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為了留住阿九的心，在太后的壽宴之上，竟又當著天下人昭告，榮華夫人已有了他的第一個子嗣：「若是皇子，則是未來的儲君。若是公主，封地三千，永享富貴。無論男女，都名為平安。」一時在兩人情感之間的拉扯與角力，更加的劇烈起來。
眼看與掌握天下絕大部分兵權——莫家的戰爭一觸即發，景一碧險遭算計，阿九與月離國祭司紫月的手下冒死前往前線，卻差點溺死於如冰的寒水之中。一方面，阿九為替君卿舞解套，巧設奇計與右名前往洛水，找到了左傾……
啟程：風襲夜涼，雲霧茫茫，乍見月光，孑然低唱……
第三十八章
到莫原時，寒注意到，莫老賊竟然提前一步到達了莫原和莫揚會合。此時，天剛剛亮，幾萬大軍頓時停住，與此同時，君卿舞的兵力已經全都趕來。兩軍午時就將上冰原開戰。
到了軍營，寒悄然安排了人將昏迷的女子抱回營帳。因為藥的關係，她一直睡著，倒也安靜，只是雙目緊閉。目光落在她被困住的雙手，手腕上，已經被繩索勒出了紫色的瘀痕。
寒嘆了一口氣，蹲下身子慢慢解開，但是一想到什麼，他突然停下了動作，看了阿九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兩軍對峙，相隔不到幾百米，遠遠地還可以看見對方黑色的盔甲和紅色金邊戰旗，在陽光下還未開展卻已經給人壓迫的氣勢。
寒快步來到了莫揚的營帳，正看到一個中年男子穿著暗紫色的衣服，站在地圖前，手裡不停地比畫著什麼。
而莫揚神色看起來甚好，幾乎沒有中毒的跡象，顯然，那毒是瞬間爆發的。
此時，莫揚神色倒十分地恭維，聽著旁邊中年男子的意見。
看到寒進來，那中年男子目光看過來，眼中透著精明，然後一笑，「這便是寒軍師？」
「寒見過大人。」寒微微一笑走了過去，目光落在地圖上，看著莫老賊做的幾個標記，看樣子，他亦想偷偷抽出兵力，夾攻君卿舞那邊。
「那小子自以為羽翼豐滿，想和老夫作對，那老夫今日就讓他大敗而歸。」
「父親大人，那害死妹妹的女人，現在關在哪裡？讓我去看看。」
「看什麼！這個時候，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莫老賊聲音一狠，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憤怒，他的兒子，他比誰都瞭解，莽夫一個！
然而，他就這麼一個兒子！
「我只是想看看，到底什麼女人，能讓君卿舞退兵而已！」莫揚低聲說道，「而且，那個女人今天必須死，不然，海棠就白死了。」
「為父比你清楚！」莫老賊厲聲說道，然後看向寒，「寒大人，你輔佐我兒多年，終有一日我不會虧待你。今日是決戰，那個女人是我們必勝的棋子，為了防止君卿舞那小子派人強攻，就由大人你暫時護衛榮華夫人。」
寒看了一眼那地圖，莫家目前是無法攻打進京，其想法是以莫原為界限，令君卿舞退回帝都，然後自己在此封地。
從此，君國一分為二。真是打的好算盤！
「明白。」寒點點頭，三人商議了對策，而午時已經差不多，雙方士兵對峙都有些沉不住氣了。
對面已經敲鼓，莫揚穿上盔甲，揮了揮手上的長刀，眼神十分不屑。
「看我不親自砍了君病秧子的腦袋！」
此時，莫家父子同上戰場，這邊士氣頓時高漲，而且君卿舞突然退兵，營中自有人猜測原因。莫老賊已經先帶兵出去，隨即莫揚帶著榮華夫人一起跟上。
「將軍，寒有一事需要同你商量，還請營中商議。」
莫揚跟隨寒到了營帳，一進門，突然感覺到頭一陣暈眩，不由問道：「寒，你屋子裡什麼味道，本將軍竟然覺得不適。」
簾子放下，寒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隨即手中的長劍出鞘，白光閃過，不過瞬間，血濺三尺，落在阿九的身前。
「寒果然好身手！」
看著躺在地上已經成為無頭屍體的莫揚，阿九佩服地點點頭，「不過，馬上就要開戰了，此時戰鼓連天，你卻在後面把將軍殺了，你說這一仗，你如何贏？」
寒用乾淨的絲巾將劍上的血擦去，隨即簾子外面走近一個蒙面人，那人扯下黑布，竟然有一張同莫揚一模一樣的臉。
「這還是妳教的方法。莫揚中毒早晚都是死，我不能讓他死在戰場，因為這一戰，他們必勝。」
「你應該說你的傀儡必勝。」阿九靠在角落，扭了扭睡了一整晚的脖子。
「換衣服吧，我帶妳去看看，君卿舞是如何退回帝都的。」說著，讓人送來了一套軍裝，丟給了阿九。
「你讓我上戰場？難道不怕我一刀殺了你？」
「妳現在還沒有這個本事。」寒俯身扣住阿九的手腕，身體裡還有藥沒有散去，「而且，妳就算功夫再好，能敵得過旁邊幾萬軍隊？更何況，妳身上的繩子，我也沒有想過要給妳解開。」
「你的意思就是要綁著我上戰場。」
「妳說對了。」寒說完，然後帶著人出了營帳，對旁邊的人說：「你我先去前面，至於那個榮華夫人待會兒就和那個女人一起帶上來。」說完，翻身上馬。
鑼鼓震天，戰旗紛飛，景一碧騎在馬上，目光深深地看著黑壓壓的軍隊。而最前面，聲音極其猖狂的則是剛從落坡谷撤出來的莫老賊。
「怎麼？你們那個病秧子皇帝，不敢出來？」旁邊一個將領衝著景一碧這邊大聲喊道。
「大人！」
景一碧旁邊的陳將軍當即抽出長矛，卻被景一碧一下攔住了，「對方的激將法，暫時別動。」
「我們要的人呢？」景一碧騎馬上前，冷聲質問道，身上穿著銀色戰衣，手持長劍，映著白雪，英姿颯爽。
「人？你是說榮華夫人？皇上不在，夫人自然不在。」對方狂妄地笑了起來，並且特意加重了「榮華夫人」四個字，話音一落，景一碧身後果然傳來淺淺的議論聲。在之前君卿舞提出退兵的同時，莫家就散佈謠言，說榮華夫人被擒，皇上病重，意圖擊垮君卿舞這邊的士氣。
而一日幾次退兵，軍中的確有人議論紛紛，當日守在落坡谷，明明可以一舉拿下，卻是莫名其妙地撤退。而那之後，到現在，亦沒有看到皇上出現。
此番話，從對方口中囂張地說出，自然會引起這邊將士的反應。
「莫不是，那君舞兒真的吐血死了！哈哈。」莫揚上前一步，長槍指向景一碧這邊，放聲笑了起來。
景一碧身邊的將軍臉色頓時一黑，抽劍就要衝出去。
「別輕舉妄動，還沒有看到人。」景一碧將他攔住，目光在莫揚身後搜尋，突然聽到一陣歡呼聲。
景一碧不由抬頭一看，看到一個穿淺色衣服，面容清俊，目光深邃的男子，騎著黑色戰馬上前。那個男子，目光淡淡地掃過前方，然後落在景一碧臉上，眸色掠過一絲笑意。那種笑，帶著勝券在握的優越感。
景一碧微微蹙眉，在那個人出來的瞬間，其實已經明白了對方的身分。
此時，對方並沒有說話，然而氣勢，卻已經壓過了旁邊的莫家父子。
莫揚有六大將領，個個英勇好戰，都聽命於莫揚，而傳言中，莫揚最信賴他的軍師，寒。看這個人出來的氣勢，景一碧已經知道傳言不假。
「君卿舞還不肯出現，你們繼續吼，現在對方已經亂了。」寒輕聲對莫揚說道，「待會兒，想辦法逼君卿舞出手，他一動，我們便迎敵上去，引誘他的馬來到中間。再帶出榮華夫人，到時候，如果他真的有什麼異動，就趁機拿下他。」
其實，寒並不想用這一招擒賊先擒王，畢竟，要讓一個野心勃勃的帝王在戰場為一個女人猶豫不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不過，要刺激對方，讓對方軍心大亂，那是必然的。聽說君卿舞身體病重，已經無法下榻，若再喊個半杯茶的功夫，對方還不出來，那就到了他們這邊攻擊的機會了。而且，寒已經吩咐了一些兵力想辦法過了莫原，做出一個包抄對方的假象。
聽到寒的指揮，莫揚這邊極盡囂張地喊道：「君……」
莫家這邊正要跟著大喊，空氣中，一道殺氣直逼而來，寒眸色一沉，抓緊馬韁，另一隻手快速抽出劍。
然而，劍還沒有出鞘，那殺氣已經從頭頂掠過，然後聽到背後一陣騷亂。
猛然回頭，看到寫著莫家的大旗，竟然被一枝鐵箭從中間生生地射斷。若非是旁邊的人眼疾手快，那戰旗就落在地上了。
「好凌厲的殺氣！」寒看向景一碧那邊，正思索著誰射出的劍，突然看到所有人都紛紛後退一步，隨即冰原上響起了洪亮而震撼的吾皇萬歲！
聲音洪亮，猶如萬千座同時敲響的古鐘，與此同時，腳下的雪在恢弘的聲音中，竟然微微陷落。
對方原本低落的殺氣，就在那一瞬間突然升高，空氣中隱隱能聞到戰士的血性。
寒微微瞇眼，看到一個人騎著白馬姍姍來遲。那一瞬間，寒的眼底掠過一絲驚詫。
出現的那個人和他想像的完全不同，對方沒有穿代表皇族的龍袍，亦沒有穿讓人英姿颯爽的戰衣鐵甲。那個人，穿著雪白披風，圍著紫色貂領，襯出一張臉白皙如雪。而顯得過分殷紅的唇輕蔑地抿成一條線，直挺的鼻翼上方是一雙異常深邃的眼瞳，斜飛的眉眼、密長的睫毛，掃過眾人時，目光慵懶還帶著漫不經心。還有那隨意挽在腰間的髮絲，隨著白馬前進時，在風中飄揚飛舞。
如果說景一碧的容貌傾國傾城，絕豔天下。那麼這個人的容貌，這……似乎亦妖孽天下。這哪裡是一個帝王，根本就是一個從天上落下的貴族神仙。
然而，那雙眸子、那慵懶的神色、抿起的唇，卻有種睥睨天下的王者氣質。更可怕的是，他手裡拿著一把弓，而剛才那箭，就是從他手中射出！
幾天來的謠言，幾天來的企圖打擊對方士氣，打擊軍心的計畫，就在對方那一箭給擊得粉碎。寒一直居於南方，幾乎不去帝都，然而，對這個君王的事情，則聽得十分地多。傳言，他體弱多病，而且貪色縱欲，三大美人都被納入懷中，不僅如此，他不問朝政，留戀脂粉。
當然，寒清楚，那是傳言，不然，怎麼會讓他親自出馬，為莫揚出謀劃策。只是，真的見到這個帝王時，寒還是不由一驚。而對這位皇帝的氣質，更是驚訝。
君卿舞慢慢騎馬走到前面，手裡的弓輕輕拋給旁邊的將領，揚起下顎，瞇眼看著寒的方向。目光最後落在莫老賊臉上。
「嘖……敢情岳父大人還真出來了，朕以為，你會一輩子都縮在了那落坡谷！」君卿舞笑了笑，臉色在雪的映襯下顯得過分的白。而那唇，卻過分的紅，配著紫色的貂領，讓他高貴的氣質平添了幾分妖嬈。
「朕已經答應了你的要求，放你出了落坡谷，與你在莫原決戰。朕來了。只是，朕要的人呢？」
景一碧看向君卿舞，此時，他面容和平常無異，然而因為靠得近，卻能清晰感覺到他說話時，聲音穿過肺部。那因為過度咳血，身體虛弱的徵兆。早上右名就來過，說恐怕皇上不能出戰。沒想到，他還是來了，穿著輕盈的披風，應該是戰衣太重，他自己也擔心堅持不了多久吧？
景一碧眸色閃過片刻擔憂，注意到他唇上的血漬。剛才那一箭，瞬間挽回了這邊的氣勢，而君卿舞恐怕也用了全部氣力。
此時，直接開口問阿九在哪裡，顯然，這麼耗下去，就會露出馬腳。
「要想看到人？」莫揚勾唇一笑，然後指向身後黑壓壓的大軍，「榮華夫人就在後面，皇上若是心急，可以親自來接她。」
君卿舞頓時沉下臉，握著馬韁的手微微顫抖，目光卻是不由自主地尋著人堆，然而，並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人。
「皇上，這是對方的激將法。而且，莫揚中毒，按理已經死了，可見這個莫揚，明顯的不是真的莫揚。」
「朕知道。」君卿舞看了一眼景一碧，「但是一碧，梅二就在裡面，如果不出兵，最不利的是我們。」
而且，他等不及了！他知道右名想方設法地阻止他出來，但是，他想看梅二一眼，確認她到底是否安然無恙。對方這般刺激，不就是為了要他先亂。
再出兵嗎？剛才那一箭，自己這方士氣大增，破碎了流言，現在出兵，其實也是時候！
「既然如此，那朕便不留情了。」君卿舞重新從將領手裡拿出弓，將三枝箭搭在弓弦上，指尖一鬆，三箭齊發。
與此同時，三路盾兵，手持長矛，在響起的戰鼓中，衝向了敵軍。那一瞬，廣闊的莫原上，血腥衝天，廝殺成片，方圓幾里都能聽到戰士的聲音。幾日來，所有將領都為等這一刻，憤起而殺之。
剛開戰，莫家兵力顯然有些不支，開始後退，見這個情況，君卿舞用力地一夾馬肚，抽出袖中月光，帶著騎兵衝上去。而景一碧則帶隊，進行反包抄。
寒沒有料到一開場對方攻勢如此猛烈，當下一驚，卻看到君卿舞衝向了莫丞相。多年前，君卿舞就有想過要取莫家的人頭。
那一年帝都下著雪，君卿舞七歲，依舊是女孩子的模樣被娘親偷偷地養在了青樓，不久之後，他見到了一個男子。那個男子面容眉宇神色和他微微相似，娘親讓他喊那個男子為父皇。而之後，一場大火燒過了整個西街，甚至於波及他娘親。
而那以後，他君卿舞則以皇子身分正式入住宮中，並且七日之後，父皇昭告天下，君卿舞為太子。從此以後，他遇到了莫家，那個十幾年來一直想扶持他上皇位的家族。但是，君卿舞心裡比任何人清楚，那一場火，和莫家有關聯。
太后意將小皇帝培養成傀儡，而莫家何嘗不是。若是真有一個人誠心對過自己，那也只有莫海棠。他知道，他欠那個女人，然而，欠與否，又有何關聯，她姓莫。
君卿舞手裡的劍重重壓在莫丞相的劍上，輕笑道，「你應該想過，朕有一日會砍下你的頭顱。」
「哼！就憑你也想鬥過老夫？」莫丞相輕蔑一笑，隨即躲開一劍，調轉馬頭朝後面奔去。
劍氣如雨，濺起的血更是形成了漫天的飛雨，空氣中刺鼻的腥味瀰漫了整個深冬。
莫家的旗子突然倒下，而與此同時。有人來報，莫原後方竟然有人突襲而來。
而君卿舞根本就不單獨靠近莫家這邊，寒看著節節後退的莫家，心裡暗道不妙，難道說真的低估了君卿舞的實力。還是如阿九所說的，那君卿舞這招，根本就是計中計！
「寒！」看著連續倒下的幾面旗子，莫丞相看著強攻的君卿舞，臉色一沉，對身後大喊道，「將人帶上來。」
「等等，還不是時候。」寒正要阻止，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後面果然有人騎馬而來，帶來了一個戴著風衣帽子的女人。
莫丞相一看，疾馳而去，還沒等寒看清那女子的模樣，已看到莫丞相將那女子提上了馬，然後將劍架在了她脖子上。
「君卿舞，你看看，這個是誰？」莫丞相的聲音穿過莫原，帶著一絲邪佞的笑。
那一瞬，前面的士兵都統一地停止了動作，全都看向這一邊。
「怎麼，看不清楚？」莫丞相笑了笑，將那女子頭上遮風雪的帽子突然掀開，一時間，一頭煙黛色的髮絲在風中飛揚，迷離了人的眼睛……
寒注意到，就在不遠處的君卿舞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似乎十分吃力才穩住。然而，那臉上，卻有著如何也掩飾不住的慌亂。完全沒有剛剛騎馬而來那種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氣。
慌亂……寒心中大喜，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竟然是真的。此時，面對著沒有再前進一步的大軍，甚至於連景一碧都如被雷擊一般地震驚在馬上，寒心裡清楚，這個女人的出現，真的扭轉了整個戰局。
只是，是什麼樣的女人，竟然會讓君卿舞和景一碧都露出這般神色。榮華夫人的名號他已聽了幾個月，然而今日時間倉促，他並沒有去看。而現在，卻在戰場上，有幸見上這個傳言中，才華驚豔天下並且唯一一位曾為君卿舞懷上子嗣的女人。
寒微微向前走幾步，然後轉頭看向那個髮絲在風中飛舞的女子。小巧的瓜子臉，蒼白勝雪的肌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墨暈染的黑瞳，還有那直挺小巧的鼻翼，呈淡色的有著美人裂的薄唇，以及線條完美得沒有任何瑕疵的下顎。那絕非一張第一眼就絕豔天下的面容，但是，那絕對是一張讓人永遠都無法忘記的容顏。
為什麼？
是因為，她原本疏離冷漠的眼神，此刻，因為前方持劍的男子而變得溫柔深情嗎？
還是因為，她的臉，竟然和阿九長得一模一樣？
阿九！這個名字猶如雷電一樣劃過寒的大腦，讓他瞬間清醒，然後轉頭看向不遠處。
那裡有一個人被偽裝在士兵的衣服上，面容和身前的女子一樣，只是，看不到對方的眼神。
「莫大人……她是榮華夫人？」第一次，寒聽到自己的聲音竟然在顫抖。
「梅二！」
沒有等莫丞相回答，遠處的君卿舞騎馬狂奔而來，卻被景一碧攔住。
梅二……
君國一直有三個女子是人人皆知，一個是當年名冠天下的第一美人蘇眉，一個是莫海棠，而她則以才學列舉前三。
那個女子名叫梅思暖。據說在家中排行老二……
「君卿舞，我女兒被你害死在宮中，這個女人，死了也不足以賠我海棠的命。」莫丞相大笑了起來，手裡的劍作勢用力地壓下那個女人的脖子。
寒心裡一沉，然後看向不遠處的阿九。兩個人，為何會長得一模一樣？而到底，哪一個是真的？
「你確定這個女人是榮華夫人？」寒腦子一片空白，突然分不清了。
「哼，這個女人入宮時老夫在場，化成灰也認識。」
如果這個人是真的榮華夫人，那有著同樣面孔的阿九，又到底是誰？寒腦子突然一片混亂。但是，為何他更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更像阿九。特別是當劍架在她脖子上，那平靜得看不到一絲漣漪的雙眸。那種冷靜，會是一個身居宮中的女人所有的？
可不對，阿九在後面！
一縷髮絲被劍削落，飛舞在空中。
「你敢動她？」君卿舞的聲音慌亂無措。
紫色的雙瞳深深地凝望那個白衣女子，的確沒錯，就是她。那日思夜想的容貌，那熟悉的眼神，那看著他時，唇邊淺淺的微笑。
「景一碧，那……真的是梅二。」君卿舞騎在馬背上，看著那個白衣女子，聲音輕輕地顫抖，「那竟然真的是她。」
他也抱著希望，希望莫老賊這一次不過又是忽悠他。他甚至，也希望如景一碧說的，那有詐。然而，那個女子出現在眼前的第一眼，他認出來了。
梅二……只有他家的梅二才會面對著危險，一如既往的平靜，才會，在這個時候，對他鼓勵一笑。他的梅二不會害怕。
景一碧沒有說話。他也認出來了，那個是阿九！
君卿舞不由上前，對方聲音一凜，「你敢上前一步，這劍削的可不再是榮華夫人的頭髮了。」
「你到底要什麼？」君卿舞不敢上前，阿九的出現，已然讓他落在了下風。
「以莫原為界，你君卿舞永不可踏界，而南面亦屬於我莫家的封地。」
「你好大的口氣！」
「怎麼？難道說夫人不值這個封地？既然如此，那夫人，倒不如一直住在我們莫家營地，我們會好好款待妳。」
「等等……朕可以和你簽訂協定。」君卿舞抬手，身後的將領統一後退。
看到這裡，莫老賊眼底掠過一絲冷笑。
「既然如此，那皇上為了表示誠心，不妨一個人前來。」
「皇上，這分明有詐。」
「朕明白。」君卿舞點點頭，翻身下馬，看著阿九的方向，然後走過去。
「君卿舞……」那女子輕輕開口，聲音猶如夢囈，而看著他的雙眸似乎閃過一絲淚痕。
也就在那個時候，君卿舞，還有一直都注意觀察的寒，看到那個女子悄然抬起了手。那雙手，十分白皙漂亮，十指纖長猶如蔥白，細膩得看不到一絲折紋。而那手腕的地方，卻突兀的有幾條深紫色的勒痕，像是被什麼繩索長時間束縛過。
那一瞬，那女子手中一道寒光如閃電般掠過，血飛三尺，濺落在寒的臉上。
阿九……寒閉上眼睛，痛苦地唸出這個名字。這一幕發生得太快，快得讓寒措手不及，甚至，恐懼地閉上眼。莫丞相已經死於阿九的匕首下。
溫熱的血濺在臉上的時候，他唇邊只有一絲苦笑，隨即，身後爆發陣陣恐慌的抽泣聲。
當他睜開眼，那個女子已經用閃電般的速度，抽出長劍，又斬落了莫揚的人頭。
恐慌延續，所有人都愣在原地，驚愕地看著這一幕。然而那個女子還坐在馬上，手裡的長劍滴血，雙目清冷，飛散的髮絲，還有抿著的唇，以及被鮮血染紅的白色衣衫……
那才是，真正的冷血殺手。
「阿九……」
這個女子抬手輕輕地將莫丞相的屍體推下馬，然後緩緩回頭看向寒。她手指白皙漂亮，與那沾著血的劍極其不相配，然而，劍卻在她手中。
「阿九……」寒緩緩開口，看著阿九。
對方的眼神，帶著某種絕望和苦澀，看得阿九不由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對不起。」
她幾乎從未對人說過對不起，「對不起」這個字眼從來不從一個殺手口中說出來。
然而，對寒，她這一次的確有愧疚。
寒找了一個假的莫揚，如果戰場上莫揚不死，莫丞相不死，這一仗又因為榮華夫人被擒，君卿舞這邊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
「對不起什麼？」寒臉上有一種蒼涼，「對不起妳利用了我？」
阿九沒有說話，看著滾落在地上的人頭。
此時，事情太過突然……就在幾秒鐘的功夫，兩個將領都被殺死，莫家軍還仍舊從那種驚愕中顯得恍惚，似乎像夢。甚至於，走到中間的君卿舞，紫色的眼瞳都難以置信地看著阿九。
看著那個面容清秀，身材嬌小的女子，先前一把匕首刺殺了莫丞相，又在瞬間，奪走對方的劍，劈向了莫揚的頭顱。這一次，發生不過短短的幾秒。
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喊道：
「將軍死了，大人死了……」
「將軍死了，大人死了……」
「將軍死了，大人死了……」
那種驚慌失措的喊聲頓時在整個莫原響起。
景一碧騎在馬背上，看著阿九，然後一聲令下，「衝！」
這邊毫不猶豫，戰士們血氣上湧，猶如潮水一樣衝了過去。
「殺了她！」後面的六大將領終於也反應過來，此時，必然戰敗，而唯一的最後轉機就是殺了眼前這個女人。
寒抽出手裡的劍，指向阿九，然而眼底，怎麼也沒有恨，他想，自己應該是恨這個女人。恨她一次次地對自己的欺騙，一次次地利用。然而，剛才那聲對不起，卻真的讓他無法下手。但是，她若不死……他根本就沒法交代。
「妳，真的是榮華夫人？」兩軍衝了上來，寒手裡的劍劈向了阿九。
阿九身子一側，在馬上擋住。如果這時候寒殺她，她會反抗，但是她不會殺寒。
「是！」喊殺衝刺聲中，她聲音很低，然而他卻聽得真真切切。
「那君卿舞……」目光遠遠地看著那個騎馬奔來，為了這個女人，甘願簽訂協定的男子。
「他是我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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