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
3月手記 2018
思想的窗口
建築是一種思想?沒錯,它是,這是爭辯建築是工程或是文化的關鍵之一。尤其是國家或是政府級建築更是被賦予一種與人民對話的窗口,甚至就是一種形塑價值的媒介。
在遙遠的過去,一個政府(政權)想要和人民間產生一種對話所借助的便是空間;空間的位置、樣貌以及形塑的氛圍主導了一切語言的口氣及措辭。
在王權法國的最後二十年(1770~1789),能提供更多給窮人的醫院需要被建立,科學院以及皇家建築學院的內部紛紛提出設計建議;第一個問題是設在何處?當時,「王權擁護派」提出的基地位在巴黎市最核心的地點,而且要建造出超大尺度、如羅馬鬥獸場般的紀念化醫院,因為「它的位置及尺度讓人們知道國王照顧他們」;而「重農派」則希望它被建造成小型、親密如居家般的設施、且能散佈在法國的城鎮間。在那個還在論述立面型態以及角色、語言及象徵的年代,建築所被賦予的意義,可不單純是一棟「房子」、「空間」;它是一種媒介,一種訊息傳達的語言。
如果我們不再相信建築能傳達「語言」以及其背後深刻的意義,那麼「建築」 (architecture)只能黯然消失,這個學問也只能退位。沒有表情以及訊息的建築,它只是猶如一顆顆沒有神經、血管以及肌肉支持的頭顱;留在這些骷顱上的將只剩下它們尺度間的差異。頭顱沒了表情,自然就不會有慾望,他們也就失去呈現威嚴/卑劣、美麗/拙劣、莊重/輕佻的任何差異性。
政府的建築需要一種怎樣的語言?歷史上的辯證深刻且複雜,但不外乎確認它的角色和人們的關係為何,並在此輻射出價值的「光暈」。一座亮眼現代的機場所論述的絕對是一個民族的自尊以及公民的信任,而散布的文化設施已承諾國家對於價值陳述的重要性。而透過建築-每日進出的車站、街道設施、公有機構、公有學校、圖書館、運動場以及我們生活周遭的生活環境,我們認識及想像國家/政府和我們的關係。也許今日,建築的學問已經不再被象徵性的語言所控制-我們既不需要中國屋頂大帽子,也不需要假山牆、假磚牆;但這些林林總總的政府性建築及空間,卻以「品質」的語言和我們溝通。我們不可能相信那些蓋出空間難以使用、破敗、漏水、長黴、臭氣薰人、雜亂建築的政府,會是一個可以被信任的政府或單位。而相反的,品質卓越且有積極性能量的「好建築」,傳達的積極正面性角色應該就不言而喻。
「公有建築」作為思想性的開口是一個公民時代下的必然性。在十八世紀末期,當世界的王權國家逐步地進入立憲時期時,公民時代的公有建築在建築史上第一次出現這樣的議題;市政廳、議事廳、醫院、監獄、街道、劇院、車站、博物館…其形態無不被仔細的討論及分析。儘管這個兩百餘年前的歷史檔案多已不再被提起,但不變的是,建築的計畫以及其呈現的設計還是人民的「窗口」。過去政府是透過「窗口」來傳達「規訓的教誨」,但現在是透過「窗口」提供公民尋求教育、文化的需要,並在建築中型塑想像並凝望未來。
做一位建築師,他/她應該清楚其扮演的角色的重大性,而政府千萬別放棄這樣的機會。一座座設計拙劣、施工爛透、或已成破爛的「蚊子」設施,其說穿了也是造就一種思想-一種代表拒絕、自私的壞思想。
總編輯褚瑞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