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頸企盼的話題系列「閣樓裡的小花」最令人不捨的一集!
今日盛開的所有罪惡之花,都是來自昨日無心播下的種。如果死去的人執意重返家門,
如果我終究注定逃不出命運的牢籠,
我希望,至少這回能真正做對一次選擇……
★「閣樓裡的小花」系列榮登博客來即時榜TOP 5‧誠品暢銷榜TOP 5
★《控制》作者熱愛的傳奇小說家‧40年長銷經典
★全球暢銷4000萬冊‧問世近40年已翻新12種版本
★美國亞馬遜4星口碑‧Goodreads書評網近40000人評分
★美國Lifetime電視台改編電影‧全美掀起「閣樓」重讀熱潮
──內容簡介──
一場盛大的生日宴會,會否遭不該出現的故人摧毀?
一次撕心裂肺的意外,是否也將拆穿家族成員的詭計?
如果「過去」不肯落幕,他們也決定把一切追討回來……
凱西和克里斯再度回到佛沃斯大宅。
上一次他們站在這裡,告別三年多的禁錮歲月。這一次,歷盡風霜的兄妹倆眼前是兒子巴特的二十五歲生日宴會。
終於能繼承家族遺產的巴特,早已是縱橫商場的富豪。為了籌辦這場最奢華的生日宴會,巴特廣邀社會名流,斥資重建遭到復仇之火無情吞噬的佛沃斯大宅。然而在華美的大宅中,凱西和克里斯卻見到一個不該在場的人──約爾舅舅。他不是早在數十年前就意外身亡了嗎?為什麼偏偏在宣讀遺囑之前重返大宅?
如果滿口上帝的約爾並非意圖不軌,那麼是誰在舞台布景中動手腳,讓跳舞演出的裘瑞受了致命重傷?是誰鼓舞巴特,要他大膽追求裘瑞的妻子美樂蒂?又是誰總徘徊於深夜的走廊偷聽祕密、在門縫之間蒐集謠言?凱西認為這個陰沉的老人絕對居心叵測,卻沒有人相信她的懷疑。
她聽得見在大宅裡縈繞不去的囈語,她知道閣樓裡的亡魂從不打算放過她。這一次,她決定留下來,勇敢走入內心深處的閣樓。因為她知道她得為了摯愛的家人親手打破詛咒,為了還來得及挽救的未來,也為了值得原諒的昨日……
──讀者好評──
讀者持續盛讚!
★故事愈來愈深入危險境地,角色也日漸進化。原以為會像前幾集那樣進展,最後的結局卻出乎我意料!
★本集的緊湊度、緊張感更勝前幾部,矛盾的故事推進、家族經典的恐懼場面,卻更好看!
★一口氣看完本書,就想到「閣樓裡的小花」系列只剩最後一集可看了……
★好看得無話可說,只能讚不絕口了!
──延伸閱讀──
◎《閣樓裡的小花》
◎《閣樓裡的小花2:風中的花朵》
◎《閣樓裡的小花3:花中荊棘》
◎《閣樓裡的小花5:花園裡的闇影》(震撼完結篇,2017年2月回到過去解開一切謎題!)
作者簡介:
V.C.安德魯絲V. C. Andrews
※逝世後仍繼續席捲全球的傳奇小說家※
一九二三年出生於美國維吉尼亞州。美國史上最暢銷的作家之一,擅長以禁斷戀情、血親糾葛等元素創造膾炙人口的小說,征服一代又一代的讀者。雖然中年才邁入寫作生涯,其獨具風格的創作與驚人的銷售成就令同時期作家皆難望其項背,堪稱「歌德羅曼史」、「家族傳奇」類型女王。一九八六年逝世後,由於「V. C.安德魯絲」之名儼然已經成為一個暢銷書品牌,其親族甚至聘請代筆作家,根據她留下的草稿大綱,至今仍繼續發表新作。
少女時代不慎摔傷,加上類風濕性關節炎,導致她不得不放棄當個表演者的夢想,餘生更是得靠枴杖和輪椅行動。她自小沉浸於閱讀,最愛童話故事、冒險故事、恐怖故事,以及愛倫坡、大仲馬的作品,特別深受故事中的恐怖元素吸引。當書本無法滿足她,她便用幻想和塗鴉為自己編故事。
安德魯絲早年受家人鼓舞,以繪畫為業,四十九歲才開始寫作。一九七九年,也就是安德魯絲五十六歲的那一年,《閣樓裡的小花》出版,立即引發讀者熱烈回響,高居排行榜長達十五週。隔年,她又發表續集《風中的花朵》。此後她維持一年出版一本新書的節奏,直到罹患乳癌離世為止。除了「閣樓裡的小花」系列(共五集,麥田將全數出版)之外,安德魯絲著有近三十個暢銷系列,超過七十部小說,作品累積銷售逾一億六百萬冊,譯成二十五國語言。
安德魯絲寫作時用心至深,隨著角色遭受折磨,她也日漸消瘦,甚至悲傷痛哭。對於世人將她的作品歸類於「恐怖小說」,她說自己寫的是角色在人生道路上的成長歷程,「如果成長的歷程是『恐怖』,那麼這樣的恐怖就是你我平時必須面對的。」她曾稱本書「改編自真實故事」,甚至有讀者懷疑是否改編自其親身經歷,傳言雖然從未證實,卻為本書更添傳奇色彩。《閣樓裡的小花》多次改編為電影、舞台劇,問世至今影響力仍然不減。
相關著作
《閣樓裡的小花5:花園裡的闇影(震撼完結篇,加贈限量禁愛珍藏書盒)》
譯者簡介:
鄭安淳
台大外文系畢業,師大譯研所肄。審書者與自由譯者。
李斯毅
喜愛閱讀,譯有《判決》、《泡泡紙男孩》、《姆米爸爸航海記》等二十餘種。
簡秀如
專職譯者。賜教信箱:chhjenn@hotmail.com
章節試閱
|再見佛沃斯大宅|
多年前,媽媽在我十二歲、克里斯十四歲時許下的那個致富承諾,終於在我五十二歲、克里斯五十四歲的那個夏季實現了。
我倆並肩佇立,凝視那令人生畏的巨大宅邸,我從沒料到會再見到這大宅。就算這宅邸並非和原先的佛沃斯大宅一模一樣,我內心依舊戰慄不已。我和克里斯付出了多少代價方能在今日立足於此,暫時掌管本該徒留焦墟的龐大屋宅!很久以前,我一度相信我和他會在這大宅裡過著公主和王子般的生活,我們會有希臘神話中麥達斯國王那點石成金的本領,只不過比他更自制。
我不再相信童話故事。
一切鮮明得恍若昨日。我還記得我們初次來到這地方時,那個寒冷夏夜裡的黑天鵝絨天空中,滿布深邃月光與神祕繁星,那時的我們一心期盼世上最好的遭遇,後來,卻只遇上最糟糕的事。
那時我和克里斯是如此年幼天真,又輕信他人,對我們的媽媽滿懷愛意,全心信賴,在那漆黑可怖的夜晚,她領著我們和五歲大的雙胞胎弟妹來到佛沃斯這間巨大宅邸,我們深信未來所有日子都將塗上代表財富的綠色以及代表幸福的黃色。
當時,緊隨她身後的我們,是多麼盲目地相信著。
我們被關在黯淡陰鬱的房間,在瀰漫霉味與灰塵的閣樓裡玩耍,憑著信念來支撐下去,堅信媽媽對我們的許諾──有朝一日,佛沃斯大宅和屋裡所有驚人財富都將屬於我們。然而,儘管媽媽許下種種承諾,殘忍無情的年邁外公罹病的心臟卻是如此頑強,那顆心臟偏偏不肯停止跳動,好讓懷抱希望的四顆幼小的心再度活過來,於是我們等了又等,度過三年以上的漫長日子,媽媽終究未能信守諾言。
直到她過世的那一天,在她的遺囑宣讀之後,佛沃斯大宅才終於落入我們手中。她將這宅邸留給她的愛孫巴特,也就是我和她第二任丈夫所生的兒子。但在巴特二十五歲前,房產將交由克里斯負責託管。
在她動身去加州找我們前,她就已指示重建佛沃斯大宅,一直到她去世後,大宅的重建工程才宣告完成。
十五年來,這閒置大宅由律師團隊依法監督的專人看管,那些律師會寫信或打長途電話,和克里斯商談問題。這是一幢因為等待而憂傷的宅邸,始終等候著巴特決意到此居住的那一天,我們總認為他終有一天一定會這麼做。現在,他將這大宅暫時讓給我們,在他抵達接管之前,這大宅屬於我們。
所有自動送上門的誘惑總有圈套,我那向來多疑的心這般低語著。我感覺那誘惑伸長了手想將我們再次誘入圈套。難道,我和克里斯長途跋涉來到這裡,僅僅只是兜了個圈,回到故事的開頭?
這一次會有什麼圈套?
不會、不會的。我不斷告訴自己,是我那猜忌多疑的天性占了上風。我們終於拿到一枚完全沒有汙點的金幣,這次是真的!我們總有一天得兌換自己應得的報償。黑夜已盡,白晝終於到來,現在,我們就站在美夢成真的豔陽之下。
我們確實來到了此地,並且打算住進那棟重建完成的宅邸,然而,我口中卻突然出現熟悉的膽汁苦味,所有的喜悅頓時化為烏有。我真切地領悟:等我再度睜眼,噩夢不會自動消失。
我拋開那股感覺,對著克里斯笑,握緊他的手,再度望向重建的佛沃斯大宅。大宅從舊屋殘墟之上拔地而起,再次讓我們為之驚詫。那雄偉之姿,那龐大規模,那不變的邪惡感,以及附帶黑色百葉板的無數窗戶。那些百葉板宛如遮掩冷酷黑眼的低垂眼簾。大宅顯得高聳寬闊,氣派宏偉卻令人生畏,占地規模勝過多數飯店。構成巨大的丁字型建物僅在屋舍盡頭與廂房相交,因此大宅有極大的中央區塊,側翼廂房分別朝南北和東西方向突伸。
要是太陽沒驟然遁入飄來的烏雲後方,也許我就能高興起來。我仰頭望著變得不平靜的天空,彷彿預示著風雨欲來。周遭樹林裡的林木開始動盪不定,成群鳥兒尖鳴飛離,試圖尋找庇護。斷枝殘葉打亂了原先整齊乾淨的綠地,按照幾何學整齊設置的花圃中,盛開的花朵被殘忍地吹倒伏地。
顫慄的我心想:克里斯多弗.瓷娃娃,再對我說一遍,說一切都會變好,再對我說一遍!我現在還不是真的相信太陽已經消失無蹤,而風雨卻正步步逼近。
他也抬頭掃視,察覺我愈來愈焦慮而且不願去做這件我答應了巴特的事。七年前,那些精神科醫師告訴我們巴特的療程很順利,精神狀況也十分正常,不需定期治療就能繼續如常度日。
為了安撫我,克里斯抬手環住我的肩。他雙唇低拂過我臉頰。「我們所有人的一切都會變好。我知道一定會的。我們不再是困在房間裡的瓷偶娃娃,得指望成人去做對的事。現在我們自己就是大人了,可以掌握自己人生。在巴特長到繼承的指定年齡前,我和妳就是房子的主人。是來自加州馬林郡的克里斯多弗.薛菲爾醫師和他的妻子,沒人會知道我們是兄妹。他們不會起疑,認為我們真的是佛沃斯家後代子孫。我們已經拋開所有麻煩了。凱西,這是我們的機會。在這大宅裡,我們可以抹去自己和孩子受到的一切傷害,尤其是巴特的。我們不會用麥爾坎那種鋼鐵意志和鐵血拳頭的作風,而是用關心、愛、同理心來照顧這個家。」
因為克里斯的手摟著我,把我緊攬在他身旁,我便有了足夠氣力,用全新觀點來看待這棟大宅。
這房子真漂亮!為了巴特,我們會在這裡待到他二十五歲生日那天,然後我和克里斯會帶著辛蒂一起飛往夏威夷,我們一直都想在那裡度過餘生,有大海和白色沙灘毗鄰。沒錯,理應如此,必須如此。
我笑著望向克里斯。「你說得對。我不怕這大宅,也不怕任何房子。」他輕聲笑著,挪低手臂擱在我腰間催我前行。
*
克里斯伸手進口袋掏大門鑰匙,從波士頓飛過來前巴特才剛把鑰匙交給我。克里斯對我笑了笑,然後插進黃銅大鑰匙。然而,他還沒轉動鑰匙,大門就無聲地自行敞開。
我嚇得後退一步。
克里斯再次拽我上前,與一名老人客氣交談,那老人邀請地示意我們進屋。
「請進,」他飛快掃視我們,用微弱卻刺耳的聲音說道,「令郎來電叫我等門。我是個受僱幫傭,可以這麼說。」
我盯著那瘦削老人,他身子弓起,腦袋不相稱地前凸,因此他看起來即使雙腳踩在平地上,看起來卻像在爬坡。他的頭髮褪了色,髮色既非灰白也非金黃。他的雙眼是淚汪汪的淺藍,臉頰枯瘦而且眼神空洞,彷彿吃了許多年極大的苦頭。他臉上有些地方……令人感到有點熟悉。
我沉重的雙足不願挪動。克里斯緊跟在我身側。他鬆開我的手,將手臂環在我肩上。「我們是克里斯多弗.薛菲爾醫師和薛菲爾太太,」他親切地介紹我們自己。「您是?」
那乾癟老人看起來很不情願地伸出右手,和克里斯古銅色的強健右手相握。他那上了年紀的薄唇露出歪曲的譏諷笑容,與單邊上挑的濃眉如出一轍。「很榮幸見到你,薛菲爾醫師。」
我的目光無法從那淚汪汪藍眼的駝背老人身上移開。他那笑容,他那大片泛銀的稀疏頭髮,那對眼睛有令人吃驚的濃密深色睫毛。是爸爸!
要是我們的父親能活到像眼前這位老人一樣年邁,而且受盡人們想像得到的所有折磨,看起來可能就會像他這模樣。
我的爸爸,我摯愛的英俊父親曾是我兒時的最大喜悅。我多麼盼望有朝一日能再見到他。
那隻蒼老多筋的手被克里斯牢牢握住,直到那時,老人才開口說出自己的身分。「我是妳失蹤很久的舅舅,五十七年前在瑞士阿爾卑斯山下落不明,這是表面上的說法。」
*
克里斯飛快地脫口而出所有客套話,以便掩飾我倆臉上太過明顯的震驚。「您嚇到我太太了,」他客氣地解釋,「您知道的,她婚前就是姓佛沃斯……她一直以為她母親那邊的所有親人都過世了。」
「約爾舅舅」的臉上數次閃過扭曲的淺笑,然後才將重新掛起那副心靈高潔的虔誠神情。「我明白。」他年邁低沉的嗓音聽起來像微風令人不快地吹過乾枯落葉。
約爾那淚汪汪的蔚藍雙眼裡盤桓著陰影,幽暗混亂的陰影。不必說我也知道,克里斯一定會說我又讓自己的妄想過度運作。
沒有陰影,沒有陰影,沒有陰影……那些是我自己想像出來的。
為了擺脫自己的疑心,不去猜忌那位自稱是我過世舅舅之一的老人,我帶著興致環顧那時常用來當舞會場地的門廳。風勢變得急促,雷鳴愈發趨近,暗示著暴風雨幾乎已來到我們頭頂正上方。
哦,我為了那天而嘆,那時,十二歲的我望著外頭風雨,渴望著能在這舞會大廳裡與後來成了我媽媽第二任丈夫的那個男人共舞,後來,他也成了我小兒子巴特的父親。
我為了那時的自己而嘆,那時的我,如此年少又滿懷信賴,深深希望這新世界會是個美好和善的地方。
相較於我見識過的一切,曾令我兒時印象深刻的事物理應相形見絀,因為我和克里斯遊遍了歐洲,還去過亞洲、埃及和印度。即便如此,這門廳在我看來,還是比我十二歲那時所見到的更雅緻,也更令人印象深刻。
哦,真是可悲,多年以後,我還是招架不住!我不情不願地畏怯凝望,心口生出一股奇怪痛楚,心跳更加有力,血液流得又急又燙。我望著那三座黃金水晶吊燈,上頭插著真正的蠟燭。每座吊燈的直徑足足有四公尺半,燭台層數有七層。原本是幾層?五層?還是三層?我記不得了。我盯著門廳牆上成排的金框巨鏡,鏡中映出那些漂亮的路易十四時期家具,不跳舞的人們可以坐在那裡閒談、觀舞。
不該是這樣的!記憶中的事物永遠不如預期,為什麼這幢二代佛沃斯大宅比原始的大宅更加令我無法招架?
約爾打量著我,讓我知道自己臉上洩露的比克里斯還多。我們目光相對,他迅速別開視線,然後示意要我們跟隨。約爾帶我們遍覽一樓所有漂亮房間,我始終處在失神狀態,啞口無語,所有問題和對應都是克里斯負責的。最後我們終於在其中一間會客室坐下,約爾開始敘述自己的經歷。
他的聲音很孱弱,沙啞的低語像是由於重感冒導致發聲困難。等他開始說起那些我一直想知道的事──關於我們媽媽兒時與外公外婆的事,我很快就忘卻他令人不悅的嗓音。他沒說多久就明顯表露出他非常恨他父親,直到這時我才對他起了好感。
「你直呼你父親的名諱?」從他開始述說自己經歷以來,這是我提出的頭一個疑問,我的聲音是膽怯低語,彷彿麥爾坎本人可能就在某個聽得見的地方徘徊不去。他的薄唇扭曲,擠出古怪的嘲弄笑意。「那是當然。我哥哥麥爾比我大四歲,我們提到父親時總是直呼他名字,但從未當面這樣叫他。我們沒那膽子。叫他『爸爸』好像很可笑。我們也不叫他『父親』,因為他不是個真正的父親。『爸』這個稱呼暗示一種親密的關係,那種關係我們既沒有也不想要。我們非得叫他時,就用『父親』來稱呼。事實上,我們都不想讓他見到或聽到。他可能在家時,我們就會消聲匿跡。他在鎮上有間辦公室,大多工作都在那邊處理,另一間辦公室在這裡。他總是在工作,坐在巨大的桌子後面,對我們來說那桌子就是拒馬。就連他在家時也讓他自己顯得很疏離,難以接近。他從不無所事事,總是突然起身到辦公室裡接長途電話,如此一來我們就不會聽見他工作上
的商務機密。他很少跟我們的母親交談,而她看起來並不在乎。我們偶爾見過他把我們的小妹妹抱在膝頭上,我們會躲起來偷看,胸中有股陌生的渴望。
「後來我們談過這件事,納悶自己為什麼會嫉妒柯琳,她跟我們一樣時常受到嚴厲處罰。不過我們的父親處罰她時,事後總是會懊悔。他為了彌補某些羞辱舉動、拳打腳踢,或是把人關在閣樓裡之後,他會送柯琳貴重首飾、高級洋娃娃或玩具。小女孩渴望的任何東西她全都有,不過只要她做錯一件事,他就拿走她最心愛的東西,然後捐給他贊助的教堂。她會哭泣,想重新討他歡心,然而他一旦翻臉就跟回心轉意一樣容易。
「我和麥爾如果也想從他手中獲得安慰禮物,他卻理都不理,叫我們表現得像個男人,別像個小孩。我和麥爾以前覺得妳母親很會哄我們的父親,藉此得到她想要的。我們不懂怎樣裝得討人喜歡,如何騙人或假正經。」
這時我彷彿能見到我母親兒時的模樣,她就在這華美卻險惡的屋子裡跑來跑去,日漸習慣擁有一切鋪張昂貴的東西,即使後來她嫁給了薪水賺得不多的爸爸,買東西時卻仍舊不考慮價錢。約爾繼續往下說。「柯琳和我們的母親彼此相厭。等我們長大懂事,才認清原來我們的母親嫉妒自己親生女兒的美貌,嫉妒她能用自己的魅力將所有男人玩弄於指掌間。柯琳長得特別漂亮,就連身為她兄長的我們,也能感受到她未來能施展出的力量。」約爾把他蒼白細瘦的雙手攤在腿上。他的雙手粗糙節凸,但不知怎地仍留有一絲優雅,或許是因為他舉止高雅,又或許是因為那雙手如此蒼白。「瞧瞧周遭這一切氣派漂亮的東西,再想像一下飽受折磨的一屋子人,全都奮力想掙脫麥爾坎為我們套上的枷鎖。就連繼承了自己父母財產的母親,也受到嚴厲控制。
「麥爾討厭麥爾坎逼他去做的銀行業務工作,靠著跳上機車馳向山區來逃避,住在我和他一起蓋的山上小木屋。我們會邀自己的女友去那裡,故意做盡我們明知父親不贊同的事,來反抗他的絕對權威。
「在某個可怕的夏日,麥爾摔下懸崖,他們得從山谷裡挖出他屍體。那時他才二十一歲,我十七歲。我覺得自己半死不活,少了哥哥之後,生命是如此空虛寂寞。麥爾下葬後,我父親找上我,說我得代替哥哥去他名下其中一間銀行工作學習金融界的知識。他可能也告訴過我,說我得有決心,像聖經裡說的『如果你的一隻手或腳使你絆倒,就把它砍下來!缺手或缺腳進入永生,要比手腳雙全卻墜
入地獄裡好多了。』那一晚我就離家出走了。」
約爾靜靜坐在我們對面的扶手椅上,彷彿陷在憂愁回憶裡,對他來說,我和克里斯彷彿不再存在。
「你去哪了?」克里斯問道,放下茶杯然後翹腳往後倚倒。他的手伸向我的手。「一個十七歲男孩獨立生活一定很不容易……」
約爾猛然一動回了神,發現自己再度回到憎恨的兒時家中,似乎令他嚇了一跳。「那並不容易。我搭上一艘貨輪,做甲板水手以便支付去法國的船錢。那是我人生中首次手中長繭。我一到法國就在夜總會找了個工作,一星期賺幾塊法郎。很快地我厭倦了長時間工作,便前往瑞士,心想自己要看遍世界,再也不回家。我在義大利邊界附近的一間瑞士小旅館找到另一份夜總會樂師工作,很快就加入去阿爾卑斯山的滑雪團。我有空的時候幾乎都在滑雪,夏季就登山或騎腳踏車。有一天,幾位好友邀我一起冒險出遊,要從非常高的山峰往下滑。那時我差不多十九歲,前方的四個人彼此笑鬧,沒發現我滑行失控,然後頭下腳上地跌入一道很深的冰隙。在墜落中,我摔斷了腿。我半休克地在那裡躺了一天半,兩名騎驢旅行的修士聽見我微弱的求救聲。他們知道怎樣救我出去,不過我記不太得了,因為我餓得發虛而且痛到有點神智不清。等我醒來,人已經在修道院裡,眼前是一張張溫柔和藹的臉孔對著我笑。他們的修道院在阿爾卑斯山的義大利那一側,義大利語我一個字也不懂。在我休養斷腿時,他們教我拉丁語,我也盡量幫他們繪製壁畫、宗教插圖,以及裝飾手寫文稿。有時候我也會彈他們的風琴。等到我腿傷痊癒能走動時,我發覺自己喜歡他們的寧靜生活,喜歡他們叫我做的繪畫工作,喜歡自己固定在日出日落彈奏的音樂,喜歡他們祈禱、勞動和自制的平凡日子裡所有無聲常規。我留了下來,漸漸成為他們的一份子。在那間修道院裡,在高高的山上,我終於找到平靜。」
他的故事講完了。他坐在那裡望著克里斯,接著將黯淡卻熱烈的目光轉向我。他敏銳的注視令我驚嚇,我試圖不加閃躲,藏住自己內心油然而生的嫌惡。我不喜歡他,就算他長得有點像我如此深愛的爸爸。而且我確實沒有理由討厭他。我猜我是因為自己的焦慮而恐懼,怕他知道克里斯其實是我哥哥而不是我丈夫。巴特對他說過我們的事嗎?他瞧出克里斯多像佛沃斯家的人嗎?我實在不知道。他對著我笑,用他那衰敗的魅力討好我。他早已夠明白,知道他得說服的人不是克里斯……
「你為什麼回來?」克里斯問道。
約爾再次試著露出笑容。「某天有個美國記者來修道院寫一篇專題報導,談論在目前現代世界裡當個修士是怎麼樣的情形。因為我是那裡唯一會講英語的人,他們要我當所有人的代表。我隨口問他是否聽過維吉尼亞州的佛沃斯家族。因為麥爾坎賺了巨額金錢而且時常涉入政壇,他有所耳聞,直到那時我才知道他和我母親都已經去世了。記者離開後,我不禁想著這大宅和我妹妹。當每一天都如此相似,眼前又沒有日曆,一年一年很容易混淆。終於有一天,我下定決心,想再次回家和我妹妹聊一聊,好好地了解她。那記者沒提她有沒有結婚。直到將近一年前我來到村子裡,在一間汽車旅館安頓下來,才聽說了原本的大宅是如何在某個聖誕夜發生火災,我妹妹是怎樣被送進精神療養院,而數字驚人的遺產全都留給了她。直到巴特那年夏天來這裡,我才得知後來的事,聽說了我妹妹怎樣過世,還有他怎樣得到了繼承權。」
他的目光適時放低。「巴特是個非常出色的年輕人,我和他相處很愉快。他還沒來之前,很多時候我都待在這裡,跟看管房子的人聊天。他告訴我巴特的事,說巴特來了很多次跟建商和裝潢工人交談,說巴特怎樣表達自己的要求,想讓這新房子看起來和以前一模一樣。我於是決定巴特下回來訪時自己務必在場,我們碰上面,我對他說了我是誰,他看起來非常高興……事情就是這樣。」
真的嗎?我使勁盯著他。他是不是認為麥爾坎的遺產有他一份才回來的?他會不會違背我母親的遺囑,為自己拿走不少財產?要是他打算這麼做,我不明白巴特為何得知他還活著卻沒有很氣惱。
我沒讓自己的想法化為言語,只是坐在那裡,而約爾墜入漫長鬱悶的沉寂。克里斯站了起來。
「約爾,我們忙了一整天,我太太很累了。你可以帶我們去看我們要住的房間,好讓我們休息一下、
消除疲勞嗎?」
約爾立刻起身,為自己招待不周致歉,然後領著我們走向樓梯。
就在那時電話響起。約爾把話筒遞給我。「是妳的長子從紐約打來的,」他用那生硬沙啞的嗓音說道,「要是你們兩個都想跟他說話,可以用第一間會客室裡的電話。」
我向裘瑞問好的時候,克里斯趕緊去拿起另一台電話的話筒。裘瑞的快活嗓音驅走了一部分我感受到的陰鬱與喪氣。「爸、媽,我想辦法取消一些工作,我和美樂蒂可以安心飛去陪你們了。我們兩個都好累,需要放假。而且我們也很想瞧瞧那久仰大名的房子。真的跟原本的房子很像嗎?」
哦,是啊,只不過太像了。裘瑞和美樂蒂要來陪我們,這令我滿心喜悅,等辛蒂和巴特也到了,我們又成了一個完整的家庭,所有人住在同個屋簷下,這種生活我生疏已久。
「我當然很樂意暫時擱下演出,」他爽朗地說道。「我好累。連我的骨頭都覺得累到沒力。我們兩個都需要好好休息……而且我們有些消息要告訴妳。」
他沒再多說。
我們掛上電話,我和克里斯相視而笑。約爾之前為了給我們隱私空間而避開,現在他再次現身,提起巴特打算讓我住進的套房房間。他瞥著我,然後又看向克里斯才補上一句:「還有你,薛菲爾醫師。」
約爾轉動他淚汪汪的雙眼探究我的神情,似乎找到什麼令他高興的東西。
我挽著克里斯的手臂,勇敢面對那引領我們向上攀登的樓梯,我們不斷向上,回到二樓,回到一切開始的地方。在那蒙塵腐朽的閣樓裡,在那牆上貼著紙花、腳邊只剩不斷被打破的殘破諾言、四周堆滿廢棄物和舊家具的昏暗處,我和克里斯尋獲了罪惡的美妙愛情。
|再見佛沃斯大宅|
多年前,媽媽在我十二歲、克里斯十四歲時許下的那個致富承諾,終於在我五十二歲、克里斯五十四歲的那個夏季實現了。
我倆並肩佇立,凝視那令人生畏的巨大宅邸,我從沒料到會再見到這大宅。就算這宅邸並非和原先的佛沃斯大宅一模一樣,我內心依舊戰慄不已。我和克里斯付出了多少代價方能在今日立足於此,暫時掌管本該徒留焦墟的龐大屋宅!很久以前,我一度相信我和他會在這大宅裡過著公主和王子般的生活,我們會有希臘神話中麥達斯國王那點石成金的本領,只不過比他更自制。
我不再相信童話故事。
一切鮮明得恍若...
目錄
{第一部}
1再見佛沃斯大宅
2約爾.佛沃斯
3回憶
4我的次子
5我的長子
6辛蒂
7宴會準備
8參孫與達莉拉
9宴會結束
10殘酷命運
{第二部}
11不情不願的妻子
12回家
13兄弟之愛
14美樂蒂的背叛
15歡樂假期
16聖誕節
17傳統的佛沃斯舞會
18為我們而生
19陰影消散
{第三部}
20辛蒂的夏天
21新情侶
22黑暗早晨來臨
23天堂指日可待
24天空裡的花園
25尾聲
{第一部}
1再見佛沃斯大宅
2約爾.佛沃斯
3回憶
4我的次子
5我的長子
6辛蒂
7宴會準備
8參孫與達莉拉
9宴會結束
10殘酷命運
{第二部}
11不情不願的妻子
12回家
13兄弟之愛
14美樂蒂的背叛
15歡樂假期
16聖誕節
17傳統的佛沃斯舞會
18為我們而生
19陰影消散
{第三部}
20辛蒂的夏天
21新情侶
22黑暗早晨來臨
23天堂指日可待
24天空裡的花園
25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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