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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原血戰,君卿舞大敗莫家,軍權在握。自古帝王本無情,在除去太后之後,為了對付殘忍陰毒的十二王爺君斐爭,君卿舞表面上大舉進攻楚國,實為引其出兵,攻佔看似虛空的帝都,然後以景一碧為誘餌,反包抄君斐爭,最後再將其一舉殲滅!
而自幼即中了狼毒的君卿舞,及慘遭君斐爭羞辱和折磨的景一碧,雙雙命在垂危……阿九是否能如願解救兩人?
隨著夢中的記憶越來越清晰,君卿舞、阿九與景一碧在月離與來世,三人之間的關係與感情亦漸次明朗,祇是,親情與愛情,阿九將會如何取捨?他們能否有幸福美滿的歸宿?
一切答案終將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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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晰地記得,她的劍刺入了心口。
而他卻只想知道,她到底愛過他沒有?
死亡來臨,她的面容在火中越加地模糊,他沒有得到答案,也沒有得到她的眼淚。
命運那樣的無情,她一劍並沒有刺死他,反而被族人所救。
然而,她卻死在了九黎的路上,魂魄散去,被打入外族輪迴。
他趕往九黎,遇到了鎮守九黎的山神,他以神之麒麟的鮮血為誓,要同她一起輪迴。
山神坐在九黎山頭,俯瞰著茫茫雪原,警告他:你若輪迴,便是為人,而人卻只有三生。此生,你便算去一世。三世之後,你魂飛魄散,化成凡塵飛煙。
王和麒麟,若得道,便可永生。這意味著,他放棄了永生。
他跨步走向懸崖,紫色眼瞳看著天際:「即使是飛煙,我也願意。」
山神嘆息一聲:「你放棄永生,願意為她輪迴,卻是為了什麼?」
他步履一滯,突然覺得有雪飄落在臉上,化成水珠。抬手一摸,那水珠變成了溫熱,又鹹又苦。
縱身躍下了九黎的懸崖,穿過層層冰崖,落入了烈火焚燒的深淵。
風中只留下他一句:我願用三生三世,換她為我落下一滴淚。
若三生都換不到,那飛煙也罷,他再無留戀。
作者簡介:
作者
【女巫之貓】是性格鮮明的華語古言小天后,自2009年起已發表五百多萬字著作。她的故事波瀾起伏,人物刻畫栩栩如生,感情細膩並拿捏到位,其中《皇上,有種單挑本宮》、《妃常臥底:卯上下堂妃》、《妃池中物:不嫁斷袖王爺》更是引起一股棄妃風潮。
插畫
【欣椿】目前為專業2D美術設計師,曾參與過無數動畫及廣告分鏡、青文出版社專職漫畫家。曾榮獲行政院新聞局第三屆最佳漫畫金像獎、最佳網路票選金像獎。小說插畫的代表作品有《皇上,有種單挑本宮?》,線上遊戲美術設計作品有《仙魔道》、《劍雨江湖》、《魔獸大地》、《魔獸馬戲團》、《石器時代》等。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我還是喜歡君卿舞。為君舞一曲,許君一世情哪……年輕的帝王,用他的深情和怨念,從另一個時空找回她,也許只是為了命運中的相遇吧。
──偶愛碧碧,也愛小舞,糾結……
※貓的文和他們不同,即使章節再多,人物的跌宕起伏淋漓盡致的展現在我們面前,我們感受到你的細膩和感情,對於一個讀者來說這是一種享受。
──情節
※看過太多冷酷的男主,但沒看過小舞這麼傲嬌型的!真是超喜歡!紫月我也很喜歡怎麼辦!女主只有一個!註定要虐一個!我哭啊!
──3級評論員
※九兒,是冷血殺手。穿越來到君卿舞的時代。遇到了和親如家人一般的十一一模一樣的公子,景一碧。原本她只在乎景一碧。但在和君卿舞的相處中莫名的對小舞產生了感情。殺手本無情。動了情的九兒,知道了什麼是意亂情迷,什麼是心疼難耐。他們在情感中慢慢摸索,從傷害到相愛。原來只是需要一點勇氣。
──隨便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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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愛碧碧,也愛小舞,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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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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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前情提要:
阿九冒著懷孕與生命的危險,以不同的身份三進三出深入敵營,在同一時期亦遇見了莫揚的軍師,那心高氣傲、卻又才智過人的寒。但,種種跡象卻顯示,他不僅僅是莫揚的軍師如此簡單。
而為了達到挫傷莫揚的目的,五娘親自上陣以赴一場浴血的任務,只願阿九傾盡一切協助景一碧,同時亦打開了莫原大戰的序幕。戰鼓喧囂、劍拔弩張的戰場上,榮華夫人被劫成了莫家決勝最大的籌碼,然而毫無防備的莫將軍父子在阿九一揚手間隨即人頭落地,情勢立馬轉換,莫原大戰結果不言而喻——
終程:此生相隨,來生相伴,不離不棄,三生不盡……
第五十六章
回來的路上,不知道為何,阿九身上一直被藥物壓制的體寒竟然復發,險些動了胎氣。
這一場歷時快一年的爭鬥,終於畫下了句點,看似風光圓滿的大捷,事實上呢,竟然是兩敗俱傷,精疲力竭。所以在君卿舞離開後的那一天,不知道為何,她再次夢到了穿越前的那一刻。
十一的面容在火中湮沒,眼底有著說不盡的憂傷:九兒……
外面人潮湧動,將他們的馬車堵得水洩不通,雖然隔著幾層紗簾,但是能依稀看到整個帝都一片火紅。猶如……夏日盛開的烈焰花。竟然,美得不真實,似乎,更像是做夢。
疲憊地靠在墊子上,馬車輕微地搖動,旁邊的秋墨拿著扇子為阿九搖了搖,道,「小姐,很快就回宮了。」回宮……聽到這個詞,阿九睜開眼,然後撩開簾子。
那麼片刻,在人潮湧動的地方,她看到一隻素手從眼前一晃而過。
不等她看清楚,馬車已經遠離人群,好似,剛才看見的那隻手,不過是幻覺而已。重新回到位子上,阿九心中依舊落空,像是什麼東西,突然消失了一般,卻又想不到是什麼。
馬車繼續前行,走過了最繁華的街道,進入了守衛森嚴的官道。
朱色的紅牆,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光芒的琉璃瓦,這一刻,阿九有些不適應地閉上了眼睛。半晌,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鋪著紅色地毯,一直綿延向宮門的石階。
幾個月前,她迫不及待離開這裡,只為逃脫這個地方;而幾個月後,她再度歸來,期盼著那深宮中的一人,平安健康。
由宮娥扶著她一步步走進去,身後,天空突然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怪異聲響。聲音極其輕微,猶如流星劃破天空,更如……煙花綻放發出的聲音。
阿九連忙抬頭,循聲看去,只看到一朵紫色煙花在白雲和藍天之間,旖旎綻放。
不過一瞬間,那漂亮的色彩便消失在雲端和天際。
瞳孔頓然縮緊,阿九止住步子,愣愣地看著天空。
感覺到了阿九臉色的異樣,右名抬頭亦望去,在乾淨清澈的天空裡什麼都沒有看到。
「夫人,這天氣雖然轉涼,可太陽也扎人哪!」
「等等。」
聽到右名的催促,阿九不悅地皺起眉頭,「讓我等一個人。」
「等人?」右名臉上露出驚詫之意,不解地看著阿九。
可任憑怎麼勸說,阿九就是站在原地,望著天邊,清澈的眼瞳沒有絲毫波瀾。
一炷香的功夫過後,終於有一輛馬匹疾馳而來,然後一個青衣男子翻身落在阿九身前。這男子便是這些日子一直隨行阿九的貼身護衛。
君斐爭死後,阿九將其旗下剩下的幾處生意和宅邸都交給了他們幾個人處理,亦表示自己將不會再插手任何事情。可有幾個人表示誓死為阿九效力,但是阿九已經無意再過之前那種江湖生活,便讓他們開啟了江湖上的鏢局以及販賣小道消息。
這個時候有人送來消息,看樣子,是真的有關於阿九的事情。
展開那封信,阿九瞳孔再度緊縮,握著信的手下意識地捏緊,然後抬眼看向右名。右名不知道信中的內容,卻極少遇到阿九用這種審視的目光,當即覺得不自在地低下頭,心裡隱隱發毛。
「多謝。」看完信,阿九對送信之人感激地點點頭,聲音顯得有些無力,然後轉身大步朝皇宮裡走。
眾人都是一愣,連忙跟上,右名鬆了一口氣趕緊快步跟上。
卻不料阿九突然轉身道,「右大人,我想去城牆看看。」
右名自然不敢忤逆,小心翼翼讓人扶著阿九上了城牆。
衣衫在風中獵獵飛揚,站在皇宮的城牆之上,可以將整個皇城盡收眼底,甚至能遙望到更遠的山穹,猶如水墨一般。
「小姐,怎麼了?」看到阿九望著遠方,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秋墨忍不住問道。
阿九恍惚地回頭,看著秋墨,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對右名吩咐道,「給我準備一輛八百里加急的馬車。」
「夫人……」眾人一聽,都驚了一跳,那右名更是直接嚇得跪在地上。
「秋墨,我這就送妳回去。」阿九微微一笑,「碧公子已經上路了……」
她話剛落,跪在地上的右名臉色猶如死灰一樣的白,用乞求的目光看向阿九。
「右名。」阿九轉頭看著右名,有些無奈,「我不會去找碧公子的,你們多心了……既然皇上將我攔在路上,我已經明白了他用意。馬車是送秋墨回去的,那裡是她的家。」
君卿舞不想她去見景一碧,既然如此,那也作罷。
她能為那個人做的,已經做到了……
秋墨哽咽地看著阿九,眼底有不捨,但是……月離人的一生則是嚮往故土,就像鳥嚮往自由。
「我會很好的,妳不用擔心。」阿九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上面烙著精細的花紋,底端還有一個九字,「這個送妳。這裡離月離還很遠,但是,那兒終究是你們的家,所以,遇到什麼困難,都要想辦法克服。」
「我不送妳出城,便在這兒,看著妳離開。」
秋墨抱著匕首向阿九行了大禮,道別幾番,含淚離開。
秋墨站在宮門的前方,仰頭看著阿九所站的方向,手裡捧著阿九的匕首,放聲地大哭。阿九被她這麼一哭,心裡那麼一軟,突然也想讓她留下,但是,卻把話吞了下去。
「小姐……」秋墨跪在地上,聲音哭得淒涼。
那一聲小姐,阿九突然想起,那個端著藥碗神色怯弱的丫頭,想起了在海棠殿,她被宮女壓在地上,全身是傷的樣子,想起了……她戴著面具去找君斐爭的情景。
阿九提著裙子,飛快地下了宮牆。
看到阿九氣喘吁吁地出現在面前,秋墨豆大的淚珠再度滾落。
「別哭了,回家該高興。」阿九將她扶起來,安慰道。
「小姐……」
「別叫小姐了。」阿九微微一笑,抬手將秋墨臉上的淚水擦去,「這些日子,我們早情同姊妹,如今一別,恐怕再也不能相見。妳若捨不得,就喚我一聲姊姊。」
秋墨一愣,驚訝地看著阿九,然後開心地展顏一笑,聲音帶著幾分試探,「姊姊。」
阿九摸著她的臉,「走吧,再晚恐怕就趕不上了。」說著,才催促秋墨上車。
直到秋墨的車在官道上消失,阿九才收回目光,看向旁邊面容剛毅的男子,「鐘老闆。」男子姓鐘,家中世代在江南一帶經營茶業,幾年前,得罪了君斐爭,全家被滅口。而出事前幾日,他年少不懂事,被父親責罰在祠堂閉門思過,而逃過一劫。
現在君斐爭倒了,其產下一部分,阿九交給了男子,並稱他為鐘老闆。
「夫人有何吩咐?但說無妨。」
「我有兩件事要請鐘老闆幫忙,第一件事,請務必找些人送秋墨回去,路上保護她安全;第二件事情……」阿九頓了一下,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右名,壓低著聲音道,「還請鐘老闆幫我尋一下慕容三皇子的下落。」
鐘老闆點點頭,上馬離開。
而高樓之上,一人身著雪白衣服,猶如飄渺的雲煙一般。紫瞳穿過層層閣樓,掠過刺目的琉璃瓦牆,定定地看著那個模糊的身影。那伸向半空中的手,陡然垂下,身形猶如葉子似地,向下墜落。
阿九赫然回頭,心中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捏住,眼底掠過一絲莫名的惶恐。
「夫人。」
「皇上在哪裡?」她聲音一顫,急速問道。
夏末……路上的鐘粉花在風中飄落,似乎在訴說著,秋天正要到來。
從正殿內出來的是神色些許慌張的小豆子,看到阿九的那一眼,眼底掠過一絲驚詫,當即懵了。然而,當下的事情讓他馬上清醒,想著皇上的話,小豆子怯弱地跪在阿九身前,「夫人,皇上說,只讓右大人進去。」
阿九一愣,看著那緊閉的門,喉嚨微微苦澀,然後點點頭,沒有為難小豆子。
門打開,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然而,不待她思考片刻,門復又關上。
在進入宮門的時候,阿九發現,整個皇宮猶如一座荒廢的古堡,外面看似富麗堂皇,有著皇家一貫的奢華。
可是一進來,那種冷寂的氣氛,卻讓她微微一驚,半天反應不過來。
記得出入宮中,一路上都能見到宮娥猶如春日裡的百花一樣,爭豔齊放。那個時候……有美麗張揚的莫海棠,依舊記得,就在一年前……這路上,到處開滿了四季不凋零的海棠,猶如女子唇間的絳紅,猶如眉心的朱砂,美豔到了極致。
依舊記得,那一日君卿舞遇刺,這宮門外,來回多少女子端著食盒不得進來。
不過一年的光景,一切都翻天覆地,她知道,她會像自由的鳥,離開這個不屬於她的地方。然而,她重新回來,甘願再度守候在他身邊,陪著他承受,屬於皇家才有的寂寞和無奈。
有宮娥走上來,對阿九深深行了大禮,「夫人,這兒站著會累著身子。」
「無妨。」阿九搖搖頭,看著這面生的宮女,不禁一笑。
她喚自己為夫人,而天下皆知,榮華夫人早已死去。看樣子,這皇宮裡這陣子又整治了一番,方能喊她夫人,則是君卿舞他們身邊信得過的人。
她不想離開,現在君卿舞身子未定,她離開,但是心也懸著。
此時不讓她進去,定然是賭氣,若待會兒氣消了,終究還得進去哄他。
天氣甚好,她扶著肚子,坐在白玉石階上,另外一隻手搭在石雕上,舉目看著湛藍的天,有些出神,卻全然不知道,此時殿內的情景。
屋子裡,沒有任何燈火,唯有四個角落放著南海夜明珠,讓屋子能依稀辨清楚人的模樣。濃烈的苦澀味道讓右名都覺得十分不適應,走近床榻一看,卻看到君卿舞緊鎖著眉頭,深深閉上了眼睛。
方以為皇上已經睡去,轉身卻瞥見了他胸口隱隱有光芒。
右名眼皮一跳,急忙吩咐了小豆子出去,誰也不得入內,隨即,將所有的夜明珠蓋上。片刻,整個大殿,一片漆黑,唯有一團柔光在君卿舞胸前越發地亮了起來。
那光線猶如夏夜乾淨的月亮,然後投入湖底的光暈,蔓延開來,染著君卿舞好看的面容,多了一分少有的靜謐。
隨著光暈越來越大,那塊麒麟玉珮開始變化,似乎……麒麟就要活了過來。
夢境——
而此時,君卿舞正陷入了一個深深的夢中。
夢裡,他穿著黑袍,站在塔頂,紫色眼瞳俯瞰著下面的白玉廣場。
廣場上,有百餘人穿著白袍,袍子的邊上都繡著精緻的流雲花紋。那些人神色肅穆地跪在地上,像是在等候命令。
而他們的前面,站著一個少年。少年身著繡著曼珠沙華的衣服,領口白絹輕繞,讓那人面容更像是出水白蓮高貴而出塵,而映著面容的,則是一雙好似碧空一樣的眼眸。
他記得了……那個少年是月離的十一親王,亦是當即王最心愛的胞弟。
少年揚起好看的眉,有著自己羨慕的那種恣意勃發,然後拉著身前的女子露出白白的牙齒。
女子背對著自己,所以無法看清她的面容,只曉得她頭髮簡單用一枚雕刻著精緻梵文的金冠豎起。一身白衣,不見一點裝飾,卻有著非常人的貴氣。
少年說著什麼,君卿舞向前挪動了幾步,側耳一聽。
「皇姊,您不必擔心,我只是去九黎祭拜。算算來回時程,這櫻花開的時候,定是我歸期。」
櫻花開的季節,也是少年生日的時候。
女子抬起手,心疼地將少年耳邊垂落的髮絲撥到耳邊,「嗯,我等你歸來。」
女子有些不捨,因為,聽紫月說今年需要親王而非王親自去祭拜,她心裡突然湧起一絲不安,最後找了巫女占卜——卻是吉祥。
明明是吉祥,可為何她心底會有不安,難道真是太保護這個胞弟?她母親難產,胞弟的生日亦是母親的忌日,他不足月生下來,小得可憐,整日哭得嗓子沙啞,弱小又多病。而父親並不喜歡他,因此,對這個弟弟,她萬分地心疼。
每年的神祭,都需要由祭司紫月占星,然後選定日期,而今年,卦象卻道出,需要親王去祭拜。
如今,未娶親的親王裡,唯剩下她最小的胞弟十一。
神意難卻,十一皇弟今日必須啟程。
「到時候,我帶你去看櫻花。」
看少年高興的模樣,女子又補充道,這一句,即使是塔頂,他卻聽得清清楚楚。
心口像是被針刺了一樣,他一直以為,她這一生只會帶著他看櫻花!
修長白皙的手指用力地扣在窗臺上,紫色眼瞳掠過一絲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嫉妒和恨意。
而看到女子的手依舊親暱地放在少年臉上時,他突然想起,自己變身以來,她對自己再也沒有任何的親暱舉動。
且不說這樣寵愛的撫摸,哪怕是認真地看自己一眼,她也不曾有過。
少年騎著白馬離去,女子依舊依依不捨地站在下面,舉目遙望,直到路的盡頭只剩下一片少年眼瞳般的湛藍。
此時,女子回頭,目光落在他所在的方向,那一刻,他好似看到了大地回春,櫻花綻放的聲音。然而,女子眉皺起的一瞬間,他心中頓時一涼,甚至下意識地闔上了窗戶。
歸期——
櫻花初開,那有著藍色眼眸的少年如期歸來——然而,卻不再是一匹矯健的白馬,而是一口白色的棺木。
那少年,緊閉著雙眸,面容如蓮,卻已然死去。
他看到女子掀開棺木,臉色灰白,不顧眾人的阻止,抱著少年飛奔離開。
所有人都找不到他們,但是除了他,因為他名字叫紫月……而那個女子,則是王。她出生時,他降臨於世,兩人生死相連。
依舊穿著袍子,悄然跟隨而去,看到女子抱著少年,跪在櫻花下面。
風冷冷吹過,櫻花從空中飛下,落在女子悲傷的臉上,而他清晰地看到有透明的液體從她眼眶中滑落。
走過去,忍不住摸向那液體,溫暖濕滑,放在唇舌間,又苦又澀。
他正想開口問,這是什麼?誰料那女子突然抬頭,冷眼地看著他:滾!
滾?他驚愕地看著女子,對方的黑瞳竟然有一絲憎惡。
「為什麼?」他呢喃開口,想要靠近女子。
卻不料,女子手中抽出一把長劍,直抵住他心口,「十一死了!紫月,是你親自挑選十一去了九黎!他的死……你走,本王不想再看到你!」
餘下的話,她吞了下去,卻再也不看他。
心口,很早以前,就被她插了一刀,卻從來沒有拔出來過,這麼多年來,扎根在體內。
每看到她一次,就會痛一次,而每次,傷口都會深一分。
他靠在冰涼的石頭之上,看著清冷的天空。
腦海中,只有她跪在地上,抱著十一悲傷的樣子。
閉上眼睛,半捲的睫毛覆在絕美的臉上,心底傷口蔓延開來,有什麼東西從他眼眶中掉落。
抬手一摸,溫暖濕潤,放入口中,又苦又澀。
「祭司大人……你哭了?」一個妖媚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他睜開眼睛,看到同樣穿著黑袍的女子朝他走來。
他認得她,她叫蘇眉,是月離的七大女巫之一。
女子面容姣好,然而,卻不足以像王那般傾國傾城,最多用一個清秀來形容。更何況,常年修行法術,女子的面容有著一種灰白,看起來比她實際年紀要大上許多。
哦……不對,他記得七巫的年紀都約莫五十來歲,不過蘇眉面容能保持到二十多歲,看樣子是學習了不少養顏巫術,已是相當的不容易。
「哭?這是什麼?」他舉起手,問蘇眉。
他和蘇眉關係良好,因為,七巫都有責任照看當時並未成人形的麒麟。
不過他性格怪異,卻偏偏只黏王,甚至片刻不離。必須由七巫照顧時,他定然大鬧,而那個時候只有蘇眉敢靠近他。
這是也後來,為了提前成人,他違反了禁令讓蘇眉幫他變身。
「祭司大人,這是眼淚啊!」蘇眉明白他的心思,「難道是王又傷了你的心?」
「為什麼哭的時候會流淚?」
蘇眉微微一笑,摘了一片櫻花,「據說,眼淚都是為至愛的人所流。看樣子,紫月大人,心中甚愛王啊!」
他難過地低下頭,淚水無聲滴落。
「大人……你該高興不是嗎?如今你討厭的十一親王都死了,以後,王喜歡的便只有你了。」
「他為何死了?」他抬起半捲的睫毛,疑惑地問道。
他選定十一去九黎,因為路途遙遠,來回需要個把月的時間。他討厭十一成日待在宮中,而更討厭,王每日都會親自去教導他的課程。
「那不是大人你想他死的嗎?」蘇眉低笑一聲,轉身離開,唇邊帶著一絲陰毒。
是啊,他討厭十一,也想過他永遠離開,卻沒想過要十一去死。
不久之後,宮殿大火,在外族侵略之際,她手裡的劍直入他心口,說道:「是的,我恨你。十一因你而死……」
他清晰地記得,她的劍刺入了心口。
而他卻只想知道,她到底愛過他沒有?
死亡來臨,她的面容在火中越加地模糊,他沒有得到答案,也沒有得到她的眼淚。
命運那樣的無情,她一劍並沒有刺死他,反而被族人所救。
然而,她卻死在了九黎的路上,魂魄散去,被打入外族輪迴。
他趕往九黎,遇到了鎮守九黎的山神,他以神之麒麟的鮮血為誓,要和她一起輪迴。
山神坐在九黎山頭,俯瞰著茫茫雪原,警告他:「你若輪迴,便是為人,而人卻只有三生。此生,你便算去一世。三世之後,你魂飛魄散,化成凡塵飛煙。」
王和麒麟,若得道,便可永生。這意味著,他放棄了永生。
他跨步走向懸崖,紫色眼瞳看著天際:「即使是飛煙,我也願意。」
山神嘆息一聲:「你放棄永生,願意為她輪迴,卻是為了什麼?」
他步履一滯,突然覺得有雪飄落在臉上,化成水珠。抬手一摸,那水珠變成了溫熱,又鹹又苦。
縱身躍下了九黎的懸崖,穿過層層冰崖,落入了烈火焚燒的深淵。
風中只留下他一句:我願用三生三世,換她為我落下一滴淚。
若三生都換不到,那飛煙也罷,他再無留戀。
時空轉換,一樣是那麼繁華熱鬧的帝都——
落花樓,一如既往的賓客滿溢,他捧著熱烘烘的烤紅薯,蜷縮坐在角落裡,睜著大眼睛,看著臺上的女子。
她紅衣黑髮,面容猶如迎著春雪而盛開的桃花,有一種悲傷的美麗。手中紅袖輕舞,她清唱:
浮生裡執著什麼?
是愛是恨呢?
還是耳畔的歌?
夜霧中的燈火?
都輕聲問著:
此生執著什麼?
你若問我,
我答奈何,
無可奈何。
緣來緣去得之失之,
這浮生不過如是,
前世今世皆是患得患失,
這輪迴到何時能止?
聽人說這世間事,
除卻生死皆閒事,
若真如此我願拋卻生死……
耳邊,母親的吟唱響起,他緊閉著的雙眸,試圖睜開。
這首歌,母親在臺上只唱了一次,也只唱了一段。但是,自小他就能將歌詞記得清楚,只是……那個時候太小,身為帝王,他並不知道這歌詞的含義。
是啊,浮生裡的他,到底執著什麼?
用永生換三世,用三世換她一滴淚。
可最後呢?
可最後呢?
他緩緩睜開眼,心口上的玉珮發著幽幽的光澤,他依稀能看見,一隻白色麒麟伏在他身邊,正用悲傷的眼睛看著他。
「呵呵呵呵……」他恍然一笑,想起了離開的景一碧,「到底是輪迴,如何都擺脫不了命運嗎?」
到底,這一世,她的眼淚依舊為了十一。
到底,用盡了三生啊,他沒有得到她一滴眼淚。
右名跪在地上,沒想到這個時候君卿舞竟然突然醒了過來,只是雙目看著麒麟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語。
「浮生你執著什麼?是愛是恨呢?浮生不過如此,這輪迴何時能止,聽人說這世間事,除卻生死皆閒事,若真如此我願拋卻生死。」他突然輕哼了起來,想起在縱身跳下懸崖的那一刻,山神在後面輕嘆:「癡兒,你可知。這世間定數如此,哪怕你捨棄永生,也改變不了宿命啊!」
當時他不以為然,而此刻……三世如此,他卻已然絕望。
若真如此,我願意拋去生死。
麒麟神行慢慢脫離了身體,站在旁邊,默默凝望著他,眼底充滿了悲憫。
神行若脫離肉體,這具在人世間承受各種痛苦的身體,猶如枯木一樣,得不到任何的庇護。
一瞬間,那些被遏制的毒素,瞬間流向了心臟。一口黑血從口腔噴出,他只看到:櫻花林下,那女子放下手裡的劍,回眸對他展顏一笑,紫月。
他看到,那個女子蒙著面紗騎在馬上,冷聲問道:你叫君卿舞?
他看到,在博物館那烈火焚燒的瞬間,她身子在下墜,淒涼地望著他,喊了一聲:十一……
他哽咽出聲:九兒……
九兒,妳還是沒有認出我來嗎?
在靈魂脫離身體這一刻,三世的過往在腦海中翻騰。在墜崖之際,他對自己說,來生,他要擁有十一親王的容貌。那樣,他便成了她的至愛,能換得她的淚水。
在現代,他成了十一,有著十一的面容,有著十一的聲音,身子有了十一那樣的眼睛。
更甚者,他也猶如十一親王一樣,成了第二世,她傾盡一生想要保護的人!
可是,到臨死,她依舊沒有為他落下一滴淚。
這便是命運嗎?
「九兒……」
他抬起手,似乎像每世臨終之時,想要抓住她。
殘酷的三生,即使變成了十一親王的樣子,依舊得不到她眼淚,成不了她的至愛嗎?
天空漸漸暗下來,阿九看著飛落的花絮,突然胸口劇烈一疼,像是被人用刀絞著一般。
與此同時,她聽到殿內傳來一聲哭喊。顧不得腹部的疼痛,她推開門,就要奔進去。
屋子裡一片漆黑,然而濃烈的血腥味卻迎面撲來。
轉過了屏風,她看到右名跪在君卿舞的床榻之前,一隻麒麟的幻象正在空中冉冉凝聚,然而,氣息那樣的微弱,似乎風一吹,麒麟就會灰飛煙滅。
而躺著的君卿舞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身前一灘黑血,雙眸深陷,手在空中似乎要抓住什麼。
「小舞!」她尖叫一聲,看到君卿舞的手垂落。
與此同時,空中的麒麟幻象猶如受到了震動,掙扎了幾下,衝上屋頂,然後化成了煙塵……
※前情提要:
阿九冒著懷孕與生命的危險,以不同的身份三進三出深入敵營,在同一時期亦遇見了莫揚的軍師,那心高氣傲、卻又才智過人的寒。但,種種跡象卻顯示,他不僅僅是莫揚的軍師如此簡單。
而為了達到挫傷莫揚的目的,五娘親自上陣以赴一場浴血的任務,只願阿九傾盡一切協助景一碧,同時亦打開了莫原大戰的序幕。戰鼓喧囂、劍拔弩張的戰場上,榮華夫人被劫成了莫家決勝最大的籌碼,然而毫無防備的莫將軍父子在阿九一揚手間隨即人頭落地,情勢立馬轉換,莫原大戰結果不言而喻——
終程:此生相隨,來生相伴,不離不棄,三生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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