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桶白骨

名人推薦：名家推薦

【推理作家】林斯諺、【華研國際音樂藝人】周蕙強力推薦！

「賽車般節奏的法醫驚悚小說！」──【推理作家】林斯諺

「故事情節，有如賽車彎道般峰迴路轉，不到最後一刻無法得知答案！」──【華研國際音樂藝人】周蕙

「早在加入《尋骨線索》劇組之前，我就是懸疑小說的愛好者，對鑑定科學也有濃厚的興趣，理所當然我是凱絲的大書迷。我最愛的是主角唐普蘭絲‧布蘭納，她那聰穎幽默及堅毅的靈魂深深地吸引著我。」──【『尋骨線索』女主角】艾蜜莉‧戴絲香儂

「巧...

1

細細回想，那是段雨聲及引擎聲交雜的時光。季節是春天沒錯，但隆隆的雷聲及暴雨充斥著整個賽車週。
最終拯救我性命的人竟是桑瑪。
這是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結局，我很清楚。
但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

濃厚的黑色雲層低垂籠罩著大地，大雨呼之欲來。
整個早晨我在挖掘屍體的工作中度過，現在終於能夠小憩一番。
好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不要害怕，我是個人類學法醫，這只是我工作職責之一。我負責蒐集並分析殘缺不全的亡者骨骸，種種被燒燬的、被風乾的、被肢解的、支離破碎的、腐爛的殘骸，都算是我的業務範圍。
話說回來，我今日的搜尋目標不是一具完整的屍體，而是之前遺漏的部分骨骸。
簡單說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去年秋天，一名來自北卡羅萊納州卡巴羅斯郡郊區的家庭主婦在住家附近消失，從此下落不明；一星期前，當我遠在夏威夷工作兼度假時，一名卡車司機坦承犯下勒斃這名主婦的罪刑，並將她埋在某個沙坑中。於是當地警方備齊鏟子與桶子，火速前往埋屍地，將尋獲的骨骸裝進莫特蘋果醬的紙箱中，寄到鄰近的麥克連堡郡醫事檢察局（MCME）辦公室，而收件人正是我的老闆。
我從昨天開始進行調查工作，夏威夷陽光在我身上留下的古銅色肌膚依舊閃閃發亮著。根據骨骸紀錄清單，尚未尋獲的部分骨骸包括舌骨、下顎骨、上排門牙及犬齒。
沒有牙齒就無法從牙醫就診紀錄來確認身分，沒有舌骨就無法做出勒斃死因的判定，因此麥克連堡郡的醫事檢察局局長，提姆‧拉羅比博士，指示我前往沙坑進行第二次勘查。
我向來討厭為別人的工作缺失善後，但今天的心情卻意外爽朗。
我很快地找到了遺漏的部分，並快遞送往麥克連堡郡醫事檢察局位在夏洛特市的研究單位。接著我打算好好沖洗一番，享用遲來的午餐，回家和我的愛貓度過悠閒的午後。
時間是下午一點五十分，汗水浸濕的上衣整片黏貼在背上，束起的頭髮早已雜亂無章，無所不在的沙粒侵入我的頭皮，還有底褲。儘管如此，蓬頭垢面的我嘴裡仍在哼著歌。我不斷清唱著奧爾‧揚科維奇 的〈又白又宅〉，他的音樂真的有股洗腦的魔力，我在YouTube上看過一次後便欲罷不能。
我開上南向的I-85公路，狂風不斷吹擊我的馬自達轎車。心情有點煩躁，我往窗外天空看了一眼，將收音機頻道轉到全國公共廣播電台。
泰瑞‧葛羅斯正結束與美國桂冠詩人W‧S‧默溫的專訪，兩人顯然對車外肆虐的狂風漠不關心。也不能怪他們，畢竟節目是在費城進行的，離這裡足足有五百哩之遙。
接著泰瑞為下一位來賓做了逗趣的開場白，但最重要的人名好像沒有提到。

嗶！嗶！嗶！
國家氣象局已發布豪雨特報，大雷雨即將侵襲以下區域，住在麥克連堡郡、卡巴羅斯郡、安森郡、史丹利郡及聯合郡的民眾請持續注意降雨趨勢。雨量預估將達一到三吋，可能造成淹水災情，氣壓不穩定的情況甚至可能形成龍捲風，請民眾做好必要準備。最新最快的氣象訊息請持續鎖定本台報導。
嗶！嗶！嗶！
我緊握方向盤，將時速拉升到七十五哩。這段路的速限只有六十五哩，我冒著被開單的風險，想在洪水來臨前趕回家中。
幾分鐘後，泰瑞的談話又被打斷了，這次是一陣由遠而近的嗚嗚聲。
我的視線轉向收音機。
喔伊！喔伊！
真是有夠蠢的，我望向後視鏡。
一輛巡邏警車出現在我車子的正後方。
儘管心煩氣躁，我將車子停靠至路肩，搖下車窗，在警察向我走近時，乖乖地亮出駕照。
「請問是唐普蘭絲‧布蘭納博士嗎？」
「抱歉讓你看到我這副邋遢的鬼樣子。」我用力揚起嘴角，秀出迷人的微笑。
警察大人面無表情，「我不需要這個。」他指著我的駕照。
我抬頭看著他，眼神充滿疑惑。他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身形瘦長，唇上留著薄薄的小鬍子，毛量少得可憐，胸前的名牌上標示著「R‧華納」。
「麥克連堡郡的醫事檢察局向協和市警局尋求協助，要我們找到妳，然後帶妳去一個地方。」
「拉羅比動用警方資源找我？」
「是的，女士。我抵達埋屍現場時，妳已經離開了。」
「他為什麼不直接聯絡我呢？」
「大概是因為妳都不接電話吧。」
也對！進行挖掘工作時，我把iPhone放在車子裡，不想讓沙子毀了它。
「電話就放在置物箱裡，」我事先提醒，不想驚動警方，「我現在就把它拿出來。」
「好的，女士。」
手機螢幕顯示有三通來自拉羅比的未接來電，還有三則留言。
我先聽第一則──「有事情發生了，有點複雜，等妳回來我再好好跟妳說明。協和市警方在默和路上的掩埋場發現一具屍體，教堂山醫事檢察處那邊希望我們接手處理。我在解剖室忙得不可開交，既然妳人在附近，就去看看了解一下狀況吧。喬伊‧霍金斯也開廂型車過去了，或許需要載些東西回來。」
第二則留言內容大同小異，第三則也是，但字句更為簡短，最後他稍稍為我打氣一下，「就交給妳了，唐普，妳是第一名。」
要我在暴雨中去垃圾掩埋場撿骨頭？就算我有冠軍腰帶，此刻也開心不起來。
「女士，我們得快點出發，馬上就要下大雨了。」
「你帶路吧。」我的語氣不能再更落寞了。
華納走回他的巡邏車，開啟警鈴駛入車陣，我則用力把排檔桿甩向D檔跟在他後頭，心中把拉羅比、垃圾掩埋場還有華納咒罵了一頓。
就星期四的午後時段而言，此刻的I-85公路異常地擁擠，好不容易到了協和市，布魯頓史密斯大道的交流道卻擠得水洩不通，讓人誤以為這裡是個停車場。
拉羅比的這趟任務召喚還真是惡夢一場。
默和路的垃圾掩埋場緊鄰夏洛特賽車場正後方，而夏洛特賽車場是全國運動汽車競賽協會（NASCAR）的重要賽道之一。接下來兩個週末這裡都會有激烈的賽事，這是最近最熱門的話題，各大媒體的宣傳活動更早已如火如荼地進行中。連我這個大外行都知道，明天的資格賽將決定誰是參加星期六全明星賽的幸運車手。
每年的夏洛特賽車週都會吸引二十萬名熱情的車迷造訪，看著由休旅車、卡車、露營車及轎車編織而成的車海，那股節慶的喧囂氣氛已提前到來。
華納的警車大方地開上路肩，我尾隨在後，無視於來自一旁困在車陣中的兇狠目光。
華納閃著警車燈在前方開路，我們在嘈雜的布魯頓史密斯大道上迂迴前進，沿途經過直線衝刺賽道、泥土賽道，還有成千上萬個小吃攤。賽道旁滿是全身刺青或穿著細肩帶上衣的男男女女，他們抱著嬰兒、提著六罐裝啤酒、扛著攜帶式冰箱或收音機。攤販在臨時搭建的帳篷下，隨意架個桌子就開始做起紀念品的生意了。
繞過那像極了超現實主義幾何學般的賽道，華納轉了幾個彎，我們在一棟小型建築物前的空地停下。那建築物的牆板是褪了色的藍色，後方可見一連串如火星地表般的山丘。
一名男子出現，遞給華納一頂黃色工地帽及一件螢光橘色背心。他們談話時，男子指向前方一條陡峭的碎石坡。
華納等待男子把安全裝備交給我，然後我們開上那段坡路。周圍盡是卡車引擎震耳欲聾的運轉聲，完全覆蓋我嘴中輕哼的旋律。
抵達頂端的平地時，我看見三名男子站在一台巨大的垃圾車旁。其中兩人身穿連身工作服，另一人穿著黑色長袖上衣，內有白色圓領內衣襯底，下半身則搭配黑色長褲。他是死因調查員喬伊‧霍金斯，與麥克連堡郡醫事檢察局擁有長久的合作關係。他們身上都穿戴著整套的安全裝備，和我丟在副駕駛座的那套如出一轍。
華納向前開到垃圾車旁，把車停妥，我把車子停靠在他旁邊。
我走出車子，把工地帽與背心穿上時，男人們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嗯，我邋遢狼狽的模樣想必十分迷人。
「下次碰面能不能約在舒服一點的地方啊？」喬伊與我一小時前才在沙坑那裡互相道別。
較年長的男子伸出手向我問候：「威佛‧莫林。」他滿身大汗且臉頰泛紅，龐大的身軀遠超過工作服所能負荷的容量。
「唐普蘭絲‧布蘭納。」看到他指縫間黑油油的汙垢，我實在很想略過握手這項儀式，但是基於禮貌，我還是將手伸出。
「妳是驗屍官嗎？」他問我。
「我替醫事檢察局工作。」我回應。
莫林接著介紹較年輕的那名男子，他是巴塞隆納‧傑克森。傑克森皮膚黝黑，身形乾瘦，神情看來非常非常的緊張。
「傑克森和我是管理這間掩埋場的公司員工。」
「這個垃圾堆真是壯觀啊。」我接著說。
「這裡可以容納超過兩百五十萬立方公尺的垃圾量。」莫林拿出一條汙黃的手帕往臉上抹去，「我的怪咖小老弟傑克森誤打誤撞地發現了一個疑似屍體的東西，但這裡那麼大，死人或許不止一個。」
傑克森從頭到尾都把目光盯向地面，莫林提到他時，他抬了一下頭，接著繼續欣賞他的膠鞋。
「先生，告訴我你找到了什麼。」
我對著傑克森說話，回答的卻是莫林。
「妳還是自己判斷比較快，我們快去吧。」他匆忙把手帕塞回口袋，「馬上就要下大雨了。」
莫林瞬間向前飛奔，我沒料到他能有如此驚人的速度與敏捷度。傑克森倉皇跟上。我迅速加入隊伍，眼睛專注地盯著崎嶇的路面。華納與喬伊尾隨在後。
我對掩埋場的挖掘工作並不陌生，十分熟悉這裡獨特的氣味──沼氣混合二氧化碳，佐以阿摩尼亞、硫化氫、氮氣、氯化氫及一氧化碳的細膩調味。我已準備好迎接這惡氣的饗宴了，但用力一吸，好像不怎麼臭。
好樣的！你們的氣味管理績效值得業界仿效。但或許是大自然的力量把味道帶走了，強風夾帶沙土形成氣旋，把發臭的食物包裝紙、塑膠袋及碎紙屑吹散到各個角落。
我們整整跨越了一個使用中的掩埋區，接著路徑向下，帶領我們穿越一連串看似已經關閉的區域。這些陳舊土堆的表面鋪蓋著碎玻璃，而非新鮮的泥土。
卡車引擎的隆隆聲隨著我們的移動漸行漸遠，取而代之的是賽車專用引擎飽滿的咆哮。根據背景音效的改變，我想賽車場不久後將會出現在我們眼前。
十分鐘過後，莫林帶我們走到一個頂端被剷平的垃圾堆下方。表層的碎玻璃或許發揮了裝飾的功用，但在我們眼前的這一立面卻是千瘡百孔，猶如受萬年狂風吹蝕的殘山野嶺。
莫林說了一些話，但我沒聽清楚，因為我正專注地檢視暴露在外的地層。
大自然界的地層結構複雜多變，然而人造世界的垃圾堆剖面的精采程度也是不遑多讓，這裡有層層堆疊的龐帝克轎車、席伊麗床墊、壓扁的家樂氏甜餡餅盒、品客洋芋片筒，還有用過的幫寶適。
莫林指向八呎處上方一個褐綠色的缺口，再指向垃圾堆底部兩碼外的一個物體。轟隆一聲，雷鳴蓋過了他的解說。
沒關係，這情況一看就懂。傑克森發現的可疑物應該是從垃圾堆上掉落下來的，再說得詳細一點，應該是連日的大雨把它沖下來的。
我走向它並蹲在旁邊，莫林、華納與喬伊朝我靠攏但維持站姿，傑克森則是保持著安全距離。
這是一個圓桶，直徑大約二十吋，高度約三十吋，它的封蓋掉落在一旁。
「看起來像是某種金屬容器，」說話的同時我並未抬頭，「生鏽得太嚴重了，無法辨識標籤上的訊息。」
「把它翻過來吧。」莫林大聲說道，「為了不讓裡面的東西受到影響，我和傑克森把桶子倒著放了。」
我試著移動它，但它毫無反應。
喬伊這時也蹲了下來，使出吃奶的力氣，我們兩人合力把桶子轉到正面朝上的位置。仔細一看，桶子內部填滿了黑色固狀物質。
某個灰白色的物體懸浮在黑色固狀物中，我向前靠近想看清楚，但暴風雨前的陰暗天色模糊了視線。
我正打算拿出警用強光手電筒時，空中忽然一陣閃電。
及時的白光映照出一隻慘白的手，人類的手。
瞬間又消失於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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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回想，那是段雨聲及引擎聲交雜的時光。季節是春天沒錯，但隆隆的雷聲及暴雨充斥著整個賽車週。
最終拯救我性命的人竟是桑瑪。
這是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結局，我很清楚。
但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

濃厚的黑色雲層低垂籠罩著大地，大雨呼之欲來。
整個早晨我在挖掘屍體的工作中度過，現在終於能夠小憩一番。
好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不要害怕，我是個人類學法醫，這只是我工作職責之一。我負責蒐集並分析殘缺不全的亡者骨骸，種種被燒燬的、被風乾的、被肢解的、支離破碎的、腐爛的殘骸，都算是我的業務範圍。
話說回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