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難為,他需要一個當家娘子,
就算小鼻子小眼睛愛吃醋也罷,
他不愛天仙不愛美人,只愛他的金豆兒……
百步蠟燭,送嫁蠟燭,一送送到百步外,一送送到新郎家……
腹黑良人逼嫁,昔日金家小院的金豆兒成了長男媳婦金秀玉,
李家的富貴果然難以想像,但她也沒有從麻雀變成彩衣鳳凰。
大戶人家眉角多,明面上看來丫環成群,卻各有地位不可欺,
樂觀的她第一次當家就上手,種種難題迎刃而解,
可成親後發現的夫家秘事卻令她耿耿於懷——
原來,李承之迎娶她之前早有妾室,此女來歷是府中的大秘密?!
他隻字未提,分明便是詐欺!
情投意合成了親,她卻像是中了引君入甕的局!
豪門富戶興宅之道就在於當家娘子的手腕,
她當不了心狠手辣的主母,寧為小鼻子小眼睛小家子氣的醋罈子;
應付著愛起鬨的奶奶、暗藏心機的小妾、天天惹事的小叔和小姑,
極品親戚圍繞之下,
這大宅小媳婦的日子不知會漸入佳境還是鬧得更翻騰……
本書特色
在弟妹的推波助瀾下,
李承之對金秀玉一見鍾情,並以正室之位迎娶。
金秀玉在成親之前突然得知李承之早有一小妾,
而此女的由來似乎是李家的大秘密,因此產生心結。
作者簡介:
陶蘇
生於江南,長於水鄉,愛自由愛幻想的射手座。
狂愛網絡文學,大學時代每天都泡在起點上,閱讀題材十分廣泛。
因為有幾次寫作經驗的積累,才有了《小宅門》現在的成績,希望以後進行更多題材的嘗試。
章節試閱
第十二章 拜見正房奶奶
這跪在眼前的,分明就是知府千金侯芳的表姊柳弱雲。在她身後站著的,可不就是那日對她無禮的蓮芯?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她去侯府送蠟燭,侯小姐留她說了許多話;怪不得那日侯家人都故意刁難她;怪不得柳弱雲每次見她都是陰陽怪氣;怪不得蓮芯那日要找她茬。
金秀玉突然便想通了很多事,只是另外又有其他的疑惑生了出來。這柳弱雲既是侯芳的表姊,侯府何等尊貴,身為侯府親戚,如何就淪落到做人侍妾的地步?
那侯芳既是柳弱雲的親戚,當日在侯府為難她倒還合情,她出嫁前一日送來貴重賀禮,卻不合理了。她這舉動分明就是示好,只是這示好的目的何在?難不成是希望她金秀玉做了李府大少奶奶後,能對柳弱雲寬容相待?
她又想起李家那兩位極品親戚上官氏和柳氏來。柳氏當日口口聲聲她姪女兒,柳弱雲姓柳,李承之又只有這一個侍妾,自然她便是柳氏口裡那位琴棋書畫女紅廚藝無所不能,既美貌且賢慧的姪女兒了。
她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看著柳弱雲的目光不由得便直愣愣的了。
真兒暗道這大少奶奶素來聰明的,怎麼這會兒出問題了?忙貼到後頭,暗扯著她的袖子。
金秀玉這才回過神來,忙道:「起來吧。」
她只說了這三個字,「妹妹」什麼的稱呼,實在說不出口。哪個人要同跟自己搶丈夫的女人稱姊道妹!
蓮芯忙上前扶住柳弱雲,不滿地看了金秀玉一眼。柳弱雲在袖子底下暗暗捏住了她的手,慢慢地站起身來。
金秀玉這會兒才又想到,正房頭一回見妾室,也是得給個見面禮的,只是她兩手空空,什麼也拿不出來。好在有真兒這個巧丫頭在,不等她為難,便道:「春雲,還不快將大少奶奶給柳姑娘備下的見面禮賞下去。」
春雲先是茫然地看她一眼,接收到對方飛過來的一記眼刀,才猛然想起,早起那會兒,真兒是將一根金簪子塞給她保管來著。
她忙忙地取出來,遞到金秀玉手上。
金秀玉這會兒也知道是這兩個丫頭機靈,暗鬆一口氣,將簪子遞給柳弱雲道:「頭次見面,我也沒甚好東西,這簪子便與妳添個首飾吧。」
她也不笑,也不板臉,只微微瞇著眼睛,倒是將正房奶奶的威嚴做了個似模似樣。青玉在李老夫人身後瞧得真切,肚裡暗笑,這少奶奶的神情分明與大少爺如出一轍。
李老夫人見這柳姑娘一跪,媳婦兒便看得眼睛都直了,目光便往柳弱雲身上落去。
柳弱雲今日上身穿了折枝梅花的白色小衫,露出一抹鵝黃色的錦緞抹胸,繫了一條淺綠色的百褶羅裙,裙襬上也是點點梅花,腰上纏著五彩絲線,正中間紮著如意結,兩枚小小的翡翠珠子掛在裙上,身體一動,便跟著搖曳生姿。
往臉上看去,只娥眉淡掃,唇上淺淺地點了一抹胭脂。她眼睛本就大,又是水汪汪,臉盤子又小,嘴巴也小,如今這麼個素容,下巴一收,眼睛一抬,那可真叫一個楚楚動人。
李老夫人立馬便皺了眉頭。
金秀玉這會兒也發現了,頭幾回見到柳弱雲,妝容都是較為豔麗的,怎麼今兒個倒這般素面朝天起來?
柳弱雲接了金秀玉的簪子,又跪下磕頭謝禮,然後才在蓮芯的攙扶下,走到金秀玉的側後方,低眉俯首,老老實實站定。
青玉這才說道:「大少奶奶,接下來見的是各位管事娘子。」
金秀玉一顆心提了上來,抿了嘴,對她點點頭。
青玉示意,又有小丫鬟出門而去。
不多時,兩排婦人低著頭,整整齊齊走進廳來,分三排站定,齊齊給李老夫人問了安,又齊齊給金秀玉行了禮。
金秀玉這會兒可是比昨日大姑娘上轎還緊張,只學著李老夫人的樣子抬了抬手,說聲:「嬤嬤們不必多禮。」
李老夫人擰著眉,從左到右將這群管事娘子打量了遍,頓覺一個腦袋兩個大,屁股底下如扎了針一般坐不住。
「媳婦兒啊,往後這家裡的內務就交給妳了,奶奶這腦袋實在有些疼,就不陪著妳了,有什麼事兒,妳叫青玉同妳分說便是。我這便回長壽園去,阿平大約也醒了,我得瞧瞧去。」她匆匆忙忙撂下話,提起腳來便走,一隻手還躲在袖子底下拚命招著。
秀秀眼尖,早看出她的意思,一擺手,呼啦啦一群人都簇擁上來,圍著李老夫人,三步併作兩步地出了正廳。
這廳裡,如今便只有金秀玉坐著,身後是真兒和春雲,旁邊一個青玉,右手邊離一臂遠處,站著柳弱雲和她那厲害丫鬟蓮芯。其餘伺候茶水的小丫鬟們都遠遠站在角落裡,目不斜視。
金秀玉就這麼看著面前烏壓壓三排人頭,同管事娘子們大眼瞪小眼。
好在青玉及時發了話。「咱們家往日裡雖是我管著事兒,不過只是因為老太太年紀大了,家裡沒個正經主子。如今既然大少奶奶進了門,少不得要請大少奶奶當家。妳們都是府裡的老人,大少奶奶初來家中安排,妳們便將自個兒的姓名和所司職事一一報來。」
「是。」眾人異口同聲應了。
頭一個上來的是個青衣藍裙的婦人,衝金秀玉一福,口裡道:「奴婢是來順家的,管著大廚房一應採買用項。」
來順媳婦退下去,又上來一個圓臉盤的婦人,依樣行禮道:「奴婢是福生家的,管著府裡布疋針黹的用度。」
如此這般魚貫上來,說的都是一樣的言語。
金秀玉初時還能聽著,這一個接一個流水一般不停歇,她便懵了,原先記著的也給混錯了,心裡一急,越發糊塗起來,索性一個也不去記。
等著二十幾個管事娘子都報完了自家執事,靜靜地候著,等這位大少奶奶示下。
金秀玉也不說話,端起茶來,慢悠悠地撇了茶葉子,湊到嘴邊微微抿了一口,眼睛卻透過杯蓋子打量各人神色。
廳裡靜悄悄,人人都盯著自個兒腳下的影子。
金秀玉掃了一圈,倒是盼有個刺頭兒,好讓她學王熙鳳一般打一個立立威。只是這李府原是在青玉手上的,青玉是多麼厲害的一個人物,眾娘子都叫她管得服服貼貼,如今要換主子看臉色,先不說這新少奶奶脾性如何,單看青玉還在旁邊站著,便沒人敢表個不服出來。
這卻叫金秀玉為難了,她本是平民出身,哪裡管過這許多人手,就是眼下開口該說些什麼,肚子裡也還沒打出個草稿來呢,只得慢條斯理地又喝了一口茶。
這舉動落在眾管事娘子眼裡,反而覺著這大少奶奶只怕不是個好相與的,大家還是謹慎為好,都老老實實站著,沒一個出聲。
金秀玉總算是將茶杯給放下了,微微張嘴,人人都以為她要說話,不想卻是拿了帕子將嘴角拭了一拭。
「這當家嘛,向來是個討人嫌的活兒。」
這位大少奶奶頭一句話,便叫眾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覷。
金秀玉也不理會,只接著道:「我既然做了這府裡的大少奶奶,這當家的活兒嘛,也只得接著。想必妳們人人都知道,我是蠟燭匠的女兒出身,大約妳們人人都比我更見過大世面。」
有機靈的婦人立刻便應道:「奴婢們不敢。」
金秀玉極為滿意,點點頭道:「妳們各人心裡頭的想法,那只有自個兒才知道,千萬可都捂住了,莫要讓我聽見。」
她拿手指一個一個點著,被點到的人都越發將頭低了一寸。
「我如今是初初接手,這府裡的行事,哪裡有利哪裡有弊,還須細細觀瞧。妳們各人行事只管按照舊例來辦,我也只按著舊例來批,只是若有不合理處,我這邊改了規矩,便須得令行禁止,錯了半點兒,有家規放著,咱們按家規處置便是。」
她語帶機鋒,嚴肅且凌厲,眾管事娘子中難免有當初小瞧了她的,如今也不敢掉以輕心,只跟著其他人唯唯諾諾應了。
金秀玉滿意地點點頭,側著臉看了青玉一眼。
青玉道:「大少奶奶的訓導都須謹記在心,行事須循規蹈矩,若有違抗主子、偷奸耍滑的,可不論誰有臉沒臉,一律家規處置。」
眾人又應了一回,青玉這才讓她們退了出去。
金秀玉暗暗鬆一口氣,又伸手去捧拿茶杯。
春雲先一步捧了茶遞到她手上,不無欽佩地道:「往日奴婢只曉得少奶奶心疼下人,如今才曉得,少奶奶當起家來,那也是威風得很。」
金秀玉瞪眼道:「再有調笑主子的,按家規處置。」
春雲嚇了一跳,見對方目光促狹,才曉得是玩笑,噘嘴道:「少奶奶如今果然架子大了,奴婢往日循規蹈矩,再不敢多一句嘴。」
她委委屈屈地福了一福,遭金秀玉拍了一下腦門,重又笑嘻嘻站起身來。
「少奶奶今兒倒是立了威,真正的當家事兒卻還在後頭呢。」青玉微微笑著,卻是不辨喜怒。
金秀玉道:「飯要一口一口吃,這當家的事兒也得一件一件來,青玉姊姊是府裡的老人了,秀玉少不得要請教呢。」
青玉福了一福,也不答話,只說道:「老太太離不得我半日,奴婢這邊告退了。」
金秀玉擺擺手,由她去了。
回過身來,見柳弱雲低著頭還站在原地,一絲一毫不曾動過,那丫頭蓮芯倒是左顧右盼,不像個安分的主兒。
「柳姑娘可有事兒要辦?」
柳弱雲答道:「奉了老太太的命,賤妾每日都要教導三小姐女紅,今兒也已到教習時辰了。」
「可是到長壽園去教導?」
「正是。」
金秀玉點點頭,道:「那妳這便去吧。」
柳弱雲又深深福了一福,帶著蓮芯便去了。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春雲憤憤道:「少奶奶可得提防這柳姑娘,奴婢瞧著,她那雙眼睛多情得很,怕是個勾人的狐媚子。」
金秀玉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一笑。
春雲不滿地看著金秀玉,嘟著嘴道:「還笑,依我說,這柳姑娘嬌嬌弱弱、楚楚可憐,最是討男人疼惜。少奶奶可別被她那模樣給騙了去,這樣子的人心眼兒最多呢!」
金秀玉看著她道:「那依妳說,我得怎麼對付她才好?」
「依我說呀,少奶奶得頭一天就給她吃點排頭,好叫她知道您的厲害,往後她自然便小心做人了。」春雲一面說,一面惡狠狠地握了一下拳頭。
金秀玉頗瞧不上她這模樣,什麼事兒都寫在臉上,巴不得人家有防備才好。也不理會她,只轉頭問真兒道:「咱們家往日裡都什麼時辰吃中飯?」
「午時整開飯。」
金秀玉點點頭,離吃飯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呢。
「走,咱們也去長壽園探望探望阿平,順便也瞧瞧阿喜是如何學習女紅的。」
春雲頓時喜笑顏開道:「我就說嘛,少奶奶定是有計較的,才不叫那柳姑娘專美於老太太跟前兒。」
金秀玉瞟她一眼,主僕三個離了正廳,立馬又有兩個小丫鬟跟了上來。
一路到了長壽園,早有人稟了李老夫人知曉。
金秀玉一行人剛邁進正院上房,李老夫人便笑道:「妳來得正好,青玉正同我說明日見親戚的事兒,妳也來聽聽,拿個章程。」
秀秀搬了春凳,就放在老太太腳跟前,金秀玉上去坐了,挨著老太太說道:「奶奶倒是一點都不心疼孫媳婦兒,這剛進門,又是要掌當家大權,又是要見親戚,沒個消停的時候,奶奶莫不是存心要看我的笑話?」
李老夫人拿手指點著她,對眾人笑道:「妳們聽聽,這回呀,偏娶進來一個會賣嘴的。」
她轉而對著金秀玉道:「那妳說說,倒該怎麼辦才好?」
金秀玉就等著她這句話,忙接道:「孫媳婦兒剛進門,正是兩眼一抹黑,什麼事兒都還沒弄清楚呢,這麼著,明兒見親戚的事,便都託青玉安排吧。她辦事,奶奶定是放心的。」
李老夫人點頭稱是。青玉在旁邊聽著,也不出聲,只拿眼睛看了看金秀玉。
「這話說得也在理,妳還得慢慢熟悉咱們家的家務。青玉,明兒的事,妳先安排著。」
「是。」青玉先應了,福了一福,站起身來道。「我原打算著,少奶奶一進門,我好卸了滿身重擔,只管輕輕鬆鬆服侍老太太便是。如今瞧著,少奶奶呀,只怕跟老太太一般,天生是個憊懶人物,這往後的日子,只怕還有得我操勞呢!」
金秀玉捂嘴偷笑,李老夫人也笑道:「妳是能者多勞!沒看見,這滿府上下,人人都怕妳敬妳呢!」
青玉撇嘴道:「是呀,這滿府上下都說我是母大蟲呢,老太太,怪不得我到這個年紀還嫁不出去,只怕您老得養我一輩子呢!」
李老夫人道:「這府裡還不缺妳一張嘴吃飯,別說一輩子,八輩子我也養著妳。」
滿屋子的丫鬟僕婦都笑起來,青玉不滿地瞪了李老夫人一眼。
金秀玉笑道:「只怕改日青玉找了如意郎君,吵著鬧著要出閣,依我說,奶奶還是早早替她備了嫁妝,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大家又都笑起來,青玉也紅了臉,跺腳嗔道:「少奶奶好不曉事,又將活兒推給我做,又要取笑人,哪裡有這般便宜!」
金秀玉道:「真是我的不是!日後妳出閣,我厚厚地備上一份嫁妝,只當給妳賠禮,如何?」
眾人哄堂大笑,老太太拿手虛點著她,直道:「這嘴利的!」
青玉爭不過她,只拿眼睛狠狠地盯著取笑的眾人,大夥兒都收了聲音,低下頭去,嘴上卻仍止不住笑意,肩膀都是一抽一抽的。
「奶奶,怎不見阿平,可是還在屋裡休養?」金秀玉瞧了一圈,見李越之不在,便問了一聲。
李老夫人收了笑聲,說道:「正是呢,他那身疹子還未消退,大夫說不可吹風,我叫人按他在屋裡歇著,妳且去瞧他一眼。」
金秀玉正有此意,站起身來招了春雲,對真兒道:「我去瞧瞧阿平,妳在這兒陪老太太說話解悶,不必跟著了。」
「是。」真兒應了。
金秀玉帶著春雲出了正院上房,往偏院走去。
偏院同正院一般的格局,上房、東西二廂,上房東面屋子是李越之的臥室,西面屋子是李婉婷的臥室。東廂是書房,西廂是林嬤嬤、張嬤嬤,以及幾個大丫鬟的住所。
金秀玉進了上房,見西面屋子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影,想起方才進院時,書房那邊有些響動,大約便是柳弱雲在那屋子裡教導李婉婷女紅。
她邁步進了東面屋子,林嬤嬤剛餵李越之喝了藥,忙起身給她行禮。
「嫂子!」李越之仰著小臉喚道。
金秀玉立刻快步走上前摸摸他的小臉,笑道:「果然沒再發燒。」又細細瞧了他露在衣裳外頭的脖子、手臂等地方,紅疹子也都消下去一多半,只剩淺淺的引子,再喝一劑藥,大約便可好了。
「你這小可憐,大喜的日子,倒生了一場病。」金秀玉一面憐惜地說著,一面在小丫頭端過來的春凳上坐了下去。
李越之只是抿抿嘴,享受被嫂子呵護的感覺,卻不說話。
倒是林嬤嬤,又是憐惜又是惱怒地道:「阿平素日裡不吃牛肉,人人都曉得,昨日也不曾吃什麼牛肉做的菜式,怎麼就發了病呢?」
金秀玉皺眉道:「昨兒是誰在身邊伺候的?」
「奴婢一直跟在身邊,中間就離開過一回。不曾想,那起子奴才竟連這一點子辰光都靠不住,就讓阿平出了事兒。」
金秀玉搖頭道:「我思忖著,既是常在身邊伺候的人,不會不清楚阿平的飲食習慣,況且老太太也特特吩咐了昨夜筵席之中,不可給阿平上有牛肉的菜式。」
「這卻古怪了。」林嬤嬤皺起了眉頭。
只怕真的有古怪呢,金秀玉暗想著。
「嫂子,怎不見哥哥?」
李越之一句話,將她的心神拉了回來。
「今兒是每月巡鋪的大日子,你哥哥自然是出門巡鋪去了,說好中飯回來吃的。」
李越之點點頭,扭了扭身子,可憐兮兮地道:「嫂子,我想出去,這屋子裡悶得很。」
林嬤嬤立刻緊張地道:「可使不得,大夫說了,這疹子消退前,可不能吹風。」
金秀玉也道:「阿平且再忍耐半日,等那疹子都退了,誰也不拘著你。」
李越之愁眉苦臉地在床上扭來扭去,金秀玉正想著找點什麼事兒給他消遣,外頭突然大大一聲脆響,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春雲道:「是書房,怕是將個花瓶兒給砸了。」
金秀玉皺眉立身,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柳姑娘不是正在教阿喜女紅嗎,怎麼會摔了東西?」
春雲跟在身後,不以為然道:「我早說那柳姑娘不是好人,定是她惹三小姐生氣了。」
主僕一行出了上房,徑直進了東廂書房,只見地上果然一只青瓷花瓶粉身碎骨,屋內小丫頭人人畏縮噤聲。
窗戶大敞著,窗下放著一張大大的繡繃,撐著極白的一疋紗,紗面上又扔著一只圓圓的小繡繃。地上翻著一只春凳,柳弱雲和蓮芯就站在旁邊,隔著一地碎片與李婉婷對峙。
李婉婷站在花盆架子底下,小小的身體充滿了戾氣,原本狹長的桃花眼如今瞪得有銅鈴那麼大,咬著一口小白牙,像是要吃人。
金秀玉立時沈下臉喝道:「都站著做什麼,還不快將地上收拾了!」
小丫頭們身子一動,立刻都簌簌地聚過來,蹲到地上撿了碎片往帕子裡包。
春雲護著她繞過地上的狼藉,走到了柳弱雲和李婉婷中間。
「這是怎麼回事兒?」
李婉婷鼓著小臉,瞪著眼睛不說話。
柳弱雲先福了一福,答道:「是賤妾的不是,惹小姐生了氣。」
她話音剛落,蓮芯便立刻搶上來大聲道:「可不干我們姑娘的事,是小姐自個兒無緣無故鬧起來,砸了花瓶子。」
「蓮芯!」柳弱雲低聲喝斥。
蓮芯自覺該為主子說話,只緊緊地抿了嘴。
金秀玉皺起了眉。
春雲喝斥道:「好不曉事的奴才,主子們說話,哪裡有妳插嘴的分兒。這事兒的緣由,少奶奶自然會問清楚,哪裡用得著妳這般急著為主子出頭?」
蓮芯大怒,她主子雖是府裡不受喜愛的妾室,她自身卻是個厲害的丫頭,自覺人人都敬畏她幾分,從沒人敢惹她,如今這春雲不過一個陪嫁丫頭,雖是少奶奶貼身的,到底是個新人,竟敢當眾給她沒臉。
「妳又是什麼東西……」
「蓮芯!」
柳弱雲大聲喝住了蓮芯,聲音之響讓金秀玉都暗暗心驚。
「妳若是為我好,就閉上嘴,一個字也別說!」柳弱雲又轉為低聲喝斥,音量不大,卻透著不可違抗的氣勢。
蓮芯雖沒再說什麼,臉上卻仍然氣鼓鼓的。
金秀玉不理這主僕二人,轉過頭去,對李婉婷道:「阿喜,妳來說,這是怎麼回事兒?好端端的為何砸了花瓶?」
李婉婷小臉脹得通紅,胸口一起一伏,眼裡竟逼出兩泡淚水,抬手一指柳弱雲,大聲嚷道:「嫂子若是疼我,立時就將這女人趕出府去!」
李婉婷此話一出,柳弱雲眼神一凝,蓮芯卻越發憤怒,金秀玉也是大吃一驚,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這會兒剛好小丫頭們已經將地面都收拾乾淨。
「阿喜,來。」金秀玉挽了李婉婷的手。
小婉婷猶自僵持了一下,金秀玉一拿溫柔又責備的眼睛看著她,她便弱了氣勢,委委屈屈地由她拉了過去。
春雲早已扶起春凳,用帕子擦拭乾淨,金秀玉往上面一坐,將小婉婷攬在懷裡。
她轉過頭去對蓮芯道:「與妳家姑娘也搬個凳子過來坐了。」
蓮芯尚未消氣,不過正房奶奶吩咐,也不敢不聽,端了個春凳過來,柳弱雲給金秀玉道了謝,挨了半邊屁股坐了。
金秀玉在屋內掃了一圈,見小丫頭們都站在門口處,低眉順眼地候著。她對其中一個白衣黃裙的女孩子招了招手,小丫頭走到跟前福了一福,口裡道:「見過大少奶奶。」
「妳叫什麼名兒?」
「奴婢銀碗。」
金秀玉差點沒樂了。「誰與妳取的名兒?」
銀碗沒吭聲,小婉婷拉了拉金秀玉的袖子,小聲道:「我取的。」
金秀玉點了點她的額頭,嗔道:「人家好好一個女孩子,不取個花兒朵兒的名字倒也罷了,怎的叫她銀碗?我看哪,妳不僅要學女紅,這學問也得請個老師好好教導。」
小婉婷噘著嘴,淚眼汪汪。
金秀玉不理她,又對銀碗道:「方才,妳可在屋裡伺候?」
「是。」
「那妳將方才的情形同我說一遍,一個字也不許漏。」
銀碗小心地看了看李婉婷,對金秀玉說道:「小姐跟著老太太回來沒多久,柳姑娘便來了。原是定了每日這個時辰教習女紅,只是小姐一直不願,頭先幾天也沒學成,今兒柳姑娘來,小姐倒是聽話,先拾了手繃,繡了幾針,小姐嫌手繃小不得勁兒,又換了大繃,只是才上了幾針,小姐便不耐起來。柳姑娘今兒也是脾氣大,喝斥了小姐,小姐哪裡受過這等委屈,一氣便將花瓶給砸了。」
金秀玉點了點頭。
蓮芯搶話道:「我們家姑娘一片好心來教小姐女紅,小姐不領情倒也罷了,怎能拿花瓶砸人?我們姑娘好歹也是大少爺的妾室,若是有個損傷,不是給大少爺添堵嗎?」
金秀玉心內不快,李承之添堵不添堵,她不知道,不過蓮芯這丫頭,明顯是給她添堵來了。
春雲冷冷道:「蓮芯姑娘這話卻是怎麼說的?小姐那是正經主子,侍妾可是個奴才,主子打罵奴才,如何就成了給大少爺添堵?」她特意將「奴才」、「侍妾」咬得重重的。
蓮芯一滯,無話可反駁,臉上頓時下不來。
這時,柳弱雲細聲細氣地道:「原是我做事魯莽,惹怒了小姐,還請少奶奶責罰。」說著,便離了春凳,俯首站著。
金秀玉猶豫著。
小婉婷扭著身子對金秀玉道:「嫂子,我不喜她,妳莫再讓她教我女紅了。」
金秀玉道:「阿喜可是忘了,女孩兒家若不會女紅,可是嫁不出去的。」
小婉婷立時想起豬肉榮的典故,一張小臉皺成了苦瓜模樣。「那、那換個人教,總使得吧?」
金秀玉想了想,這柳弱雲是老太太指定的人選,還是請示過老太太為好。
「這事兒卻得老太太定奪,都跟我去見老太太吧。」
她站起身,牽著小婉婷,帶著柳弱雲等人到了正院上房。
小婉婷剛進門,便一頭栽進李老夫人懷裡了,青玉、真兒、秀秀等人趕忙又騰出座椅,另備茶水,伺候金秀玉坐了。
「我方才聽得那頭砸花瓶子,卻是怎麼回事兒?」
李老夫人問了,金秀玉便將事情說了一遍。
小婉婷在李老夫人懷裡扭來扭去,不依不饒道:「奶奶,我不要學那勞什子,妳最疼我,就依我一回嘛。」
這嗓音兒甜膩得老太太的心都要化了,正準備答應她,青玉及時扯了袖子,擺擺手。
李老夫人這才想起當日青玉所說的一番話,為了孫女兒日後著想,這會兒必得狠下心叫她正經學些東西,只是她既然如此厭惡柳弱雲,倒不如換個人來教,眼前這孫媳婦可不就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我瞧著,倒不如這樣辦,往後阿喜的女紅,便由豆兒來教導如何?」
金秀玉沒立刻答應,倒是站在一旁的柳弱雲,突然地開了口。「賤妾斗膽,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李老夫人道:「妳有話,只管說來便是。」
柳弱雲上前走了幾步,說道:「賤妾以為,小姐的學問技藝,原是該有專人細心教導,只是賤妾素日裡不過吃喝閒坐,於這府中無半點產出補益,心裡十分愧疚,如今好不容易這麼一樁事情,可盡棉薄之力,卻又惹小姐厭煩,賤妾實在慚愧。只是少奶奶如今初初進府,府中內務千頭萬緒,已是十分勞心勞力,若再加上教習小姐女紅的重任,只怕於少奶奶身體有礙。思及此,賤妾便斗膽,請老太太恩准賤妾繼續教導小姐,為少奶奶分憂。」
她說得誠懇,李老夫人聽著竟也覺得句句在理。自從抬了她進府,倒真沒叫她動過一個手指頭,府中養著這麼一號閒人,也是尷尬。如今既然正經媳婦兒已經進門,倒不如將這位侍妾也提到明面兒上來,橫豎有她正房管制著。
老太太正猶豫著,青玉俯到她耳邊,輕聲道:「越是厭煩之人,只怕越能磨了阿喜的性子。」
李老夫人向來最聽她的話,聽她這麼一說,便狠下心來,對小婉婷道:「阿喜,這回妳鬧得可忒不像樣,奶奶既然吩咐了柳姑娘教導妳女紅,妳就該認認真真學習,怎能如此頑劣?」
李婉婷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今兒就發了話,打今日起,妳每日都要學習女紅三個時辰,晚飯前將當日所繡的物件呈與我過目,有偷奸耍滑的,一律不准用飯!」
小婉婷愣愣地看著她,突然大哭起來,嚎得慘烈無比。
李老夫人頓時頭大如斗,嚷道:「張嬤嬤呢?張嬤嬤快來!」
「來了來了!」張嬤嬤一路跑進屋來,身上的衣裳尚且有一絲凌亂。
李老夫人瞪眼道:「妳這奴才到哪裡偷閒去了?」
張嬤嬤脹紅了臉,輕聲道:「這……人有三急嘛……」
「嗤!」有人竊笑出聲,張嬤嬤抬眼看去,人人都低下頭去。金秀玉也忍不住咳了一聲,掩飾了將出的笑意,難怪張嬤嬤方才就不在書房,原來如此。
小婉婷見沒人理她,突然又加大聲音,嚎哭得更加響亮。李老夫人忙道:「快將這祖宗帶走,帶走!」
張嬤嬤趕緊上前將小婉婷從她懷裡扯了出來,小婉婷死命掙扎,張嬤嬤打眼色,幾個小丫頭立刻上來幫著她挾了這小祖宗,抱出門去。
李老夫人忍不住抹了把虛汗,對柳弱雲道:「明日妳仍是這個時辰過來,教習她女紅。」
柳弱雲俯身道:「是,賤妾定當盡心盡力。」
李老夫人揉著額角,道:「叫阿喜這一鬧,這會子頭疼得很。」
金秀玉忙站起來說道:「奶奶先歇息著,媳婦這便告退。」
她要走,柳弱雲自然也不能留下,也跟老太太告了退,一行人先後從上房走了出來,青玉親自送她們出門。
柳弱雲走在後頭,剛出了院子,竟又回身對青玉道:「方才多謝青玉姑娘出言相助。」
前頭的金秀玉聽到這話,自然而然地回頭看來。
青玉冷冷地看了柳弱雲一眼,當著她的面又往金秀玉臉上看了一眼,再轉回目光,道:「妳只管好生教導小姐,如今既有了大少奶奶,妳只管本分做人,其餘事務,少奶奶自有分寸。」
她說完話,也不理會對方的神色,只管對金秀玉福了一福,道:「恭送大少奶奶。」
金秀玉點點頭,回身走了,柳弱雲自然不敢再逗留。
一行人出了長壽園,半路分道揚鑣,一邊回明志院,一邊回清秋苑。
且不說金秀玉那邊,單看柳弱雲這面,只她跟蓮芯二人,連個小丫頭也無。
四下無人,蓮芯說話自然沒了顧忌,憤憤道:「小姐,我早就說過,往日妳總是過於沈靜,於府中事情全不插手,如今弄得連個小孩子都敢欺負妳。如今那大少奶奶又進了府,咱們的心願,只怕越發難以達成。」
柳弱雲淡淡地看她一眼,說道:「妳莫看那少奶奶面上一派穩重,不過十幾歲的小姑娘,如何當得重任?這往後的日子有得她操心呢,妳只管瞧著罷。」
這話沒讓蓮芯有半分寬心,她擔憂地道:「蓮芯只是害怕,怕小姐忘了當初是為了什麼才設下計謀,又是為了什麼才攀上大少爺,進了這李府的高牆。」
她這話,顯然又觸到了柳弱雲的痛處,她腳下一踉蹌,抬手便捂住了心口。
「小姐!」
蓮芯忙伸手扶住她,臉上又是擔心又是懊悔。
「慎言!我如今已不是柳家小姐,不過是李府的一名侍妾,只許稱呼姑娘,怎敢稱為小姐!」柳弱雲面色蒼白,嘴裡說著,眼裡卻漸漸湧出霧氣。
蓮芯只覺心中一片苦澀,眼圈兒一紅,道:「是,姑娘。」
慢慢地那淚水又乾了下去,柳弱雲咬住了嘴唇。她堂堂柳家小姐,成了李府的一名卑微的侍妾,拜誰所賜,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從來不敢有片刻的忘記。
不到半日工夫,又是見了府中眾位管事娘子,又是處理了一檔子妾室與小姑的糾葛,金秀玉從來不曾這般勞心過,只覺得腦子裡一團漿糊,身子往那單翹頭尾部上捲的貴妃榻上一倒,便動也不想再動了。
春雲備了茶水點心在榻邊的小几上,吩咐兩個小丫頭守著,自個兒拽了真兒出門,扯到無人角落裡。
真兒甩了她的手,揉著腕子,蹙眉道:「做什麼鬼鬼祟祟的?」
春雲瞪著眼睛,道:「真兒,妳過去在老太太身邊伺候,同青玉定然相熟。我倒要問妳,那青玉是個什麼意思?」
真兒一愣,道:「這是什麼話?」
春雲哼了一聲,冷冷道:「莫當我是個傻的,方才在老太太屋裡,不是青玉同老太太嘀咕幾句,老太太會同意讓柳姑娘繼續教導阿喜小姐?那柳姑娘出門時還特特地向青玉道謝,我瞧著,這青玉只怕是同我們少奶奶不相厚,否則怎的幫著那柳姑娘?」
她自覺察言觀色,揪出了青玉這個隱藏的敵人。
真兒卻冷冷一笑,道:「妳把青玉瞧得也忒低了,妳倒來說說,她為何要與少奶奶作對?又為何要與那個卑微的侍妾相好?」
這卻還不曾想到,春雲腦中轉了幾轉,說道:「依我看,她的心思也不難猜,無非是想攀上大少爺,也好做個人上人。」
真兒忍不住想搧她個大嘴巴子,乜斜著眼,冷冷道:「春雲啊春雲,妳可真是自作聰明,青玉當初八歲進府,大少爺做了多少年的家主,她便當了多少年的家,就是這柳姑娘沒來之前,她同大少爺也是相厚的。她若是要做大少爺的屋裡人,還用等到現在?更何況,她同大少爺的情誼,別說柳姑娘了,只怕是大少奶奶,現今也還比不上,她何必捨了自個兒的情分,要去攀那柳姑娘的交情?」
春雲聽得糊塗起來,皺眉道:「這、這倒也是……」
真兒又道:「不妨再叫妳知道,青玉如今虛歲也有十九,比大少爺還長上一歲,尋常女子早已出嫁,她至今仍待字閨中,不過是因為老太太捨不得,兼著家裡內務離不得她,生生給拖累了。老太太不是沒問過她的心思,她那時一番回答,我如今仍記得真真切切。」
春雲立刻急道:「她怎麼回答?」
「她說了,她雖是老太太跟前的貼心人,也不過是個奴才。但身為下賤,卻也要做那清高的人,絕不做個爺兒們的妾。這府中滿眼的人,她一個也不想嫁,只等著將來外頭,有那家世清白的好男子明媒正娶,便是吃糠嚥菜,她也甘心。」
春雲吃驚道:「果然寧做貧家妻,不做富家妾。她倒真是個脂粉隊裡的英雄了。」
「妳總算說句中聽的話。」真兒笑了一笑,道。「當初老太太還問了,若是沒個這樣的男子來娶她,她當如何?青玉便說了,若是到了二十歲上還沒有,她便絕了嫁人的心思,只守著老太太一輩子,老太太將來若是百年歸去,她便絞了頭髮做姑子,給老太太唸經,來生還得投胎做服侍她的人,以報今生的恩情。」
春雲佩服道:「果然忠僕。」
真兒眼裡露出崇敬,說道:「這事兒滿府上下都知曉,也就只有妳這新來的丫頭片子,敢這般揣度青玉的心思。好叫妳再知道知道,老太太可是早早就許諾了青玉,將來她出閣,李家會撥給她兩個莊子做嫁妝,到時候還她戶籍,當嫁小姐一般,風風光光送她出門。」
春雲羨慕道:「老太太真箇是菩薩心腸!」
真兒斜眼看她,冷笑道:「這會兒倒是羨慕起人家來,方才不是還懷疑她有著腌臢心思嗎?」
春雲嘻嘻笑著,膩到她身上說道:「姊姊知道我是個糊塗人,方才的話,只當我放屁。」
真兒作勢拿帕子在臉前甩動,罵道:「果然好臭!」
春雲脹紅了臉作勢要打她,姊兩個鬧作一團,又好了起來,正打鬧著,一個小丫頭跑過來氣喘吁吁道:「兩位姊姊叫我好找!」
真兒道:「可是大少奶奶有吩咐?」
小丫頭搖頭道:「大少奶奶不曾吩咐,只是奴婢瞧著不大好,自個兒來找姊姊們。」
春雲吃驚道:「怎麼不好?出了什麼事?」
小丫頭皺著小臉道:「奴婢也說不好,青玉姊姊一來,少奶奶便不好了,還是請兩位姊姊趕快回去看看吧。」
春雲一聽跟青玉有關,又拿眼睛瞪著真兒,真兒反瞪著她。
春雲忙擺手道:「我如今可是佩服得緊,可不敢隨意揣測她,咱們還是快去瞧瞧吧。」
兩個人手拉手,跟著小丫頭快步往上房走。
情形果然有些不好。
春雲、真兒一進門,就見青玉站在屋子中央,少奶奶金秀玉坐在貴妃榻上,眼睛看著那桌子上高高的一摞冊子,直直地發愣,一張臉慢慢慢慢便皺成了苦瓜。
青玉說道:「少奶奶好沒出息,這還不過是咱們府裡的總帳,那細帳我還未曾搬來呢!」
金秀玉苦著臉道:「人人都道做了大少奶奶是享福的,卻哪裡知道,位高權也重,享福必先操勞。好姊姊,妳這許多帳目,我瞧著頭都暈了。」
青玉沒好氣道:「少奶奶卻不想想,這些帳目我往日可是每月都要打理一遍,每天都要登記查閱。如今既有少奶奶管家,少不得將帳目也要交接過去。」
金秀玉抿著嘴,眼珠一轉,道:「好青玉,我如今連人還沒認全呢,這管帳的事兒嘛,先不著急,咱們且慢慢來。」
她瞧著青玉要張嘴,正好春雲、真兒進來,便搶先道:「春雲、真兒,可有事稟報?」
春雲、真兒早在門外瞧了個清楚,正好有小丫頭來稟報中飯得了,便邁進門檻,說道:「來順媳婦回話,中飯已備下了,請大少奶奶至中廳用飯。」
金秀玉立時從榻上往下一跳,大笑道:「民以食為天。咱們先吃中飯要緊,只怕老太太還等著青玉伺候用飯呢,咱們快走,其他事體容後再說。」
她一面說著,一面便衝真兒、春雲打眼色。
兩個丫頭機靈得很,一個上來就扶了她往外走,一個就拉住了青玉,連道伺候主子們用飯才是頭等大事。小丫頭們也聰明得很,一擁而上,熱熱鬧鬧地往外哄。
青玉連嘴也來不及張,只得跟著眾人往外走。
這中間隔了許多的丫頭,金秀玉同青玉離得老遠。
她捏著春雲的手,笑道:「怎來得這般及時?」
春雲笑咪咪,將小丫頭來找她跟真兒救場的事兒給說了。金秀玉讚道這小丫頭倒是機靈,問叫什麼名字。
春雲一時沒想起,思忖了一會兒,才道:「是了,叫小秋。」
金秀玉點點頭,記下了這名字。小秋,只怕是第二個秀秀呢。
老太太的長壽園離中廳近,果然比她們早到了。金秀玉等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才落了坐。
「奶奶,相公何時回來?」
「下人回稟,已進了二門,想來片刻便到。」李老夫人說完,又笑道。「妳這丫頭也是不曉事,哪有問奶奶要丈夫的,往後可得妳自個兒上著心。」
金秀玉紅了臉,應了聲:「是。」
只聽對面李婉婷刮著臉,道:「嫂子羞羞。」
金秀玉瞪她一眼,作勢對李老夫人道:「我瞧著,這阿喜對女紅一竅不通,每日三個時辰只怕還少了些,不如……」
小婉婷沒等她說完,立刻嚷起來。「好嫂子、好嫂子,我再不敢取笑了,妳饒了我!」
李老夫人笑道:「妳切莫惱她,好容易才答應了呢,這會子招她,又是大鬧一場。」
金秀玉竊笑著望過去,果然小婉婷眼圈還是紅的,只怕方才哭了好一陣子呢。
小婉婷氣鼓鼓地瞪她,說道:「當初嫂子可是最疼我了,如今進了門,反倒處處幫著別人欺負我!」
門口下人問好,李承之正邁著大步進來,聽見了她的話便笑道:「妳嫂子如何欺負妳,妳說與我聽。」
「哥哥!」小婉婷跳下凳子,往李承之身上撲去,抱住了他的腰,扭著身子道。「哥哥,你媳婦兒最愛欺負人,你可得好好管教。」
李承之笑道:「那阿喜說說,如何管教才好?」
小婉婷轉了轉眼珠,想起當初幾次被金秀玉按著打屁股,這個仇可得報,便大聲道:「要重重地打她屁股!」
眾人哄堂大笑,金秀玉脹紅了臉。
李承之眼睛看著妻子,嘴上回答著小婉婷:「聽阿喜的,哥哥回頭便管教她。」一面說著,一面便瞇起了桃花眼,意味深長。
金秀玉心裡暗暗發虛,下意識地將手放到了腰臀之間。
孫子、孫女,還有孫媳婦,如此和睦融洽,李老夫人是打心眼兒裡高興,祖孫四個團團坐了,滿屋子的丫鬟僕婦伺候著,正要開始用飯,只聽青玉說道:「怎麼不見柳姑娘?」
李承之頓時皺眉道:「如何提起她來?」
青玉笑了笑,說道:「往日裡吃飯都用不著她,她只在自個兒的清秋苑裡起居,但如今大少奶奶進了府,她這做妾的,理該晨昏定省,一日三餐伺候才是。」
李老夫人點點頭,道:「論理,是該如此。」
金秀玉倒也有自己的心思,李承之越是皺眉,她越發好奇,便沒有說反對的話。
青玉安排了人去通傳,還加了一句「老太太、大少爺、大少奶奶們都等著呢,叫她快些來」。
不多時,柳弱雲果然攜著蓮芯來了,依然那般清柔素雅,嫋嫋婷婷。
第十二章 拜見正房奶奶
這跪在眼前的,分明就是知府千金侯芳的表姊柳弱雲。在她身後站著的,可不就是那日對她無禮的蓮芯?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她去侯府送蠟燭,侯小姐留她說了許多話;怪不得那日侯家人都故意刁難她;怪不得柳弱雲每次見她都是陰陽怪氣;怪不得蓮芯那日要找她茬。
金秀玉突然便想通了很多事,只是另外又有其他的疑惑生了出來。這柳弱雲既是侯芳的表姊,侯府何等尊貴,身為侯府親戚,如何就淪落到做人侍妾的地步?
那侯芳既是柳弱雲的親戚,當日在侯府為難她倒還合情,她出嫁前一日送來貴重賀禮,卻不...
作者序
我叫陶蘇,是一個非典型的江南女子,清秀溫婉的外表(不好意思地自誇)下,是剛烈爽利不服輸的性格。很多朋友都說,我上輩子可能是北方人。但事實上,骨子裡的我,是一個愛看落花愛聞墨香的文藝青年。
《小宅門》是我真正開始寫小說的第一部作品。動筆之前,已經在網路上看過許多的言情小說,包括實體書,作為愛小說成狂的我,一直想著自己也要動筆寫一本。
最初的想法特別多,也特別雜,靈感就如同秋天的落葉,一片接一片地飛舞。曾想過寫一個金戈鐵馬的亂世傳奇,也曾想過寫一段豪門鬥爭的驚天秘聞,然而作為循規蹈矩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普通小女孩,並沒有真的經歷過那樣波瀾壯闊的人生。
最後,我決定寫一個我熟悉的、我擅長的女孩子的形象。她直爽,卻不愚笨;她堅強,卻不潑辣;面對心愛的男人,她會如同小貓一樣柔順;面對狠毒的敵人,她又會以牙還牙絕不示弱。這個形象裡,有我自己的影子,也有我見過的許多優秀女孩的影子。
剛開始寫的時候,因為寫作經驗不足,過了開頭的靈感期,後面簡直是手忙腳亂,差點讓這個故事夭折。幸好有同樣寫書的好朋友獻策,又有關係好的編輯幫忙指導,摸到了適合自己的寫作技巧,終於越寫越順,將這個故事完成。
《小宅門》於我來說,是第一個完整的、喜歡的作品,它讓我發現寫作有艱難也有樂趣,它給我帶來了一些喜歡我的讀者,後來這些讀者中有一些人成了我的忠實粉絲,並一直追隨著我後來創作的其他作品。
而當我幸運地得知,《小宅門》即將出版跟臺灣讀者見面的時候,除了欣喜之餘,也生出一種宿命輪迴的感悟。
因為除了上學時老師要求看的名著、文學之外,我最初接觸到的現代小說就是言情小說,也就是臺灣的言情小說,第一次知道言情是什麼意思,第一次知道文字背後的柔情。而沒想到,我自己出版的第一本小說,就是在臺灣發行。冥冥中,覺得這是一種奇妙的緣分。
想感謝的人有很多,一起寫作的朋友、一路支持我的讀者、起點的編輯、出版編輯等等……我想每一個作者其實都是懂得感恩的人,不懂感恩的人是不可能塑造出令人喜愛的角色的。
《小宅門》是個可愛的故事,有可愛的人物、可愛的語言、可愛的結局,希望大家會喜歡這個故事,喜歡寫了這個故事的我。
我叫陶蘇,是一個非典型的江南女子,清秀溫婉的外表(不好意思地自誇)下,是剛烈爽利不服輸的性格。很多朋友都說,我上輩子可能是北方人。但事實上,骨子裡的我,是一個愛看落花愛聞墨香的文藝青年。
《小宅門》是我真正開始寫小說的第一部作品。動筆之前,已經在網路上看過許多的言情小說,包括實體書,作為愛小說成狂的我,一直想著自己也要動筆寫一本。
最初的想法特別多,也特別雜,靈感就如同秋天的落葉,一片接一片地飛舞。曾想過寫一個金戈鐵馬的亂世傳奇,也曾想過寫一段豪門鬥爭的驚天秘聞,然而作為循規蹈矩生活了二...
目錄
第十二章 拜見正房奶奶
第十三章 誰精明誰糊塗
第十四章 妾的手段
第十五章 妻的心計
第十六章 淮安來了大人物
第十七章 小世子有請
第十八章 阿平的先生
第十九章 王府夜宴
第二十章 金林氏的提醒
第二十一章 失蹤的金沐生
第二十二章 遭遇登徒子
第二十三章 家法
第二十四章 柳姑娘的變化
第十二章 拜見正房奶奶
第十三章 誰精明誰糊塗
第十四章 妾的手段
第十五章 妻的心計
第十六章 淮安來了大人物
第十七章 小世子有請
第十八章 阿平的先生
第十九章 王府夜宴
第二十章 金林氏的提醒
第二十一章 失蹤的金沐生
第二十二章 遭遇登徒子
第二十三章 家法
第二十四章 柳姑娘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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