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部美幸:「這個故事寫的其實就是我自己。」
三位平凡的女性,卻為不平凡的力量所苦,
儘管不起眼,花朵依然會芬芳綻放嗎?
沒有誰比深受創作之神眷寵的宮部美幸,
更明瞭「天賦異能」的孤獨與掙扎,
獻給所有無法與自身和平共處的人。
日本亞馬遜書店★★★★熱烈好評【作者的話】
我認為無論是什麼能力,除了帶來方便與快樂以外,必定隱藏著艱辛的一面。即使這種能力屬於所謂的「超能力」也一樣……我思索著能否不完全踏入科幻領域,而是在推理或戀愛小說的範疇內書寫這類主題,完成的便是本書。
——宮部美幸
【故事介紹】
擁有異於常人的能力,是上天的祝福,還是詛咒?
如果不允許自由運用,又為何賜予我們這種力量?
麻生智子在八歲的一場車禍中失去雙親和記憶。相依為命的祖母病逝後,她在整理遺物時,發現父母留下裝滿錄影帶的紙箱。好奇地播放,竟全是幼小的她哭哭啼啼說話的畫面。一點一滴拼湊出記憶,她驚覺一切都與沉睡在體內的預知能力有關.......
青木淳子像一抹會呼吸的幽魂,做著不起眼的庶務工作。直到得知同事的妹妹慘遭殺害,凶手卻因未成年而逃過罪責,她突然打破沉默主動表示「我可以成為你復仇的武器」,並憑空燒毀一輛車......
本田貴子雖然資歷尚淺,仍是破格晉升的刑警。其實她有個無法言說的祕密:能夠透視人心。然而,最近她漸漸感應不到別人的心聲,頭暈目眩,甚至昏厥。領悟這是衰退的徵兆,她不禁懷疑,一旦失去特殊能力,她還有成為刑警的資格嗎?
【名家推薦】
◎比起描繪「方便與快樂」,擁有「寫作力」的宮部,似乎更喜愛描繪異能者如何努力讓自己側身於日常生活之中、如何與自身的異能相處等「隱藏著的艱辛」。透過這些描寫,宮部細緻地描繪了與「異能」(亦即我們自身)相處的方式。
——路那(推理評論家,摘自書末解說)
作者簡介:
宮部美幸Miyabe Miyuki
1960年出生於東京,1987年以《ALL讀物》推理小說新人獎得獎作〈鄰人的犯罪〉出道,1989年以《魔術的耳語》獲得日本推理懸疑小說大獎,1999年《理由》獲直木獎確立暢銷推理作家地位,2001年更是以《模仿犯》囊括包含司馬遼太郎獎等六項大獎,締造創作生涯第一高峰。2007年以《無名毒》獲得吉川英治文學獎。
寫作橫跨推理、時代、奇幻等三大類型,自由穿梭古今,現實與想像交錯卻無違和感,以溫暖的關懷為底蘊、富含對社會的批判與反省、善於說故事的特點,成就雅俗共賞,不分男女老少皆能悅讀的作品,而有「國民作家」的美稱。
出道多年創作不輟,持續發表叫好叫座的各類型小說。近著有《怪奇草紙:三島屋奇異百物語伍》、《這個世界的春天》、《再見的儀式》、《沒有昨日,就沒有明天》等等。
譯者簡介:
王華懋
專職譯者,譯作包括推理、文學及實用等各種類型。
近期譯作有《如碆靈祭祀之物》、《如幽女怨懟之物》、《最後的情書》、《地球星人》、《滅絕之園》、《通往謀殺與愉悅之路》、《孿生子》、《連續殺人犯還在外面》、《被殺了三次的女孩》、《dele刪除》系列等。
譯稿賜教:huamao.w@gmail.com
章節試閱
鳩笛草
1
準備下公車的時候,她在台階處不小心碰到前方男乘客的背部。這男人在想女人的事。對方是個長相可愛,眉眼分明的年輕女孩,咯咯笑個不停。
下了公車站,貴子迅速轉頭看那名男乘客一眼。他背對貴子,匆匆離去,但才走兩、三步,就被迎面撲來的強勁春風吹得別過臉,略略低頭,露出側臉。他瞇著眼在避風,年約三十左右吧。穿著深藍色西裝,繫同色系的條紋領帶,西裝上又披了件卡其色風衣,是隨處可見的年輕上班族打扮。
陣風過去,男人抬起頭,手在臉前甩了甩,像要拂去風沙。他的眉心揪結,神情憂鬱到家。貴子不禁納悶:腦子裡想著燦笑的女孩,怎會露出那種表情?那是他的女友,或年輕的妻子吧。一想到她就陷入憂鬱嗎?或者,只是討厭春風而已?
卡其色風衣男子再次沿著馬路,往公車行進方向走去,在第一個路口左轉消失。貴子無法移開視線,一直目送著他。
城鎮這一帶,近幾年不斷重新開發。最早的契機是五年前,據說是戰後創業的大型鋼鐵公司遷移到這裡。建商買下空地,興建商業大樓並招商,或招募企業大樓。卡其色大衣男子前進的方向,有兩年前剛落成的都市銀行資訊中心,和去年年底從都心搬來的大型建材公司的總部兼展覽大樓,也許他在其中一處任職。
如果追上去,追問「你剛才在公車裡想的女孩是誰?」會怎麼樣?貴子想知道他和女孩是什麼關係。女孩在笑,他卻滿面愁容。而且碰到他的背部時,感應到的情感裡,沒有近似歡笑的種類。儘管歡笑容易補捉的程度,僅次於憤怒而已。
這也是能力日漸衰退的證據之一嗎?貴子心想。若是以前的貴子,一碰到卡其色風衣的背部,不光是女孩的笑容,還有他對女孩的情感,都能瞬間掌握。
——果然是這樣嗎?
果然衰退了嗎?
一陣含沙的春風撲來,貴子低下頭,護住雙眼,做出和剛才的卡其色風衣男子一模一樣的動作。大衣衣襬掀起來,背後傳來話聲:
「哇,幹麼在大馬路旁請我的眼睛吃冰淇淋啊?」
貴子避著風回頭,只見大木明男衝著她笑。他承受著陣風,臉皺成一團。怕冷的他今早還穿著冬季大衣,鈕釦扣得緊緊的。
「我最討厭春天了。」貴子說。「風這麼大,櫻花都被吹散了吧。」
「春天很棒啊,穿迷你裙也不會冷。妳那身套裝滿好看。」
貴子一襲黃綠色套裝,上衣和裙子都非常短。大木自己幾乎是不修邊幅,卻莫名對女性的服裝十分敏感,每當貴子穿新衣亮相,或佩戴新的飾品,他一定都會注意到,並讚美一、兩句。這麼貼心的男人怎會三十五歲還單身,同事都百思不解。
這個疑問,貴子可以解答。大木雖然不吝稱讚,但用詞實在很俗。這時候,他也是說「草餅的顏色耶」。
貴子噗哧一笑。「討厭,什麼草餅,未免太土了吧。」
「會嗎?不過小碰的膝蓋挺可愛,妳應該更常穿迷你裙。」
會叫貴子「小碰」的,在刑警辦公室裡只有少數同事。以前在交通課,大夥都叫她這個綽號,所以剛調動的時候,她覺得十分寂寞。
「妳杵在那裡做什麼?」大木問。「遇到色狼嗎?」
大木搭的是和貴子反方向的公車。兩輛公車在早晚的通勤時間帶,幾乎是以相同的班次行駛,因此貴子下公車差不多的時間,大木也在馬路對面的公車站下車。他先發現貴子,便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吧。
「色狼?為什麼?」
「妳不是一直盯著那個一起下車的男人?」
大木外表邋遢,幾乎每場升遷考試都報名參加,然後落榜,觀察力卻非常敏銳。剛調進刑事課,貴子便想如果有人起疑,大木應該會是第一個,而且她的直覺也沒出錯。此刻,大木那雙大象般小而悲傷的眼睛,背叛那副笑嘻嘻的表情,緊盯著貴子不放。
「沒事啦。」貴子說。「剛才那個人在公車裡一直自言自語,所以我在想他是做哪一行的而已。」
「自言自語什麼?」
「不清楚……低喃著貸款之類的話,會不會是銀行的人?」
「現在是草木萌芽的季節嘛。」大木說。「怪傢伙也會變多。」
「就是啊,要忙碌起來了。別呆站在那裡,快走吧。」
從公車站到城南警署的正面玄關,走路只要兩、三分鐘。從這裡也能看見停在警署前面停車場的警車。或許是剛洗車,在春日陽光照耀下,像玩具一樣閃閃發亮。
大木邊走邊說:「小碰,最近妳是不是有什麼煩惱?」
語氣悠閒,卻直截了當,完全是大木的作風。貴子心頭一驚。
「跟男人有關嗎?」大木接著問。多虧這個問題,貴子才能笑出來。
「我要是會為男人煩惱……」
「唔,也是。」
「就不會來當什麼警察了。」
「之前妳提到故鄉的相親機會,後來怎麼了?」
約三個月前,父母曾到東京來與她商量相親的事。貴子的故鄉在靜岡市,父親在公立國中任教,現在是副校長。相親對象是父親朋友的兒子,一樣是個教師。
「你們都是公務員,一定很登對。」父親的說法實在太好笑,貴子並未認真放在心上。
「沒怎樣啊,我爸把這事又帶回去了。」
「你們沒見面?」
相親的事,貴子記得在「上總」喝酒時,向同事提過,但只是稍微提到她討厭相親而已。大木記性實在很好。
「要是我嫁人了,你會覺得是損失嗎?」
靠近警署正面玄關了。「春季交通安全月」的立式看板旁邊的門打開,走出兩名制服巡查。大木和他們打招呼後,應道:
「當然是損失啦。因為我早就決定退休以後要跟妳一起打槌球。」
「比起槌球,我更想打高爾夫球。」
大木和貴子經常像這樣抬槓。大木的說詞有時候是「一起去月球旅行」,有時候是「幫我顧孫子」,有時候是「等我失能了,要照顧我」,形形色色。刑事課裡,只有大木和貴子還是單身,所以聽到兩人如此抬槓,其他刑警都是笑著帶過。
「高爾夫球很花錢,不要吧。」
「你實在有夠寒酸。」
兩人一邊抬槓,一邊穿過警署正面玄關,經過這時段還很清閒的櫃檯,走上樓梯。占據二樓約一半面積的刑事課辦公室,就在一上樓梯的右側、水管成天漏水導致濕氣很重的廁所旁邊。
兩人道聲早安,拉開卡卡的門走進辦公室,排成0釵r型的辦公桌各處傳來招呼聲。
「咦,本田居然帶著護花使者出勤?」
大搖大擺地吞雲吐霧,率先出聲的,是辦公室裡最資深的?田達夫。他瘦到讓人懷疑是否疾病纏身,面相凶惡,嘴巴也尖酸苛薄,完全匹配那張臉。貴子原本很討厭他,直到發現他其實是個好相處的人。
「主任,羨慕嗎?」
貴子頂回去,?田嘖一聲,捻熄菸:
「我會找個更年輕的小姐。」
「喔,我有小碰就滿足了。」大木說著,去倒早上要喝的茶。他就像大象一樣需要水,在外面不停喝飲料,待在辦公室時,也勤快地為大家倒茶。
以前有一次—對,是調到刑事課過了半年左右的時候,貴子迫於女人的好奇心和必要性,為了弄清楚大木這類發言到底有幾分認真,偷看他的內在。她趁著大木不在,摸了他掛在椅背上的外套。
當時辦公室裡只有貴子和課長美濃田,他背對貴子,翻閱著桌上的檔案資料講電話。不曉得是在說服對方,還是懇求,課長單方面說了一大串,然後又沉默聆聽。貴子留意著課長講電話的聲音,觸碰大木的外套衣領。
起初就像撫過圓滑的物體表面。感覺很明亮、陽光,宛如摸到渾圓的檯燈。這種情況並不罕見,尤其是大木這般隨和、溫柔的人,常會給人類似的感受。柔軟的心光滑不好捕捉,若只是稍微觸碰,多半僅能掌握到覆蓋對方心靈外側,所謂的「意識性人格」。
因此,貴子稍微放大膽子,手滑進大木的外套內側,直伸到心臟上方一帶。
瞬間,貴子一陣緊張。一股讓人想當場落淚的強烈悲哀,沿著手掌竄升上來。實在太意外,貴子心慌意亂。大木到底在哀傷什麼?
西裝頗舊,內裡有一處手指可穿過去的破洞。指頭碰到這裡,悲哀之情益發濃重。貴子的心彷彿跟著開出一個漆黑的洞穴。
貴子從外套移開手,望向美濃田,他還在專心講電話。貴子悄悄離開辦公桌前,拿起報紙翻閱,努力平定波濤起伏的內心。
灌入心中的悲哀,顯然是為了失去什麼——或失去誰——而悲嘆不已的情緒。其中沒有憤怒或恨意,換句話說,造成這股悲哀的原因距今十分久遠。
流竄在人心的感情,無論任何情況,都部會毫無雜質。比方,喜悅會伴隨著害怕失去的不安、悲傷會伴隨著對元凶的憤怒、侮蔑會伴隨著優越感,即使程度有所差異,但一般都是形形色色的感情摻雜並存。不過,幾經歲月流逝,這些情感會慢慢被過濾掉,只留下最強烈的,也就是整體「核心」的情感。因此,如果觸碰人心,感受到純度極高的感情,幾乎都可判斷是源自古老回憶的情緒。至少根據貴子的經驗是如此。
大木更年輕的時候,曾被誰狠狠甩掉嗎?——這是貴子第一個念頭。是那場失戀留下心傷,至今仍讓他悲痛不已嗎?
美濃田課長還黏在話機旁。想更進一步刺探,也不是辦不到,但貴子遵守自己訂下的原則,得到必要的線索,更再深入探究。無論大木是為什麼悲嘆,既然他的心底隱藏著深沉的哀痛,那些逗貴子玩的話,也不可能是出自真心吧。
後來過了一段時間,貴子得知大木二十五歲那年,在車禍中失去未婚妻。大約是十年前的事,大木應該仍無法擺脫失去她的悲痛吧。
告訴貴子這件事的,是大木和貴子這對搭檔共同的前輩刑警,鳥島。在刑事課,鳥島是僅次於脇田,第二資深的老鳥。對比脇田,是個不輸相撲選手的巨漢。但應該一樣是在「上總」喝酒的時候,他屈起龐大的身軀,毫不隱藏對大木未婚妻的哀悼之情,附耳告訴她這件事。
「大木的玩笑話,妳別太當真。」鳥島這麼說。「如果妳要當真,就得好好地對待他啊。」
貴子靜靜微笑,說她已不是女高中生,要鳥島不必擔心。聽到這句話,鳥島醉得酡紅的大臉皺成一團,低喃:
「小碰長得很像大木的女朋友,所以我不會積極向妳推薦他。」
——因為……這對雙方都是一種不幸。
鳥島說得斷斷續續的話,確實在貴子心底扎了根。
鳩笛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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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下公車的時候,她在台階處不小心碰到前方男乘客的背部。這男人在想女人的事。對方是個長相可愛,眉眼分明的年輕女孩,咯咯笑個不停。
下了公車站,貴子迅速轉頭看那名男乘客一眼。他背對貴子,匆匆離去,但才走兩、三步,就被迎面撲來的強勁春風吹得別過臉,略略低頭,露出側臉。他瞇著眼在避風,年約三十左右吧。穿著深藍色西裝,繫同色系的條紋領帶,西裝上又披了件卡其色風衣,是隨處可見的年輕上班族打扮。
陣風過去,男人抬起頭,手在臉前甩了甩,像要拂去風沙。他的眉心揪結,神情憂鬱到家。貴子不禁納悶: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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