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求善終,紅櫻將一切所知坦白,
因而獲得了不少訊息的珠華,
在得知過去的事情後,
竟意外地由此獲得安撫,鬱憤的心緒亦緩和下來。
經此一事,原先被二房一家「借」去的不少物品,
在張推官做主之下,全都還了回來。
此事已塵埃落定,待二表姐張萱的親事也訂下後,
珠華不免開始煩惱起自個兒的那樁娃娃親。
認?還是不認?
她分析來分析去,最終想著自己年紀尚小,
等時間一長,結論應當會自然得出。
豈料,珠華才剛放寬了心,
蘇家出事的消息,便傳入她耳中……
本書特色
溪畔茶 《穿越成小官之女》作者,另一穿越宅鬥甜文!
都說人算不如天算,
她才剛分析完是否認這門親事,
令人震驚的消息便隨之傳來──
蘇家,出事了……。
作者簡介:
溪畔茶
長在淡水湖邊的無聊夢想家,碼字娛己也娛人,一本一腳印,慢吞吞造夢中,希望可以一直給大家寫出好看溫暖的故事,陪我的小天使們走四時風景,過悠長人生。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和紅櫻談完話,珠華回去自己屋裡,坐在書案後,手托著腮,發了一會呆。
──張萱這個做先生的在忙著壽宴過後各樣器物的入庫清點,這兩天都沒有過來,所以她就放空也沒人管。
倒是葉明光坐在旁邊,見珠華一直不來抽他背書,有點坐不住了,拿手肘戳戳她:「姐姐?」
「嗯?哦。」
珠華讓他戳醒了神,拿過《論語》,隨便翻了一篇:「是〈里仁〉篇,就背這個好了。」
葉明光坐直了身子,搖頭晃腦地開始:「子曰……」
在左一句右一句的「子曰」裡,珠華的思緒不知不覺又開始發散了。
她和紅櫻大概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主要是她聽,紅櫻說,直到紅櫻表示她再也想不起來還可以說什麼為止。
珠華要走的時候,紅櫻半抬起身哀叫:「姑娘!」
珠華心神有些恍惚,隨口回道:「我知道,我會和舅舅說的。」
紅櫻微微鬆口氣,但是珠華太小,她又不太放心,怕她有些事不明白,追著挑明了道:「姑娘,我不敢跟大老爺求別的,只求姑娘幫我說說,別把我賣到那些髒地方去,要那樣,我不如一頭碰死了。」
珠華「嗯」了一聲,抬腳走了。
然後她就回來恍惚到了現在。
怎麼說呢──她就覺得她從紅櫻那裡知道的某件事挺不可思議的。
她那價值五萬兩白銀的嫁妝,原來不是她的縣令爹留給她的。
她以前的推斷沒有錯,葉家確實就是個普通的人丁單薄的家族,葉安和本人去得又早,沒有來得及累積財富,以葉家微薄的家底,完全不可能給她留下這筆鉅款。
那錢是哪裡來的呢?
答案是葉安和繼娶的填房,也就是葉明光的親娘,她後娘。
這位繼任的葉太太姓曾,是葉安和任職的河內縣鄰縣一個大商人的獨女,那商人獨此一女,自然千般寶愛,給女兒精心挑選了葉安和這樣一個喪妻無子的青年低階官員為夫,女兒出嫁時又幾乎傾家陪送,可惜命不好,沒幾年趕上發洪水──也就是讓葉安和殉職的那場浩劫,河內險情如此,鄰縣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只是兩縣情形卻又有不同,河內的知縣葉安和是忙著抗洪,甚而殉職;鄰縣的知縣呢,卻是忙著勾結城外山匪,把山匪假充作災民放進城來,放任他們搶劫大戶。
曾家老夫妻就命喪於這場動亂中,其實據知縣後來口供,他倒是有約束過山匪不許動曾家,怎奈人搶紅了眼,哪裡還有理智?見到屋舍好些的進去就一通搶,反抗的隨手就砍死,哪管姓張姓曾。
當時葉安和剛剛殉職,這知縣聽聞大大鬆了口氣,忙隨便逮了幾個人,當成首腦就準備結案。但曾氏女就在鄰縣,距離這麼近,好多人家都是熟識的,撒了人手去一打聽,就把其中的疑點打聽出來了。
曾氏沒有聲張,她強忍悲痛,寫信往京城珠華的夫家處去求救,因蘇父在京城為官,這是她僅知的能上達天聽為己伸冤的途徑了。
蘇父接了信見好友家發生如此慘事,當即寫了摺子奏報,雖事發點遠在河南,但他正任御史,本就有風聞奏事權,而河南境內遍發洪水,也是皇帝的關注點之一,聽聞竟有此事,聖怒非常,下特旨令當地按察使冒著受災風險前往查探,真相很快大白,因情節極度惡劣,勾結山匪的知縣被全家處斬,似乎舉家只留下一個未成年孤女,不知流落去了何方。
朝廷隨後又下了旨意嘉獎葉安和,包括賞贈曾氏誥命等,冤情得雪,大仇已報,這不算是最壞的結局,告慰亡人之後,應當可以努力往前看了。
然而曾氏接連喪夫喪父喪母,哀毀已極,明知愛子幼小,不能留他一人生活,也實在是無法再撐下去了。
重病多日,她自知不起,用最後一點精力給一雙兒女把剩下的家產分了分。
分得很簡單。
一人一半。
是的,居然是這個比例。
珠華聽到的時候如何能不傻?
哪怕珠華同明光一樣,是她的親生女兒,這個分法都算非常少見了,何況珠華還不是,她只是前頭人留下的拖油瓶──原配嫡長大小姐這個名號聽起來很威風,可得親娘在才算數,對後娘來說,沒這麼花頭,事實非常單純,她就是個拖油瓶。
對於在後媽手裡長起來的珠華來說,她再清楚這點沒有了,並且這都不分什麼古今中外。
還有一點更重要的是:葉家本身是沒有多少家產的,珠華分得的這一份,絕大部分其實來自於曾氏的嫁妝。
這就更不可思議了。
後娘做到曾氏這樣,簡直打個滿分都嫌少。
當然她有她的理由,紅櫻話裡也提過:「太太很感激蘇家老爺,他那麼快就說動聖上派了欽差過來,他要是不幫忙,或者不上心,拖個一陣子,讓那殺才有機會處理了證據,說不準曾老太爺就要沉冤了……」
蘇父及時幫了忙,而那是珠華的夫家,所以曾氏愛屋及烏,將這份恩情還在了珠華身上。
以為事情到此為止?
不。
屬於珠華的那部分家產,沒有一併運到張家,而是作為嫁妝,北上直接提前送去了蘇家。
簡直神來之筆!
葉曾兩家都已無人,一雙兒女唯一能投靠的地方只剩下了張家,珠華還好說,總是人家親生的外甥女,葉明光卻只是名義上的外甥,他事實上跟張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血緣關係,這麼個毫無自保之力的小肉團子抱過去,如何能保證他會被善待?
沒有時間細細籌謀的情況下,只有砸錢。
所以曾氏給了相當於家產十分之一的撫養費,同時還給了珠華豐厚到不能再豐厚的嫁妝,務必讓張家平和地接待葉明光,好好養育他長大。
這是慈母心。
而從出身商家的利益角度論,把家產一分為二,分隔兩地,假如蘇張兩家任何一家出問題,或是天災,或是人禍,總還有另一家可以依靠,姐弟倆的家財可以互為守助──兩家都靠不住的可能性也有,但很小,在曾氏來說,她已經在最大程度上降低了這個風險。
說穿了簡單,就是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而已,聽過這句話的人很多,但真的面臨此境,能捨下家財做到這一步的,真不多。
曾氏重病彌留之際,還能有這個冷靜頭腦,真奇女子也。
珠華的思緒不知不覺往奇怪的地方拐了一下──假如,只是假如,她的後媽能是曾氏這樣的,那她應該不至於養成現在這種性子吧?
她不是個討喜的人,珠華很清楚這一點。
而打穿越以來,她始終不能真正平心靜氣,人生的逆轉,環境的大變,包括張家那些紛擾,讓她性格裡古怪彆扭的那一面更加放大了數倍,她的心底深處好似住了一座火山,時不時就想要噴發一通,便沉寂時,也只是在忍耐,被動被迫地接受這無常世事而已;忍著忍著忍不住了,就要亂來,遇事有時明知有更好的處理方式,她偏偏不用,就是要隨心所欲,不如此發洩不出心中鬱憤。
直到此刻,她的心態終於悄然平和了一點下來。
在葉明光的朗朗背書聲中,珠華莫名其妙地進入了一種對自己過往的自省中,她的實際年紀其實也沒有多大,遠不到會審視人生的時候,但這一刻,她有點悶悶地想,她得承認,她最重要的幼年成長期裡缺少了很重要的一環──一個像樣的長輩。
這讓她外表也許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但她的心裡卻始終空了一塊,她找不到可以模仿崇拜的對象,只能自己隨意生長,受一回傷害就往背上插一根刺,直至把自己插成一隻刺蝟,長成如今這副樣子。
如果她在當時就有成熟的心智可以選擇,她會願意變成這樣嗎?
不可能的。
只是人生不能重來,哪怕穿越了還童了也不能,她所經歷的一切,都已牢牢烙印在她的身上,並不隨時空的轉換而消失。
但也並不是就此定死,珠華沒有想到,她缺的這一環居然在這裡補上了。
雖然事實上她都沒有見過曾氏一面,但這並沒多少妨礙,瞭解一個人,聽其言之外,更重要是的觀其行,曾氏在生命最後時刻的安排選擇,已經明白昭示了她的人品與智慧。
不只是曾氏,葉安和更是,只是她以前沒有合適的契機細想,這兩個人,一個盡忠職守,一個大氣果敢,哪怕不在了也足以為作為她和葉明光成長的標杆。
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珠華的眼光劃過書頁上的這一句,大概是曾氏的大手筆實在震撼到了她的心靈,她對著這一句聖賢遺音,居然覺得有一點能感同融會了。
順帶一提,她現在知道葉明光的高智商是哪來的了,除了青年得中進士的葉安和,還有他母親曾氏,父母都如此,他聰明一點又有什麼奇怪呢?
「姐姐,我背完啦!」
葉明光其實背完有一會了,見她總不說話,才忍不住又戳戳她。
「……好的。」珠華回神,摸一把他的大腦袋,誇他,「光哥兒背得真好,一個字都沒有錯。」
雖然她沒在聽,不過這一點並不需要懷疑,她所以還堅持每天抽查葉明光學過的內容,只是為了培養鞏固他學習的習慣而已。
這麼一個天才型的娃娃,要是落到她手裡反而漸漸泯於眾人,那她簡直是在犯罪。
如果說,珠華原先把葉明光要過來照管一半的理由是因原主託付,另一半是葉明光本人聽話乖巧的話,那從現在起,則只是因為她發自內心地真的把這個小胖子當成自己的弟弟了。
葉明光伸手來拽她手裡的書,他記憶力好,背書比珠華快得多,但因為年紀太小,沒接觸實際的案牘紙筆,所以認得的字並不多,珠華不知他要書幹什麼,見他拉扯,就順勢鬆了手給他。
葉明光拿到手裡,十分開心,他把書嘩嘩翻一陣,任意停在了其中一頁上,然後把最左側的題目亮給珠華看了看,珠華還在茫然,他向珠華露出歡悅的笑容來:「姐姐,該妳啦,妳背這一篇!」
珠華:「……」
熊弟弟好煩!(>_<)
小孩子有一種模仿大人行為的天性,葉明光作為天才兒童也不例外,他被珠華抽查了這些天,這一下突如其來地反客為主,倒考起珠華來,當即把珠華考啞了火。
她哪有葉明光的記性,這麼短時間內就能把整本《論語》熟記如流,可讓她對著葉明光清澈雀躍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承認自己這個也不會,那個也不會,她也真是說不出口。
「……我要看書了。」
珠華頗有點灰頭土臉地把書拿回來,把那些胡思都拋到腦後,老老實實地開始背誦起來。
雖然她對文言文沒興趣,且考不了科舉,學了對她也沒多大用,可至少得給弟弟做個好榜樣不是?
葉家再無旁人,小胖子想找個親人模仿崇敬,只能找她了,她不想小胖子有樣學樣,跟著她長歪,那就只能先把自己擺正了。
從今天起,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
因為遭受了一次心靈上的洗滌,或者更文藝一點地說──珠華同自己達成了一點和解,她心底的火山溫伏下去,在紅櫻的事上表現出了極大的寬容。
她沒有食言,等張推官晚間回來後,真的去找了他,把紅櫻的請求轉託了他,張推官以為她是顧念主僕情分,紅櫻雖則犯事,但她在該閉嘴的時候牢牢閉住了嘴,沒有一條道走到黑,給張推官省了不少事,現在外甥女來求,張推官想了一想,也就答應了她:「好罷,我會跟牙婆囑咐一聲。」
張萱恰巧在場,撇撇嘴:「我看,有誰家要買妾的,不如就讓她去好了。她拈輕怕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算這回吃了虧,這性子也是再改不了的,哪裡能安心當個丫頭服侍人,註定做不長久,早晚總要生事。」
她是隨口一句,張推官聽過也就罷了,這個丫頭是犯了錯才要發賣的,主家哪會幫她考慮這麼多。
但事有湊巧,隔日一大早叫了牙婆來,牙婆有意巴結,見過紅櫻一面,再聽張推官簡短說了要求之後,便站著想了一會,當即給了回覆:「可巧,老身這裡正有一個山西的糧商想討小,他家產不算十分豐厚,但眼光卻高,頭回來金陵,叫城裡的繁華迷花了眼,再看不上那些鄉下小門小戶的閨女,我領了好幾個去,都嫌人家村;一心想在城裡找一個,又不想要那些煙花地的,可著實難為了老身。如今見了老爺府上要打發出來的這位小大姐,生得這麼副好模樣兒,倒是各方面都合適,就不知老爺意下如何?」
張推官問道:「他是常在城裡做生意,還是要回老家去?」
牙婆忙道:「這個月底就走了,他的生意不在這裡,討了人便不帶回家,也是到外地去,若不是這樣,老身也不敢薦給老爺聽。」
張推官不再多問,便同意了。他不可能在紅櫻身上花費多少精力,能把她遠遠地賣走就行了。
只再多囑咐了一句:「莫要與他說人的來歷。」
牙婆笑道:「老爺放心,老身久做這行,一應規矩都知道,再不敢壞的。」
紅櫻見她的時候雖然已經收拾過一下,但牙婆專吃這口飯,豈有看不出她身上不對之處,她這個下場一看就是睡了不該睡的人才招致的,而且張推官親自出面發賣,可見惹的事更不小,對這種官家的祕事,牙婆自然懂得閉嘴少說話才是明哲保身的道理。
不過鼠有鼠道,不能和那晉商直說人的來歷,但可以說「某個大戶人家」,而且不妨吹噓得更高大些,紅櫻雖然破了身,但她模樣著實不錯,皮肉看著又光溜,沒有受罪吃苦過的痕跡,只怕蒙那晉商說是公侯府上出來的他都肯信。
當下事情已定,便到了商量身價這一步,牙婆試探著開了個二兩的價錢,張推官哪裡在乎這個,隨意點了頭就命立文契來。
牙婆笑得見牙不見眼,這就是她最喜歡同官宦人家打交道的地方了,隨便開價,極少有人提出異議,更不會跟外面那些窮鬼們一樣為三文兩文地都要爭上半天。
不過牙婆不可能在這上面得罪張推官,所以她開這個價錢也是在行情之內,買個一般的丫頭這個價還貴了呢,只是紅櫻生得好,美貌值一附加上去,她的可操作空間就大多了,二兩賣來,忽悠得好轉手賣給那晉商一百兩也不是不可能。
──事實上,等到牙婆真的把紅櫻領回去,在調理的幾天裡發現她居然還識字,能做簡單的帳目,這簡直可以坐實她大戶人家出來的背景,牙婆樂翻了,當即把價錢翻了倍,最終以兩百兩的高價賣給了那晉商,可謂大賺一筆。
後話不提,此時立好文契交割過,牙婆就可以領人了。月洞門處,玉蘭幫著給收拾了一個包袱出來,遞給紅櫻。
紅櫻低著頭不想接,玉蘭等了一會,舉得有點手痠了,只好直接塞到她懷裡去。
紅櫻驀然抬頭,眼睛通紅地瞪她:「……妳是不是早就等著我有這一天了?!」
玉蘭有點吃驚地退後了一步:「啊?妳說什麼,我沒有。」
紅櫻冷笑:「別裝傻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妳早看不慣我了,我落到這個下場,可算是趁妳的願了──」
她嘴唇陡然閉攏,劇烈抖動了一會,才回過神似地,抹了把眼睛,再開口時聲氣和順了不少,「對不起,我心裡亂,都不知自己在說什麼。」
玉蘭微怯地笑了笑:「沒關係,我知道妳捨不得走。只是我們這樣的人,就是沒法子做自己的主,妳也別往壞處想了,說不定能去個不錯的人家呢。妳好好保重。」
紅櫻「嗯」了一聲,一串淚珠忍不住直落下來。堂屋那邊,珠華和葉明光清脆的讀書聲朗朗響著,她豎著耳朵,留戀地聽了一會,才又抹了把眼睛,哽咽道:「妳也保重。我走之後,大老爺應該會另外買個人來服侍姑娘,到時候妳就是老人了,資格比她硬,可別再成天傻傻光幹活不吭聲,叫人壓到頭上欺負了。」
玉蘭的臉色終於滯了滯,紅櫻頭腦確實比她轉得快,透過淚光也看出來了,含淚笑了:「我說吧,妳明明就怪我,還嘴硬。」
玉蘭:「沒、沒有……」
她口舌上來得遲鈍,讓人說中了心中隱祕就不知該回什麼了,只好虛軟地否認,但她人又老實,不擅說謊,勉強說了不等別人戳穿,她自己先臉熱起來,等於直接把口是心非四個字掛到了臉上。
紅櫻邊哭邊笑:「好了,別說啦,我都知道,是我總欺負妳,待妳不好,只是我現在認也晚了,都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再見面的機會。」
她說不下去了,趕在自己的情緒快崩之前,趕忙轉身,丟下一句:「我走了。」
快步走到隔壁大院去,這等好人家發賣出來的僕從多半都捨不得離開故主家,要哭要鬧要死要活什麼樣的都有,牙婆見得多了,見到紅櫻的樣子,向張推官告退後,拉著紅櫻一路往外走,一路就熟練地安撫著她,把給她找的下家說了,又只管把那晉商往好裡吹。
張推官也預備要去衙門了,臨行前餘光瞄見桌案上的那一小塊碎銀,牙婆付的,他碰都沒碰。
略一想喚人:「月朗,拿過去給表姑娘罷。」
月朗應聲,拿起碎銀走過月洞門,進堂屋遞給珠華,說了來歷。
珠華望著那一小塊碎銀發了下呆,揚聲叫來玉蘭:「紅櫻走沒?還趕得上就給她遞去,趕不上就給妳了。」
玉蘭有點遲疑地接到手裡:「姑娘不要?」
珠華揮揮手,重新豎起書擋了臉:「不要,不要,妳快去吧。」
她不是聖母心發作,怎麼說呢,她就是覺得有點膈應,不想要。
管它給誰,她就是眼不見為淨得了。
玉蘭就匆匆攥著往外跑,這麼一會工夫,紅櫻沒走太遠,牙婆出入的是後門,此刻紅櫻正在門邊和她糾纏,倒不是想鬧著回來,而是能給商人做妾已是紅櫻料想不到的好去處了,她不知是湊巧撞上了這麼一樁頭勢──張推官只要把她往遠裡賣,而那晉商的家鄉正好夠遠。她以為是珠華給說的好話,一路越聽越感激,便想回去給珠華磕個頭。
不管她想幹什麼,在牙婆那裡都是節外生枝了,牙婆便不願意,勸著她走,正纏磨之際,玉蘭趕過來了。
她拉過紅櫻,把手裡的碎銀塞她手裡:「這是妳的身價銀子,月朗姐姐拿過去給姑娘,姑娘不肯要,讓我來給妳,叫妳自己拿著罷。」
「……」
紅櫻望著手心裡的碎銀,她本已快到頂點的情緒終於崩潰了,膝蓋一軟,往下便跪,抱著包袱,握著碎銀,嗚嗚嗚痛哭起來。
牙婆忙拉她:「快起來,這要招了人來可不好說,妳主子人好,到這步了還給妳留餘地,妳可別再帶累了她。」
紅櫻沒有當即起來,她把包袱放去旁邊,砰砰砰往地上磕了三個頭,磕得牙婆心都痛了:「哎呦妳這丫頭,可輕著些,別把頭磕破了。」
待紅櫻抬起頭來,她忙蹲身湊近去看,見只是磕紅了,才鬆了口氣──她一般買人可不是這個聲氣,之所以對紅櫻這麼和氣,還不是看在她生得好能賣上價的分上?
紅櫻在牙婆的攙扶下爬起來 ,想再說些什麼,一時說不出來,牙婆又一直在旁邊催,她最終只能抖著嗓子說出一句:「……妳好好伺候姑娘。」
而後就被牙婆拉著走了。
第一章
和紅櫻談完話,珠華回去自己屋裡,坐在書案後,手托著腮,發了一會呆。
──張萱這個做先生的在忙著壽宴過後各樣器物的入庫清點,這兩天都沒有過來,所以她就放空也沒人管。
倒是葉明光坐在旁邊,見珠華一直不來抽他背書,有點坐不住了,拿手肘戳戳她:「姐姐?」
「嗯?哦。」
珠華讓他戳醒了神,拿過《論語》,隨便翻了一篇:「是〈里仁〉篇,就背這個好了。」
葉明光坐直了身子,搖頭晃腦地開始:「子曰……」
在左一句右一句的「子曰」裡,珠華的思緒不知不覺又開始發散了。
她和紅櫻大概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主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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