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藍色筆記本,9天的時間,將小說家捲入迷離的神祕世界。大病初癒幾個月後,三十四歲的小說家西德尼‧厄爾走進布魯克林區卡柏高地的文具店,買了一本藍色筆記本。那天是一九八二年九月十八日,自此之後的九天之內,厄爾深受這本空白筆記本的蠱惑,陷入了一個詭異離奇的世界。一連串詭譎的事件幾乎毀了現實生活中的婚姻,他的健康也大受影響。西德尼在筆記本上振筆疾書了幾小時之後,他太太為什麼無緣無故在計程車裏痛哭失聲?文具店張老闆為什麼隔天忽然結束營業?一本一九三八年華沙地區的電話簿、和一本主角能預知未來的舊小說,兩者之間有何關聯?憎惡與恨意到什麼地步會引發暴力的火苗?原諒與寬容到什麼程度才是愛情的表徵?
作者簡介:
保羅‧奧斯特(Paul Auster),美國勇於創新的傑出作家,其作品關注身分認同和生存意義,集小說家、詩人、翻譯家和電影編劇於一身。曾被《紐約時報》形容為「穿上膠鞋的卡夫卡」。1947生於紐澤西州紐渥克市,猶太中產階級家庭。獲哥倫比亞大學獲碩士學位,後遊居法國,1974年返回美國於雜誌上發表文章。1982年發表回憶錄《孤獨及其所創造的》,匯集了他對父親、家庭歷史和自我身分的回顧和思考。1987年中篇小說集《紐約三部曲》獲得國際聲譽。
其作品中接合了歐洲風味的前衛、感性,筆端帶點憂鬱,文體清澈,並擅用嘲諷式的象徵主義;此外,他經常運用文學遊戲使故事生動,並在每一本新書中鞭策自己徹底重塑風格。《幻影書》被《紐約時報》評為2002年最佳小說。
編有《週末小故事》、《我曾以為父親是上帝》,亦相當叫座。
譯者簡介:
施清真,1965 年生,國立政治大學新聞系學士,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大眾傳播碩士,美國西北大學人際傳播學博士,曾任教於淡江大學及輔仁大學大眾傳播系,現定居舊金山,專事翻譯寫作,譯作包括《珍‧奧斯汀讀書會》、《繆思文集》、《蘇西的世界》、《接骨師的女兒》、《重返艷陽下》等。
章節試閱
那天是星期六,我出門時葛瑞絲還在睡覺,葛瑞絲有分朝九晚五的工作,只有週末時才可以多睡一會,偶爾享受一下不被鬧鐘聲吵醒的快樂。我不想吵醒她,所以剛才躡手躡腳、盡可能安靜地出門,我出門前留了一張紙條,現在紙條上多了幾行字:西德尼,希望你散步散得很開心,我出去辦點事,去去就回,家裡見囉,愛你的小葛。
我走進玄關盡頭的工作室,拿出新買的文具用品,工作室比衣櫃大不了多少,裡面僅放得下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個有四個狹窄架子的袖珍型書櫃,但我覺得這樣就夠了,反正我的工作不過坐在椅子上寫東西,空間大小都無所謂。出院之後我曾數度進出工作室,但直到那個九月的星期六早上、也就是我稱為「疑雲重重」的早晨之前,我從未真正坐下來,此刻,我低下自己這把看了讓人難過的老骨頭,在硬梆梆的椅子上坐下,我覺得好像是個跋涉千里、剛剛回到家的旅人,旅人歷經千辛萬苦,現在終於回到自己熟悉的角落,重新擁有一席之地,這種感覺真好。我坐到熟悉的書桌前,心中洋溢著喜悅,欣喜之際,我決定把握機會在藍色筆記本上書寫。
我幫鋼筆換上新墨水管,把筆記本翻到第一頁,直直地盯著本子的第一行,雖然不知道如何下筆,但我告訴自已這只是個練習,目的不在寫些什麼,而是向自己證明我還能寫。換言之,我寫什麼都沒關係,只要寫得出東西就好。儘管如此,我依然不願在藍色筆記本上隨意塗鴉,所以下筆之前仍得仔細思考。我盯著筆記本上的小方格發呆,淡藍的格線在白紙上交叉成一個個一模一樣的方格,我默默沉思,任憑思緒遊走於淡淡的小方格間。想著想著,我忽然記起兩星期前和朋友約翰•特洛斯 (John Trause)的對話,我們在一起時很少聊到書,但那天約翰提到他最近重讀一些以前高中時代讀過的作品,他很好奇這些以前仰慕的作家是否經得起時間考驗,也想知道自己二十歲時對這些作品的評斷,事隔三十年後是否依然相同。他提到一、二十位作家的作品,我們從福克納、費茲傑羅、杜斯妥也夫斯基聊到福樓拜,說著說著他把話題岔開,提到戴許•漢密特 (Dashell Hammett)小說的一段插曲,約翰當時說的話令我印象非常深刻,現在我坐在書桌前,面前擺著藍色筆記本,那段對話又浮上腦際。「這段插曲可以寫成一篇小說」約翰說,「我年紀大了、不想再花精神去想,但像你這樣的小夥子不妨試試看,這段插曲蘊含著一個精采的假設,你只要順著發展就好了。」
他說的是《黑獄巢梟》(The Maltese Falcon) 第七章,探長山姆•史培德 (Sam Spade) 告訴女主角布里姬 (Brigid O’Shaughnessy) 的寓言故事。寓言的主人翁福林克爾夫 (Flitcraft)有天忽然拋下一切,自此從他熟悉的生命中消失。福林克爾夫是個尋常的中年男子,事業有成,家庭美滿,生活平順得沒有任何值得抱怨之處。有天下午他出去吃飯,走到一半忽然有條橫樑從建築工地的十樓掉下來,差點就擊中他的頭,福林克爾夫若再往前一、兩英吋,就會被衡樑打個正著,但除了被人行道石塊刮破臉之外,他卻毫髮無傷地躲過一劫。儘管如此,這個千均一髮的時刻依然令他極度震驚,他無法將之拋在腦後,誠如漢密特的描述:「他覺得好像有人掀開生命的瓶罐,讓他一窺隱藏在裡面的種種祕密。」福林克爾夫發現世界不若他想像中的井然有序,他從一開始就錯了,也從沒弄清楚生命是怎麼回事。機運掌控了整個世界,人生時時刻刻都會起變化,不知不覺中,我們可能失去了性命,誰也躲不過機運的跟監。吃完午飯、福林克爾夫也想通了:除了順服於這股毀滅性的力量,他已無計可施,他決定把自己拋入全然隨機、毫無意義的生命洪流之中,換言之,他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毅然決然地面對充滿隨機的人生。於是,他起身走向另一個城市,他沒有回家、沒有跟家人道別、甚至沒有到銀行領錢,就這樣遠走他方,重新開始。
約翰和我兩星期前討論到這個故事,但我卻沒想過接下挑戰,把它寫成一篇小說。我同意「福林克爾夫」提供了很好的開端,我們都曾想像拋下一切,有時也不免幻想過過別人的生活,從這裡開始寫,說不定能發展出精采的小說,但這並不表示我有意嘗試。那天早晨,我臥病九個月之後第一次坐在書桌前,盯著新買的筆記本,試圖寫岀不讓自己難為情、或是打退堂鼓的開場白,忽然決定試試放手一試。我只想鼓勵自己動筆,說不定愈寫愈順,就算我只胡亂寫出幾個不錯的點子,最起碼也是個開端,即使過了二十分鐘就轉移目標、從此不再提起這些點子,但我可以告訴自己:我已經動筆寫作了。於是我旋下筆蓋,筆尖輕觸藍色筆記本第一頁最上方的格線,開始書寫。
文句頓時泉湧而出,我寫得非常順手,文句彷彿已經在筆尖上等著跑出來,我不必花太多精力,只要不停地把手從左邊移到右邊,字句就一個個出現,這種感覺令我非常驚訝。故事主角叫做尼克•波溫 (Nick Bowen),三十五歲上下、在紐約一家頗具規模的出版公司擔任編輯,太太叫伊娃,我延續漢密特書中的脈絡,把尼克塑造成一位工作表現傑出、深得同事讚賞、財務豐裕、婚姻幸福的中年男子,最起碼在外人看來是如此。但在我的筆下,尼克其實面臨一些問題,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對工作已失去興趣;婚姻雖然平順,但他和妻子的關係卻已走到瓶頸。尼克不願分析心中與日俱增的陰霾,反而把時間花在崔貝卡區 (Tribeca) 戴斯伯拉斯街 (Desbrosses Street) 的車庫,專心檢修一輛破舊的積架轎車。尼克婚後三年買了這輛破車,這些日子來花了不少時間重新組裝車子的引擎。雖然身為紐約知名出版公司的頂尖少壯編輯,但他卻比較喜歡靠雙手勞動的工作。
故事一開始,尼克收到一分小說手稿,小說篇幅不長,書名《神諭之夜》引人深思,據說岀自西薇亞•麥斯威爾 (Sylvia Maxwell)之手。西薇亞是一九二、三○年代的暢銷作家,但已經過世二十年,根據送手稿過來的書商,西薇亞一九二七年完成這本書,同年她和英國人傑洛米•史考特 (Jeremy Scott)私奔到法國,史考特是個沒什麼名氣的藝術家,三○年代初期曾幫英、美電影公司設計舞台佈景,這段戀情持續了十八個月,兩人分手之後,西薇亞返回紐約,把這部小說留給史考特,小說跟著史考特一輩子,到了他八十七歲辭世時、也就是我故事開始前的幾個月,律師遵照史考特的遺囑,把手稿交給西薇亞的孫女羅莎•萊特曼 (Rosa Leightman),這位年輕的美國女子把手稿交付書商,同時特別交代書商直接把手稿送交尼克•波溫,其他人不得先行閱讀。
手稿星期五下午寄達尼克的辦公室,幾分鐘前尼克卻已下班回家,星期一早上才看到桌上的手稿,尼克相當喜歡西薇亞的作品,因此他迫不及待地想開始閱讀。但他剛翻到第一頁就聽到電話鈴聲,助理在電話中告訴他,羅莎•萊特曼在會客室想跟他見個面,尼克說,好吧、請她進來,他還沒看完開場白 (戰爭即將結束,但我們卻不知道。我們太過渺小,什麼事都無從得知,戰爭已蔓延到各處,所以我們沒辦法……),西薇亞的孫女就走進辦公室,她穿了一件式樣極為簡單的洋裝,臉上幾乎脂粉未施,剪了個不太流行的短髮,但尼克卻覺得她非常迷人,羅莎年輕的臉龐散發出純真無邪的光芒,洋溢著希望的神采,尼克忽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魔力,頓時幾乎無法呼吸。我第一次看到葛瑞絲也有同樣感受,我腦中轟然一響,整個人幾近癱瘓,差一點喘不過氣來,因此,描述尼克•波溫的感受並不難,我只要把感情投注在另一個情境就好了。為了讓故事發展得更順利,我決定讓羅莎•萊特曼長得跟葛瑞絲一樣,就連一些最細微、最獨一無二的細節,比如說膝蓋上小時候受傷留下的疤痕、略為歪斜的左門牙、以及下巴右下方的美人痣,兩人都一模一樣。(footnote 3)
至於尼克,我決定讓他長得和我完全不同,我身材高大,所以我筆下的尼克長得不高;我有一頭紅褐色的頭髮,所以我讓尼克的頭髮是黑棕色;我穿十一號鞋子,所以尼克的鞋子是八號半。我沒有依照我認識的任何人來塑造尼克 (最起碼沒有特意如此),但在腦中拼湊出他的模樣之後,他卻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面前,我幾乎看得到他,他彷彿走進工作室,站到我旁邊,兩手放在我肩上,我一面寫作、他一面居高臨下地逐字閱讀,默默地看著我用手中的筆賦予他生命。
尼克終於請羅莎坐下,她在桌子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兩人相對無語了好一會。尼克回過神來,卻想不出該說什麼,羅莎打破僵局,先問尼克上個週末是否找出時間讀了手稿,尼克回答說不,稿子寄到得太晚,我今天早上才拿到。
羅莎看來鬆了一口氣,她說這樣最好,有人說這部小說並非出自我祖母之手,我自己無法確定手稿的真偽,所以聘請一位筆跡專家鑑定,報告上星期六出爐,專家認為手稿確是我祖母的筆跡,我只想讓你知道《神諭之夜》的作者確實是西薇亞•麥斯威爾。
尼克說,聽起來妳非常喜歡這本書,羅莎說沒錯,她讀了非常感動。尼克接著說,如果這本書是在一九二七年寫的,那麼完稿日期一定在《樹叢中的地平線》(Landscape with Trees)之前、《焚燒之屋》(The Burning House)和《救贖》(Redemption) 之後,照這樣推算,《神諭之夜》應該是西薇亞的第三本小說,她當時還不到三十歲,不是嗎?
二十八歲,羅莎說,跟我現在一樣大。
兩人的對話又持續了十五、二十分鐘,尼克早上有一大堆事要辦,但他卻不願請她離開,這個女孩非常率直,她是如此剔透、如此坦誠、絲毫不自欺欺人,尼克真想多看她一會,感受她獨特的魅力。羅莎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多麼迷人,也察覺不出自己對他人的影響,但尼克覺得這正是她獨特之處。他們聊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他得知羅莎是西薇亞的長孫女(羅莎的父親是西薇亞和第二任先生、英國舞台劇導演史都華•萊特曼的長子)、從小在芝加哥長大等等。尼克問她為什麼堅持先把手稿讓他過目,羅莎說對她對出版界不熟,但艾麗絲•拉札瑞 (Alice Lazarr)是她最喜歡的當代作家,她發現尼克是艾麗絲的編輯,因此認定尼克是潤飾祖母手稿的最佳人選。尼克微笑著說,艾麗絲聽到了一定很高興,幾分鐘之後,羅莎終於起身告辭,尼克從辦公室的書架上取下幾本書,遞給羅莎一疊艾麗絲•拉札瑞的首版書,羅莎說,我希望《神諭之夜》不會讓你失望,尼克回答說我怎麼可能失望,西薇亞•麥斯威爾畢竟是一流的小說家。羅莎說,這本書和其他作品不同,尼克問說怎麼不同,羅莎說我說不上來,各個方面都不同吧,你自己讀了就知道。
我當然得再做取捨,仔細考慮重要細節,想辦法把這些細節加進小說裡,這樣故事才能順利發展。比方說,羅莎在紐約已經住了多久?她在紐約做什麼?她有工作嗎?如果有的話,她很重視這分工作?或者只是賺錢來付房租?她的感情生活如何?她已婚?未婚?有沒有男友?依然尋尋覓覓?還是耐心等待白馬王子出現?我剛開始想把她塑造成一位攝影師、或是製片公司的副導,我想讓她和葛瑞絲一樣從事影像工作,而不是靠文字吃飯。她絕對小姑獨處、沒有結過婚,但她或許有個男朋友,甚至剛結束一段漫長、痛苦的戀情。我現在不想考慮太多細節問題,也不願把職業、成長背景、音樂閱讀品味等問題套在尼克太太身上,畢竟現在只是牛刀小試,寫個大概就好,最好不要想得太仔細;一旦開始關心支微末節,我就會被迫停下來構思,此時此刻,我只想一直寫下去,看看腦海中的影像將把我帶往何方。我無意設限,甚至談不上取捨,今天早上我只想順著感覺走;我不能停筆、寫得愈快愈好。
尼克不是登徒子。他從不拈花惹草,婚後也不曾欺騙過老婆,他無意引誘西薇亞•麥斯威爾的孫女,但他確實為羅莎著迷,他非常欣賞她大方的儀態,她一起身離開辦公室,他馬上興起一股衝動,他甚至想不計一切地和她上床,即使犧牲自己的婚姻也在所不惜。赤裸裸的慾望席捲而來,幾乎令他措手不及。男人經常這麼想,一天想上二十次也不奇怪,但即使一個人忽然「性」起,但並不表示他會憑著一股衝動行事,儘管如此,尼克一興起這個念頭,馬上覺得自己非常無恥,心中頓時充滿罪惡感。為了彌補良心上的不安,他立刻打電話到老婆辦公室(律師事務所、證券行、或是醫院,容我以後再做決定),告訴老婆他已經在兩人最喜歡的餐廳訂了位,晚上請她出去吃飯。
他們八點鐘在餐廳碰面,兩人輕鬆愉快地喝了餐前酒、吃了開胃菜,但不久就討論到一些家裡的雜事,比方說椅子壞了、伊娃一個表親快要到紐約度假等無關緊要的事情,說著說著很快就起了爭執,雖然吵得不兇,但不悅的語調卻足以破壞先前的氣氛,尼克趕緊道歉,伊娃說沒關係,但兩人的談話已不對味,幾分鐘前的默契也蕩然無存,等到主菜端上桌,兩人已無話可說。餐廳生意興隆,顧客們興奮地絮絮低語,尼克心不在焉地左顧右盼,忽然看到羅莎•萊特曼和五、六個朋友坐在餐廳的角落,伊娃注意到他朝角落看,好奇地問他是不是碰到認識的人,尼克說那個女孩今天早上到過我辦公室,他跟伊娃簡單提了一下羅莎,也稍微提了她祖母西薇亞的小說,然後就試圖轉換話題。但伊娃也跟著轉頭看看羅莎,尼克說,妳不覺得她真漂亮嗎?伊娃回答說還不錯,但髮型很糟糕,衣服也不對;尼克說,這些都沒關係,她充滿了活力、比我這幾個月碰到的任何人都有活力,她是那種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顛倒的女人。
男人實在不該對自己的太太這麼說,特別是太太已經察覺到先生近來愈來愈疏離,這話無異是雪上加霜。伊娃沒好氣地說,只可惜你被我牽絆住了,你要不要我過去請她過來聊聊?我還沒看過男人神魂顛倒的模樣,或許我能趁機學兩招。
尼克這才發現剛才的話相當傷人,趕快試圖彌補。他說,我不過是自言自語,我說的是隨便一個男人,而不是特定指誰。
晚餐之後,尼克和伊娃回到他們在西村的家,這棟在博洛街 (Barrow Street)上的雙拼公寓小巧精緻(我把約翰•特洛斯的家寫進了故事裡,他激發了寫作的靈感,我藉此向他默默致謝),尼克有封信要回,還得處理一些帳單,伊娃回房準備上床睡覺,尼克坐在餐桌前面處理這些雜務,他花了四十五分鐘把事情辦妥,雖然時間已晚,但他依然焦躁不安,毫無睡意。他探頭到臥室看看,伊娃還沒睡,他說他想出去寄信,街角就有個郵筒,他對她說,我五分鐘就回來。
故事就從這裡開始。
那天是星期六,我出門時葛瑞絲還在睡覺,葛瑞絲有分朝九晚五的工作,只有週末時才可以多睡一會,偶爾享受一下不被鬧鐘聲吵醒的快樂。我不想吵醒她,所以剛才躡手躡腳、盡可能安靜地出門,我出門前留了一張紙條,現在紙條上多了幾行字:西德尼,希望你散步散得很開心,我出去辦點事,去去就回,家裡見囉,愛你的小葛。我走進玄關盡頭的工作室,拿出新買的文具用品,工作室比衣櫃大不了多少,裡面僅放得下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個有四個狹窄架子的袖珍型書櫃,但我覺得這樣就夠了,反正我的工作不過坐在椅子上寫東西,空間大小都無所謂。...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會員均享有10天的商品猶豫期(含例假日)。若您欲辦理退換貨,請於取得該商品10日內寄回。
辦理退換貨時,請保持商品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本身、贈品、贈票、附件、內外包裝、保證書、隨貨文件等)一併寄回。若退回商品無法回復原狀者,可能影響退換貨權利之行使或須負擔部分費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