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勒索賺錢
從宮中出來,君珂心中悵然若失,她從沒想過,朝局深宮,是這麼的陰詭無奈。她當初和柳杏林一神眼一聖手搭檔行醫,滿心都是懸壺濟世的驕傲和歡喜。卻不曾想,這世上居然還有一種病,是不能治的。
這種病,叫政治。
如果說和納蘭述在一起她看見藩王的審慎和自衛;和納蘭君讓在一起就看見皇族的深沉和現實;而沈夢沉,則用另一種方式告訴她,世家所處的制衡的政治。
君珂長長地嘆口氣,看看身後的「神獸」么雞,么雞已經戴上了牠的禦賜玉牌,那個太監果然會辦事,那個「肉」字,加粗、勒紅、加重,還鑲了金絲邊,鮮亮得老遠就看見狗脖子下一個大大的「肉」字。
君珂帶著么雞,從鳳藻宮一路到宮門,么雞逢人就托起牠的玉牌:「嗷嗚。」
太監止步,君珂翻譯:「見者給肉。」
太監們狂奔去廚房找肉。
宮女詫異,君珂翻譯:「見者給肉。」
宮女們趕緊去翻自己帶的食盒。
定和門外一堆京官外地官等候覲見,么雞叼著牠的玉牌,招搖過市,堅決要從人堆裡走:「嗷嗚。」
君珂一個個地翻譯:「聖旨,給肉。」
「給肉。」
「肉。」
「肉。」
「……」
出了宮門,身後已經整整裝了一車的肉,還有相當一部份隨身沒肉的,承諾稍後一定送到府裡,君珂回頭看看么雞那滿足得恨不得飄飄欲仙的表情,再一次發出了充滿鬱卒的吶喊:「人不如狗啊啊啊……」
據說這句話在很多年以後流傳了整個天下,並讓足足一個連的史學家埋頭在發黃的史卷鑽研了無數代,始終沒能鑽研明白,那位傳說裡位於天下頂端的人物,為什麼在正要步步高陞的發達初期,會發出這麼一聲苦逼的吶喊……
君珂其實罵完也就了事了,都來大燕一年多了,還不認命嗎?再說這狗也不是普通狗,現代那裡有價無市,真要有怕不得千萬上億?一般人還真不如牠。
這麼一想君珂立即又興奮了。喲!我牽著一億人民幣在街上走呢!
君珂昂首闊步走了一陣,卻把方向搞錯了,沒找到在宮門之外等她的車,從武德門那裡穿了出去,武德門那邊是一溜排的武事衙門,兵部刑部辦公署也在那邊,走不多遠就見那邊廣場上熱鬧得厲害,一堆人圍得水洩不通,還有一堆人,游泳似地向裡紮。
君珂一問,武舉開試,現在正在報名!
君珂立即竄進人群,不多時眉花眼笑竄了出來,心滿意足地離開。
在她走後,人群裡又竄出個女子,在官員們慌忙的見禮中,平靜而又不由違拗地道:「她報名了?那我也報!」
君珂參加武舉報名時,納蘭述在燕京別業裡和戚真思頭碰頭。
「千霞穀那邊傳來密報。」戚真思嘩啦啦翻著手裡的東西:「周桃最終見到了世子,這女人不知出了什麼妖蛾子,世子竟然沒捨得殺她,然後魯南王知道了,勃然大怒,點軍來追索世子,世子在千霞穀外拉出私軍抵抗,卻在當晚,被……」她突然吸了口冷氣:「被周桃所殺。」
納蘭述一怔:「周桃?」
「嗯。」戚真思俯下臉,拒絕和他目光接觸:「然後這女人拎著世子的腦袋回魯南王府,在魯南王膝下好一陣哭泣,言下之意她被世子垂涎日久,終於在單身出外時被世子強擄,但她心地堅貞,含悲忍辱以身事敵,終於千辛萬苦尋到良機,殺了這個狼心狗肺的逆賊,如今身子已汙,也無顏再伺候王爺,只待殺了逆賊報了王爺大恩就一死便了,隨即便當堂撞柱……」
納蘭述挑挑眉,連句「死了?」都沒問,果然戚真思繼續道:「當然沒死成,還感動了魯南那老傢夥,當即替她看傷,又要提她做側妃,周桃卻不肯。」
「哦?」這下納蘭述也怔了怔,以周桃的性子,這不是她最喜歡的事嗎?
「她說身子已汙,無顏再為側妃,願為王爺護衛,為王爺訓練私軍,她周家一門為將,她自小耳濡目染,也不是全然無知,王爺身邊雖不乏能人,但最為可靠貼心的貼身護衛卻還缺少,她周桃願意從此易釵而弁,永為王爺忠心護衛。」
戚真思讀了這麼一大段話,納蘭述只說了兩個字:「軍權!」
兩人對望一眼,納蘭述突然緩緩道:「小戚。」
「嗯?」戚真思轉著眼珠。
「關於周桃,妳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瞞著我?」納蘭述眼神狐疑:「這女人雖然狠毒跋扈,但似乎還沒到這般心機,她發生什麼事了?」
戚真思肚子裡暗罵,你小子太精明!卻萬萬不肯將周桃在千霞穀的遭遇說出來。納蘭述最討厭的就是這類事,如果知道當日還出了這事,那監視周桃的兩兄弟八成得受責。
戚真思一向心疼部下,而且也不認為部下在這事上做錯了,理直氣壯一揚頭,道:「哪能呢?這麼多年,你看我瞞過你什麼來著?」
「妳瞞過我妳的性別,以至於咱們剛認識的時候,我一直以為妳是小子,在那雪原上,天天摟著妳睡!」納蘭述毫不客氣地拆穿她。
「我那不是自己也沒搞清是男是女嗎?咱們那時要想活命哪有什麼男女之分?」戚真思反唇相譏:「什麼你摟著我?不是我怕你凍死摟著你?當初誰拚命往我懷裡鑽一口一聲喊我哥來著?」
「哥!」納蘭述立即笑嘻嘻喊一聲:「什麼時候給兄弟娶個嫂子回來?」
戚真思:「……」
「……下面這條資訊是堯國的。」戚真思岔開話題,繼續討論密報:「我們的人已經到了堯國邊境,回報來說邊境查得極緊,竟然一時進不去,報說再想辦法。」
「極緊?對燕朝來人也緊?」納蘭述皺起眉,堯國是大燕屬國,關卡對燕民是比較寬容的,如今這情形,可有些異常。
「再等等看吧!第三件事。」戚真思又拿起一封書信,這回不是堯羽衛專用密報,而是普通的信箋:「崇仁宮和兵部聯合來函,請冀北睿郡王,為即將到來的武舉做仲裁。」
「找上我幹什麼?」納蘭述皺眉:「我們藩王,可插不上燕京的渾水。」
「不都是權力博弈的結果嗎?」戚真思笑:「皇帝有心趁這次武舉,好好尋些領兵人才,也好滌蕩下燕京子弟的脂粉氣。看這次的隆重程度,說不定未來大將就誕生在此次武舉。軍權啊!郡王,這是軍權啊!哪邊不爭紅了眼睛?武將派系固然要拉攏自己的人;文官集團也希望能夠插手武備;閒散的功臣貴戚還希望藉此尋點差事東山再起;這個仲裁人選,比科舉主考還要難上百倍,各方利益代表都要有,卻又不能令誰家獨大,我敢說納蘭君讓為這個人選愁白了眉毛,各方大佬為這個人選也一定吵翻了他崇仁宮。要找各方都同意的仲裁可不容易,正好你來了。」
「哼!」
「你冀北畢竟不涉燕京朝務,武將再怎麼選,也不會派到冀北,所以你是完全的中立人,各家如果塞不進自己人,來個中立的也是好的。」
「這是納蘭君讓的如意算盤,我為什麼要應?」納蘭述冷哼:「當我傻子好用?這是渾水,踏進去沒好處,倒可能染了自己一腳髒,他做得美夢!」
「那你的意思,是不去?」
「不去。」
「真的不去?」
「真的不去!」
「那好。」戚真思招招手,喚來一個護衛:「去回報太孫府等消息的人,就說睿郡王最近得了阿茲海默症,去不了,請代向太孫表示歉意。」
「是。」
「什麼是鴨子海魔?」納蘭述對戚真思的安排是滿意的,對病名卻有些不得其解,好學地發問道。
「哦!就是老年癡呆症。」
「……」
半晌,室內傳來一聲巨響……
當室內恢復安靜之後,戚真思才拿起剛剛來傳報的護衛,送來的最後一封書信,那是個名單一樣的東西,她隨意翻了翻,目光突然一凝,隨即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狡黠笑意。
「還有個消息要不要聽?」
「嗯……」納蘭述似睡非睡。
「也不是那麼重要。」
「哦……」納蘭述打個呵欠。
「剛得到的消息,某個人,偷偷報名了今年武舉。」
「哦……啊?」
快要睡著的納蘭述,霍地一下站起來。
「報了?」
「報了。」
「改不了了?」
「已經歸檔送兵部了,再拆要聖旨才行。」
納蘭述二話不說,向外就走。
「去哪?」戚真思懶懶地喊,露出奸詐的笑容。
「把太孫府的人追回來!」納蘭述一邊向外奔一邊喊:「我要當仲裁!」
君珂參加武舉的消息,旋風般在三天內迅速刮過了整個燕京貴族階層。
朝野現在對君珂還不熟悉。但燕京貴族,尤其是王孫公子們,對她倒是印象深刻,聽見這個消息,震驚之餘,立刻抓耳撓腮,喜不自勝。
喜什麼?喜的是找到替死鬼了!
今年武舉,在皇太孫的力主下,改革了往年的貴族內選制,允許平民參選;另外,有感於貴族少年風氣不良,皇太孫建議,所有淩雲院在讀學生,全部要參與今年武舉,並不是讓他們去爭什麼低級武官職銜,他們也看不上,而是要求他們,必須在武舉中有勝一場,否則便取消淩雲院在學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