什麼都看不到。

他本能地轉動門把，玻璃門把在他手中毫無阻礙地轉開，大門也震動一下，應聲開啟，震波彷彿傳遍整棟房屋。一陣煙塵從大門與前門牆壁間那道狹縫的黑暗裡飄了出來，一時間，空氣中彷彿充滿細小的微粒塵土。那是聲輕柔的嘆息嗎？還是沙克特的幻想？

「唉呀！」比利說：「我連試都沒試。對不起。」
沙克特對年輕人舉起一隻手。「你留在這裡，」他說：「我馬上回來。」
房子是二十世紀的都鐸式房舍，大型木造農舍式建築，前門進去是狹窄的前廳，再過去一點，沙克特看到一道陡梯通往二樓。這裡味道更濃，惡臭味也更強烈。

「喂？」他說。他的聲音帶點嘶啞，像是變聲中的青少年。「有人在家嗎？」
在他左邊，有一座扁扁的衣櫃可以放外套，聞起來有杉木味。雖然他從沒走進這間屋子一步，但立刻知道裡面放的是什麼東西。他實在忍不住好奇，看到自己的手從身旁伸出，拉開衣櫃門。裡面堆了一個又一個箱子，上面蓋了個「雜物」的章，最上層的箱子敞開，露出箱內各式各樣的手套，五顏六色，如彩虹一般。箱子裡少說有上百雙。

等到他轉身面對樓梯時，眼睛已經適應了屋裡的光線，足以看到血跡從屋角──他猜那裡應該是廚房──往他左手邊再走幾步就可到達的客廳一路延伸。有人拖著屍體，走過積滿灰塵的硬木地板。

沙克特打開脅下的槍套，但沒拔槍，只讓它鬆鬆地掛在一旁，然後走進客廳。
血跡只到那個有一千雙手套的人陳屍之處。老先生坐在房間正中央一灘乾涸的血跡裡，身體倚在推倒的椅子旁。屋內除了角落一張金屬折疊椅和一盞老舊的落地燈外，別無其他家具。四面牆完全被書架覆蓋，直達十四呎高的天花板，架上密密麻麻擺滿平裝書，像是緊密有序的摩天大樓。受害者的頭低垂胸前，雙腿向兩側張開，有人割斷了他的手指。

沙克特小心翼翼避開地上那灘乾涸的深紅色血跡，傾身靠近屍體；老先生穿著沾了血跡的白T裇和卡其短褲，上衣在胸骨下方幾吋處，有個一角硬幣大小的黑洞──單一彈孔。只見蟲蛆接二連三從彈孔爬出，咚咚咚地落在鮮血乾涸後的堅硬薄膜上，聽起來幾乎像是雨點輕打在窗上的聲音。
他知道，那樣的傷口會讓人體內出血，所以地板上的血跡，無疑大部分來自他手上的傷口。

沙克特起身，刻意沿著血跡走到廚房，來到起始點。起點是果汁機。
「那是手指頭嗎？」比利站在廚房另一邊的門口問道，眼睛看著果汁機裡一塊塊長滿黴斑的內容物。「噢，天哪！」他說。年輕人的胸膛劇烈起伏一次、兩次，到了第三次，半加侖的嘔吐物從他嘴裡噴出，落在地板上，消化到一半的火腿起司微波速食以及紅色的酷愛果汁飲料污染了沙克特的犯罪現場。

「好點了嗎？」他問。
比利點點頭。
「下次有人叫你在外面等，你想你會聽話了嗎？」
比利又點點頭。
「那好。」

序曲大部分人只知道他是住在櫻草巷的那個人，不過有時街坊鄰居聚會時談到此人，也會叫他隱士、山人，甚或直接叫他怪客。可是，對於巡邏警員湯姆．沙克特來說，他永遠都是「有一千雙手套的人」。沙克特叫他「有一千雙手套的人」，是因為這位老隱士終年戴著羊毛手套，連七月天也不例外。不過他懷疑大部分人都不曾注意：這個老人每次走出他那間破爛不堪的小屋時，都戴著不一樣的羊毛手套。因為住在西艾克倫區的人只要看到他就會轉移視線，或乾脆走到對街以免從他身邊走過。他確實很怪，有時候，怪，也會有危險。可是從小在櫻草巷北邊只隔幾間...

序曲

大部分人只知道他是住在櫻草巷的那個人，不過有時街坊鄰居聚會時談到此人，也會叫他隱士、山人，甚或直接叫他怪客。可是，對於巡邏警員湯姆．沙克特來說，他永遠都是「有一千雙手套的人」。
沙克特叫他「有一千雙手套的人」，是因為這位老隱士終年戴著羊毛手套，連七月天也不例外。不過他懷疑大部分人都不曾注意：這個老人每次走出他那間破爛不堪的小屋時，都戴著不一樣的羊毛手套。因為住在西艾克倫區的人只要看到他就會轉移視線，或乾脆走到對街以免從他身邊走過。他確實很怪，有時候，怪，也會有危險。可是從小在櫻草巷北邊只隔幾間屋子長大的沙克特卻一直對此人很好奇，他家的地下室裡有本活頁夾，就擺在一盒盒棒球卡與他已經放棄蒐集的錢幣旁邊，裡面詳細記載了他所看過那老人戴的每一雙手套──黑色手套、黃褐色手套、手掌是藍色但是手指卻是白色，或是正好相反的雙色手套。還有一次，很久以前的一個五月中，他戴著一雙有枴杖糖和馴鹿的耶誕手套。
從車站到櫻草巷的小紅屋只有一小段路，沙克特開著車，突然想到：自從十二年前高中畢業那天後，他就再也沒見過那個有一千雙手套的人了。他記得那個老人沿著馬里曼路走，經過他家門口，當時母親正好在幫弟弟照相──弟弟偷穿了他的畢業袍和帽子，整個人埋在紫褐金黃的人造絲裡，在草地上跌跌撞撞。他也記得過了幾天後，當他看到那個怪老人出現在幾張照片中時的興奮之情，儘管影像遙遠而模糊，不過終究還是拍到了。就他所知，拍到那老人的照片，就只有這麼幾張而已。
沙克特的車轉進櫻草巷。其實，這只是條比較長的停車道而已，因為除了那個有一千雙手套的人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住在這條死胡同的這頭。坐在傾斜門廊陰影中的，正是撥九一一報警的比利．畢強，他是這個老人與外界唯一的直接聯繫。
比利．畢強是送貨小弟。比利開著他那輛九九年雪佛蘭遊騎兵，每星期到櫻草巷的這間屋子一次，送交一箱生活必需品，然後再從老人戴著手套的手裡接過下星期的購物單。兩人極少交談。比利的工作就是替老人買到購物單上每一樣不管看起來有多奇怪的物品。他拿到一張信用卡，可以支付購物所需費用，信用卡的名字是家名為泰勒瑪克斯的控股公司，在宛如迷宮的法律結構與重重疊疊的子公司掩護下，沒人知道真正的老闆是何許人也。至於比利本人花費的時間與精神，則可獲得每星期三百元的現金報酬──對個十六歲的孩子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待遇，更何況，他除了手機和別人轉移到他名下的汽車外，本來就一無所有。
比利是從他哥哥亞伯特．畢強那裡接過這份工作，而他哥哥又是從堂哥史迪芬．畢強手中接手繼續做，史迪芬．畢強則是接替他們的伯父泰勒．畢強，至於泰勒之前是誰，就只有天知道了，因為泰勒早已作古多年。比利對這份古怪的工作以及他跟櫻草巷那個人之間的關係全都守口如瓶，就連最好的朋友都沒透露，對此他也相當自豪，就像他也很得意每星期都能完成使命，找到那老人要求的每一樣東西，例如「俄亥俄州克里夫蘭高地的綜合目錄電話簿」、「蟬蛻」、「一個邊長大約十吋、可在俄亥俄州的氣候條件下保存五十年的方形盒子」等等。不過，大部分都只是一般物品──日常雜貨、平裝本小說、色情雜誌等等。
畢強一家人對於他們的工作保密到家，將近三十年滴水不漏。事實上，只有一件事能讓他們打破沉默──很不幸地，這件事顯然就在比利任內發生了。
「他不開門，」沙克特走近時，比利迎上前說：「我想他可能死了。」
警官停下腳步，嗅嗅潮濕的夏日空氣，那股腐敗的陰鬱氣息絕對錯不了，但或許味道還很淡，所以那孩子聞不到，否則他不會坐得離大門這麼近。沙克特最近才看過一個從Y字橋跳下來的人──那具屍體過了一星期後才被人發現，因為遊民之家沒向警方報案說有人失蹤──所以他立刻確認這味道是從哪裡出來的，而且想到蟲蛆像有生命的鼻屎一樣從那遊民的鼻孔爬出，那畫面記憶猶新，讓他忍不住胃裡一陣翻攪。
他看看那個年輕人，還有放在旁邊的購物袋（裡面有食物、一本《好色客》、維恩嘉納最新的小說，還有一個蓋革計數器──這玩意現在可不好找，不過這會兒就算找到了也沒太大用途），立刻就猜出比利的角色。這一來，很多謎團便迎刃而解──比方說，為什麼從來沒人看過老先生去便利超商買東西？當然一定是有人替他跑腿。這年頭，很多青少年動不動就用手機簡訊傳播謠言，或在臉書上貼些似真半假的猥褻消息，更讓警官對這年輕人──以及在他之前的那些人──刮目相看。
他掄起拳頭敲門，傳出深沉、空洞的聲音。他再敲一次，這次更大聲。「警察，開門。」沙克特用比平常低八度的聲音說。
比利瞪大眼睛看著他，但沒有動。
「你有鑰匙嗎？」他問。
年輕人禮貌地笑了一下。
「沒有。」
沙克特從門上霧濛濛的圓窗往裡望，裡面太黑了，什麼都看不到。
他本能地轉動門把，玻璃門把在他手中毫無阻礙地轉開，大門也震動一下，應聲開啟，震波彷彿傳遍整棟房屋。一陣煙塵從大門與前門牆壁間那道狹縫的黑暗裡飄了出來，一時間，空氣中彷彿充滿細小的微粒塵土。那是聲輕柔的嘆息嗎？還是沙克特的幻想？
「唉呀！」比利說：「我連試都沒試。對不起。」
沙克特對年輕人舉起一隻手。「你留在這裡，」他說：「我馬上回來。」
房子是二十世紀的都鐸式房舍，大型木造農舍式建築，前門進去是狹窄的前廳，再過去一點，沙克特看到一道陡梯通往二樓。這裡味道更濃，惡臭味也更強烈。
「喂？」他說。他的聲音帶點嘶啞，像是變聲中的青少年。「有人在家嗎？」
在他左邊，有一座扁扁的衣櫃可以放外套，聞起來有杉木味。雖然他從沒走進這間屋子一步，但立刻知道裡面放的是什麼東西。他實在忍不住好奇，看到自己的手從身旁伸出，拉開衣櫃門。裡面堆了一個又一個箱子，上面蓋了個「雜物」的章，最上層的箱子敞開，露出箱內各式各樣的手套，五顏六色，如彩虹一般。箱子裡少說有上百雙。
等到他轉身面對樓梯時，眼睛已經適應了屋裡的光線，足以看到血跡從屋角──他猜那裡應該是廚房──往他左手邊再走幾步就可到達的客廳一路延伸。有人拖著屍體，走過積滿灰塵的硬木地板。
沙克特打開脅下的槍套，但沒拔槍，只讓它鬆鬆地掛在一旁，然後走進客廳。
血跡只到那個有一千雙手套的人陳屍之處。老先生坐在房間正中央一灘乾涸的血跡裡，身體倚在推倒的椅子旁。屋內除了角落一張金屬折疊椅和一盞老舊的落地燈外，別無其他家具。四面牆完全被書架覆蓋，直達十四呎高的天花板，架上密密麻麻擺滿平裝書，像是緊密有序的摩天大樓。受害者的頭低垂胸前，雙腿向兩側張開，有人割斷了他的手指。
沙克特小心翼翼避開地上那灘乾涸的深紅色血跡，傾身靠近屍體；老先生穿著沾了血跡的白T裇和卡其短褲，上衣在胸骨下方幾吋處，有個一角硬幣大小的黑洞──單一彈孔。只見蟲蛆接二連三從彈孔爬出，咚咚咚地落在鮮血乾涸後的堅硬薄膜上，聽起來幾乎像是雨點輕打在窗上的聲音。
他知道，那樣的傷口會讓人體內出血，所以地板上的血跡，無疑大部分來自他手上的傷口。
沙克特起身，刻意沿著血跡走到廚房，來到起始點。起點是果汁機。
「那是手指頭嗎？」比利站在廚房另一邊的門口問道，眼睛看著果汁機裡一塊塊長滿黴斑的內容物。「噢，天哪！」他說。年輕人的胸膛劇烈起伏一次、兩次，到了第三次，半加侖的嘔吐物從他嘴裡噴出，落在地板上，消化到一半的火腿起司微波速食以及紅色的酷愛果汁飲料污染了沙克特的犯罪現場。
「好點了嗎？」他問。
比利點點頭。
「下次有人叫你在外面等，你想你會聽話了嗎？」
比利又點點頭。
「那好。」

序曲

大部分人只知道他是住在櫻草巷的那個人，不過有時街坊鄰居聚會時談到此人，也會叫他隱士、山人，甚或直接叫他怪客。可是，對於巡邏警員湯姆．沙克特來說，他永遠都是「有一千雙手套的人」。
沙克特叫他「有一千雙手套的人」，是因為這位老隱士終年戴著羊毛手套，連七月天也不例外。不過他懷疑大部分人都不曾注意：這個老人每次走出他那間破爛不堪的小屋時，都戴著不一樣的羊毛手套。因為住在西艾克倫區的人只要看到他就會轉移視線，或乾脆走到對街以免從他身邊走過。他確實很怪，有時候，怪，也會有危險。可是從小在櫻草巷北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