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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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聯合阿爾岡昆（Algonquin）電力公司坐落於紐約皇后區東河，佔地遼闊，晨間經理坐在控制中心，皺眉看著電腦螢幕上閃爍的紅字。

臨界故障

紅字底下的時間凍結不動：上午11:20:20:003。
他放下藍白色咖啡紙杯，在吱嘎響的旋轉辦公椅上坐直上身。紙杯上是希臘運動員雕像的圖樣。
阿爾岡昆公司控制中心的職員各佔一臺工作桌，如同航空管制人員。廣大的控制中心燈火通明，掛著一面超大平板螢幕，顯示著電力網路全區的供電狀態。供電區域稱為「東北聯通網」，涵蓋紐約州、賓州、紐澤西州及康乃迪克州。這間控制中心的結構與裝潢算是相當現代化──假如現在是一九六○年的話。
經理抬頭瞇眼望向平板螢幕，上面顯示的是電流從全美各地發電廠匯聚而來的情形，供電的發電廠包括蒸汽渦輪、反應爐，以及尼加拉大瀑布的水力廠。螢幕上密佈著義大利麵狀的電線，其中有一小部分出了狀況，以閃爍紅圈顯示。
「怎麼了？」經理問。在電力公司上班長達三十年的他頭髮灰白，身穿白色短袖襯衫，肚子圓滾滾。他只是覺得好奇。雖然臨界事件指示燈偶爾會亮，真正緊急的狀況極為罕見。
一位年輕技術員回答：「這上面說：MH-12發生斷路器完全脫離。」
「MH」是曼哈頓的縮寫，「12」是位於曼哈頓哈林區的第十二號變電所。該變電所既髒又暗，無人看守，屬於規模較大的區域變電所，接收十三萬八千伏特，通過變壓器後降壓成百分之十，分送至各地。
在時間與醒目的「臨界故障」下面，大螢幕又冒出幾個紅字。

MH-12斷線

經理一面在自己的電腦上打字，一面回憶從前的上班情形。當年他帶著無線電與電話，帶著絕緣開關，嗅到的是油味、銅味、發燙的膠木味。電腦顯示密麻複雜的長篇文字。彷彿在自言自語，他輕聲說：「斷電器被打開了？怎麼會？負載很正常啊。」
大螢幕再顯示另一項訊息。

MH-12斷線。調度MH-17、MH-10、MH-13、NJ-18，負載轉供至故障區

「我們已經執行負載轉供了。」有人多此一舉地大喊。
在郊區和鄉下，電線杆以裸露的高壓電線相連，接著再以普通電線供應民房的用電，電力網路一目了然。一旦斷電，電力公司不難找出問題所在，一修就好。但在許多都會區，例如紐約市，電線被埋進地下，每條電纜都以絕緣體包裹著。由於絕緣物質日久會退化，也會受地下水侵蝕，偶爾會導致短路、停電的狀況，電力公司因此在電力網路中多加一、兩條電線，以應不時之需。當MH-12變電所發生斷電，電腦自動開始從別區調用電力，以供應斷電區的需求。
「沒有壓降，也沒有減壓的情形。」另一位技術員高喊。
電力網路裡的電流好比自來水，利用大水管流進家家戶戶，用戶一開水龍頭就有水可用。如果哪條水管不通，其他水管的水壓會增高。供電的道理亦然，不同的是電流的速度比水快很多，時速高達將近七億哩。由於紐約市的電力需求很高，用戶稠密，變電所的電壓不高不行。
幸好這一區供電系統的規劃足以應付高壓狀態，現在電壓依然亮著綠燈。
然而，經理仍心事重重。他想不透的是，MH-12為何發生跳電。變電所跳電最常見的原因是電線短路或尖峰期用電飆升，例如在清晨、上下班、入夜之初，或是大熱天民眾狂吹冷氣時。
在這個舒適的四月天，上午11:20:20:003，怎麼會跳電？
「調個檢修員去MH-12看看，可能是電纜有毛病，不然就是哪裡發生短──」
話還沒說完，又有一盞紅燈開始閃爍。

臨界故障
NJ-18斷路

這間跳電的區域變電所位於紐澤西州帕拉姆斯（Paramus）附近，是支援曼哈頓十二號的變電所之一。
經理發出半咳半笑的一聲，皺起眉頭，困惑不解的神情寫在臉上。「怎麼會出這種怪事？負載明明還在容許範圍內啊。」
「感應器和指示燈全部運作正常。」一位技術員喊著。
「是SCADA出毛病嗎？」經理大聲問。阿爾岡昆的電力帝國由一套精密的程式統治，名為監控與資料取得程式，在Unix系統的大電腦上執行。二○○三年美國東北部驚傳大停電，是美加地區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部分原因就是電腦軟體發生連鎖錯誤。現今的供電系統不容許歷史重演，但這不表示電腦不會出另一種狀況。
「不會吧，」助理之一慢吞吞說著，「可是，我想肯定是監控程式出了問題。診斷程式說：實體線路和開關裝置一切正常。」
經理直盯螢幕，等著理所當然的下一步：電腦會告知哪間變電所──或哪幾間變電所──即將被調配過來，以彌補NJ-18跳電後產生的缺口。
他卻等不到電力調度的訊息。
位於曼哈頓的三間變電所──十七號、十號與十三號──獨挑大樑，繼續對紐約市的兩區提供電流，以免那兩區市民無電可用。如今監控程式失職了，沒有調度其他變電所的電力，導致現在進出上述三間變電所的電流陡升。
經理揉揉落腮鬍，苦等不到另一間變電所支援的訊息，只好命令高級助理：「進入手動操作模式，把Q-14調給MH-12的東區。」
「是的，經理。」
過了一會兒，經理喝斥：「拖什麼拖？」
「呃，我正在盡力。」
「盡力。什麼意思，盡力？」手動調度只需敲幾下鍵盤即可。
「開關裝置沒有反應。」
「不可能！」經理走下平緩的幾階，來到技術員的電腦前，輸入幾道他睡著也打得出的指令。
沒有反應。
條狀的電壓指示燈眼看即將由綠轉黃。
「不妙，」有人沉聲說：「問題大了。」
經理奔回自己的辦公桌，坐上椅子，格蘭諾拉燕麥捲和希臘運動員圖樣的紙杯掉到地上。
這時候，又倒了另一張骨牌。第三個紅點開始忽明忽暗，猶如標靶上的紅心，監控程式以不帶感情的態度報告：

臨界故障
MH-17斷線

「怎麼會？又跳了一間！」有人悄悄說。
和剛才一樣，其他變電所無一自願上場填補紐約市的供電無底洞。原本五間變電所的供電區，現在只由兩間硬撐全局，進出這兩間的電線也逐漸增溫，控制中心大螢幕上的電壓條狀指示燈早已進入黃燈區。

MH-12斷線。NJ-18斷線。MH-17斷線。調度MH-10、MH-13，負載轉供至故障區。

經理口氣急了。「多調幾間去支援那幾區，動動腦筋，從哪裡調來都無所謂。」
附近小控制室的女職員一聽，趕緊打直腰桿。「我從布朗克斯調到四萬，正利用饋線送去。」
四萬伏特形同杯水車薪，因為饋線只能容納四萬伏特的大約三分之一。
非設法從康乃迪克州調電過來支援不可。
電壓指示燈繼續爬升，但目前的速度已經減緩。
也許狀況不會再擴大了。「多調幾間！」
從布朗克斯調電過來的女職員這時卻吞吞吐吐說：「咦？傳輸怎麼自動降到兩萬？原因不明。」
同樣狀況不斷出現在這一帶。技術員一調電過來應急，另一間變電所來的電流馬上減弱。
狀況層出不窮，速度快得令人目不暇給。
時速七億哩……
又亮起一個紅圈，象徵另一顆子彈打出的傷口。

臨界故障
MH-13斷線

有人小聲說：「怎麼會出這種事？」

MH-12斷線。NJ-18斷線。MH-17斷線。MH-13斷線。調度MH-10，負載轉供至故障區。

這種情形相當於一整座水庫的水急著從一個小水喉激射而出，好比從冰箱門射出的冰水。MH-10變電所位於曼哈頓克林頓（Clinton）一帶的西五十七街，場所陳舊，灌進MH-10的電壓是平常負載量的四至五倍，而且持續上升中，斷路器隨時會啟動，以避免發生爆炸起火，副作用是城中區的大半部分勢必重溫殖民時代的生活。
「北部好像比較正常。看能不能從北部調電過來。試試麻州。」
「有了，我從普特南（Putnam）調來五、六萬。」
「很好。」
緊接著：「天啊，糟糕！」有人驚呼。
經理不知道驚呼的人是誰，因為大家都埋首自己的電腦前，個個呆若木雞。「怎麼了？」他發飆了。「別老講那種話。快解釋給我聽啊！」
「曼哈頓十號的斷路設定！你看！斷路器！」
慘了，慘了……
MH-10的斷路器被重新設定了，改成可接納安全負載量十倍的電力通過閘門。
倘使阿爾岡昆控制中心無法盡快降低進攻MH-10的電壓，該變電所裡面的線路與開關裝置將允許超高電流進入，整間變電所無法負荷，最後會轟然爆炸。但在爆炸之前，電會利用饋線竄流，有些流進林肯中心以南各街區的地下變電箱，有些流進供應辦公大樓與摩天大廈的配電網。有些斷路器不勝負荷會自行斷電，有些較老舊的變壓器與電箱會直接熔成一團導電金屬，讓電流繼續通行，進而釀成火災並產生電弧閃絡爆炸，任何人只要靠近電器或牆壁插座會被活活燒死。
經理這才想到：恐怖份子。是恐怖攻擊行動。他吶喊：「快打給國土安全部和紐約市警局。還有，趕快重新設定啊，該死。重新設定斷路器。」
「它們沒反應啊。MH-10被鎖住了，我進不去。」
「媽的，怎麼會被鎖住？」
「我不──」
「裡面有人嗎？天啊，有人在裡面的話，趕快叫他們出來！」變電所無人駐守，但工人偶爾會入內做例行檢修。
「喔，好。」
條狀指示燈已經升至紅色。
「經理，要不要卸載？」
經理咬著牙考慮。卸載又稱為輪流停電，在電力事業中屬於極端做法。電力公司為了維持電力網運作，在萬不得已的情形下才會使出卸載的手段。在這個時段，卸載將影響人口稠密的曼哈頓，災情不堪設想。單是電腦所受的災害就難以計數，更有可能導致民眾的死傷，因為報警電話打不通，即使出動救護車和警車，也會因為紅綠燈失靈而被卡在車陣，動彈不得。大停電一開始，即使在大白天，電梯會因此停擺，民眾會陷入恐慌，盜賊橫行，打劫聲四起，色狼趁亂到處性侵。
電力維持了人類的誠實心。
經理凝視不斷上升的電壓指示燈，掏出自己的電話，撥給自己的上司──阿爾岡昆的資深副總裁。「赫伯，出狀況了。」經理接著向長官簡述經過。
「怎麼會出這種事？」
「我們不知道。我認為是恐怖份子。」
「天啊。你打給國土安全部了嗎？」
「有，剛打。我們現在忙著送電到受影響的地區，成果有限。」
經理望著指示燈繼續在紅線區攀升。
副總裁問：「好，你建議怎麼辦？」
「想不出辦法了，只能卸載。」
「紐約市大部分區域會停電至少一天。」
「可是，我想不出其他辦法了。那麼多電一直流進去，再不行動，曼哈頓十號變電所一定會爆炸。」
副總裁思考片刻。「有另一條傳輸線進出曼哈頓十號，對不對？」
經理抬頭望向大螢幕。一條高壓電纜穿越十號變電所，向西延伸，對紐澤西州部分地區輸送電力。「對，不過那條電纜沒有通電，只是鑽過變電所的管道。」
「你能不能接上那條線來供電？」
「手動模式？……應該可以吧，不過……不過那要派人進曼哈頓十號。而且，在工人接完線之前，如果我們擋不住電流，恐怕會發生電弧，裡面的人會死得一個也不剩。就算撿回一條命，全身也會有三度灼傷。」
副總裁啞然。「等一下，我向耶森報告。」耶森是阿爾岡昆的執行長。
在等候副總裁回應的空檔，經理凝望著周遭的技術員，也繼續緊盯著大螢幕。紅點持續閃爍。

臨界故障……

最後，副總裁回到電話上，嗓音變得沙啞。他清一清喉嚨，遲疑一會兒才說：「你應該派幾個人進去，動手接線。」
經理低聲說：「派人進去，等於是送死，我沒辦法下令。」
「那就改找自願軍。你給我聽清楚，耶森說，無論發生任何狀況，絕對不准卸載。」

2

司機順著車流，慢慢駕駛著M70公車，準備停靠五十七街上的站牌。這一站接近第十大道轉為阿姆斯特丹大道的地方。司機的心情很好。這輛新車屬於氣壓式跪傾型巴士，靠站時可以降低車身，方便乘客上車，也提供輪椅上下車的斜坡。新公車的方向盤操作流暢，最重要的是駕駛座椅很體貼運將的臀部。
不然一天連坐八個鐘頭，哪裡坐得住？
他無心駕駛地鐵列車，對長島通勤電車和北都會電車也興趣缺缺。儘管地面的交通混亂，乘客兇巴巴、不講理、愛發脾氣，他最鍾情的還是巴士。他喜歡的是公車獨具的一種民主特質──所有民眾，無論是大律師或窮歌手，甚或是送貨的小弟，全靠巴士暢行市區。小黃既貴又臭，你想去的地方又不一定有地鐵站。用走的？欸，這裡是曼哈頓，有空散步的話，多走走無妨，只可惜誰有那種閒工夫？排除這些因素不談，他喜歡人，喜歡向上車的乘客一一點頭、微笑或說聲哈囉。有些人嫌紐約市民太冷漠，其實不然。紐約人有時候只是害羞、自卑、謹慎、有心事。
通常你只要對他們淺淺一笑、點個頭、簡單一句話……就能和他們交朋友。
他也樂意和大家交朋友。
哪怕這段友誼只能維持巴士通過六、七條街的時間。
逐一招呼乘客也讓他有機會一眼揪出神經病、酒鬼、毒蟲、安公子，然後決定是否觸動緊急按鈕。
這地方畢竟是曼哈頓。
今早的天氣晴朗，氣溫不冷不熱，是美好的四月天。四月是他最愛的月份之一。現在是上午十一點三十分，這輛公車滿載乘客，大家不是東行去赴午餐約，就是趁午休時間外出辦事。車流的速度遲緩，司機把車頭轉向車站停靠，看見站牌邊站著四、五人。
靠站的過程中，他的視線碰巧穿越候車的乘客，瞥見站牌後面那棟褐色的舊樓房。那棟樓房是二十世紀初的建築，有幾道小鐵窗，總不見燈光透出來，他從來沒看過任何人進出。陰森森的，像監獄一樣。樓房的前門掛著斑駁的招牌，以藍底白字漆著：

阿爾岡昆電力公司
MH-10變電所
私人產業
高壓電 危險 嚴禁擅闖

他鮮少注意這棟舊樓，但今天有一個現象吸引他的目光，直覺上是某種異於尋常的東西。有條直徑大約半吋的電線從窗戶垂下來，離地大約十呎。電線裹著深色的絕緣皮，末端裸露，原本的塑膠或橡皮被扯掉了，露出銀光閃閃的金屬絲，以螺栓連接著一面銅板。好粗的一條電線啊，他心想。
而且還從窗戶垂下來，安全嗎？
他煞車停好公車，啟動開門裝置。跪傾的機制開始運作，偌大的巴士徐徐下降，最底下的一階最後與人行道等高，金屬階梯距離人行道只有幾吋的空檔。
氣壓機制發出愜意的嘶聲，車門應聲緩緩開啟，運將把紅潤福態的臉轉過去，乘客開始上車。「早安。」司機的口氣愉悅。
一位八十幾歲的老婦人拄著枴杖，拎著Henri Bendel時尚店的破舊購物袋，對司機點頭回禮，向裡面蹣跚走去，對空著的博愛座視若無睹。
紐約市民這麼寶，教人怎能不愛？
後照鏡突然映出一陣騷動。黃燈大閃。一輛工程車從他後面急駛而來，車身寫著阿爾岡昆電力公司。三個工人下車，聚在一起交談，站得很近，提著工具箱，戴著厚手套，穿著夾克。隨後，他們慢慢走向那棟舊樓房，臉色很臭，盯著樓房看，走得很近，邊走邊爭辯。其中一人搖著頭，愁容滿面。
公車司機把視線轉向最後一位即將登車的乘客。最後這位是拉美裔青年，手持捷運卡，在車門外站住，呆呆看著變電所的舊樓，皺著眉頭。司機注意到他抬著頭，好像在嗅什麼。
一股惡臭。燒焦的氣味。他聯想起有一次老婆的洗衣機電動馬達短路，燙穿了電線皮，燒出這種令人噁心的臭氣。一縷輕煙正從變電所門口飄出。
阿爾岡昆的工人來搶修的就是這個。
這下子可糟了。司機擔心接下來會停電，紅綠燈也會全部休假。完蛋了。原本二十分鐘跑完一趟的車程，停電後勢必拖上幾個小時。別想那麼多了，現在最要緊的是幫消防隊淨空。他對即將上車的乘客比手勢說：「嘿，先生，車要開囉。快上車吧──」
仍皺眉嗅著臭味的乘客轉過身，前腳才踏上公車，司機就聽見變電所傳出啪啪巨響，刺耳的程度幾乎像槍聲，緊接著一道閃光襲來，瞬間如十幾顆太陽同時出現，照亮公車與電纜之間的人行道。
剎那間，剛踏上車的乘客變成一團白火，消失不見。
視覺暫留的作用令司機的視線灰成一片，那陣聲響既像劈啪的撕裂聲，又像霰彈槍發射，震聾了他的耳朵。雖然他繫著安全帶，上身照樣被震向側面車窗。
透過不太靈光的耳鼓膜，他聽見其他乘客的陣陣驚叫聲。
透過半盲的瞳孔，他看見火焰。
在司機暈厥的前一秒，他懷疑剛才那團白火八成燒中了他自己。

1

聯合阿爾岡昆（Algonquin）電力公司坐落於紐約皇后區東河，佔地遼闊，晨間經理坐在控制中心，皺眉看著電腦螢幕上閃爍的紅字。

臨界故障

紅字底下的時間凍結不動：上午11:20:20:003。
他放下藍白色咖啡紙杯，在吱嘎響的旋轉辦公椅上坐直上身。紙杯上是希臘運動員雕像的圖樣。
阿爾岡昆公司控制中心的職員各佔一臺工作桌，如同航空管制人員。廣大的控制中心燈火通明，掛著一面超大平板螢幕，顯示著電力網路全區的供電狀態。供電區域稱為「東北聯通網」，涵蓋紐約州、賓州、紐澤西州及康乃迪克州。這間控制中心的結構與裝潢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