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當上皇上的「御用安眠藥」,
竟讓她的「冒牌貨生涯」更加如履薄冰、步步驚心……
話說,當皇上的妃子,要善解人意,還要伺候得他身心舒暢,
她一沒心機,二沒身材的,應該怎樣也輪不到她蒙受君寵,
可是誰知道,皇上不僅一口就封她為「鳳昭儀」,
還把她當成他的御用寶貝——「人肉安眠藥」,
只要有她睡在身邊,他就能安安穩穩地一覺到天亮!
這樣的待遇,讓她在宮中的「人氣」水漲船高,
但是,「麻煩」也跟著來報到,
這些娘娘、奴才們怎麼不想想,
這樣的「特殊待遇」根本不是她自願要的啊!
都是他皇上老大自個兒送上門來的呀……
作者簡介:
度寒
吉林長春人。作品風格輕鬆詼諧,字裡行間透出無限蓬勃朝氣。
小說清新幽默,是閒暇時消遣的最佳選擇。
近兩年來專攻言情,另外擅長推理懸疑,情節順暢、自然,引人欲罷不能。
章節試閱
第一章 逃離皇城
墨染打開門時,被門外的淺離嚇了一跳。
她披散著長髮,小臉全是汗,因為過度奔跑,呼吸很是急促。
淺離看見了他,小嘴癟了癟,那強忍住哭泣的表情,瞧得墨染一陣心疼。
顧不得問許多,連忙開門讓她進來。才關上門,淺離已經一頭撲進他的懷抱,小腦袋埋進墨染的胸口,「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墨染垂眸望見淺離脖頸上的點點紅斑,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一動不動的任由她哭泣不止,既不敢回抱,也不忍心推開,唯有無奈的聲音不時逸出嘴唇:「淺離,冷靜、冷靜……別哭得太大聲,會把狼招來唷!」
她總算還能控制自己,把聲音降下,嗚咽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靜。
「我毒暈了皇上……」淺離一開口,就是極具震撼力的消息。「他想……他想……我不願意,可是他非要,然後我就……我就……」
支支吾吾的解釋,墨染還是聽懂了大概。
「妳用的是哪種藥?」
淺離小聲的把名字報了一遍,墨染緊蹙的眉緩緩放鬆。
「沒事的,那些放在一起,只會讓皇上昏睡幾個時辰,不會對身體造成損害。淺離,妳別怕,不會有大問題。」
「墨染,我不想再待在勤政殿,我好怕,嗚……」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除了她有辦法離開外,早晚有一天,沙迦會得償所願。
她是他名義上的妃子,這個身分把她的生活攪得一團糟。
墨染那雙金銀雙色的眸子眨了眨,無聲嘆息。
從一開始,他就預料到會是這樣一種情況,所以四年來,每到夜晚,總吩咐人在淺離的夜宵內,摻了寧神助眠的藥物。
果然,在淺離不清醒的時候,皇上經常來,卻從沒有燃起帶她離開的念頭。
然而,不管怎樣努力,最終的結果還是這樣——淺離被接回了宮,又成了高高在上的鳳昭儀,可她自己對這種身分的轉變,根本不能接受。
淺離長大了,學會了思考,也能分辨眼前的形勢,墨染一方面欣慰,一方面對她的未來,也感到深深的無奈。
他不知道對於沙迦來說,淺離身上有何種特質,值得他緊抓不放,只是就目前的形勢來看,皇上是不大可能放過淺離,讓她偏安一隅,過上安寧的日子。
「墨染,我是來和你道別的。」抹淨了眼淚,宣洩過情緒後的淺離,小臉上寫了一抹堅定,「很多事情,一夕之間也說不清楚,你是我在宮裡最重視的人,雖然到現在你還不肯答應做我的師父,可是在淺離心裡,你就是師父。如果有緣分,希望咱們將來還能再見。」
說完,她咬咬嘴唇,越過墨染,走進內屋,不多時,拎了個小小的包袱出來,看樣子是早有準備。
「皇宮守衛森嚴,妳能去哪裡?」墨染拉住她。
「走一步算一步吧!皇上是不會放過我的,與其在原地等死,不如拚一拚。」她的眼中燃起了求生的火焰。
「淺離,皇上只是昏倒了,並沒有沒死。」墨染嘆了口氣。這小妮子是不是把事情想像的太嚴重了?其實還有很多種方法可以把這件事搪塞過去,不一定非要貿貿然的逃離。
畢竟,單憑淺離自己,幾乎毫無勝算,可能還沒走到宮門,就會被人逮回來。
「即便他現在不要我死,將來也會。」心裡的祕密,墨染並不知道,她也不敢說出來。
不說出來,大家還會當她是個真公主、真娘娘般敬重,可一旦撕破了假象,她根本什麼都不是。
所以,只有逃,拚命的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隱姓埋名,重新開始。
「罷了!反正我也待膩了。」墨染忽然發出一聲感嘆。
「稍安勿躁,等我去把藍兒接來。」
「什麼?」淺離聽不懂墨染的話。
「傻丫頭,沒有我護著,單憑一時意氣,妳怎能出得了皇宮?」他辛辛苦苦教了好幾年,怎麼忍心看著淺離去送死?
「你要陪我?」這完全不在淺離的意料之中,她沒想到墨染會願意陪她一起走。
可是,那怎麼行?他和自己不一樣,墨染是太醫院內深受器重的首席御醫,他的未來一片光明,如果今夜陪她出逃,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甚至還得背上個逃犯的身分,被通緝追殺。
「不不不,還是我自己走吧。你好好的待在這兒,好好的活著。」她不要連累心中最重視的師父。
「淺離,妳冷靜下來。」墨染拍拍她的後背,「這種生活我早就過膩了,現在沒有時間跟妳解釋,也許出宮後,我會把與北皇之間的恩怨詳細說給妳聽。現在,妳必須聽我的,在修心閣裡乖乖等著,我去接藍兒,一會兒就回來。」
他不只要帶走淺離,就連藍心,也不能留下。
「可是……」藍兒是沙迦的女兒啊!帶走了她,會徹底惹怒皇帝。
像是知道她未說出口的顧慮,墨染如同鬼魅般冷冽的笑了。
「這事兒與妳無關,即便今夜淺離不來,我也會找機會帶走藍兒。她本來就屬於我,是北皇利用權勢搶走了她。讓藍兒委屈了這麼多年,也該結束了。」言畢,他大踏步出門,躍上了巨大的宮殿房頂,踩著瓦片,熟稔的向公主寢宮的方向而去。
見狀,淺離有些傻眼。
墨染看起來好像比她還火大……
本來一個人出逃的計畫,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現在有墨染和藍心陪著,淺離心裡安定了許多。
不敢在院子裡等候,怕招來了別人的注意,淺離滅了屋子裡的蠟燭,趴在陰暗處,定定向外張望。每有風吹草動,她都驚出一身冷汗,生怕是沙迦提前醒過來,帶人來追。
一盞茶的工夫之後,兩個人影出現在門前,淺離連忙開門讓他們進來,就瞧見藍心笑得嘴巴都合不攏,兩隻小手緊緊的擁抱住墨染的腰,小腦袋更是貼在了他的胸口,感覺幸福又甜蜜。
她的身後,還背了個大大的包袱,比起淺離那只,壯觀數倍,顯然也是早有準備。
「妳們在這裡等著,我去把馬車牽過來。」還有幾個時辰,天就大亮了,光是出了皇宮還不夠,他們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出城去,才算暫時安全。
「墨染哥哥,你雖然有自由進出的權利,可是侍衛們還是會檢查車輛啊!」藍心早有逃離的計畫,宮裡的佈置,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沒關係,他們什麼都查不到。」墨染自信滿滿。
藍心也不多問,「那好吧,我和淺離在這兒等你,要注意安全。」
墨染點點頭,抽身離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處,藍心才戀戀不捨的把眼神收回,笑靨燦爛地湊到淺離身邊,「妳掐我一下,看看這是不是作夢。」
淺離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這是要去逃亡耶,藍心怎麼興高采烈的像要去郊遊似的?
伸出小手探到她腰間,掐住一點點肉,不客氣的一擰——
藍心蹦起老高,強忍住慘叫,又笑又痛的小聲道:「會疼耶,不是作夢,太好了,太好了!」
衝上前去,大力的抱住淺離,旋轉,再旋轉,「淺離,我等了好久好久,終於等到要出宮了,還是墨染哥哥帶我一起走,太好了!」
她已經很久沒瞧見藍心像個小瘋子似的放任情緒,看來,墨染要帶她離宮這件事,她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在高興。
唉……她可以想見,藍心離開,身為父親的沙迦,一定會著急難過,畢竟誰家的孩子離家出走,大人都會擔憂不已。
可是她呢?
宮裡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沒有誰會是特別重要的……
注意到淺離異樣的沉默,藍心收了笑容,湊到她身邊輕問:「妳捨不得父皇了,是不是?」
像隻被人踩中了尾巴的貓兒,淺離瞪圓了眼,異常激烈道:「誰捨不得了!?我恨不得立即就出宮,永遠都不要回來!」
藍心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有點捨不得父皇……」
「那妳還走?」淺離不解的望著一臉矛盾的藍心。
「淺離,走,對於我和墨染來說,不過是終結一個持續了很多年的錯誤而已,和父皇沒太大關係。」
這一刻,藍心身上飄散的全是淺離沒見過的憂鬱氣質,那些她完全都不知道的過往,讓淺離根本無法猜測,在墨染、藍心和沙迦身上發生過怎樣的故事。
「而妳要是不在宮裡,父皇一定會很難過的。我從來都沒見過他願意讓人住進勤政殿,夜夜睡在他的身邊……淺離,父皇一定很喜歡很喜歡妳,才會那樣。」
與藍心篤定的語氣相比,淺離心中,更多的是不安。
她讀不懂沙迦,看不透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大多數時候,他對她極好。可是,當他發怒起來,下手還是狠辣無情。
他是皇上啊,就該是這樣喜怒無常吧?
如果她是真的公主……
算了,這個假設做一千遍也沒有意義。
事實就是——她只是個被人騙進宮,當了幾年娘娘的冒牌貨而已。
沙迦醒來的時候,錯過了早朝。
一班大小宮人都跪在勤政殿的院子裡、上百名宮妃守在勤政殿外,還有太醫院裡所有掛的上名號的御醫,盡皆聚集於此。
他的頭有些痛,不過卻是神清氣爽,想來是睡的有點多了。
「這是做什麼?」一屋子人來等著他起身?宮裡何時有了這種規矩?
安福含著眼淚,把沙迦扶起來,倚靠著床鋪坐直,「皇上,您總算是醒了!奴才嚇得魂魄都飛了。」說著,邊用袖子抹眼淚。
「朕怎麼了?」他活動活動手腳,沒覺得身體有哪裡不對勁。
「早上奴才在門外守著,等了一個多時辰,也不見您起身,於是叫宮娥進來,想瞧瞧您是不是太過於勞累,所以睡過了頭,哪知道……哪知道……」再擦眼淚,安福還是膽戰心驚,「您就一動不動的躺在那兒,奴才怎麼喚,您都像聽不見似的,嗚嗚……可把奴才嚇慘了。」
御醫上前,剛想彙報,沙迦一擺手,阻止了他,「鳳昭儀呢?」
一直就覺得身邊太過於安靜,梭巡良久,他終於發現了哪裡不對勁。
他的小東西竟然不在身邊!?勤政殿裡,到處都沒有她的身影。
安福腿一軟,噗通一聲跪下來,「啟稟皇上,老奴剛要跟您報告……」支支吾吾的,真不知從何說起。
沙迦心裡有了很不祥的預感。
「皇上,從早晨奴才發現您昏睡不醒開始,就一直沒見到昭儀娘娘,已經派了宮人四散去尋,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安福沒敢說,都已經找了幾個時辰了,到現在還是半點頭緒都沒有。
鳳昭儀可能去的地方,未央宮、修心閣、御花園,自然也包括勤政殿內,早已經被宮人們掘地三尺,可還是什麼都沒發現。
娘娘的東西都在,甚至連衣服都沒少半件,人是會跑到哪裡去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安福就猜到,皇上醒來時一定會問。可是悲哀的是,他還是沒能在沙迦張開眼之前,把鳳主子給找回來。
他根本就不敢去瞧沙迦瞬間沉下的表情,那抹凌厲的怒火,流竄在寢宮之內,駭得人驚疑不定。
御醫總算抓住了機會,才想把最新發現向皇上稟報。
沙迦轉過身來,橫眉立目,一字一頓道:「朕什麼都知道。你們都閉上嘴,今天的事,若是傳揚出去,莫要怪朕鐵血無情!」
昨晚的事,沙迦都記得。至少在昏迷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這事兒,可大可小。
那小東西一定是害怕得躲了起來,不敢出來。
他現在只想親自下床去把她揪出來,好好教訓一番。
可這種教訓,只能是關起門來,兩個人之間進行,與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無關。
「臣遵旨!」御醫們只得低頭聽命。
「行了,你們都走吧。」不耐煩的揮揮手,沙迦抬眸對安福道:「以後別這麼大驚小怪的。你跟在朕身邊這麼久了,怎麼還是學不會鎮定!?」
安福苦笑不止。他倒是想鎮定,可是換了誰來,都鎮定不住吧。
皇上有事兒,先倒楣的肯定是奴才,他哪有本錢鎮定吶!
「皇上,勤政殿外,各宮娘娘都等了一個早晨了。」解決了一攤,還有另外一攤,沒皇上的旨意,誰也勸不動。
「她們跟著來添什麼亂!?出去傳旨,朕死不了,叫她們該幹嘛去幹嘛,別惹朕心煩!」沙迦是真惱了。
他越是急著去找淺離,越是有一堆破事擋在眼前,就連向來安分守紀的宮妃們也出來湊熱鬧,煩死人了!
安福只得親自出去,原話轉達。
他這張老臉是一點面子都沒有,現在,也只有皇上說話才管用吧。
當太陽高高掛在頭頂的時候,整個北國皇宮,陷入一片死寂。
勤政殿的宮人,外加未央宮原班人馬,將近一百名奴才,齊刷刷跪了一地。
沙迦煩躁的走來走去,暴跳如雷,「你們一個個長了眼睛做什麼用的!?鳳昭儀難道會憑空消失了不成?」
沒人敢說話,更沒人敢喊冤枉。
事實上,自從鳳主子回到了勤政殿,每晚上值守在房門外的奴才就都撤掉了。
這還是沙迦親自下的旨意,因為淺離從小就不喜歡睡覺的時候,有人在門外走來走去,這個習慣從未央宮一直帶到了勤政殿,並得到了皇帝陛下充分的尊重。
現在倒好,淺離不見了,居然沒有一個人瞧見她是什麼時候消失的,更不必說從他們身上追查出她現在在哪裡了。
這廂一團亂麻,沒有解開,那廂又有宮人來報,藍心公主一大早就離奇人間蒸發在寢宮內,且沒有一人事前發現。
如果說,在未聽到消息前,沙迦的臉色鐵青,那麼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他的身上簡直再找不出一絲屬於人類的和善之氣。
那刀子般的眼神,在宮人身上來回掃視,掃到哪個身上,滋味都不好受。可以想像,如果這件事真的跟宮人們有關,皇上必然不會放過他們。
「走!隨朕去公主府看看。」淺離和藍心一向交好,現在兩人一同不見了,很可能她們現在就在一起。
公主寢宮
沙迦才轉了一會,已然確定,藍心必然是有預謀的逃走了。
她娘親留下的遺物,還有平日裡不離手的小玩意,全部不見。
庫房內,明顯有翻動過的痕跡,清點過後,少的皆是一些金銀和輕便易攜帶,且皇家烙印不明顯,隨時都可以兌換成金銀的小寶貝。
太醫院那邊有御醫墨染回宮的記錄,可是僅僅大了半個晚上,清晨宮門一開,他就又駕著馬車離去。
這讓沙迦幾乎可以肯定,藍心是跟著墨染走了。只是不知道淺離是不是也跟他們在一起?
沙迦氣得快要失去理智。
把藍心帶走,他還可以理解,畢竟墨染和藍心的舊日淵源無法斬斷。
可是淺離呢?墨染憑什麼敢動他的人!?
他絕不會就這樣放任墨染帶走他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女子。就算是再多辛苦,他也一定要把她們都找回來。
至於那個罪魁禍首,他絕不會再縱容!
皇宮外的空氣,分外清新。
淺離略為掀開車窗的布簾,大口大口呼吸,彷彿要把這些自由清新的味道,一股腦的全吸入體內似的。
佔據了另一邊車窗的藍心更是誇張,整個人都趴上去,即使是單調的風景也看得她激情澎湃。
已經很多年沒有出宮了。
皇宮內雖然奢華,亭台樓閣無不精巧,可看久了也會厭煩的。
藍心伸出小手,使勁的砸砸車身,咚咚咚的悶響聲,也讓她覺得很有趣。
「墨染哥哥,咱們是要去哪裡呀?是要回江寧府?還是另有安排?喂喂,你說話呀!」
這句話,從出了皇宮之後,藍心每過一會兒就要問一次,就算是墨染解答了許多遍,她還是跟沒聽見似地重複發問。
正忙於駕車的墨染無奈道:「找個地方,把妳賣掉,換盤纏。」
藍心咯咯笑不止,小手鑽入包袱,把一錠足有二十兩的大金元寶掏出來,送到墨染眼前,「別賣了,我有錢,來來,這元寶拿去做盤纏吧。」
「藍兒,財不露白,這話妳沒聽過嗎?把金銀都好好收著,免生事端。」墨染無耐之極,不過他的聲音仍舊是愉悅輕快。
這麼多年了,他終於還是做到了。
把藍兒帶出皇宮,然後再找一處偏僻之地,隱姓埋名的生活。就算沙迦是北國的皇帝,也沒法手眼通天的把爪牙佈置在每一寸土地,總有他想不到、去不了的地方。
多年前的錯誤,他自然不會再重複,這一次,他要讓北皇知道,心愛的寶貝被帶走時,心裡是什麼滋味。
像他那樣倨傲不可一世的王者,想必更會痛入心扉吧?
而另一邊,淺離也在苦苦思索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一直依附於墨染,顯然不是個好點子。
她之前做了那麼多準備,可不是為了再過寄人籬下的生活,即使那個人是墨染也不可以。
等離京城再遠一些,她會中途選個落腳點,讓墨染放她下車,從此天高任鳥飛,與過去徹底斬斷。
正午的時候,淺離望著頭頂刺目的火紅圓盤發呆。
這個時候,皇上也該醒了吧?他已經發現她跑掉了嗎?不知道詠春、藏冬她們會不會被遷怒?
唉,出來時忘記叮囑她們,見勢不妙就要想辦法避開,別讓皇上把怒火都發洩在這班無辜的宮人身上。
不過,氣惱結束,她也只是被沙迦弄丟的一件擺設罷了,很快就有別人來取代她的位置,住進勤政殿,睡在他身邊。那凌厲的瞳眸中,再不會出現她的身影,她的名字,也將被他從記憶中摘除。
一塊還帶著清香的帕子遞過來,藍心收起了頑皮,擔憂的湊到淺離身邊,與她並排而坐,「妳怎麼哭啦?」
淺離無言搖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會掉下來?
每次想到沙迦時,心都好痛好痛,彷彿腹中有隻無形的大手,隨著她的思想,不住的揉捏她的心,淚水,不知不覺就滑出了眼眶。現在被藍心一說,非但沒有止住,反而更加洶湧。
「我沒事,就是被風吹的眼睛有點痛。」手背胡亂的抹掉,淺離強忍著又酸又澀的鼻子,強扯出一抹笑,「妳瞧,真的是被風吹的啦。」那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劈里啪啦的掉下來。
藍心信以為真,連忙再敲敲車身,「墨染哥哥,你快來看看啊!淺離的眼睛生病了。」
聞言,墨染找了個密林把車藏好,好幫淺離檢查。
一番檢查之後,墨染掏出一粒藥丸,讓淺離服下,三人再次上路。
然而,墨染和淺離心裡都明白,這根本就不是眼睛生了病,實在是情緒所致,不可抑制。
淺離服下的,只是一顆寧神安眠的藥物,只要她停止思考,眼淚自然會停下來。
馬車的晃動,讓她漸漸進入眩暈狀態,伏在藍心的肩膀上,淺離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她催眠著自己,捨不得沙迦是正常的,畢竟這些年來,他沒有虧待過她。
就算現在離開了,淺離的心裡依舊不會有怨恨。
倒是她,從最初起,就以欺騙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出宮,還是用這種方式逃離,連一句道歉都沒有。
從沒想過,他們之間會用這種方式結束……
從今往後,每次想起這件事,她都會深深的懊惱,並引以為憾吧?
「淺離睡著了嗎?」墨染在外邊輕輕問。
「睡了,眼淚也不流了。」藍心一動不動,也有些犯迷糊。都奔逃了一天一夜了,墨染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妳也稍微休息下,馬上就可以好好休息下了。」此刻還沒脫離危機,墨染顧不得解釋太多。
沙迦可不是吃了個悶虧還能嚥下不追究的人,一旦發現淺離和藍心同時失蹤,必然會在最快的時間內追查到他的身上,並派出追兵,希望能攔截住他們。
他能爭取的時間極為有限,如果不能跑到安全之地,被抓到的可能性就非常之大。
他一個人,沒把握在重兵包圍內,護佑兩個女孩的平安。
而他也更不願藍心和淺離之中,有任何一個受到傷害。所以只有不停的趕路,即使筋疲力盡也不能停,多跑出一里,就多了成功的希望。
墨染總有個預感,沙迦就在身後不遠的地方,且與他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三個月後,淺離、藍心和墨染終於可以放下心來。
沙迦的追兵沒有出現,也不知是被他們給甩掉了,還是北皇根本就不曾派人追來。
淺離幾次提到要走,均被藍心軟硬兼施的留住。
她一個女孩家,真的獨闖江湖,又沒有武功傍身,怎能叫人放心?
就算是跟著墨染學了四年醫術,也不能真去做個女郎中,她還這麼年輕,不會叫人信服,反而會招來數不盡的麻煩。
而且,現在的她,已經長大成人,一張姣好的面容,洋溢了青春活力,任誰見了,都忍不住要多瞧幾眼,萬一引來宵小之輩趁機揩油,又該怎麼辦?
淺離無計可施,只好跟在兩人身邊,一面加緊修習最後一門毒學,加強自保能力,那時就可以正式離開,墨染和藍心也不至於擔心著不肯放手。
似乎是為了補償藍心數年的宮廷生活,墨染一反常態的收了冷淡,有求必應。藍心說去哪裡,他就去哪裡,即使遠隔千山萬水也沒關係;藍心想要什麼,他也都第一時間送到她面前,沒有半點不耐。
金銀色眸子裡時常流露出滿足的笑意,從那座華麗的牢籠中逃脫,墨染的心情同樣舒暢,也許是因為藍心又回到了他身邊的緣故吧?
早就疑心,藍心與墨染之間不簡單。現在出了宮,他們也不再忌諱,淺離這才知道,原來藍心五歲以前,竟然也如同她一般生活在宮外。
而墨染從藍心一出生起就陪著她,後來她被生父接進了宮,成了金枝玉葉,墨染還是沒有離開,寧可受人拘束做個御醫,也要陪在她身邊。
想起多年前,初遇藍心,小妮子脫口而出的污言穢語,可一點都不比她差。當時淺離還在想,怎麼公主也會這樣破口大罵?現在才明白,她入宮的時候,藍心也才回去沒多久,骨子裡的野性,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改變的。
所以,沙迦在看到藍心和墨染抱在一塊的時候,才會那麼那麼生氣,恨不得直接剝掉了御醫大人的皮。
而墨染對藍心若即若離,只是不想讓沙迦有藉口責罰公主,偶爾的情不自禁,完全是真情流露。
現在,藍心已然長大,兩人之間的感情,水到渠成,任何人也沒法將他們分開。每每瞧見他們躲在一旁說悄悄話,淺離只得閃得老遠,免得打擾了旖旎而美好的氣氛。
再往前行,小路上開始出現大批背著簡單行囊匆忙趕路的旅人,由於數目太多,引起了墨染的注意。
上前詢問才知道,北皇沙迦集合了鐵騎,三月間連攻下魯國二省十八縣,以絕對壓迫的姿態,直搗魯國的京城。
其實,自從數年前,北皇在魯國練兵之後,這個國家就一直是沙迦口邊的一塊肉,想什麼吃就什麼時候吃,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
也正是因為沒了威脅力量,出於別種考量,北皇始終沒有去動它,就讓魯國在他眼皮子底下,自生自滅。偶爾,瞧著魯國實在是有些堅持不下去了,還會不動聲色的幫上一把。
他是要魯國守在北國的邊境處,成為第一道堡壘,亦或是與別國交戰時的戰場,以確保北國的絕對安寧。
這樣的用意,幾乎天底下的人都知道,魯國的君主甚至沾沾自喜,至少他還有些利用的價值。
所以,忽然間聽見北國向魯國宣戰,還是選在這個時候,墨染有些驚訝。
當他轉身走回馬車時,短短的幾個呼吸間,腦中靈光一閃,某個大膽到不可思議的念頭,躍出腦海——
淺離她原本的身分,好像就是魯國的鸞鳳公主。她入宮時,兩國交戰正酣,魯國皇帝於是以掌上明珠相贈,希望平息北皇的怒火。
難道是因為淺離的離開,徹底激出了沙迦的怨懟,什麼也不顧的直接宣戰,來撫平被拋棄的怒意?
而淺離聽見故國被攻打,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會不會激動的要返回皇宮,好平息沙迦的火氣?
這件事要不要跟淺離說,他實在非常猶豫。
但是,那麼多流民從眼前走過,淺離不可能看不到,就算瞞得了一時,也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更何況,墨染也覺得這種事本就該她自己來拿主意。他沒法去猜測國家和親人在淺離心中的分量,即便是曾被當作求和的工具,也許在淺離心底,終究還是顧念著這份情誼。墨染決定照實說。
淺離聽完後,垂下臉,長長的睫毛擋住了所有心思。
倒是藍心驚呼出聲:「父……爹爹怎麼可以這樣?他這不是想要強逼著淺離回去?」
墨染無言的搖搖頭,示意藍心止住情緒,讓淺離好好的想一想。
過了許久,在兩人無限的擔憂之中,淺離的雙肩開始劇烈的抖動。
藍心連忙抓住她的手,「妳別難過嘛,淺離。既然出來了,妳的生活由妳自己決定,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反正妳都奉獻過了一次,沒有必要再犧牲自己。」
「兩國交戰,讓個女人做祭品,不妥。」墨染的意見也是不贊成,心中已然暗暗決定,就算是淺離願意,他也會竭力阻止。
淺離的肩膀抖動的更為劇烈,還發出了小聲嗚吟,若非離的極近,幾乎聽不分明。
「淺離,妳說話呀,妳這個樣子讓我好擔心……」藍心急了,抓住她的胳膊使勁晃了晃。
手指抓住車窗,淺離強撐著抬起臉,臉上因為情緒激動而染上一抹粉紅,她的眼眶中的確有淚,櫻唇卻向上彎出愉悅的弧度,一時間倒讓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在笑,還是在哭?
「我沒事,真的沒事……」雙手環在腹部,淺離繼續肆意而笑。
「慘了,淺離被嚇傻了。」藍心抱住墨染的胳膊,驚恐出聲。
「呿,瞎說!」拭去眼角的淚花,淺離反駁,強行壓抑下新一輪的笑意,總算能正常的交談了。
四隻眼睛鎖緊了她,等待著淺離,不過她暫時還沒有解惑的意思,只是雲淡風輕道:「我們繼續趕路吧,皇上想打誰就打誰,這是他的權利。」
藍心怎麼甘心被淺離敷衍過去?她越是如此,越讓人心裡疑竇叢生,畢竟淺離的反應也太過另類了些。
本想繼續追問,可墨染抓住藍心,示意她暫時不要多問,兩人一起坐到了車外,把車內的空間留給淺離一個人。
也許,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安靜的獨處吧?
他們並不知道,自從幾年前被騙入宮,夜夜擔憂,淺離心裡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魯國那群人不講義氣,從一開始就存了騙她的心思,否則她又怎會落得今日進退兩難的田地?
現在要她再回去為那幫騙子的國家奉獻自己,簡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終於到了下一個落腳的地點,墨染訂了兩間房,就帶著藍心和淺離到樓上的雅間吃晚飯。
這裡地方不大,說是雅間,也不過是拿簾子隔出個相對獨立的空間,他們可以看得見外邊,而大堂內的客人卻看不到裡邊。
此時正是用餐時間,大堂一片嘈雜之音,還隱隱有高昂的對話聲傳過來。
「皇上此次英雄一怒為紅顏,看的我等草民,熱血激昂,恨不得立即投入麾下,和大軍直接滅了那膽敢冒犯龍威的魯國。」
「據說這個鸞鳳公主在魯國可是大大有名,在沒被送入皇宮之前,可是魯國皇帝四處吹噓的資本。」
「有什麼用呢?咱們皇上一聲令下,他還不是得乖乖的把女兒送來。」
「聽說,這次發兵的真正原因,正是宮裡走失了娘娘。你們想啊,哪個敢去皇宮裡擄走一個屬國的公主娘娘呢?一定是魯國那個狗皇帝派人做的好事。哼,這回就教他吃不了兜著走!」
……
淺離默默吃飯,不管外邊說什麼,都彷彿與她無關。
藍心的小手在桌下被墨染握緊,他不讓她問,給足了淺離空間,讓她自己去思考。
「你們說的都是一個月前的老消息,咱們從京城那邊來,可是知道事情的最新進展。」一個聲音不甘示弱的揚起,藉機抓住眾人的眼球,等他繼續說下去。
「魯國的那個老皇帝,幾乎是每三天就送來一封求和信,咱們的皇上理都不理,指揮鐵騎,一路直取魯國的京城,把那些魯國人嚇得是屁滾尿流啊!」
他這廂慷慨激昂,奪去了先前那波人的風采,對方立即不樂意了,酸溜溜的嘲諷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皇上那兒辦了事兒,還能讓你知道?哈哈哈哈,吹牛不打草稿,居然到這兒來得意。」
「這件事,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那人不服氣的頂回去,「魯國的老皇帝已然派人把鸞鳳公主又送了回來,車馬隊伍就在路上。哼!窮鄉僻壤的地方,得到消息的速度就是慢。」
聽到這兒,淺離手中的筷子忽然掉了,發出清脆的聲音。
藍心撇撇嘴,小聲道:「還說不是吹牛?淺離就在咱們身邊,魯國皇帝去哪裡再找個鸞鳳公主給爹爹?真是好笑!」
淺離驚慌失措的樣子,引起了墨染的注意,「妳怎麼了?別害怕,市井流言大多是經過加工,不足以採信。」
胡亂的點點頭,淺離的臉色還是不見好轉。
她心不在焉的扒著飯菜,早就失去了先前的從容淡定。
魯國的皇帝自然有辦法重新變出個鸞鳳公主給沙迦送過去。就像第一次送入宮的她,就是個名副其實的假公主。
也許在她入宮後,魯國還是搜查到了公主的蹤跡,但是又不敢聲張,於是就將錯就錯下去,直到她離宮,沙迦將這筆帳算在了魯國頭上,才把舊事重提。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麼沙迦馬上就該要見到真正的鸞鳳公主了。
那位鸞鳳公主會是什麼樣子呢?
一定是既高貴又美麗,一下子就把她給比到了腳底去吧?
沙迦見了,必然歡喜,然後沒幾天就忘記了,曾經有個孤女竊據鳳昭儀之位,伴在他身側數日,最終莫名失蹤吧?
被人徹底遺忘,原來真的會心裡不是滋味。明明是她率先逃離,才給了真公主回宮的契機,可為何此刻,她竟隱隱有些怨恨沙迦的無情?
好笑!她居然想讓一位擁有無數女人的皇帝記住自己,想來是剛剛吃錯了藥,腦筋有些不清楚了。
外邊的人在說些什麼,她已經聽不清楚,腦子裡有一千隻、一萬隻蜜蜂齊力扇動翅膀,嗡嗡嗡嗡的響個不停。
不願在墨染和藍心面前失態,淺離又呆坐一會兒,終於忍不住站起身,隨便想了個亂七八糟的藉口,倉皇向臥房逃去。
心,絞裂了般疼痛。
從什麼時候開始,沙迦的身影竟深深烙印在身體最敏感的部位,稍一碰觸,就疼痛楚不止?
他成為了她心頭的一塊傷,那個位置,無藥可醫,只能等著自然痊癒。就不知還需要多少時日……
藍心見狀,連忙站起想追上去安慰,卻被墨染緊緊抓住了手臂,「別去,讓她靜一靜,好好想想。」
「想什麼?」藍心的臉上畫出個大大的問號。
「傻丫頭,妳從剛剛起就沒怎麼吃東西,還不再多吃些?晚上可別鬧著要我去給妳找東西吃,此地偏僻,到了夜裡,不會有鋪子開門。」墨染不露痕跡的轉移話題。
剛才淺離似乎對魯國皇帝新送來的「鸞鳳公主」特別在意……按照常理來說,北皇早就見過了公主的容貌,現在又胡亂找個女人送來,就不怕激怒了北皇,讓戰事更進一步擴大嗎?
除非……
墨染眸色轉深,不願再繼續往下想。
第一章 逃離皇城
墨染打開門時,被門外的淺離嚇了一跳。
她披散著長髮,小臉全是汗,因為過度奔跑,呼吸很是急促。
淺離看見了他,小嘴癟了癟,那強忍住哭泣的表情,瞧得墨染一陣心疼。
顧不得問許多,連忙開門讓她進來。才關上門,淺離已經一頭撲進他的懷抱,小腦袋埋進墨染的胸口,「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墨染垂眸望見淺離脖頸上的點點紅斑,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一動不動的任由她哭泣不止,既不敢回抱,也不忍心推開,唯有無奈的聲音不時逸出嘴唇:「淺離,冷靜、冷靜……別哭得太大聲,會把狼招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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