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日本大正時代與北海道地方傳說的推理連作,讓人屏氣凝神讀到最後一頁!
★作家何敬堯推薦
我答應你,有朝一日,我會解開你的痛苦。
身負守護水源之重任的「烏目」與「水守」共譜──
詩寫大正浪漫與北海道風情的清麗推理。
為什麼你還在人世徘徊,不捨離去?
人死後若有遺念未了,將化作野鬼染紅井水,直至水源枯竭、村莊滅絕。
唯有人稱「水神一族」的古老祕族中的「烏目」及「水守」,能替鬼魂完成心願、送返幽世。
承襲烏目之力、就讀北海道帝國大學醫學院的八尾清次郎接獲訃告,得知擔任烏目一職的堂兄去世,便趕回故里奔喪,卻意外承接烏目之責,當他造訪水守宅邸時,看見絕美的水守,竟情不自禁地愛上少女,更誓言有朝一日要解除加諸她身上的古老禁錮。然而,他的舉動不僅違反禁忌,更讓他付出未曾想過的代價……
作者簡介:
乾路加(乾 ルカ)
一九七○年北海道札幌市出生。二○○六年以短篇小說《夏光》榮獲文藝春秋主辦的「All讀物新人獎」,進而出道。二○一○年以《回到那一天》入圍直木獎,並以《重逢》一作入圍第大藪春彥獎。近期代表作有《能力交換屋》(天培)、《十一月的茱麗葉》、《向森林祈願》等書。
譯者簡介:
韓宛庭
東吳大學日文系畢業,出版編輯資歷近八年,目前為專職譯者。熱愛文字和故事,同時也是重度購書癖患者,家有五貓穿梭蹦跳於書塔之間。譯作以小說類、耽美類為主。譯有《聖夜》、《超能力師事務所》、《水神一族》等。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白石村的池水拂來一陣靜謐的和風,在日式怪談的燈火搖曳中,窺見水神家族的一頁頁祕辛。書中怪談說的不僅僅是見鬼、驅鬼的儀式,更深刻的真義,是責任的承擔與守護土地的決心。乾路加的《水神一族》展現了日本怪談的幽微,以及對於生命的敬意與柔情。
——作家 何敬堯
名人推薦:白石村的池水拂來一陣靜謐的和風,在日式怪談的燈火搖曳中,窺見水神家族的一頁頁祕辛。書中怪談說的不僅僅是見鬼、驅鬼的儀式,更深刻的真義,是責任的承擔與守護土地的決心。乾路加的《水神一族》展現了日本怪談的幽微,以及對於生命的敬意與柔情。
——作家 何敬堯
章節試閱
1
大正十二年十月初,一封訃告送達八尾清次郎的住處。
「八尾庄一於白石村小安邊去世,速至。」
夕陽照亮宿舍院子裡染上秋意的樹木,清次郎放在桌案上的電報,也被玻璃窗外灑落的餘光染上一層淡橘。微風送來略略變黃的銀杏葉,輕聲落在窗框上。
清次郎闔上雙眼,揉住眉心。
半晌之後,他才猛然回神,扭開電燈。才剛邁入十月,這片北國之地便已加快日落的速度,而且每日都快馬加鞭。清次郎追隨堂哥庄一的腳步,從第一學府畢業後進入北海道帝國大學就讀,豈料距離冬至尚有一段時日,他就被這日落的速度嚇著,想到白晝接下來只會越來越短,心情不免鬱悶。清次郎生來便有夜盲症,不便於夜間活動,一般人都不明白他的苦楚。
──無庸置疑,這是「烏目」。真是萬萬沒想到啊。
──明明不是嫡子啊。
清次郎的哥哥在他出生沒多久便因病夭折,死時還不滿三歲。庄一是他唯一的知己,如今卻也撒手人寰。
怎麼死的,清次郎毫無頭緒。庄一身強體健,也不曾聽聞他患有宿疾。直到今年春天大學畢業為止,他都住在清次郎現在待的宿舍裡,前腳才剛走,就換清次郎後腳進來。今年夏天,清次郎得了熱傷風、病倒屋裡,房東太太煮了清粥過來,取笑道:「你的堂兄住這兒三年,從沒見他病倒過呢。」她很照顧帝大的晚輩,會騰出時間替他們準備學生生活必要的物資,並且定期來宿舍探訪清次郎,性格開朗又直爽。
聽說小安邊東北還留著一片茂密的原始叢林,那兒有棕熊出沒。
不知庄一是否因此遇害?
清次郎長吁一聲,回憶起庄一生前的種種。死訊來得太急,使他久久不能言語。庄一在帝大鑽研農學知識,矢志教導白石村小安邊的信州開拓移民耕種的技巧。像他這等優秀男子,要不是因為血緣的綑綁,根本無須為了這片蠻荒之地貢獻一生。然而,每當他跟清次郎談起志向,總是睜大在剽悍的五官中散發出懾人魄力的烏黑雙眼,破釜沉舟地說:「我必須完成一己之責。」
彷彿這就是自己的天命。
庄一擁有被託付的「職責」。
他與忌諱家族血脈、逃也似地躲去念醫學院的清次郎不同,早已決定接受命運的安排。
庄一畢竟是八尾家的嫡子,從小便有所自覺,也難怪他會這麼說了。事實上,當庄一的父親──凝聚眾人信仰的小安邊神社宮司於夏初去世,清次郎前往弔唁、見到他時,便察覺了他的決心。
難得遷移到一片新天地,何不藉機擺脫舊俗呢?──這是清次郎與某些人的想法,無奈舊俗這種東西,正因為難以捨棄才會成為舊俗。
無論如何,水源都關係著村人的命脈。
由於電報文字力求簡潔,沒交代是否已經舉行過葬神祭,但從「速至」二字可窺知,一切似乎都已打點妥當,大概是村中的某人想起清次郎是八尾家的後裔,才趕緊拍來電報的吧。
發出人屬名為「小安邊,橋野富雄」,是清次郎陌生的名字。既然他是小安邊人,又知道清次郎的來歷,想必兩人是同鄉。
庄一向來照顧清次郎。在清次郎眼裡,他不僅是堂兄,還是值得尊敬的師長。如今得知這個不幸的消息,他當然得去墳前上香。此外,他也掛念著文中所說的「速至」。
清次郎望向牆上的月曆。
──清次郎啊,只要能守護小安邊聚落的居民,我將不惜一切代價。這是繼承八尾之血的男子漢的宿命。因此,我們必須變強,我們應該有那股力量。
──清次郎啊,咱們的祖先開拓的小安邊一帶,再過不久就會欣欣向榮。去年札幌區晉升為札幌市,白石村成為大都市指日可待。我會把當地的農業和信仰發揚光大。
清次郎換上平日上學穿的立領制服,步行至札幌火車站,準備搭晨間第一班火車離開。宿舍離車站不遠,走時會在右手邊看到帝大植物園,清次郎平時都在這兒左轉,通往帝大南門,而他今天繼續朝東邁進。一大清早,路上行人卻不少。前方傳來開往小樽的火車通過鐵軌的隆隆聲響,以大學校庭為家的兩隻飛鳥在秋高氣爽的晴空下追逐嬉戲。
清次郎朝站前廣場一望,北海道鐵路管理局極具特色的廳舍近在眼前,兩棟建築物排成L字形,相連的直角有座強調巴洛克風格的大巨蛋,俯瞰著蒸蒸日上的城市。
札幌火車站也採用摩登的文藝復興風格,斜屋頂上有凸出的天窗,下方二樓的外牆是一扇扇縱長的窗戶,每扇窗戶之間嵌著顏色深濃的木板,上頭的圖案酷似和服的束袖綁繩。庄一生前說過,札幌火車站曾在明治四十年燬於祝融、歷經重建,這已經是第三代了。
聽說幾年前還能在站前廣場看到馬車鐵軌,如今已全面改為路面電車。
清次郎從正門步入車站,寬廣的候車室內,已有數名男子拿著車票占據木椅。
「上個月的大地震差點毀了帝都,幸好重建工程順利,再過一陣子就能復原啦。」
搭火車的時候,坐隔壁的其中一人單手拿著報紙,隨口朝清次郎搭話。
「年號剛換成明治的時候,這裡還鳥不生蛋呢。你知道那有多誇張?遍地是森林和山白竹,根本無法行走,如果想從小安邊去札幌,還得走水路過去呢。」
火車從札幌市開向白石村,慢慢通過橫跨石狩川支流與豐平川的大橋,河川清澈見底,連石子和水草都一覽無遺。
男人在小安邊以北的小野幌經營牧場,得知清次郎是北海道帝國大學醫學院的學生之後,態度變得更加親切,忙說:「我們牧場也有農學院來的高材生喔,他打算蓋一間奶油工廠。」清次郎靜靜聽著他說話,不時附和點頭,眼神不經意地飄向車窗外。
簡樸的平房零星散布於綿延不絕的水田和農田中央,從眼前飛逝。近代化的街景和路面電車只出現在札幌市中心,一旦遠離市區,人煙就逐漸稀少。
清次郎下車的小安邊站也地處偏僻,不大可能像札幌車站那般蓬勃發展,剪票口後方的候車處小如茅廁,車站前的大馬路幾乎看不到札幌常見的西洋建築。幸好地區開發有成,人口逐漸增加,路邊開了許多小型商家和搬運行,門前的掛簾上盡是些新奇的商號。這些人選擇在小安邊做生意,與清次郎來自不同的故鄉,不知他們對於在安邊村一帶根深柢固的風俗信仰有何感想?清次郎聽庄一說過,這些外來者私底下給安邊村的移民──特別是八尾家的人,取了一個特殊的稱號。
──水神一族。
彷彿定立了楚河漢界,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清次郎不是滋味地朝路邊的小石子一踩,視線投向車站右前方的茂密樹林。
庄一的父親──即清次郎的伯伯去世時,他曾一度前來奔喪。依照當時的記憶,小安邊神社應該就在那裡。清次郎朝樹林走去。
庄一身為家族嫡子,毅然繼承父親的衣缽,成為小安邊神社的宮司──族裡稱之為「烏目一職」,在此安住下來。
清次郎朝南前進,在旅館與香菸行面對面而建的路口左轉,途中行經書房、理髮廳、榻榻米行,不出十分鐘便抵達記憶中的小安邊神社。神社入口的鳥居高聳入天,不像是出自開拓移民之手,四方圍繞著雲杉、冷杉等蓊鬱的原生林,不知是不是刻意保留。拜此所賜,神社境內昏暗,再次困擾著清次郎,他只能在此稍候,靜待雙眼適應黑暗。
「午安。」
清次郎聞聲望去,總算適應光線的雙眼捕捉到一名著黑色作務衣的小伙子,他手持竹掃把,有著大而挺的鼻子與深邃的五官,以及一雙乍看溫和但暗藏利光的眼睛。雖不及庄一,但他的身材也相當結實挺拔,比平均身高高出半個頭。清次郎訝異的是,他的背影跟自己頗像,連年齡也十分相近。
只見男子不慌不忙,微笑著彎腰致意。
「想必您就是八尾清次郎少爺。」
連聲音也有幾分神似。
「你認得我?」
「當然了,我在庄一少爺父親的葬神祭上見過您。從古至今,八尾家在安邊村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況且……」男子重新拿穩竹掃把。「那封電報是我發的。」
「啊,你就是……」
「是,我是橋野富雄。」
直到此刻,清次郎才想起代代侍奉庄一老家──即八尾本家的眾多族系當中,似乎有橋野這個姓氏。
富雄緩緩趨近,牢牢盯著清次郎的雙眼。他的身上飄來松葉的清香。近距離一看,清次郎才發現他跟自己一樣,眼珠顏色比起常人烏黑許多。
「庄一少爺果然沒說錯,」這次,富雄對著清次郎深深一鞠躬。「好美的烏目,我找對人了。」
「你不也是?」
「哪裡,我在家族中微不足道,所以才沒有誕生在八尾家。庄一少爺生前再三耳提面命,說我的力量尚淺,將來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務必要招回八尾清次郎。」
聽到這番話,清次郎打了個冷顫。
「我只是來庄一的墳前上香,」他趕緊撇清關係。「並不打算繼承家業。況且,我還有學業要顧呢。」
「我明白。」
「好說。庄一葬在哪裡?可以請你為我帶路嗎?我拜完他就要趕回宿舍。」
「好是好,但現在恐怕不方便。」富雄像是早有預料,態度未見動搖,放聲說:「鬼已經出來了。」
語畢他一個轉身,朝著神社旁邊一棵分外雄偉的冷杉走去,像是在叫清次郎跟來,身影消失在樹蔭下。清次郎追過去,發現那裡有一口井。
「是安邊井。」
清次郎自然地脫口而出。故鄉安邊的神社境內也有一口井,稱作安邊井。
「在這裡,我們稱它為小安邊井。」
富雄說完,熟練地汲起一桶水,讓清次郎看清裡面。
本應澄澈的井水在清次郎看來,呈現出淡淡的紅色。
「水被染紅,表示鬼魂在池裡徘徊不去。」
此時颳來一陣風,吹得松葉沙沙作響,有如海邊的浪潮聲,環繞在神社境內。
「人死後若有遺念未了,將化作野鬼,在陽世徘徊不去……您應該聽過這個古訓吧?」
一旦化作鬼,將夜夜佇立在安邊池的水面。
若是置之不理,鬼魂會在安邊一帶的池水作祟,飲盡水源甚或在水裡下毒。
「都什麼時代了,鬼魂只是無稽之談。」
「我們族人不得不捨棄信州的安邊村,來此投靠開墾的移民祖先,不正是因為鬼魂斷送了水源的關係嗎?這件事距今不過三年啊。」
「那不是鬼魂作祟,是井水起了化學變化。要怪就怪對面的銅山,排放出大量廢水,污染了地下水源,結果連帶池塘遭殃。我聽到的消息是說,當時的水守也沒找到水鬼。」
「但這次的確有鬼,所以該是『烏目』出馬的時候了。」富雄望向神社外的遙遠彼端,那恐怕就是當地的安邊池所在的位置。「好不容易遷來這塊土地,我們不能再次失去水源。」栗耳短腳鵯的叫聲劃破天際。「這也是庄一少爺的遺願。」
富雄重新迎上清次郎的雙眼,眼神像在訴說:「我必須完成庄一少爺生前的囑咐。」
2
清次郎的故鄉安邊村以稻作維生,因此水源至關重要。
安邊村的水源都仰賴郊外的安邊池。關於安邊池的由來有兩種說法,其一是歷經幾千幾百年的風霜自然演變而成;其二是剛形成聚落之初,由村民合力打造而成。池子是怎麼來的不打緊,重點是有了安邊池,人民才有水源灌溉作物。
池水若是枯竭、遭土石掩埋,或是連日暴雨氾濫,都會影響到村莊的存亡。因此村人請來了水源的守護神「水守大人」,坐鎮池畔的安邊神社。
──千萬不能接近水守大人喲。
由於水守是神聖不可侵的存在,村裡的孩子從小便聽著訓誡長大。還記得清次郎讀一般小學校的時候,班上曾有一名頑童打破禁忌,闖入安邊神社惡作劇,儘管最後沒見著水守大人,整個村子卻鬧得沸沸揚揚。
安邊神社是專門祭奉水神「水波能賣命」的神廟。根據不同文獻的記載,「水波能賣命」又有「彌都波能賣神」、「罔象」、「水波」等別稱。清次郎並不清楚當中的區別,只知道祂們本質上都是同一尊神明。自己雖然誕生於神職一族,卻不怎麼介意名稱的演變。如果是水神顯靈,要人們如此尊稱自己,清次郎無話可說,但這些名號說穿了都是人們擅自取的。總而言之,這套信仰隨著族群的遷徙,被原原本本地從安邊村帶到了這塊北方之地,並且繼續流傳。
由於這一帶的水源位在距離小安邊車站五公里遠的原始林中,村人在此仿照故鄉、造了小安邊池尚稱合理;但連水守宅邸也一併蓋了,顯然不脫離宗教用途。
小安邊神社雖然擁有氣派的鳥居,神社本身卻不亮眼。相較之下,蓋在神社旁兼作社務所之用的八尾家木造平房還比較大,牆上是成列的上下排長型玻璃窗,屋頂是懸山式的綠色波紋鐵皮,正中央有座石造煙囪,是札幌市常見的和洋合一建築。屋內的成員有富雄的父親和另外一名年輕人,這些人包含富雄在內,都不算是正式的神職人員。他們是庄一生前的侍者,協助管理整間神社和打雜。不過,從他們的眼睛不難發現八尾的血統。富雄的父親在庄一的葬神祭中暫代宮司,這次也親自前來招待,在清次郎的面前跪地磕頭。這裡並沒有女主人。
清次郎被領進乾淨清爽的接待和室,這裡有煙囪式燒柴暖爐坐鎮屋內。清次郎喝茶喝到一半,富雄提醒必須趕在日落之前抵達水守宅邸,因此用完午膳就要出發。清次郎只想盡快趕去庄一的墳前上香,瞭解身強體健的他為何而死,富雄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水守大人的宅邸和小安邊池都位在森林裡,一旦太陽下山就傷腦筋了,弄得不好,可能會丟了性命。」
「你會替我帶路嗎?」
「當然,謹遵吩咐。」
富雄斷然說道。
於是兩人速速用完午膳,稍微歇息了一會兒,便動身前往水守宅邸。走在連接札幌以北的江別街道上,富雄的腳步毫不遲疑,原來是經常來往的關係。聽說水守和負責照料她的老婆婆住在深山裡,所以需要富雄幫忙定期運送生活物資。
「對了,關於八尾庄一的死……」
走在半路上,清次郎忍不住發問。
「這一帶都是混合火山灰的泥炭地。」然而富雄旋即轉移話題,聊起小安邊的灌溉情形。「因為這樣,水不易積蓄、無法造池,所以只能把小安邊池設在森林裡。聚落雖有河川流經,但水量增減甚鉅、有欠安穩,需要造池引水,以備不時之需。」
清次郎咬牙切齒,但是念及路上人來人往,不便多問,只好配合富雄的話題。
「泥炭地不利於農耕啊。」
「即使條件不利,第一批移民團還是不畏艱苦,鞠躬盡瘁地開墾農田。安邊村的人十分刻苦耐勞,可惜今年依然歉收。」
明治時期,安邊村的七人移民團率先踏入此地,吃盡了苦頭。這段歷史就連清次郎也知道。多虧這七名壯士打下根基,安邊村的居民才能接二連三地移居此地,並且趕在三年前故鄉水源完全乾枯之前全村遷入。
「先人去世後,由庄一少爺接任烏目一職,其間盡忠職守。唯一的遺憾,就是來不及生下八尾的傳人。」
走在江別街道上,載貨馬車迎面而來,駛向札幌的方向。一路上還有掛著馬具的農耕馬邊走邊拉屎。
「對了,現任水守是怎樣的人?我聽說上任水守在三年前引咎辭職了。」
「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對此,富雄稍作遲疑。
「隨口問問罷了。」被他這麼反問,清次郎也覺得有點慚愧,自己不該打探隱私的。不過他隱藏得很好,給了相當得體的答覆:「我專攻醫學。當時會想走醫學這條路,就是因為這雙眼睛。我想知道八尾一族為什麼生來便患有眼疾、治不治得好。」
「八尾之眼,象徵著鎮壓鬼魂的力量。」一輛馬車從身旁快速通過,捲起塵土,富雄輕咳幾聲。「力量越強,越能守住水源。守住水源,小安邊就能安居樂業。」
「問題就出在這裡。家族害怕失去八尾的力量,不惜近親通婚以鞏固血緣。就是因為這樣,過去才有擔任烏目的人與水守通婚生子的習俗。儘管最近幾年沒聽說了,家族長久以來近親通婚也是不爭的事實,我覺得這樣太不健康了。」
男性為烏目。
女性為骸目。
八尾一族會誕生出這兩種人。烏目只會顯現在男性身上,他們的眼珠顏色比起一般人更加地濃黑,還有輕微的色盲。最大的特徵是,他們白天能看見既小又遠的東西,到了黑夜卻幾乎什麼也看不見。這跟一般人在光線不佳的地方看不清楚,程度上有極大的差異。以清次郎為例,只要過了黃昏,他就彷彿墜入了墨黑色的大海。
「你也過得很辛苦吧?我從小就覺得極為不便,連晚上想上個洗手間都有困難。」
富雄未置可否地笑笑。
另一方面,顯現在女性身上的骸目則跟烏目完全相反,白天的光線對她們來說太過刺眼,甚至無法睜開眼睛,所以她們在明亮的地方無異於盲人。天色越暗看得越清楚,正是八尾骸目女子的宿命。
自古以來,村民便把八尾一族特殊的雙眼視為神聖的象徵。然而清次郎認為這可能是某種疾病,所以才選擇了醫學之路。剛剛那一番話不是藉口,而是肺腑之言。
午後颳起了大風。
街道對面是一望無際的原生林,大概是颳風的關係,這裡的氣溫感覺比札幌市低。從遼闊的風景與街道的坡度來看,這裡的海拔高度也比較高。
「你聽過『遺傳』嗎?」
「現任水守大人非常年輕。」富雄答非所問,不給清次郎繼續說明的機會。「不過,她擁有一雙美麗的骸目……相信兩位必能鎮壓鬼魂。」
富雄橫越街道,朝著通往森林的岔路前進,清次郎忍不住問:
「聽起來,你應該見過她了?是運送物資時見到的嗎?」
「不敢,我只把東西交給婆婆。」
「這樣啊,那你為什麼知道她很年輕呢?」
聽說庄一直到接下衣缽之前,都不曾見過水守本人。她們生為骸目,打從出生就與世隔絕。就連神社的宮司──烏目,也不會在沒有鬼魂時隨意造訪宅邸。
──我只聽過一個傳聞,她們個個都是令人不想再看一眼的醜女。
某天,庄一一臉嚴肅地告訴清次郎。
「我曾經得幸拜會過她一面,如此而已。」富雄含糊帶過。「否則按照規矩,我們這些凡人是見不到水守大人的。」
富雄在森林入口停下腳步,清次郎亦然。要進入光線封閉的森林,必須先讓眼睛適應黑暗。話雖如此,視力還是嚴重下滑;就連熟悉這條路的富雄,走起路來也比方才小心翼翼。兩人只能仰賴枝葉間灑落的點點光芒,緩緩前進。
突然間,一股野獸的氣味撲鼻而來。
「這是狐狸尿的臭味,這一帶有不少狐狸。還有鹿。」
「想必也有棕熊出沒吧?」
「是啊。約莫三個月前,才有隻棕熊闖進前方村落、襲擊人類呢。」
清次郎聽得心頭一驚。「回程時該怎麼辦?到時天全黑了。更別說現在正是棕熊準備儲糧過冬的季節,要是真不幸給我們遇上怎麼辦?」
怎知富雄爽快地說:
「天黑了當然回不去,所以我們明日再走。兩位不妨趁今晚去看看鬼魂吧。」
「慢著,這可不行啊,我還沒通知宿舍總管。」
「原來如此。」富雄不以為意。「今晚月亮較晚升空,水守大人一定能把鬼魂看個清楚。」
聽說除鬼時是越黑越好。
「我不去也無所謂吧……不能請水守把看見的東西轉告其他人嗎?」
「清次郎少爺,您這是明知故問。」
富雄不斷朝森林深處邁進。
水守只聽從烏目的命令看鬼;有了烏目的命令,她們才肯說出自己看見的東西──這也是庄一的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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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十二年十月初,一封訃告送達八尾清次郎的住處。
「八尾庄一於白石村小安邊去世,速至。」
夕陽照亮宿舍院子裡染上秋意的樹木,清次郎放在桌案上的電報,也被玻璃窗外灑落的餘光染上一層淡橘。微風送來略略變黃的銀杏葉,輕聲落在窗框上。
清次郎闔上雙眼,揉住眉心。
半晌之後,他才猛然回神,扭開電燈。才剛邁入十月,這片北國之地便已加快日落的速度,而且每日都快馬加鞭。清次郎追隨堂哥庄一的腳步,從第一學府畢業後進入北海道帝國大學就讀,豈料距離冬至尚有一段時日,他就被這日落的速度嚇著,想到白晝接下來只會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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