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文詠:『我們好像閱讀推理小說般地,在歷史裡享受著一種探索的趣味。』
一個跳躍時空的女孩,一場驚心動魄的救援行動!
侯文詠:『故事最後,道盡了政治信仰的虛幻以及人在歷史中的渺小──就像「朝顏花」短暫而燦爛的隱喻一樣。這種站在更高的制高點,對於生命和歷史重新審視的另外一種透徹,恐怕是小說這個不太起眼的技藝,一再讓人沉迷很重要的理由吧!』
在姑婆的告別式上,年輕女孩幸子遇見了一個外型像電影『新上海灘』裡舊時代裝扮的中年男子。男子交給幸子一個白色奠儀之後便離去了,幸子完全不知道他是誰,只見信封上的署名是:江寧靜、莊禎祥;然而,幸子的叔公祖莊禎祥早在幾十年前就死了……
為了查清楚那個男人的身分,充滿疑惑的幸子來到姑婆住了一輩子的老屋。就在一陣突來的天搖地動之後,那名男子又突然出現了。更不可思議的是,原本早已荒廢的破舊老屋,此時竟變得簇新而熱鬧,幸子甚至還遇見了年輕時候的姑婆!
這是怎麼回事?那個自稱徐謙田、自稱在性命交關之際突然穿越時空的男人到底是誰?他又為什麼找上幸子,還把她一起帶入了時光磁場中?!幸子心中懷著重重疑團,打開了老屋內緊緊上了鎖的一個抽屜,沒想到,她卻從此開啟了家族中始終諱莫如深的那段驚人過去……
雖然是書寫過往那段不安年代的故事,然而作者運用了時空跳躍和縝密推理的巧筆,不但跳脫了歷史的悲情與怨懟,更在過往的紛擾與當下社會現況交錯之間,創造出了截然不同的嶄新閱讀奇趣。
作者簡介:
米果
台南人。
昔日為朝九晚五上班族,近年繭居台北盆地邊緣,靠文字書寫謀生。
喜歡隨性自由恬淡過活,最愛傳統市場與古老市集,嗜吃庶民料理,不愛名牌與大餐,討厭不合腳的鞋,最恨鴨舌帽,不愛勵志書。
最常散步與快走,搭公車漫遊,或搭捷運發呆。
因為是秋天出生的小孩,所以討厭濕冷冬天,又怕高溫酷熱,嚮往恆溫世界。
關心美日台職棒賽事,早起只為看洋基王建民與水手鈴木一朗。
農夫作息,鮮少熬夜。
用網路部落格紀錄瑣事,有時候也分享閉門造車的『白痴料理法』。
重度紙本閱讀者,另患有網頁閱讀不耐症,尤其對火星文嚴重過敏。
希望有一天可以靠小說維生,但自知不可行,只好努力爬文賺錢。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南方朔:『《朝顏時光》以台灣本土歷史為切入點,表現出在時間節點進出的故事,在選材上相當別致,而在寫作上也極為成熟,在過去和未來的跳接上,則非常平順合理。這是火候老到之作,縱使與大家之作相比,亦不遜色。』
張曼娟:『重回二二八現場,而能改變歷史,人物雖然龐雜,卻能鎖定主要角色開展,文字俐落,敘事能力強,企圖心明顯,有動人的情懷。』
李昂:『從來不知道,像這樣的題材,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表現。吃驚嗎?非常!「政治小說」可以與時空連結,回到過去結合成為一部好看又有意義的大眾小說。所以,作為一種新類型,我很服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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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站在姑婆生前居住的老屋門前,恰好是盛夏陽光最毒辣的正午。
幸子推開斑駁的日式拉門,蒼老軌道發出刺耳的鏽蝕摩擦聲,猶如劃破時空磁場,割出一道新來舊去的裂縫。
老屋霎時撲過來的潮濕霉味,隱約是歲月醃漬過後的醱酵氤氳,帶著陰涼蒼老的況味,幸子感覺腳踝一陣冷颼,那涼颼直接竄上胸口。這幢日式老屋,似乎滿腹孤獨悲苦無人傾訴,用這種方式與幸子寒暄問好,還真的讓人不知如何應對。
幸子站在門前,莫名湧上來的思念,讓她開始掉進古老時光的地窖中,她對這老屋的情感特別微妙,夾雜味覺與親情的啟蒙。小時候,傷風感冒或腸胃不適,或僅僅想要嚐一口姑婆親手煮的綠豆薏仁甜湯,都可以當成探訪此地的藉口,尚有冷暖季節交替感染結膜炎的理由,總是自己拿著零錢搭乘老舊氣喘的市公車,從東門城外一路行經彌陀寺前方的古老陸橋,再穿過府前路,繞過小西門,過了杏春堂中藥舖的大招牌,就要準備默數兩站以後該拉鈴。西門路到了這一帶,除了那幢叫做『大舞台』的保齡球館還有點生氣之外,其他都是安靜營生的小店家。那些年,幸子一個小孩兒獨自搭公車來往城內外,跟在陌生大人身後等紅綠燈,然後小跑步過馬路,姑婆家沒有上鎖也沒有電鈴,幸子就自己使勁推開庭院木頭紅門,然後坐在玄關脫鞋,接著赤腳走在日式木板長廊,怕吵醒午睡的舅舅,只好小聲喊姑婆,或乾脆楞在屋內發呆,聽著老掛鐘的滴答計時,靜靜等待姑婆應聲招呼。
幸子其實不多病,但是經常藉口來找姑婆。姑婆愛穿寬鬆旗袍,夏天坐在天井花園搖扇子乘涼,冬天抱著白金懷爐,毛襪穿兩層,笑起來一口金牙。
那幾年,舅舅上午在貧民醫院上班,午睡過後就在自家看診。舅舅不多話,沒有患者的時候,就關在診間看書,幸子躡手躡腳去推門的時候,心裡其實很忐忑。
這幢日式老屋原本還有竹籬笆圍牆和一扇紅色木門,木門裡側有一小方花圃,後來馬路拓寬,先削去一半圍牆,後來索性連花圃都挖走。幸子記得牆邊有一叢粉色牽牛花,姑婆總說牽牛花的說法不夠美麗,她用軟綿綿的日本腔調,說那是『朝顏』。
此刻,幸子走入屋內,站在玄關正中央,左側的鞋櫃有點傾斜,中間幾層隔板甚至留著白蟻啃噬過的蜂窩狀齒痕。
鞋櫃旁邊的大鏡子還在,鏡子左側漆著『第六信用合作社敬贈』的小楷字體,以前姑婆出門之前,都會在鏡子前方整理衣衫。鏡子旁邊的牆上,約莫與腰帶齊高的位置,應該有根鞋拔子,吊掛鞋拔子的釘子還留著,可是鞋拔子已經不見了。
除了地板一層淺淺灰塵,以及室內因為無人居住的孤寂感之外,房子其實還保有當年小診所的氣味與氛圍。
幸子試著拉扯天花板垂掛下來的老式日光燈按鈕開關,原本不抱期望,沒想到,日光燈惺忪眨眼之後,居然也亮了。『不應該早就斷電了嗎?』幸子心裡這麼想,還摸摸口袋裡的小型手電筒,看來,自己是多慮了。
要不是三天前發生那件不可思議的怪事,幸子也不可能來到姑婆的舊屋,要說心裡沒有哆嗦,那也未免太逞強了,刻意挑選日頭赤焰的正午,陽氣逼人,倘若有鬼,也不至於太嚇人。
姑婆是上個月中旬在安平新居往生的。三天前,在修禪院辦過家祭之後,幸子站在寺院前方一株老榕樹旁邊發呆,可能是因為院內焚燒檀香的氣味太過濃烈,竟感覺昏昏欲睡,眼皮逐漸沉重,一恍神,後腦勺彷彿被什麼怪力揪住,太陽穴轟轟作響,一瞬間,天地翻轉,險些失去平衡,左右晃了幾下,好不容易回神,用力眨眼,卻見眼前的修禪院正殿建築變得灰濛濛的,好像電腦修圖軟體執行了復古色澤修正,一下子蒼老了半世紀。
幸子雖然覺得納悶,可是卻無法明確判別眼前的風景色澤究竟有何不妥,稍稍轉身,面向修禪院大門,發現不遠處有個高瘦男子,約莫四十歲的中年人,深色老派西裝樣式,頭髮梳成復古小油頭,鼻梁架著細絲黑圓框小眼鏡,手裡提著咖啡色皮質公事包,模樣與裝扮都不像現代人,好像從民初時代劇走出來的臨時演員。
那個高瘦男子直視前方,看起來有點焦慮,幾度想要往前走,身體稍稍前傾,隨即縮回來,接著掏出手帕,拭去額頭汗珠,然後又低頭看著手帕,好似汗珠結晶成鹽漬,看得入神。
這男子身上的西裝樣式,看起來有幾分眼熟,幸子努力回想了幾秒鐘,馬上聯想到張國榮演過的電影『新上海灘』,同樣十里洋場的舊時代裝扮,熨燙整齊,看起來是個拘謹律己的讀書人。
不過,會來參加姑婆告別式的人,要不是與舅舅同年紀的朋友,就是如幸子這類後輩,畢竟姑婆近百歲數,跟她同世代的人,已經不多了,何況,眼前這個男子的年齡頂多四十出頭,穿這麼老氣的深色西裝,尤其在盛夏七月的南部正午,確實有點離譜。
幸子摸摸後腦勺,試圖舒緩緊繃的肌肉神經,卻看見男子朝她走來,腳步聲悶悶的,連他開口說話的聲音,都像嘴鼻隔著膠膜,猶如遠地悶雷,不是太清晰。
『請問,是「顏張萃文女士」的告別式嗎?』
男子的聲音極好聽,有古老電台主持人說話的韻腳和語調,幸子懷疑自己耳鳴,總感覺對方說話的聲音好似上下擠壓,聽起來真像轉速緩慢的黑膠唱片。
幸子當時只覺得有趣,不小心笑出聲音來,完全忽略了姑婆告別式的嚴肅氣氛,顯然有點失禮。
『嗯,是的……沒錯,顏張萃文的告別式,請問……』
男子好像鬆了一口氣,肩膀線條因為安心而鬆懈下來,看起來,似乎對幸子方才的失禮舉動毫不在意。
他從西裝口袋掏出一個白色奠儀,交給幸子,還微微頷首說道:『這是我的一點意思,麻煩轉交顏家,嗯,萃文的大兒子應該叫做「世泓」吧,我記得他是個聰明的孩子,剛到泉州的時候,我還教他讀過日文,偶爾來廈門思明北路的眼科診所,我們還去打棒球呢!』
男子說話的口吻,有濃烈的思念,眼神浸潤在舊時光的幸福中。
幸子收下奠儀,看到男子隨即轉身離去,忍不住追問:『先生,你不進去拈香嗎?』
『啊,不了,我還要去趕船,這時候搭火車到打狗港,再等船到廈門,都不知道來不來得及趕在天黑前進門呢!明天一早,我還跟張邦傑先生約了去上海一趟,不能耽擱了!』
男子走進正午豔陽中,日頭炙熱囂張,彷彿把空氣都熔成熱騰騰的岩漿,男子在氤氳滾燙的熱空氣裡,逐漸蒸發成為模糊的身形,幸子看著他離去,好像目睹沙漠高溫底下浮現的海市蜃樓。
突然,感覺後腦勺一陣拍打,一回頭,發現蘭子站在身後,拿著黑色簽字筆,正在敲她的頭。
蘭子是幸子的姊姊,兩人差距四歲,今天負責在告別式會場收奠儀。她穿著黑色絲質短袖洋裝,頭髮挽成馬尾,盯著幸子渙散的瞳孔,馬上伸出手指頭,猛戳幸子的眉心,『妳一個人站在樹下發什麼呆?』
『我?一個人?難道妳沒看到剛剛有人跟我站在一起嗎?穿一件老氣的西裝,還梳著小油頭,我猜,他應該是姑丈公的朋友,或是姑婆的朋友,要不然就是舅舅的朋友,可是……可是……』
幸子突然辭窮,明顯察覺自己說話的邏輯不對,要說是姑婆或姑丈公的朋友,年紀也差太多了吧,何況,他還稱世泓舅舅是個『聰明的孩子』,輩分似乎長了一輪,可是年紀又不相符,怎麼可能?
她看著男子離去的方向,渾身一陣寒顫,修禪寺圍牆附近毫無人影,要不是幸子手裡還拿著男子交給她的奠儀,她真的會以為大白天撞鬼了。
『妳看,他還把奠儀交給我,然後就說,他要去……去「趕船」?』
幸子說得心虛,還小心偷看蘭子對於『趕船』這兩個字的反應,只見蘭子接過奠儀,嘖嘖稱奇,『幸子,妳看,好漂亮的小楷字體,毛筆耶,毛筆寫的,很罕見吧!』
幸子接過奠儀,仔細端詳,果然沒錯,落筆蒼勁有力,左下角署名:
『江寧靜 莊禎祥』
直到告別式結束,幸子的心頭,始終掛念那個男子的事情,他應該就是江寧靜或莊禎祥其中一人,錯不了,只要找時間問問世泓舅舅,應該不難找到答案。
好不容易等到世泓舅舅進門,坐在藤椅歇息,幸子才小心翼翼抽出那封小楷書寫的奠儀,遞到舅舅眼前。
『舅,你認識這兩個人嗎?』
舅舅接過奠儀,拿出口袋裡的老花眼鏡戴上,端詳許久,屋內老掛鐘的滴答聲響變得清晰而犀利,幸子想起小時候,自己搭公車到西門路找舅舅看病時,舅舅就是這種專注的神情讓人敬畏,她突然覺得舅舅真的老了。當年,他會一邊看診一邊聽古典黑膠唱片,有時也用素淨典雅的瓷杯喝咖啡,幸子對舅舅的事情不多問,只覺得他神祕、自由、聰明,又有點距離,不像姑婆那般親近。
舅舅終於將視線從奠儀的小楷毛筆字挪開,沉思了一下子,然後問幸子,這奠儀是誰送過來的?
『哦?誰……誰啊?』幸子指著奠儀左下角的名字,『應該就是這兩個人其中的一個……』
舅舅的嘴角突然露出笑意,還搖搖頭,好像幸子正在跟他開什麼大玩笑一樣。
『妳說,不是江寧靜,就是莊禎祥嗎?』
『嗯,應該是吧!』
『呵呵,幸子,妳曬昏頭啦,可能是中暑,』舅舅故意敲敲幸子的前額,『莊禎祥是莊清水叔公的長子,我叫叔公,妳要叫什麼?叫叔公祖,對吧?光復前,他們一家也去泉州,莊禎祥教我讀過日文,那時候,眼科組了棒球隊,他還當投手,是個和藹憨厚的人啊!』舅舅喝一口茶,取下老花眼鏡,『光復後,回到高雄旗後,有一天大雨,他去看魚池,倒在池邊咳血死了。死的時候,才四十歲……』
幸子心頭一驚,手心滲出冷汗,可是又覺得正午太陽底下,那男子的模樣那麼清楚具象,如果不是莊禎祥,總該是江寧靜吧!
『那麼,舅,會不會是江寧靜呢?應該是江寧靜吧!』
『江寧靜?』舅舅搖搖頭,『這名字的確耳熟,一下子又想不起來,什麼樣子的人呢?幾歲?胖或瘦?』
幸子大約把那個男子的身材與裝扮描述一遍,舅舅拿下老花眼鏡,手指捏捏鼻梁,又搓搓眉心,緩緩搖頭,『唉,想不起來……一點都想不起來,改天再說吧,可能是莊家的後代,這些年都沒有往來了……』
告別式當晚,幸子自己騎腳踏車從世泓舅舅的安平新居返家,來到『上帝廟』附近,幸子突然想起,白天那位穿著老派西裝的中年人,好像還提到一個名字,張邦傑。
回到家,幸子推開紗門,就迫不及待開口問母親,有沒有聽過那些名字,莊禎祥,江寧靜,再加上張邦傑。
母親這幾年的聽力不好,幸子刻意把那三個名字說得緩慢清晰,母親卻頻頻搖頭,一點線索都沒有。
幸子覺得洩氣,好像陌生男子把奠儀交給她,她就該負責把他們的身分都弄清楚不可。
蘭子遞給她一片小玉西瓜。母女三人坐在夏夜餐桌前,低頭專心吃小玉西瓜,陷入無語沉默。
這時,母親突然開口,『哦,張邦傑啊,幸子,妳說張邦傑啊,是我三叔的名字啦,妳去看看我的身分證,父親欄的地方,就是張邦傑!』
幸子馬上彈跳起來,像子彈一般快速衝到客廳電視櫃下方,找到抽屜角落的牛皮紙袋,裡面有母親的身分證,翻轉背面,『父』欄位,果然寫著『張邦傑』三個字。
『媽,張邦傑不是妳爸的名字嗎?怎麼會是妳三叔呢?』
『唉,戰爭發生時,我還在妳外婆的肚子裡,搭船從廈門回台灣,妳外公被日警通緝,回不了台灣,戰爭還沒結束,我六歲那年,他就死在澳門了,我們父女兩人都沒見過面呢!光復以後,因為要報戶口,只好讓三叔領養,妳看身分證的母親欄,是我三嬸的名字……』
所以,今天那位急著去打狗港趕船的中年男人,說他要跟張邦傑去上海,絕對不是胡扯的囉!
『那……那麼……這位張邦傑,住哪裡?我們怎麼都沒見過他呢?』幸子因為有點興奮,口氣變得結巴,還有點顫抖。
『張邦傑……唉,光復之後,他是大官啊,搭軍機代表國民政府來接收台灣,聽說出門都是高級黑頭車伺候,很嚇人的!不過,後來就沒消息了,現在也不知道是生還是死,應該不在了吧,如果還在,年紀也很大了,他是妳萃文姑婆的哥哥,姑婆都快要一百歲了,如果張邦傑還在,可能一百多歲了!』
那天晚上,幸子並沒有把那位陌生中年男子來過告別式的事情跟母親詳談,整件事情變得很詭異,即使說予人聽,也未必有人相信,何況,母親與舅舅這一輩,都不是愛提往事的人,總是三緘其口,幸子始終覺得他們的心裡,都藏著歲月醱酵的祕密。
第二天,幸子藉口看病,騎腳踏車又去了安平,她心裡早就盤算好,無論如何,都要把事情搞清楚。
舅舅在診間看書,根本沒有察覺幸子站在門口喊人,倒是舅媽從屋後跑出來應門,舅媽好脾氣,講話輕聲細語,幸子當下決定,也不找舅舅商量了,直接找舅媽。
幸子跟舅媽提到姑婆的寬鬆旗袍和織繡扇子,倘若沒有火化,可不可以讓她收藏?
這說法是前一晚就想好的,幸子知道姑婆這些老東西都留著,早些年還聽說,連姑丈公的遺物也保存得很好,而且還收藏在古董級的五斗櫃抽屜裡,遷居之後,那五斗櫃留在西門路老屋,還來不及搬過來,姑婆就因為在新居跌倒,竟然臥病不起。
舅媽果真是單純的人,什麼也沒問,拿了西門路舊屋鑰匙,直接遞給幸子,還吩咐她,舊屋內的灰塵多,就別脫鞋子了,天井花圃有一大片朝顏花,倘若還沒凋萎,就給它們澆些水,天氣熱,恐怕早也渴死了。
拿到鑰匙當晚,其實發生一件事情,對幸子而言,似乎是個提示。
那天她躺在客廳沙發上,手裡拿著電視遙控器,體育台正在轉播棒球比賽實況,螢幕左上角呈現當時的比數是『7:0』,攻守交替的廣告時間,幸子將頻道切換至日本台,正在播出『料理東西軍』,她看了一小節,再重新切換回到體育台,結果畫面左上角出現『13:3』的大比數落差,當時幸子只覺得無趣,這麼懸殊的比賽,不看也罷,於是將頻道再切回日本台,電視畫面裡的師傅正在示範『蔥花鮪魚』的料理步驟時,一個念頭突然竄上來,剛剛只不過離開體育台幾分鐘,攻守並未交換,最多也只有三個出局數,比數怎麼會變成『13:3』?
幸子即刻將頻道重新切回體育台,結果,螢幕左上角呈現的比數,好端端的『7:0』,幾秒鐘之前的影像,成為謎。
一開始,幸子並不以為意,何況那場球賽節奏緩慢。她起身刷牙、洗臉、淋浴,甚至下樓餵食水族箱的孔雀魚之後,又把桌面散亂的書刊雜誌整理乾淨,諸如此類的瑣事,在夜裡徐徐跟著時間前行,約莫過了兩個小時,重新坐回沙發,球賽剛好結束,比數竟是『13:3』。
那時,幸子看著電視畫面左上角的比數,感覺體內靈魂瞬間被抽離,腦殼一陣刺痛,彷彿置身高轉速滾筒,反覆上下左右拋擲,等到穩住思緒,努力回神,已經是一身冷汗了。
幸子坐在沙發上,稍稍緩和呼吸,她原本就很容易因為缺氧而出現暈眩作嘔的症狀,以前也曾經跟著靈異節目瞎起鬨,假想自己會是陰陽眼或容易被附身的體質,直到某次跟朋友玩錢仙,發現錢幣在自己指尖下方完全動不了,找人核算八字,才知道五兩重,錢仙當然請不動。
這麼看來,在姑婆告別式遇到的陌生男子,根本不可能是鬼魂,鬼魂既然不近身,那麼,包括那份毛筆書寫的奠儀,和這場比數詭異的球賽,代表什麼呢?
那晚,幸子睡得不好,翻來覆去,輾轉難眠,索性起床,坐在黑暗的窗台邊,想起那位穿著老派西裝前來弔唁的舊時代男子,竟然留下一堆謎題,莫非那人從搭船的時代穿梭磁場而來,送來的奠儀署名已經過世的莊禎祥,還約了一百歲的張邦傑去上海,倘若不是鬼魂,那會是什麼?何況他還說過,在泉州也打棒球,會不會,他對今晚的球賽轉播也動了手腳?
直到此刻站在姑婆舊居的玄關,看著日式建築的長廊,她終於知道,探索祕密,原來不是一件輕鬆愜意的事情啊!……
站在姑婆生前居住的老屋門前,恰好是盛夏陽光最毒辣的正午。幸子推開斑駁的日式拉門,蒼老軌道發出刺耳的鏽蝕摩擦聲,猶如劃破時空磁場,割出一道新來舊去的裂縫。老屋霎時撲過來的潮濕霉味,隱約是歲月醃漬過後的醱酵氤氳,帶著陰涼蒼老的況味,幸子感覺腳踝一陣冷颼,那涼颼直接竄上胸口。這幢日式老屋,似乎滿腹孤獨悲苦無人傾訴,用這種方式與幸子寒暄問好,還真的讓人不知如何應對。幸子站在門前,莫名湧上來的思念,讓她開始掉進古老時光的地窖中,她對這老屋的情感特別微妙,夾雜味覺與親情的啟蒙。小時候,傷風感冒或腸胃不適,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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