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人類歷史上最激進、怪誕的人類培育實驗,沒有人知道它是怎麼形成的。
精選胚種儲存庫——諾貝爾獎得主精子銀行的別名——於1980年開始令其聲名狼藉的行動,有二十年的時間,來自美國各地的女性成群至此,要從諾貝爾獎得主的科學家、數學怪傑、成就非凡的企業家,以及運動明星等所組成的名單上,挑選精子捐贈者。然而,精子銀行在1999年悄然關閉——它的創立者過世、銀行裡的機密紀錄被封鎖、精子銀行所製造的小孩與其捐贈者的狀況無人知曉。2001年初,得獎專欄作家大衛˙普拉茲(David Plotz)開始著手解開諾貝爾獎得主精子銀行的祕密。
為了挽救人類社會不被愚昧懶惰的普羅大眾拖垮,諾貝爾精子銀行於焉成立。這個標榜製造天才的工廠,究竟是拯救人類的革命行動,還是走火入魔的優生學?是希望與夢想,還是騙子與自大狂?
當父母定期去「採購」小孩的基因,這樣的家庭會是什麼面貌?為了創造偉大天才而設計出來的小孩,又有著什麼樣的臉孔?
在這本扣人心弦、令人瞠目結舌的書裡,預告了人類即將到來的「基因崇拜世紀」。
作者簡介:
網路雜誌《石板》的特約編輯。他和妻子以及兩個小孩住在華盛頓特區。有關天才製造工廠這本書的其他訊息,請至網站www.thegenuisfactory.net瀏覽參閱。
各界推薦
得獎紀錄:
★本書榮獲亞馬遜網站2005年科學類年度十大好書。「《天才工廠》一書屬於美國歷史上極其怪誕的插曲事件中,饒富興味而又扣人心弦的史實記述——它是羅伯特˙葛拉罕拯救人類的革命行動。對於天才的搜尋以及必了解的天才家庭追蹤,關於這些問題,大衛˙普拉茲可說寫了一本絕佳好書。
——馬爾坎˙葛拉威爾,「決斷兩秒間」一書作者如果不是這麼地真實而令人坐立難安,這本書一定會是科幻小說裡讓人欲罷不能的傑作。
——史戴芬‧菲特西絲,《拼字迷》一書作者既是偵探小說,也是文化底層的一瞥,整個事件更是奇異怪誕,是一本
得獎紀錄:★本書榮獲亞馬遜網站2005年科學類年度十大好書。「《天才工廠》一書屬於美國歷史上極其怪誕的插曲事件中,饒富興味而又扣人心弦的史實記述——它是羅伯特˙葛拉罕拯救人類的革命行動。對於天才的搜尋以及必了解的天才家庭追蹤,關於這些問題,大衛˙普拉茲可說寫了一本絕佳好書。——馬爾坎˙葛拉威爾,「決斷兩秒間」一書作者如果不是這麼地真實而令人坐立難安,這本書一定會是科幻小說裡讓人欲罷不能的傑作。——史戴芬‧菲特西絲,《拼字迷》一書作者既是偵探小說,也是文化底層的一瞥,整個事件更是奇異怪誕,是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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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白色」先生捐贈人
在莎曼珊•葛蘭特留給我她那個神祕、不具名的有聲郵件同一個禮拜,我在某天深夜接到另一名可疑女子的來電。「我是儲存庫製造的一名十歲女孩的母親。」她在我有聲郵件裡壓低了聲音這樣表示。「我想和你談談。」喀嚓,電話掛斷。
隔天我等在電話旁。沒有任何回電。再隔天,電話響起,我聽到同樣的窸窣低語。「我前幾天打電話給你。我有個十歲的女兒,是在儲存庫的協助下出生的。」
我說了聲嗨,然後問:「請問貴姓大名?」
有片刻的時間她都沒有說話,然後再次悄聲說:「貝絲•肯特。我女兒叫喬依。」我清了清我的喉嚨,然後將自己低聲說話的語調提高。我從未真正需要這麼樣低聲說話,一直到我開始寫作這個精子銀行的故事,但我和這些故事涉及對象的對話內容確實非比尋常,使得人們自然而然講話就輕聲細語了起來。那不是為了講祕密才這樣,但在當事人單獨一個人處於屋內時,他們都會這麼壓低了聲音跟我說話。這種感覺比較像是天主教裡在告解時的喃喃自語,其意義在於談話的內容??諸如出生、身分、天才??事關重大,是不能以玩笑的態度面對,或甚至是用日常說話的聲調來討論的。即使是那些母親和精子捐贈人寫來的電子郵件,信裡的陳述也讓人感覺像在呢喃一樣。語氣中少了驚嘆。臉容上沒有笑意。
我問貝絲為什麼打電話來。她說她想要化解人們以為女性到天才精子銀行去,只是一意想要有「人上人」孩子的觀念。她跟我說,她去儲存庫不是因為她想要有個天才寶寶,而是因為她想生個健健康康的孩子。而儲存庫是唯一會告訴她捐贈人健康記錄的精子銀行。她後來選了白色先生捐贈人。她表示,她女兒喬依就如她所期望一樣,是個健康、可愛又體貼的小女孩。(這也是為什麼貝絲要我叫她女兒「喬依」的原因) 「我女兒不是個小納粹。她只是個討人喜愛又開朗的女孩。」她向我描述喬依的模樣,像是她有多麼喜歡騎馬啦以及她有多麼喜歡哈利波特等等。她唸了一段喬依的老師所寫的評語給我聽:「哇,能看到她的笑容以及在教室裡專注的眼神,是多麼令人開心的一件事啊!」
但即使如此,貝絲仍小心翼翼。她對記者尤其防範。我可以感覺得出在我們的對話中,她一直在打探我,測試我是否在利用她。就某個程度而言,她必是判定我通過了測驗,因為她用一種全然不同而準備傾吐事情的口吻對我說:「現在,我要告訴你更多發生在我們母女兩身上的事情。也許你可以幫助我們。我很希望你能夠幫我找到白色先生生捐贈人。我正在找他,而我確信他也正在找我們。」
哦,天哪,這裡又是另一個祕密。自從大學時代參加的深夜酒後吐真言聚會以來,我就沒有聽過這麼多的祕密,而我漸漸為這個現象開始覺得好笑。我並不覺得我是一個特別棒的傾聽者。我可以不吐露半字地保守一個祕密,但對於別人告訴我的事,我則還沒有本事可以知道哪些東西是屬於可以說的部分。我逐漸明白,是不是有同理心並不是那麼重要,至少對諾貝爾精子銀行所衍生的故事來說是這樣的。我在這整個事件上就像一個好用的傻瓜。母親們向我傾吐祕密,並不是因為他們希望我可以到歐普拉那樣的談話節目討論他們的情況,建議他們如何活得更好,而是因為一個非常實際的理由:我幫得上忙。有如電影裡的偵探一樣,別人會告訴我祕密,只因為我有可能可以解開謎團。
貝絲在和我見面的第一天以及接下來的幾個禮拜裡,以電話、電子郵件和數不清的信件,向我透露了這個祕密。末了,她還邀我到他們賓州小鎮的住處去看她和喬依。我非常喜歡貝絲,特別是我們不需要用嚴肅低聲講話的方式說話時。她是個護士,這我倒不訝異。她會突如其來地變得很活潑、很親切。我可以想像她替人扎針時的樣子,我也似乎可以看到在扎完針之後,她給病人的擁抱。
下面就是她所說的故事。一九八○年代末期,貝絲和她先生還住在聖地牙哥。她剛結束在海岸防衛隊裡的指派工作。她先生是個消防隊員,有些年紀了。過去他曾動過輸精管切除手術,但貝絲極渴望有小孩。她已經三十出頭,沒辦法再等了。對於精子銀行,貝絲沒有太大的信心。她問過幾家銀行,但他們對於精子捐贈人的狀況都三緘其口。貝絲想,那她怎麼知道這些捐贈人健不健康呢?如果這個人有家族性的精神疾病或是癌症記錄或是心臟病,那該怎麼辦呢?她可不想冒這個險。但在一九八八年的時候,她看到有關諾貝爾精子銀行的報導。它聽起來就比較不一樣。她於是向銀行索取了申請表和目錄,之後很高興地發現,儲存庫會告訴她所有她想知道有關捐贈人的資料,特別是這些精子捐贈人必須通過幾項主要疾病的血液檢測,他們的家族醫療狀況必須記錄良好,同時他們還具有成就、生活幸福、健健康康。貝絲對羅伯特•葛拉罕的優生企圖一無所知,就算她了解,她也不會有興趣的。
貝絲填好儲存庫的申請表,她對表格內容的包羅廣泛還頗為肯定。她很樂意提供自己的醫療記錄,同時也願意遵守在懷孕期間不抽煙喝酒的規定。銀行在愛司康地多市的辦公室離貝絲家並不遠。將申請表格寄回去後,貝絲和先生到儲存庫走了一趟,向儲存庫的辦公室經理、精子募集人以及提供額外協助的朵拉•佛克絲做了自我介紹。他們問朵拉應該選擇哪一個捐贈人。朵拉研究了一下貝絲的先生幾分鐘,然後表示:「可以選擇藍綠色先生或白色先生捐贈人。」朵拉將銀行的目錄翻到三十八號藍綠色先生捐贈人那一頁,上面描述道:「某所一流大學的首席科學教授、一所大型研究實驗室的主持人。曾出版過幾本大專用書。」他的智商有一百四十五,德國人後裔、湛藍雙眼、白色膚色、有一頭濃密而捲曲的棕色頭髮。他出生於一九四○年代,同時「非常活潑、開朗而有自信」。他的嗜好在「農牧、戲劇和德國文學」等方面。他還有兩個「健康、聰明的小孩」,而且「他整個家族都非常長壽」。
接著,朵拉又將目錄翻到六號白色先生捐贈人那頁:「參與過複雜研究工作的科學家。發表過許多專業性論文或書籍。」他的祖先是英國人、有雙湛藍色的眼睛、深棕色的頭髮。他比藍綠色先生高??他六呎八吋,而藍綠色先生為五呎??比藍綠色先生長了十歲。他的個性「很迷人、親切、友善」。他喜歡跑步、園藝和念歷史。他的家族也非常長壽。其母患有偏頭痛,而其本身則為近視。
準備採購一位父親了!要選擇藍綠色先生的特殊光彩,還是要選擇白色先生比白人還白的純淨無瑕?是選擇克瑞斯牙膏好還是高露潔好?貝絲煩惱著。朵拉問貝絲她到底想要什麼。貝絲回答:「我想要有個快樂的寶寶。」朵拉告訴貝絲,白色先生捐贈人是她的朋友,住得也離儲存庫很近,是一個很討人喜歡、很親切的男士。她跟貝絲說,白色先生捐贈人已透過儲存庫生養了很多小孩,而且這些小孩都很快樂幸福。
然後朵拉翻找她的檔案櫃,從裡頭拿出一篇文章,標題是《我十二個小孩裡的老大就要四歲了》,作者為「懷特」朵拉說,這是白色先生捐贈人寫的。貝絲於是將這篇文章帶回家看。白色先生捐贈人在文章中寫道,他和他太太因為查不出是哪一方面生孕上的問題,結婚二十五年多以來,一直膝下無子。但在他五十多歲時,經招募而成為儲存庫的精子捐贈者,而且還很訝異發現,自己的生殖力其實很活躍。如今只有三年的時間,已經有十二個寶寶經由他捐贈的精子而出生。白色先生捐贈人描述因為這些小孩的誕生而讓自己感到快樂的心情,儘管他並不知道、也無從得知這些小孩是誰,文章是這麼寫的:
當然,上述這些間接的成就並不能與你擁有自己的小孩一樣相提並論,而且我也可能永遠都沒辦法親自見到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此外,這些小孩也可能一輩子不會知道,收養他們的父親和他們在生物學上並沒有關係。但是,我知道這些小孩就在某個地方,而我也會常常想到他們。在他們父母的允許下,我已經看到他們其中有些人非常可愛的相片,這些相片於是成為我於靜謐的清晨時分在沙灘上跑步時,腦海中所浮現的影像。對要擁有自己的孩子而言,這並不是最好的取代方式,但它的確提供了一種過去從未有過的延續感。在我看來,一個人身上的基因實際上是傳承自許多來自某處的祖先,而我們只是被允許向他們借用,然後在我們的一生中善加利用這些基因。我因此很滿意能夠以這種不具名的方式,將過去與未來像圖表上的曲線一樣,連結成一條源源不斷的長線。
這篇文章讓貝絲很感動。她喜歡白色先生捐贈人。於是她訂購了幾個裝有白色先生精子的玻璃瓶,並和她的醫師排定受精時間。時間一個月一個月過去,而她仍舊沒有懷孕。貝絲偶爾會到儲存庫去轉一轉,給自己加油打氣。朵拉和羅伯特•葛拉罕把從精子銀行出生小孩的照片掛滿了辦公室所有的牆面。這些可愛的寶寶讓貝絲覺得很沮喪,但也很吸引她。她多麼渴望有一個小孩。朵拉這時會抱抱她、安慰她,並告訴她一定會成功的。
貝絲在極度失望中想到,她應該離開現職,換一個能提供她健保福利更好的工作。在努力了半年仍告失敗後,貝絲放棄一般的受精方式。她將所有的積蓄花在試管受精,希望能和白色先生捐贈人的精子可以結合製造一個試管嬰兒。當時是一九八九年,試管受精的成功率仍很低,而費用則相當驚人。但終究還是能讓人懷孕。
貝絲斷言她不會在南加州養育孩子,因為那裡太髒、太危險。她和先生遂搬回東部賓州的農村。貝絲是在印第安那州的小鎮長大的。她希望她女兒也可以有一樣的童年。喬依於一九九○年夏天出世,是一個嘰嘰喳喳歡鬧可愛的小金髮美女。因為是經過一連串的努力嘗試才生下小孩,貝絲認為喬依有如神賜的寶寶。這讓她一再地想起白色先生捐贈人。她想到他的文章,想到那些他自己永遠無法擁有的孩子。於是在喬依幾個月大時,貝絲給他寫了一封感謝函,轉交給儲存庫的朵拉,同時附上一張小喬依的相片。
之後,在喬依近一歲時,貝絲有了更激進的想法。因為家庭因素,她將到南加州一趟。她打電話給她在儲存庫的老朋友朵拉。貝絲把喬依留給朵拉,請她在儲存庫幫自己看顧小孩兩個鐘頭左右,以便白色先生捐贈人可以來此和他的女兒見面。在此時,美國所有精子銀行的經理都應該禮貌地婉拒這樣的請求。讓不具名的精子捐贈人和他們的小孩見面,是違反精子銀行保密的原則。它破壞了捐贈人、父母以及銀行之間的協定。美國精子銀行是這麼假定:精子捐贈人為無名氏,同時免於所有養育的責任義務(以及享有應有的快樂)。允許見面的行為恐將打開一扇奇異而合法的門窗。舉例來說吧,萬一母親丟了孩子就一去不回,那該怎麼辦?像這樣的見面所產生感情上的連結牽扯,往往帶有悲劇的危險性在其中,特別是對那些看著一輩子也無法成為自己孩子的父親,內心感受尤其如此。
但朵拉對於相關規定的態度是乖違的。(畢竟,她還曾經告訴過蘿倫櫻桃色先生捐贈人的全名哪。)朵拉是個體貼又古道熱腸的人,更何況白色先生捐贈人還是她的朋友。他也住在附近而已。此外,這次的見面除了貝絲和白色先生捐贈人外,不會有人知道。因此朵拉答應了說,就來吧,我可以帶喬依。
所以,在一九九一年六月二日這天,貝絲將喬依交給朵拉,放在儲存庫位於愛司康地多市不大的辦公室裡。貝絲往一家咖啡廳走去,並告訴朵拉她會在兩小時內回來。朵拉於是打電話給白色先生捐贈人。他和他太太從家裡急忙跑過來。
當貝絲回來後,喬依抱著一樣白色先生捐贈人送的禮物,那是一個穿著粉紅色衣服「寓教於樂」公司製造的娃娃。朵拉告訴貝絲,白色先生捐贈人欣喜若狂見過他女兒了。「他跟朵拉說,他和喬依見面的那一刻將會永遠留在他心中。」
貝絲一家回到賓州之後,她就把娃娃鎖到一個放紀念品的櫥櫃裡。在喬依開始搖晃學步以及在更大成為個小女孩時,她會將娃娃偶爾拿出來對喬依說:「這是某個很特別的人送給妳的。」
貝絲對白色先生捐贈人的感謝持續著。她幾乎每年都會寄一些喬依的相片到儲存庫去,同時也都會另外附加一份請儲存庫寄給白色先生捐贈人。然後,就在一九九五年喬依五歲生日前,貝絲和先生收到從儲存庫寄來的一個信封袋。他們發現裡面有一張給喬依的生日卡片,上面署名「白色先生捐贈人」。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旋即,三方通訊方式就在貝絲、白色先生捐贈人和儲存庫之間展開。貝絲總是請儲存庫轉交寫給白色先生捐贈人的信件。而新任的儲存庫經理艾妮塔•內芙會刪除所有可資辨識的訊息,然後再將信件轉到白色先生捐贈人手上。白色先生捐贈人會將回函寄給艾妮塔,艾妮塔稍做整理後再寄去給貝絲。
一九九五年的聖誕節,貝絲寄給儲存庫一張給白色先生捐贈人的聖誕卡,同時附上一張喬依和聖誕老人的合照。聖誕節後那天,白色先生捐贈人和他太太回覆了一封長長的信。白色先生捐贈人在信上提到了一些他很敬愛的祖先,當然,提及的對象都不具名。他也談到他對DNA研究的熱情,同時也希望喬依將來能成為一個生物學家,不過他接著很幽默地加了一句話:「在喬依小一畢業前,我們不會要她就選定她的生涯方向。」
白色先生捐贈人還寫道,他和太太很希望能去看他的女兒,縱然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在我們心思的另一面隱藏個想法,那就是,我們也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以某一種形式,親自完成一次探訪。同時,我們要讓妳知道,喬依,我們常常想到妳,並且也謝謝妳讓我們相信,我們確實在妳生命中佔有一小部分的位置。」信件最後署名:「全心全意愛妳,妳的繼祖父母筆」。
隔年夏天,貝絲寄給白色先生捐贈人一大張喬依穿著紅色雪衣滑雪的照片,以及一卷喬依芭蕾舞獨演會上的錄影帶。艾妮塔•內芙沒有收下錄影帶,因為喬依在那裡面太顯眼了,但將相片轉寄給白色先生捐贈人,因為喬依在相片中的臉容就很模糊。白色先生捐贈人回了封信,信中他跟貝絲說,他已將喬依滑雪的照片裱了框掛在客廳。一九九六年聖誕節那天,他因滑雪照片給他的靈感做了一首詩給喬依。他將詩作題名為「站在白色大地的紅色身影」:「……願妳人生的道路有如這天一樣順利而快樂,因為在雪地上時,妳是那樣開心地從雪上滑過……」完成後他寄給貝絲。那是她最後一次收到他的來信。
三個禮拜之後,貝絲收到艾妮塔•內芙寫來的一封信。她在信中寫道,儲存庫的董事會將切斷通訊。「我們真的無法繼續讓捐贈人擁有喬依了。董事會一致通過決定,將中斷捐贈人和子女之間的互動,因為這樣的行為是違反保密規定。儘管這一直是儲存庫向來遵循的原則,但我們承認,過去我們一直因為妳而沒有嚴格執行……但從現在開始,儲存庫不再允許任何進一步的聯繫互動。」
貝絲很失望。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正好她的婚姻面臨破裂。她父親在喬依出生前沒多久就已過世,而她母親又生病。她和喬依在世界上真的是相依為命了。貝絲聽過有的女性會和他們的精子捐贈人陷入愛戀,將捐贈人幻想成他們的先生和孩子的父親。但那不是貝絲。對於白色先生捐贈人,她沒有存著一絲浪漫的想法。白色先生捐贈人已經結婚,而且年紀又大她許多。貝絲只是希望白色先生捐贈人能當喬依現成的祖父,因為她從未有個爺爺。
貝絲苦惱著如何找到白色先生捐贈人。也許可以幫她找到白色先生捐贈人的朵拉•佛克絲已經搬家了。(朵拉在貝絲想到要找她以前就已經去世了。)貝絲回想她所知道有關白色先生捐贈人的資料:他約莫六十來歲、過去住在加州、喜歡跑步、有個小他很多歲的妹妹和一個差不多是大專生年紀的姪女。貝絲從他來信中找出可能的線索推測,他有可能在人類基因工程的領域中工作。她懷疑,假如他的姓氏有可能就是實際上精子捐贈人姓名代碼上的顏色「白色」,也就是「懷特」,那「白色」就不僅僅只是他的捐贈人身分識別了。貝絲開始搜尋,慢慢地找,把所有住在美國西部姓「懷特」的生物學家一一篩選。
她一無所獲,但不久,尋找一事就暫被擱置了。生活上還有許多大小事要處理。喬依已從一個活力充沛的小嬰孩長大成一個熱情的女孩。她有著像八個孩子那般旺盛的精力。她玩足球、打籃球和騎馬。她學撥弦古鋼琴。但她主要重心在跳芭蕾舞上,《胡桃鉗》舞碼的活動期向來是年度高潮好戲。喬依年紀越加增長,貝絲就對「先天遺傳重於後天教養」的觀念更深信不疑。喬依相當活潑外向,而貝絲則文靜不多話;喬依的表現一定都傳承自白色先生捐贈人,貝絲想。
貝絲如今又再婚,雖然仍擔任護士的工作,但一心都在安排喬依的生活上。學校上課的時間是她唯一的工作時段。午後時分,她會來回往返陪喬依玩耍和練習演奏的彩排。貝絲相當以女兒為榮,但維持在一種適當的程度內。喬依不是書獃子,貝絲這麼認為,相反地,她是個聰明的女孩,是個優秀的學生。她既健康,體格也結實,待人又和善。無論何時,只要貝絲一想及儲存庫??雖然這樣的次數並不多??她總認為,它多少給予喬依一定的影響,因為貝絲原只希望她女兒可愛、聰明又漂亮,但事實上喬依出落得比她最初期盼的還更可愛、更聰明、也更漂亮。
貝絲心裡很清楚,她沒有資格與白色先生捐贈人見面。雖然合約上從未載明這條規定。之前她也很爽快地在儲存庫關於保密的合約上簽了名。當時,她從未想過要違約。她一直相信,她的婚姻會長久,她的先生會是喬依的父親,無論是在姓氏的承繼或是關愛的給予上。而即使她想違背合約,她也很了解隨之而來的後果。假如精子捐贈人和孩子永遠都在找尋彼此,情況會變得很混亂。萬一孩子找到的捐贈人並不想扮演「父親」這樣的角色,那該怎麼辦?如果捐贈人找到了孩子,但這些孩子自己的父親反對他們雙方見面,那又該如何是好?
但訂定遊戲規則的人從來沒有想過像白色先生捐贈人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吧,貝絲心想。儲存庫已經違反其本身的規定,它讓貝絲與白色先生捐贈人通信,它讓白色先生捐贈人和喬依見面。它讓一位捐贈精子的父親、一位購買了精子的母親、以及因此而製造產生的小孩之間的三角關係更為活絡。@#所有#$捐贈人和小孩如果有了聯繫就有可能使情況失控的理由,就一個家庭來說,並不等於指證見面或聯絡的行為就是不對。貝絲知道白色先生捐贈人是個好人,他對她女兒沒有什麼威脅。在這樣的情形下,很理所當然地,整個制度可以有所調整。
一九九九年,就在貝絲和白色先生捐贈人失去聯絡的兩年後,貝絲聽說儲存庫歇業了。她想,她能找到白色先生捐贈人的最後機會沒有了。貝絲決定,她有必要告訴喬依有關白色先生捐贈人的事。貝絲在她工作過的醫院已經見過太多像這一類的遺憾,很多人有許多事都還來不及說,年紀輕輕就離開人世。她不想什麼事都沒告訴喬依自己就走了。因此,在二○○○年的某天,貝絲用一種十歲兒童能夠理解的方式,將一切事情的原委解釋讓喬依知道。貝絲告訴喬依,她的父親是她原本所知道的那個父親沒錯,但她@#還有#$一個「捐贈人父親」,這是一個很特別、很聰明、也是讓她可以來到人世的人。貝絲唸了一封白色先生捐贈人寫的信給喬依聽。她把那個「寓教於樂」公司製造的娃娃再一次拿出來,然後告訴喬依這個娃娃來源的始末。喬依也許永遠都不會見到這個捐贈人爸爸,貝絲這麼告訴喬依,但喬依要知道,當捐贈人爸爸每天清晨在海灘上跑步時,都會想著喬依。喬依知道自己有另一個父親並不驚訝。「她很愛她爸爸,但她爸爸和她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貝絲這麼告訴我。「我想她明白,這可能就是她另一個父親吧。」
喬依那時正在看《哈利波特》。她跟她的媽媽說,她想,白色先生捐贈人就像當布多爾那樣和藹的老巫師吧。喬依表示很想見一見白色先生捐贈人,但她畢竟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可忙碌的很咧。她並沒有花太多精神在這件事情上。
我答應助她一臂之力。我在二○○一年二月二十七日的《石板》網路雜誌上,寫了一篇題為〈一位尋找「白色先生捐贈人」的母親〉的文章。在這篇文章中,貝絲說,她希望白色先生捐贈人知道,喬依是一個既可愛又熱情的女孩。她「頗具競爭力」,長得很漂亮。她的功課「每科都表現得很好,但她對社會科最有興趣」。老師都很喜歡她,而她也有很多朋友。她正在學騎馬。「她很用心過生活」。
文章最後,我附上了我的電子郵件地址和電話號碼,並請白色先生捐贈人或任何借用過白色先生捐贈人精子的家庭與我聯繫。(貝絲同時也希望可以為喬依找到她的兄弟姊妹。)在我的新聞工作生涯中,我從來沒有如此感覺篤定。我很肯定白色先生捐贈人會在偶然間看到這篇文章,或是哪位知道他這些祕密的朋友看到了之後會告訴他。至少至少,我知道另一個白色先生捐贈人的家庭會和我連絡,喬依因此就有一個兄弟或姊妹了。這件事不能失敗,因為這裡面含涉了太多的因緣了:一個可愛的十一歲女孩,渴望見到爺爺!
我從沒收到過像這樣對一則報導所產生的回響。電子郵件從世界各地湧入:有其他精子銀行製造的小孩希望白色先生捐贈人是自己的父親、有一些精子捐贈人祈求他們的小孩也會想找自己、還有一些母親則為貝絲和喬依感到心痛和不捨。來自電視台的邀請塞滿了我的收信箱,包括《黃金時段現場》、《未解的謎團》等節目,同時數不清的紀錄片工作者懇求貝絲和喬依能夠讓他們播出有關他們母女倆的故事。白色先生捐贈人一定會看到他們的,製作人這麼保證。
貝絲和我兩人都樂觀其成。但幾個月過去了,仍杳無音訊。我打電話給貝絲。她很沮喪,表示正考慮上某個電視節目。她認為,上電視會比用網路容易聯絡到白色先生捐贈人。白色先生捐贈人目前已近七十歲了,貝絲說,也許他不會使用網路。
或者,他也可能已經過世了,我心想。
第五章 「白色」先生捐贈人在莎曼珊•葛蘭特留給我她那個神祕、不具名的有聲郵件同一個禮拜,我在某天深夜接到另一名可疑女子的來電。「我是儲存庫製造的一名十歲女孩的母親。」她在我有聲郵件裡壓低了聲音這樣表示。「我想和你談談。」喀嚓,電話掛斷。隔天我等在電話旁。沒有任何回電。再隔天,電話響起,我聽到同樣的窸窣低語。「我前幾天打電話給你。我有個十歲的女兒,是在儲存庫的協助下出生的。」我說了聲嗨,然後問:「請問貴姓大名?」有片刻的時間她都沒有說話,然後再次悄聲說:「貝絲•肯特。我女兒叫喬依。」我清了清我的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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