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守護脆弱的家,
一個母親能做出多可怕的事?
******
有兩個祕密,我一輩子都不能說,也不能告訴任何人。
一是:我的丈夫回家了,為一個不是他殺死的人服完刑期。
二是:如果他知道我做了什麼,也許他不會再讓孩子叫我一聲「媽」。
倫敦,1997。
當我在學校布告欄前遇見那天才演員、戲劇系的明日之星碧芭——她正在找德文口語家教——我毛遂自薦,同時跟她一拍即合。
在這無所事事的暑假,我被迷惑、跟著搬進了她與她哥哥雷克斯那搖搖欲墜的豪宅。
通宵達旦的狂歡派對、各式各樣的新面孔,在這樣的放蕩生活底下,我逐漸發現碧芭與雷克斯只是兩個無依無靠的兄妹;雷克斯想幫助妹妹站在鎂光燈前、大紅大紫,向拋棄他們的父親證明他錯得有多離譜。
我愛上了雷克斯。
只是,這狂野奔放的夏天,最後竟留給我們倆終身無人可說的祕密……
作者簡介:
艾琳‧凱莉(Erin Kelly)
十餘年的自由撰稿人經驗,在《每日郵報》(Daily Mail)、《心理學雜誌》(Psychologies)、Red雜誌及Look雜誌都有專欄,同時也為時尚雜誌Elle、《美麗佳人》(Marie Claire)及Glamour撰稿。
《妳回來的時候》是她的第一部小說,並於2009年提名犯罪新人匕首獎。
譯者簡介:
蘇雅薇
台灣大學外文系畢業,現為師範大學翻譯所碩士生。喜歡為了休閒而閱讀,為了翻譯而閱讀。譯有「綠能經濟真相和你以為的不一樣(合譯)」、「懂這些中學知識你就非常吸引人」等書。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文字優美、餘韻無窮的心理驚悚小說……黑暗、富有詩意又扣人心弦,不失為二十一世紀的『慾望莊園』。」——泰晤士報(The Times)
「完美的劇情,敘述了激情、友誼與謀殺的灰暗故事。」——美麗佳人雜誌(Marie Claire)
「情節緊湊曲折的驚悚小說……沉浸於豐富的氛圍,讀者必定放不下書,一路猜測謎底直到最後。」——柯夢波丹雜誌(Cosmopolitan)
「劇情直到結尾都富含張力。」——婦女與家庭雜誌(Woman & Home)
「讓人寒毛直豎的心理驚悚小說。」——Red雜誌
「作者筆風優雅老練,輕易描寫了各種氛圍和情節。」——蘇菲‧漢娜(Sophie Hannah)
「劇情緊湊又充滿諭示的驚悚小說,既是幾經考量後對慾望的絕妙描寫,也如傳統小說一般讓人書不釋手。」——心理學雜誌(Psychologies)
「扣人心弦的心理驚悚小說,彷彿實際存在的人物,配上作者對時間、地點的精準描述,織出錯綜複雜的劇情之網。從來勢洶洶的前言到理直氣壯的結尾,讀者必定看得目不轉睛。」——選擇雜誌(Choice)
「意外不錯的心理驚悚小說處女作。作者完全掌握講述懸疑故事的手法,從劇情規劃、角色塑造、流暢的筆鋒及黑色幽默來看,作者未來可說前途無量。」——每日郵報(Daily Mail)
「《你回來的時候》籠罩於精心設計的封閉氛圍之中……讀者雖然不斷受到故事挑釁,但最終獲得的收穫絕對值得。」——閒暇雜誌(Time Out)
「作者真正了解何謂毛骨悚然。」——獨立報周日版(Independent on Sunday) 年度好書
「如鑑識科一樣注重細節的懸疑小說,讓人深陷其中,愛不釋手。」——輕鬆生活雜誌(Easy Living)
「如果你喜歡達芙妮‧茉莉爾的《蝴蝶夢》和唐娜‧塔特的《祕史》,你也會喜歡這個故事……令人滿足的豐富閱讀饗宴。」——今日美國報(USA Today)
「令人著迷……凱莉寫出備受注目的驚悚小說,巧妙引用歌德小說傳統,並在怪誕的劇情中彰顯復仇帶來的扭曲快感。」——儂儂雜誌(Bella)
「新手作家艾琳‧凱莉的緊湊心理驚悚小說,從頭到尾都充滿無法預測的情節轉折。」——Now雜誌
「《你回來的時候》是艾琳‧凱莉傑出的處女作,情節精細,筆風老練。迷人的故事環繞著謀殺、愧疚與執迷,從開頭第一句到最後驚人的結局,必然讓讀者目不轉睛。」——史蒂芬妮‧品托夫(Stefanie Pintoff)
「犯罪小說界的傑出新秀……凱莉熟練的塑造懸疑氛圍……故事非常完美,凱莉創造了宛如夏日通勤車輛上封閉的氣氛,劇情從中流洩而出,讓讀者捨不得放下書本。」——設計師雜誌(Stylist)
「黑暗的心理驚悚小說界目睹閃亮新星誕生……扭曲、憂鬱、驚人的處女作。」——每日鏡報(Daily Mirror)
「艾琳‧凱莉的處女作《你回來的時候》瀰漫英國人對人性弱點與缺失的見解。」——彼得‧米拉(Peter Millar),泰晤士報
「棒透了!《你回來的時候》的第一個句子就能抓住你的心,直到讀完最後一頁仍不放手,這本驚悚小說會影響讀者很久很久。《你回來的時候》文字優雅,引人注目,絕對是閱讀首選!」——傑佛瑞‧迪佛(Jeffery Deaver)
「扣人心弦……讀者必然書不釋手。」——Look雜誌
「我愛死這本小說了……真的讓人毛骨悚然。」——亞莉珊卓‧ 荷敏絲莉(Alexandra Heminsley), BBC音樂電台
「艾琳‧凱莉沉重優雅的筆風之下,隱藏著誤導讀者的狡猾才華,讓她成功寫出不少鋪陳已久的意外橋段。」——每日電訊報(Daily Telegraph)
「手法熟練、耐人尋味的懸疑小說。」——華盛頓時報(Washington Times)
「艾琳‧凱莉的處女作引人注目,這本當代小說逼真描寫糾纏不清的家庭慾望,讓人憶起《蝴蝶夢》中憂鬱的氛圍。」——莎拉‧派瑞斯基(Sara Paretsky)
名人推薦:「文字優美、餘韻無窮的心理驚悚小說……黑暗、富有詩意又扣人心弦,不失為二十一世紀的『慾望莊園』。」——泰晤士報(The Times)
「完美的劇情,敘述了激情、友誼與謀殺的灰暗故事。」——美麗佳人雜誌(Marie Claire)
「情節緊湊曲折的驚悚小說……沉浸於豐富的氛圍,讀者必定放不下書,一路猜測謎底直到最後。」——柯夢波丹雜誌(Cosmopolitan)
「劇情直到結尾都富含張力。」——婦女與家庭雜誌(Woman & Home)
「讓人寒毛直豎的心理驚悚小說。」——Red雜誌
「作者筆風優雅老練,輕易描寫了各種氛圍和情節。」—...
章節試閱
序章
電話從我手中滑落,恐慌的情緒先是讓我四肢無力,但接著又支持我站了起來。我的手在咖啡桌上摸索,尋找車鑰匙和手機,指間傳來陣陣刺痛。我試圖在黑暗中更衣,感覺自己像有八隻手腳一樣笨拙,我穿上外套,套上平時當作拖鞋的過大羊皮靴子。走到門口時,我遲疑了一下,又衝回書桌在抽屜裡翻找了一陣,拿出我的護照和以備不時之需的信用卡。儘管耳中聽到體內血液高速流過的怒吼聲,我還是靜靜關上門,用顫抖的手將門上了兩道鎖:我還不知道這麼做是為了避免外人進去,還是裡面的人出來。
我躡手躡腳走出門,卻馬上踩到一隻蝸牛,發出踩扁東西的爆裂聲。接著我又一腳踏進門口的水坑,冷水透過軟絨皮滲入鞋內,舔舐我沒穿襪子的腳趾,感覺很不舒服。
我坐進漆黑的車內,發動車子,猛然吹出的冷風讓我畏縮了一下,原本口中呼出的霧狀吐息也消失無蹤。我的雙手非常冰冷,甚至讓我覺得手有點濕,幸好我在外套的左邊口袋裡找到一雙毛料手套。戴上手套前,我先消除了前一位來電者的記錄:我用手機撥了家裡的號碼,等聽見電話接通的咔嗒聲後,又搶在電話開始響之前掛斷。結霜的擋風玻璃遮蔽我的視線,我沒時間等暖氣除霜,於是用手擦了擦副駕駛側的窗戶,瞇起眼睛看向一片漆黑的臥房窗戶。如果他聽到我弄出的聲響,應該早把燈打開了,我會看到他映在窗口的剪影、聽見他呼喚我的名字。我會因此停下來嗎?現在有什麼事能阻止我嗎?
我的車頭正對著房子大門,如果打開頭燈,光線就會從窗戶照進屋內,所以我沒有開燈,只從車窗上擦出來的一小塊空間往外看,緩緩倒車到馬路上,直到我摸索著開到巷子盡頭,才打開大燈。鄉間的夜晚結滿了霜,景色無限荒涼,路邊的灌木叢只剩下枝幹,在我前方的地面上投射出詭譎的形狀,小路兩側的高坡則映出人形般的影子。我身旁環繞著逝去、消失與受人惦記的鬼魂,這些原本無聲無息的魂魄,突然變成齜牙裂嘴的鬼魅,他們彷彿開始追逐我的車,我不敢往回看,只能不要命的向前衝。我在路口盲目地轉彎,匆忙中車子還壓到路邊的草坪。我緊急煞車——煞得太猛,安全帶深深卡進我的胸口——才沒有撞上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卡車。這台卡車很髒,車後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工具,我看不出來車身是什麼顏色,它的車速很慢,駕駛顯然是喝醉了,我也只得跟在後面龜速前進。
被迫放慢車速時,我應該冷靜下來理性思考才對,但現在的狀況一點都不理智:我穿著睡衣和又濕又黏的靴子,一個人在午夜的鄉間小路上開車,沒有人知道我在哪兒,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我這麼做,剛才我撥打家裡的電話,又消除了我可能留下的唯一線索。過去我一直為他人著想,但現在我突然發現,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我可能會自身難保。
我瞄了一眼車速錶,發現時速只有六公里左右,我按了幾聲喇叭,又閃了幾次燈,但從卡車駕駛座發出的冷冽藍光看來,駕駛顯然正在講電話。我想了一下前方的路線,我太常開這段路,對路上每個坑洞、突起和轉彎都非常熟悉。我深吸一口氣,握緊排檔,然後盲目衝上我估計在右側的會車處。反向駛來的黑車也和我有同樣打算,我們在會車處擦身而過,我聽見烤漆和車身摩擦的噁心高音。我加速往前開,心想如果車主有意見,就讓他來追我吧。我的左照後鏡被扯出外殼,只靠一根電線死氣沉沉地懸吊在車旁,像一隻斷了的手臂,只靠一根血管連在身上。黑車的駕駛憤怒地猛按喇叭,但朝著我家的方向愈開愈遠,喇叭聲也可憐地隨之降了一個半音。卡車擋在我們之間,我來不及回頭看黑車上是否只有駕駛,還是載了乘客,也來不及判斷那是一般轎車還是計程車。
我又開始瘋狂高速行駛,直到路邊發光的指標顯示前方有測速照相機,我才踩了煞車。等我開到小鎮邊緣,道路兩旁的灌木叢逐漸消失,眼前的風景轉變為狹窄的人行道和修剪過的小樹,沿路可以看到房子、酒吧和加油站,路邊立著仿維多利亞時代風格的路燈,像一排小小的月亮。我突然清醒過來,發覺就是現在了,我一生有三分之一的時間為了這件事擔心受怕,現在它終於發生了。
我突然覺得車裡很熱,戴著手套的手都流汗了,我的眼睛很乾,舌頭緊黏著上顎。為了我的家人,我已經放棄了這麼多,做了這麼多可怕的事情,現在我只能繼續前進。我不知道我們一家人會發生什麼事,我很害怕,但我感到非常堅強。我可能失去一切,但我有勇氣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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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著從他的角度看這個城市。才隔了十年,但倫敦已經改變許多;他會注意到那些不起眼的新建住宅嗎?他會發現電話亭都消失了,而波蘭雜貨店大幅增加嗎?行人耳朵上都掛著白色耳機,耳機線一路延伸到口袋裡;路旁不時出現紅色圓圈標誌,將行人引進或推出擁擠的地鐵站,他又會怎麼看待這些?我迫不及待想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他的目光一直緊盯著雨刷下的西卡莫樹豆莢和葉子。他本來就木訥寡言,但沉默著實讓人緊張害怕。
愛麗絲一個人就講了三人份的話,她高亢的聲音從後座傳來,有如源源不絕的意識流。從倫敦東南區到薩福克郡沿岸的返家路程,愛麗絲從出生以來每年都要走上四趟。她喜歡走鄉間小路回家,即便旅途會增加好幾個小時,她還是寧可在骯髒的小路上慢行,也不要在高速公路上奔馳。我總是將這條路線當作特別獎勵,如果她在拜訪期間表現特別好,或最後難以和雷克斯道別,我就會走這條路。有時候,我需要思考時也會走鄉間小路,因為我知道愛麗絲一定會緊貼著窗戶,看車子從郊區開進城裡,又再度進到郊區,這時她總會問那個人在賣什麼,或那棟房子是什麼,而不會和我討論為什麼爸爸要住在那麼遠的地方。
然而今天下午我繞遠路,並不是因為愛麗絲的要求。我們沿著霍洛威路緩慢前進,這是愛麗絲最喜歡的路段,但今天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車內。我們行經加勒比海理髮店,以往她總愛向老闆揮手,今天卻好像視而不見;接著我們經過造型現代的鋼骨大學建築,當年我們看建築師用一片一片閃亮的藍色金屬板建起這棟房子,但今天愛麗絲也毫無反應;就連開過她莫名喜愛的骯髒手機店時,也沒聽她抗議要等到幾歲才能買手機。車子在紅燈前停下,後座傳來喀的一聲,只見愛麗絲咯咯笑著解開安全帶,擠到前座兩張椅子之間,她的小手拉扯搓揉雷克斯的頭髮,按摩他的頭皮,還不時曝露出他耳邊和太陽穴附近的白髮。她連珠砲似的丟出一連串問題,完全不等我們回答。
「下禮拜開學後,你會帶我去學校嗎?你會開媽咪的車嗎?還是我們要多買一輛車?拉娜的爸媽各有一輛車,可是她還是走路上學,你不覺得……天吶,現在我們可以一起去游泳了!你最會游什麼式?我最會自由式。你會帶我去游泳嗎?」
「妳想做什麼,我們就做吧。」雷克斯說,愛麗絲親了一下他的頭頂。她的膝蓋前傾,碰到了汽車排檔,我開到拱廊圓環時,她的手肘又剛好撞到我的頭,雖然我發誓今天不能對她發脾氣,我還是忍不住罵了她一句,不過愛麗絲只是聳聳肩,不以為意。車子微微向左傾,開上大北路離開圓環,雷克斯翹起腳抱著胸,在位子上挪了一下;他知道我要開去哪裡,或許他早就料想到了。
今天拱廊路上車輛異常稀少,在秋日低斜刺眼的陽光下,我們緩緩駛過橋下。我們離開之後,這個社區在十年間更新升級,過去的慈善商店變成了名牌嬰兒服飾店,以前還有一家廉價酒店,曾在凌晨三點用五英鎊賣了兩瓶劣酒給我們,現在也變成了高級酒商,就連存活下來的老酒館和餐廳,看起來也比印象中光鮮亮麗得多,因為門面大多改裝落地玻璃窗,不再用鐵捲門了。不過,我還是看到公車等候亭爆裂的玻璃,碎片像冰塊一樣散落一地,害我必須急轉彎閃躲。我想,拱廊路社區還需要繼續改進吧。
我們兩人已經超過十年沒回來這裡,但行駛於這條路上的感覺依舊熟悉,我甚至能預測燈號的變化,並自動更換排檔,我想就算閉著眼睛,我也做得到。在那瘋狂的一瞬間,我真的考慮閉上眼,把方向盤打向右邊,但最後在皇后林巷右轉時,我的眼睛還是睜得老大,眨也不眨。車子駛入神祕的小森林中,城市的喧囂逐漸遠去,古老的樹木擋住了大馬路上的警笛聲,以及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響。道路兩側若隱若現的房子彷彿存在於私密的深綠色宇宙中,不僅建在樹幹、樹枝與樹葉之間,也建在大筆的鈔票之上。我在夾道的名車間小心翼翼前進,這些車子的照後鏡都收了起來,車主似乎擔心不認識路的駕駛開太快,把他們的照後鏡撞壞。然而我對這條巷子再熟悉不過,就連兒時老家和現在房子所在的地方,我也沒有這麼了解;我的回憶和惡夢大部分都發生在這裡,我熟知每一堵老舊的磚牆、每一塊路上的突起、每一盞路燈。這棟一八六○年代的公寓大樓有座圍起來的義大利式花園,公寓隔壁還是那棟玻璃水泥建造的前衛圓泡建築,出自一九六○年代某位建築師對未來的想像,然而現在如此注重環保,這棟房子絕對不會獲准動工。漆著淡雅顏色的夢幻豪宅後方,聳立著一排嚴肅的維多利亞式住宅,房子上的窗戶彷彿向下瞪著我們。
我刻意不看最後一棟房子,不看所有事情發生的地方。馬路逐漸為森林吞噬,車子駛入樹木形成的隧道,我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路上,背著房子停好車,然後告訴愛麗絲爸爸媽媽需要下車活動筋骨。她從車上跳下來,蹦蹦跳跳跑進樹林,在樹葉掉了一半的枝幹當中,她身上的運動服增添了一抹粉色,運動鞋跟發出的小紅光像小眼睛一樣向我們眨眼。
「別跑太遠!」我喊道。我們看她在落葉中奔跑,用腳在地上寫字,地上的濕樹皮和腐葉土弄髒了她的褲腳。愛麗絲並不知道,後來變成她的那顆卵子,就在現在她玩耍的地方附近受精。雷克斯率先開口了。
「我想我們必須做個了結。」他繞過車子,過來替我開門。我下了車,把遙控鑰匙對準車一按,嗶嗶一響後車門就鎖上了。雷克斯挑了挑眉,對我說:「很酷嘛。」他從我手中拿走鑰匙,仔細研究,好像裡面存了一整張動感舞曲專輯。我閉上眼睛轉過身,等我張開眼,那棟房子終於出現在我眼前。我想,跟我們離開時一樣,位置完全沒變呢……當然,房子還能跑哪裡去?這棟四層樓的房屋四周環繞的不是汽車和水泥建築,而是酸橙樹、懸鈴木、樺樹和橡樹。由於建材使用灰泥和青磚,看起來更符合伊斯靈頓或哈克尼區的時髦社區風味,與這裡格格不入,在森林邊緣因而更顯神祕。當然,這棟房子變了很多,比過去來得簡潔、乾淨又現代,以前房子外牆爬滿了深綠色的長春藤,覆蓋住整棟房子的側面和門面的一半,夏日有時還會從窗戶鑽入室內;現在藤蔓都已清理乾淨,粉嫩的外牆灰泥在陽光下散發微光,完全沒有剝落或裂痕。這棟房子現在看起來純真無邪,不過我也一樣。
過去大門上斑駁的黑色油漆,已經用青綠色亮光漆完美地重漆過,門上的金獅門環還閃閃發光。以前門口陡峭的台階上擺滿了雜物,讓人行走困難,包括種在破陶瓶裡的藥草殘株、單隻溜冰鞋、空酒瓶和從來沒人讀的免費當地報紙;現在台階已重新整修,大門兩側的鋁花盆中,種了兩棵完美對稱、枝幹彎曲的月桂樹,前院的木蘭樹後,整齊擺著六個回收箱。以前門口有條壞掉的拉鈴,從來沒有人使用,現在則改裝了六個門鈴。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就花了十分鐘尋找這種貼有不同住戶姓名的門鈴,當時我以為,與我同年的年輕人一定只能住在這棟房子裡的某間公寓,從沒想到他們竟擁有整棟房子。我不需要靠近,就知道房子內部的改變,我不需要透過白色百葉窗偷瞄,就知道這些房間的裝潢是什麼樣子。地上一定鋪著椰皮纖維或劍麻製的地毯,因為破舊不堪的地板連最用心的房地產公司都無法整修;黑白相間的大廳應該已經翻新,成為這棟房子的獨家特色,好提升房價。我們住在這裡的時候,大廳的狀況非常糟糕,而我們離開時,又留下那可怕的汙漬……
屋內的牆壁都漆成淡乳白色,牆上掛著平板電視,廚房配有不銹鋼廚具,每間方正的臥房都附有毛玻璃隔間的廁所。這棟房子早已售出,不過那一定是警方和媒體散去許久以後的事了,當年黃色警戒線拆除,記者和攝影師紛紛離開後,社區馬上開始重新開發,這時不動產公司才蜂擁而至。我經常想到這群西裝筆挺的房屋仲介,想像他們踩過記者丟棄的咖啡紙杯和保麗龍杯,無視這棟房子恐怖的過去,只看到眼前罕見的大好機會:經過細心改建後,這棟房子極具特色,又位於搶手的社區,不僅鄰近地鐵站,還位處歷史悠久的皇后森林旁邊。
我以為看到房子後,會有強烈的生理反應,或許會感到暈眩、昏倒,甚至嘔吐,然而什麼也沒發生。雷克斯也非常冷靜,我看不出他的感受如何,他對這棟房子有著最不堪回首的回憶,畢竟這是他住了二十四年的家,而我只在這裡住了一個夏天。愛麗絲不知何時爬上一棵高一公尺多的樹,這時她摔了下來,將我們拉回現實。她玩累了,便跑過來向雷克斯要可樂喝,因為她知道我一定不會答應;我聳聳肩,讓他自己決定。今天晚上我們得坐下來好好談談,定出一些管教愛麗絲的基本原則,免得把她寵壞了,以後可就無從補救。不過今天我決定讓雷克斯當溺愛女兒的爸爸,只有一天應該無傷大雅。
愛麗絲最後買到了可樂,但不是在高門地鐵站附近的書報攤。我敢打賭,那家書報攤還是由同一家人經營,他們可能認不出我,但一定記得雷克斯,因為過去他們應該賣出不少報紙,頭版都是雷克斯的照片。我們沿著墨斯維丘路往前開,我讓愛麗絲和雷克斯在一家普通的雜貨店前下車。我有來過這個地方嗎?店門外堆著毫無光澤的蔬菜水果,靜靜吸著汽車排氣管排出的廢氣,我的記憶中沒有這個畫面。雷克斯和愛麗絲在店裡待了一陣子,直到她漲紅著臉跑出來,向我伸直了手,我才發現我沒有拿錢給雷克斯。
北環迴公路連接雷克斯熟悉的倫敦舊區和他的新家,我們還沒開上公路,愛麗絲又解開了安全帶,橫躺在後座椅子上,一面用腳在空中亂踢,一面哼著歌,黏黏的可樂灑得衣服和椅子上到處都是。時光似乎倒轉了十年,我想起這條路上的另一趟旅程:那天雷克斯剛收到信用卡,為了慶祝,我們開車去超級市場購物,把我那台小小的飛雅特塞滿了食物和飲料。雷克斯坐在副駕駛座,拼命和天窗奮鬥,但最後還是失敗了,碧芭則霸占了整個後座,這樣蓋伊才不能跟著我們出門,她把香菸擱在左側的窗外,為了讓自己涼快一些,又把雙腳伸到右側的窗外。現在我還能感受到那年夏天黏膩的熱氣,我記得身上的熱疹不停發癢,流下的汗水害我的廉價紫色上衣褪色,染料沾在身上,如同瘀青一般。我記得汗水讓雷克斯額頭中央的瀏海捲了起來,像極了超人的髮型,我甚至記得碧芭背後十字交叉的曬傷痕跡。這時,一條穿著粉色運動褲的腿突然伸到我和後視鏡之間。
「愛麗絲,把安全帶綁好。」我說。愛麗絲用雙腳抵著車頂,在淺灰色的車頂留下一個個淺淺的腐葉土腳印。她在挑戰我的極限,而我終究忍耐不住。「媽的,愛麗絲,妳給我把安全帶綁好!」是我說了什麼別的嗎?雷克斯驚恐地看著我,愛麗絲則突然安靜下來,坐直了身體,她似乎對我罵髒話不以為意,反而對現在的狀況比較敢感興趣。
「妳剛剛叫她什麼?」雷克斯低聲說,同時愛麗絲問道,「碧芭是誰啊?」
序章
電話從我手中滑落,恐慌的情緒先是讓我四肢無力,但接著又支持我站了起來。我的手在咖啡桌上摸索,尋找車鑰匙和手機,指間傳來陣陣刺痛。我試圖在黑暗中更衣,感覺自己像有八隻手腳一樣笨拙,我穿上外套,套上平時當作拖鞋的過大羊皮靴子。走到門口時,我遲疑了一下,又衝回書桌在抽屜裡翻找了一陣,拿出我的護照和以備不時之需的信用卡。儘管耳中聽到體內血液高速流過的怒吼聲,我還是靜靜關上門,用顫抖的手將門上了兩道鎖:我還不知道這麼做是為了避免外人進去,還是裡面的人出來。
我躡手躡腳走出門,卻馬上踩到一隻蝸牛,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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