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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謊言、愛情交織的鑽石夢!
你擁有幾克拉的夢?預備以多少代價得到它?
揭露權力爭奪、追求安穩生活,與幸福愛情的全球鑽石夢!
地球上一塊普通的礦石,足以讓三個家庭一輩子衣食無缺、占有一個國家百分之六十的出口總額,並使其陷入軍隊與戰爭的無窮浩劫,且同時讓所有的愛情因此得到保證。
若要獲得幸福之鑽,代價是牽扯至少七個國家,因饑餓、疾病與屠殺而死亡的兩百多萬人;販售鑽石的獅子山共和國革命聯合陣線事件裡,吸食大麻的士兵,為了阻止村民投票,揮著開山刀砍掉數千村民的手掌與手臂。
從非洲的「血鑽石」地區、打磨鑽石的印度童工、北極圈礦場、巴西的非法採礦地,到戴比爾斯的倫敦總部,本書尋找鑽石真諦的大膽報導,揭露了一顆小石頭能凝聚的最大夢想──這是以鐵一般的權力現實,以及血汗淚水換取的真實故事。
章節試閱
第六章 血鑽石
安哥拉
約納斯•薩文比離開人世的方式,應該可讓自己倍感欣慰。十七顆子彈才要了他的命。穿著迷彩服與越野靴的他,右手握著一把才剛射光了子彈的手槍。
這次行動代號為奇松德(Kissonde),是一種毒螞蟻的名稱。這是安哥拉內戰最後一次軍事行動,起因於有人匿名密報年邁的叛軍將領藏身在摩西哥省,於是首都下令:不計代價斬除薩文比。樹葉全被剝除,村莊全被燒毀,成千上萬的難民全聚在一塊兒審訊。薩文比來來回回跨越好幾條河,希望能擺脫追兵。二○○二年二月二十二日下午,他停下腳步在樹蔭下小憩。突擊隊在這個地點向他偷襲。
薩文比或許還會對敵人處理自己屍體的方式感到高興。他們像處理雕像般對待他,並沒有把他當成戰場中普通的死傷人員。政府軍把薩文比放在陸維河河岸上,然後召來了一隊攝影人員拍下這個戰利品,並拿到全國電視台上播放。薩文比頭部有兩個步槍彈孔,六十七歲高齡的他仍有一口黑鬍子,整張臉雖然似乎因為死亡而塌陷,卻依然寬大圓胖。懸膽鼻與著名的朝天鼻孔,全證實他的確就是讓安哥拉打了三十多年內戰而無法止息的叛軍將領。如此長久的內戰,是任何有理性的政治議題都無法想像的狀況。這位曾獲雷根總統在白宮熱烈歡迎的人物、曾選用「黑色小公雞」(the Black Cockerel)當作自己筆名的新教徒、由中國共產黨訓練出來的游擊隊頭子、曾用數百萬非法鑽石犒賞自己軍隊的將領,以及創立、領導和唯一一位能統一安哥拉完全獨立民族聯盟(簡稱安盟)的人物,死了。政府軍與叛軍之間的戰事,不久後也隨之終結。
薩文比死後不到兩個月,安哥拉政府就與他的殘餘部隊簽下了和平協定。安特衛普與紐約的鑽石圈舉辦了低調的慶功宴,因為這代表沉重的公關問題終於獲得了解決。安哥拉事實上正是創造出「血鑽石」的國家──頭條新聞用這三個字形容那些用來資助非洲內戰的鑽石。薩文比與他的陣線一年可以輸出多達五十萬克拉的鑽石,交換俄國軍火商手上的AK-47步槍與火箭筒。
薩文比的死,代表著安哥拉極為美麗的無色鑽石很快就將變得更加昂貴。他的死同時也鋪了路,讓安哥拉進入所謂「慶伯利流程」的寶石認證計畫之中。二○○一年,戴比爾斯集團與業界其他企業在聯合國的壓力下,被迫創造出慶伯利流程計畫。在那之前,人權團體與記者開始指控薩文比兇殘的叛軍在攻陷村莊後,用搶來的鑽石換購步槍與手榴彈。美國最喜愛的珠寶,同時竟也是獅子山共和國戰事的主要燃點。在那場戰事中,軍隊為了阻止老百姓投票,砍掉了成千上萬的手臂。對一種價值純粹只建立於和愛情有關的商品而言,這些來自非洲的可怕畫面,即使不導致整個市場瓦解,也會造成市場占有率下跌。
「我們並不想成為另外一種『毛皮』。」有位鑽石主管在回想起動物保護激進份子令人感到恐懼的運動時,這麼告訴我。「這是相當嚴重的問題。我們賣的是一個夢。我們可不想販售夢魘。」
慶伯利流程是截斷蒂芬妮與沃爾瑪市場外示威抗議者的方法。整個概念很簡單:任何出口鑽石的國家,現在都必須將證明出產礦區不屬戰區的證明文件,和鑽石一起封在防止打開的容器內。薩文比遇刺十一個月後,安哥拉也引進了這套系統,結果立即成為成功的範例。因透光度與光澤而被專家譽為上品的安哥拉鑽石,現在正式被認定為「清澈」的鑽石了。
然而安哥拉的血鑽石時代並未終結。戰爭以一種更加詭異的新型態繼續。鑽石礦區附近的暴力事件與夜半的殺戮依然無所不在。這次,混亂的場面除了貪婪二字外,其他的政治議題全都缺了席。士兵掠奪、殺害礦工。許多報導都說,如果有人被懷疑擁有鑽石,就會因捏造的控訴而關入牢中。有些人被迫做奴工,如果有辭職的念頭,立刻會面臨處決的威脅。安哥拉絕大部分的鑽石都採自於南倫達與北倫達兩個省分,而這兩個地區也是持續不斷的暴力事件中心。對許多人來說,這不可能純屬巧合。
「鑽石是這一切的根源。鑽石吸引著想要用最野蠻方式賺錢的人。」開放社會機構的研究員拉斐爾•馬奎斯(Rafael Marques)這麼說。他試圖將損害人權的事件記錄下來。「內戰期間,至少還存在著體系的規律,大家可以把責任歸給首腦,但現在人民遭到殺害純屬隨機。大家已經沒有立場問題了。」
今天,來自安哥拉的鑽石在某個程度上甚至更令人起疑,因為這些鑽石儘管表面純淨,但卻仍採自於一個實際上仍屬戰地的礦區。薩文比助長建立的暴力商業依舊蓬勃。就在我抵達安哥拉之前,匡果河裡撈出了四具已經膨脹到難以辨識的男人屍體。唯一可供辨認的標記,是其中一人手臂上看起來像是唐尼兩個字的刺青。沒有人知道這是不是受害人的名字。兩具屍體封進了塑膠垃圾袋中。四個人清一色遭長刀或開山刀從脖子開膛剖肚到胯下,內臟全被掏空。大家臆測受害者當中,有人想要藏匿一顆大鑽石而將之吞下肚,殺手(也許是警察或士兵)因此在死人的消化腸道裡搜尋這顆失蹤的鑽石。
◎世上最悲慘的地方
在一塊滿是劫掠之夢的大陸上,雖然也有地方荒廢了,然而鮮少比安哥拉更令人覺得遺憾。安哥拉理應是非洲最富有的國家之一。首都魯安達興建在南半球數一數二的最佳自然港口之上,葡萄牙人在此長時間殖民期間,造築了粉紅色與黃綠色的摩天大樓。這些大樓沿著海岸排列成一條優美的都市半月,讓人想起巴西的里約熱內盧。長滿了矮樹叢的西海岸朝著內陸漸漸高升,直到變成一片中央高原,與河水交叉。高原上全是肥沃的耕壤,幾乎所有作物都可以在此生長。這兒有充足的陽光,夜晚柔風清撫,與肌膚相觸的感覺讓人以為置身夏威夷。北部海岸有石油,東部河流散藏著如銀河系的鑽石。高地草原水源充足,曾充斥著珍禽異獸的身影。如果有和平與清廉的政府,這塊地方可以成為新興後殖民非洲的模範之國。
可惜自一九七五年獨立以來,安哥拉就飽受內戰、腐敗政府與可怕的貧窮殘害。一直到最近之前,除了首都魯安達,其他地方完全無法通行車輛,因為所有道路都埋了地雷。因地雷而失去手掌、手臂、腿腳的人民數不勝數,以致於製作義肢成了這個國家唯一的當地工業。安哥拉數量龐大、種類繁多的野生動物(包括長頸鹿、大象、獅子與河馬),許多也都成為瀕臨飢餓邊緣的人民填飽肚子的來源。這個國家的社會統計數值,列名世界上最悲慘的行列。一千三百萬人口中,八成以上都生活在絕對或相對貧窮的狀態中,而其中又有百分之十三的老百姓嚴重營養不良。平均而言,一般人民活不過四十一歲。一九九九年,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宣布安哥拉是世界上最不適宜孩子出生的國家。
其實,在薩文比與政府軍交戰期間,魯安達從未親眼目睹激烈的戰事,儘管如此,這個首都依然是個慘遭掠劫、一無所有之處。寥寥可數的有錢人,住在像碉堡要塞的屋子裡,裝設了用滑輪控制的高高大門以及自動發電機,門外則坐著雙膝間擺著卡拉希尼可夫(Kalashnikov)衝鋒槍的私人護衛。歐洲風的散步場上,散落著垃圾、一灘灘看起來恐怖的灰水以及偶爾可見的焦黑車子底盤板。逃避戰爭的難民在許多市中心的摩天大樓中落腳,四十年前的商品廣告巨字斑駁鏽蝕,仍留在大樓屋頂之上:雷諾、三洋、勝家。大樓裡的某些房間因牛油蠟燭而出現光亮;大樓牆板不是被剝扯下來,就是拿去燒掉了。在這些毫無生氣的大樓中,水管通常都不存在,因此大家必須用桶子扛著飲用水與洗澡水一階階爬上黑漆漆的樓梯,有時候一爬就是二十層樓。電梯全都不堪使用。全國幾乎找不到幾座可以運作的電梯。
這些電梯讓我愈看愈著迷。電梯的通道通常都堆滿了垃圾,底部的鐵板與電線都已被人扯走,至於電梯車廂,如果還存在,也是永遠卡在樓層之間。有一棟公寓大樓的電梯,滑門被撬掉了,電梯通道成了公廁<$>,惡臭令人無法容忍。另外一棟大樓的三樓,我發現有人釘了一塊金屬板在通道間,上面擺放了一排排經過細心照顧的室內植物,赤裸光禿的牆面頓時生氣盎然。另外還有一個電梯通道,變成了某人存放腳踏車的密室。
魯安達城裡還有些電梯散發著一九二○與三○年代裝飾風格的數字、露天的框架,以及圍繞著大廳電梯線路的流行太空時代樓梯等等,一座座看起來都曾經幾乎是藝術作品。我愈深入觀察這些廢棄的電梯,便愈加欲罷不能。這些景象似乎代表著一個破碎的承諾。
◎官兵變強盜
「聽我說,老兄,葡萄牙文中,你只需要知道一個詞。」拉斐爾•馬奎斯開車帶我穿越夜間的魯安達街上時這麼對我說。「你會發現這個詞非常好用。康夫薩紐(confusa~o),意思是『混亂』,也是安哥拉現狀的具體呈現。」
馬奎斯是開放社會機構在當地辦公室的主任。開放社會機構是個由億萬富翁喬治•索羅斯出資成立的組織,致力於政府透明化的遊說。馬奎斯所進行的活動給自己惹來了一堆麻煩。因為誹謗總統的言論,他在牢裡蹲了六個月。安哥拉普遍相信,國內的石油權利金有一大部分進了多斯•山多斯總統的私囊以及親近黨羽所組成的小團體口袋之中,有些人還推估金額高達全部所得的百分之三十三。只不過馬奎斯是唯一敢公開說這件事的非外國人。
馬奎斯工作的另外一個焦點,是鑽石礦區的流血事件。薩文比死後一年,馬奎斯分別到北倫達與南倫達進行發掘真相之旅,並把結果製成報告,詳細描述由私人保全公司控制礦區的程度。這些私人保全公司的成員全都是以前參與內戰的士兵,其實這些老兵除了這類的工作,也沒有其他的工作機會,而保全公司通常與軍隊也沒有什麼區分,他們固定設立路障、騷擾礦工。馬奎斯最初的報告附上了一份南、北倫達鑽石相關暴力死亡事件登錄表。這份登錄表應該非常接近其他地方登載的暴力事件永久紀錄。馬奎斯的消息來源出於受害者的親屬以及偷偷告訴他內情的匿名警察。
茲簡譯部分內容提供給讀者參考:
二○○四年八月二十四日
一隊私人保全警衛從三名礦工手上奪走了一顆二十四克拉的鑽石,並用槍脅迫他們整晚在礦區挖採,希望找到更多的鑽石。
二○○四年十二月,日期不詳
兩名礦工遭人懷疑吞下大鑽石後關進監牢中,並被餵食一種專門引起腹瀉的不明液體。兩人死於這種不明藥品,屍體後來被發現浮在匡果河上。
二○○四年十二月六日,穆森迪村(Mussendi)
數十名礦工被困在一間沒有任何通風設備的牢房中。牢房也許有個運作不良的發動機排除廢氣。一群示威民眾第二天在監牢門口抗議,警察對著群眾開槍,兩死。
「這就是現在進行式的康夫薩紐。倫達兩省的罪行一直沒有解決,甚至從來沒有進行過任何調查。這些鑽石當然是『血鑽石』。如果有人因為肚子裡有顆鑽石,就被開腸剖肚,那這絕對是顆沾滿了血腥的鑽石。從某些角度來看,這顆鑽石甚至要比戰時的鑽石更血腥。以前大家攻擊的對象是敵人。現在我們的私人保全公司以及政府士兵,卻名符其實在屠殺人民。」馬奎斯說。
讓這波暴力之浪破堤而出的力量,是一個稱為「光彩行動」(Operation Brilliante)的戰後武裝運動。光彩行動的目的在於把之前受到鼓勵而移入安哥拉礦區,替薩文比叛軍挖礦的將近三十萬名剛果移民,全數驅逐出境。報導指出,安哥拉士兵在執行這些驅除行動時,犯下了諸如搶劫、強暴、謀殺等,許許多多罔顧人權的事件。而受害人除了有剛果人,還有安哥拉人。有位外交人員告訴我,他相信光彩行動的真正動機,是要把沒有受到契約桎梏的所有礦工驅離開礦區,這樣軍方官員分到的好處才能更上一層樓。這些曾參與內戰而今仍擁有武器的士兵,平均每天只能拿到一塊半美金與一頓免費的午餐,但是他們卻被授以無限上權去搜刮老百姓,以及在各區通行無阻。飢餓與槍枝的組合──外加無所不在的鑽石──讓許多士兵變成了強盜。
「那個區域的暴力事件氾濫,而癥結全都在鑽石。連警察都不管這些暴行。」伊克萊西亞廣播電台(Radio Ecclesia)的總編輯裘紐•品拓(Joa~o Pinto)這麼對我說。伊克萊西亞廣播電台是家獨立電台,報導聽眾透過電話提供發生在魯安達的暴力事件。這家電台並沒有獲發魯安達以外區域的廣播執照,所以依照慣例,設法回到首都的礦工親友在聽到了電台的資訊後,會口耳相傳至各地。
依照城市規畫,魯安達至多只能容納五十萬人,但是今天這座城市卻擠進了四百多萬人民,其中大部分都住在貧民窟中。這座貧民窟有如一條爛棉被上拼湊縫補的破布,以港口為中心往外四散。這些在都市落腳的人,許多都是當初為了逃避內戰而逃到政府防線之後,希望求得一絲安全的難民。我遇到好幾個住在這些破爛地方的人,他們都承認與鑽石走私活動關係密切──即使內戰早已結束。
其中有位三十七歲,現在在賣棒球帽的卡山加•可因布拉(Cassanga Coimbra),他曾經是擁有一群兒童礦工的老闆。採礦是種非常危險的職業,因為礦工經常面臨謀殺與搶劫的威脅。在野外運鈔的最好方法,他說,就是把鈔票吞下肚。
「拿一個保險套,把鈔票緊緊捲起放入保險套中,然後把封口綁死。這樣子,我們可以把鈔票塞進屁股裡。可是士兵一定會搜查屁股,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吞到肚子裡。在保險套上綁根線,然後把線套在最裡面的牙齒上。」可因布拉張開嘴,給我看一顆後臼齒。「然後試著把保險套吞下去。我喜歡在保險套外面塗上一些清涼膏,這樣你的喉嚨就會麻痺,吞嚥就會容易些。」
「像我,做了好幾次才習慣。」他繼續說。「我也吐過好幾次。吞鈔票前二十四小時不能進食,否則就會吐。」最後他的技術變得非常好,可以吞下四千塊美金。
如果綁在牙齒上的線斷了,他說,那麼除了把保險套和鈔票拉出來外,別無他法。這時候要喝水,加一點壞了的牛奶,這樣才會拉肚子。在樹叢中,一定是用一百元美鈔進行鑽石交易。礦工稱百元美鈔為「佛蘭克林」(Franklins)。許多在安哥拉東北部流通的美鈔都非常破舊,而且因流通過程中曾進入不同人的肚子,沾染了血與屎尿,全呈現朱紅的顏色。
鑽石也一樣,常常是吞藏在肚子裡送到尚比亞或剛果民主共和國。薩文比已去世三年,但非法的鑽石交易依然不墜。理論上,如果以價格計算,安哥拉是世上第四大鑽石生產國,但實際上,這個國家可能排名第三。中間的差別就在於非法走私,透過鄰近國家所出售的鑽石數量。
魯安達的南角有處狂歡之地,人稱魯安達大眾假期(Fe:ria Popular de Luanda),不過在過去兩年,這個地方一直處於關閉狀態。標示板上少了幾個字母,垃圾亂七八糟躺在路中間,三個摩天輪車廂歪斜欲墜吊在半空中,與主機唯一的聯繫是幾根僅存的栓簧。對街有個賣肉與賣衣服的市場,我在那兒遇到一名剃了光頭的鑽石礦工喬治•范倫丁(Jorge Valentim),右手臂的二頭肌上,用原子筆塑膠筆芯的墨水刺青著李維牛仔褲的標誌。
內戰期間,范倫丁曾在卡夫恩佛鎮附近工作,但他發現鑽石礦區並不是個工作的好地方。軍隊隨時都可能站在礦坑邊緣開槍掃射坑裡的礦工,這時唯一的避難所,是躲進一些在沙土裡挖出的坑道中,然而這些避難所也可能是死亡陷阱。士兵常常會把手榴彈丟入坑道中,范倫丁這麼說。就算沒有被手榴彈炸得粉身碎骨,也很可能會遭到坍落的土石活埋。
薩文比在二○○二年春天的死訊並沒有為鑽石礦區帶來和平。從某些角度來看,情況反而變得更糟。薪資微薄的政府軍以及打了敗仗的叛軍老兵,突然之間少了對抗的敵人,加上首都沒有明確指令該怎麼做,這些仍持有武器的人成了法律的化身。士兵開始把自身的挫敗發洩到一九九○年代蜂擁進入這個區域的嘎林皮耶洛斯身上。這些曠工許多都是來自剛果的年輕移民,即使突然失蹤,在這個區域也沒有任何親人替他們抱不平。士兵通常把礦工當成領航魚,用來尋找藏量最豐的礦地。根據范倫丁與其他人的說法,謠傳產出最佳鑽石的地方,士兵與警察掠劫的次數也最頻繁。想要賺錢的唯一方式,只有穩定生產出可以賣給外國買主的小鑽石,而且嘴巴要閉緊。閉緊嘴巴絕對必要。只要有人走漏消息,那麼對礦工而言,一顆夠大的鑽石不但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反而是死刑判決書。
「你得小心自己的朋友。聰明的人把話全藏在心裡。如果大家一起工作,所得由大家平分,那麼就很難保守祕密」范倫丁說。
我在魯安達遇到了一位礦工卡多索(Cardoso),他在前一年就很倒楣的在這樣一個礦區工作。一個星期五下午,正當礦工準備清洗一堆沙土石時,有隊士兵聽說那兒在挖礦,於是帶著步槍出現在礦區。其中一位士兵將一根長繩子垂到礦坑正中央。「這是你們的。」士兵指著一半的礦坑這麼說。「這是我們的。」指著另一半的礦坑。卡多索不清楚是因為士兵一直從樹叢中監視,或是因為其中有人喝醉了亂說話,反正結果都一樣。礦工被迫在槍桿之下清洗砂石,並交出所有篩濾出來的鑽石。
「你完全無能為力。如果拿走了士兵宣稱是他們的那部分,你不是挨揍就是送命。你還不能去跟任何人抱怨。這些軍人全都屬於某個單位。如果大家無法達成協議,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逃。」卡多索這麼說。有次士兵拿走了他一顆十五克拉的鑽石,不過卡多索告訴我他一點都不覺得遺憾,因為他期待將來會找到更大的鑽石。
在我們聊天期間,我開始感覺到卡多索一直以為我是個想買些鑽石偷運回美國的買主。有一刻,他還請朋友進入他身後的屋子裡,取出一小塑膠袋的柘榴石給我看。那些柘榴石全都是這幾年他所收集的指標性礦石。我還想不想看其他的石頭?
我說不想,我只想聽他談論鑽石,不要買鑽石。
「若真的想在安哥拉賺錢,那麼不是要去挖鑽石,而是要去搶礦工。挖礦時,每個人都來占你便宜,連身邊的人也不例外。」卡多索如是說。
第六章 血鑽石安哥拉約納斯•薩文比離開人世的方式,應該可讓自己倍感欣慰。十七顆子彈才要了他的命。穿著迷彩服與越野靴的他,右手握著一把才剛射光了子彈的手槍。這次行動代號為奇松德(Kissonde),是一種毒螞蟻的名稱。這是安哥拉內戰最後一次軍事行動,起因於有人匿名密報年邁的叛軍將領藏身在摩西哥省,於是首都下令:不計代價斬除薩文比。樹葉全被剝除,村莊全被燒毀,成千上萬的難民全聚在一塊兒審訊。薩文比來來回回跨越好幾條河,希望能擺脫追兵。二○○二年二月二十二日下午,他停下腳步在樹蔭下小憩。突擊隊在這個地點向他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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