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河流》作者丹尼斯‧勒翰
《巴別塔之犬》作者卡洛琳.帕克斯特
《一刀未剪的童年》作者歐各思坦‧柏洛斯 齊聲推薦!
人生會被慘劇分裂,關係會被秘密腐蝕;
憑恃著愛,死亡的痛楚真能變成一場意外奇蹟……?
結合家庭親情的懸疑糾葛、失落摯愛的創傷遺憾,以及年少青春的晦澀成長,一本看似離奇卻又無比真實的救贖小說!
.榮登《紐約時報》暢銷榜
.沙龍網站(Salon.com)年度最佳選書提名
.GreeneStreet影業已買下電影版權,由「愛情不用翻譯」、「意外邊緣」監製羅斯‧卡茲(Ross Katz)統籌改編事宜
失去摯愛,曾使她的人生分崩離析、裂成碎片,
然而,一個不可能發生的奇蹟,竟扭轉了絕望。
──她懷孕了,孩子的父親,是她多年前意外喪生的戀人?!
羅尼.契斯已經變成了天使。
五年前,他在高中畢業舞會的當晚,喪生於一場意外的車禍。但在所有愛他、懷念他的人心中,羅尼從來未曾消失,就像一個蟄伏在黑暗深處的影子,肉眼看不見,卻是確實地存在著。
從那之後,走不出的傷痛為契斯家迎來了破碎:羅尼的雙親離異分居,彼此勢同水火;哥哥菲利普承受不了母親認為「死錯兒子」的打擊,遠走紐約。同樣遭遇車禍而毀容的女友梅麗莎,甘願頂著一張殘缺的臉,用一輩子來記憶戀人。
羅尼的死,改變了他們的人生。
──直到五年後的冬夜,梅麗莎再度出現。
她聲稱自己懷孕了,這輩子只有過一個男人的她,知道孩子的父親,是羅尼。
逝去的前塵往事彷彿倒帶,隨著這個「未亡人」的降臨而襲來。除了梅麗莎,沒有人相信羅尼的一部分還能存在於這世界,卻又在心裡默默期待,這個孩子能拯救他們已然崩壞的人生,如同羅尼死而復生。
愛與往事的力量,將又一次拉扯他們痛楚的生命……
作者簡介:
約翰‧瑟爾斯John Searles
約翰‧瑟爾斯出生於美國康乃狄克州的門羅鎮(Monroe),父親是卡車司機,母親則是家庭主婦。出身工人家庭的他,立志要成為家族中第一個上大學的人,所以等瑟爾斯打工存夠錢後,便進入南康乃狄克州立大學就讀,主修商業,副修創意寫作。畢業之後,他繼續到紐約大學攻讀創意寫作碩士學位,期間兩度拿下重要的小說獎。
因緣際會之下,瑟爾斯到《柯夢波丹》雜誌的書籍部門兼差,擔任審稿的職務。此時他開始寫第一本小說《男孩仍然失蹤》,這本書於二○○一年出版,就成為全國性的暢銷書;更讓《時代》雜誌將他列入「值得觀察的作家」。
《天使未亡人》是他的第二本小說,同樣是全國性的暢銷書,不但被《紐約時報》的珍娜‧馬斯琳稱讚「陰險又複雜」,也被《出版商週刊》譽為「非凡之作」。
瑟爾斯目前仍於《柯夢波丹》擔任雜書評主編,負責所有書籍的節錄和評論。他的短文和評論經常出現在《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和其他全國性的報章雜誌上。
個人網站:www.johnsearlesbooks.com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一本精巧傑出、讀來令人心情隨之起伏的好小說。人物刻畫鮮明,具有一種饒富興味的威脅感。」
──丹尼斯‧勒翰(Dennis Lehane),暢銷書《神秘河流》作者
「《天使未亡人》是一本想像力豐富令人讚賞的小說。約翰‧瑟爾斯以生動的文筆、黑色幽默和結構嚴謹的懸疑,刻畫出人生會被慘劇分裂,關係會被秘密腐蝕。他創作了一本時而離奇,時而驚悚,從頭到尾都非常迷人的小說。」
──卡洛琳.帕克斯特(Carolyn Parkhurst),暢銷書《巴別塔之犬》作者
「每一頁都情真意切。這些是活生生的,在呼吸的角色。約翰‧瑟爾斯的小說以幽默、同情心和誠實來啟迪難以理解的強勢家人。」
──歐各思坦‧柏洛斯 (Augusten Burroughs),暢銷書《一刀未剪的童年》作者
「《天使未亡人》絕對是我長久以來所看到最好的小說。有些心理懸疑,有些角色研究,寫得非常好。絲絲入扣的人物刻畫令你永難忘懷。」
──麗莎‧史考特萊茵(Lisa Scottoline),《殺手微笑》(Killer smile)作者
「有趣、神秘、動人,以恰到好處的失望去鋪設救贖的康莊大道。約翰‧瑟爾斯創作了一本值得重讀並珍藏的小說。這個故事充滿了真愛的痛楚,和失去所愛的恐懼可能引發的苦悶不安。這是一本真正引人入勝,寫得很美的小說,你會不想看完。」
──艾德蕾娜‧翠吉阿尼(Adriana Trigiani),《露西亞,露西亞》(Lucia, Lucia)作者
「約翰‧瑟爾斯懷著對日常生活中的神秘的誠摯敬意,成功的創作了一本氣氛、怨恨與夢幻的愛都到位的傑作。這本小說深深吸引我,我感覺被它的美震撼。」
──蘿莉‧福斯(Laurie Fox),《迷失的女孩》(The Lost Girls)作者
「這本小說是屬於『那個可怕的夜晚』的故事類型。它從回憶一個大災難開始說,可是作者約翰‧瑟爾斯決心持續將細節覆蓋著神秘的紗罩。瑟爾斯處理一連串事件的手法是如此的接近線性敘事,連洗衣籃裡一只失蹤的襪子都是線索,一步接一步的引導,勢不可擋的揭露出過去的秘密罪行。然後再帶領你去發現新的線索……你會迫不及待的想看完。」
──《紐約時報》珍娜‧馬斯琳(Janet Maslin)
「就如同他的暢銷處女作《男孩仍然失蹤》(Boy Still Missing),瑟爾斯研究一樁單一突發事件的衝擊力,可以如何擴散開來,在擴散的過程中如何殘忍地增長出各種其他傷害……他聰明的不做他無法保證的承諾,這樣可能無法討好所有的讀者。不過或許有一天他們會察覺到這本小說暗暗綻放的光華。」
──《紐約日報》
「《天使未亡人》是一本描述家人關係的神秘小說。在不幸的事件發生後,這個家庭分崩離析,每個角色的人生在瞬間改變……讀者彷彿來到賓州雷德諾鎮遙遠的郊外,走進他們的屋內,踏進他們的地下室,潛入他們的思想中,然後出來上公路,開車經過,猜測路邊的那些房子裡發生什麼事。瑟爾斯從頭到尾都在跟讀者講話,提醒我們他是作者:『你知道接下來會怎樣,但是你可不知道全貌。』那正是我們為什麼會繼續讀下去的原因。」
──《舊金山記事報》
「《天使未亡人》是一本關於家庭和救贖的神秘懸疑小說……充滿了後悔、詭異、困惑和猜疑。書中提及許多流行文化,並不時閃現幽默──與一條蛇和一隻有時候會討馬丁尼酒喝的八哥鳥分享一間古怪的紐約公寓。」
──《波特蘭先鋒報》
「好像很奇怪,然而你馬上會覺得似曾耳聞,猶如某人的隔壁鄰居家怪異卻真實的隱密人生。整本小說以令人意外的走向進行……它穩定的持續扣人心弦,讀者必須有熬夜把它看完,直看到真相大白方才罷休的心理準備。作者選派角色的能力和觀察力超凡脫俗……在讀者享受到探進神秘的核心後,他們最珍惜這本精湛的小說之處是,書中的人物全都完美的精雕細琢,真實得令人訝異。瑟爾斯的小說應該會擁有讚賞他的廣大讀者群。」
──《出版商週刊》
「這本活力充沛的慧黠小說令人回想到瑟爾斯的處女作……瑟爾斯讓我們檢視哀傷的各種面相,尤其是哀傷的女人……《天使未亡人》靈巧地在幾個不同的人物中轉換觀點……一場車禍奪去梅麗莎摯愛的男友的生命,她不想美容她慘遭橫禍後僅剩的臉上傷疤;而失去兒子的夏琳不肯放走侵蝕她心靈的強烈悲憤。儘管情節搖滾著,但細節處處充滿哀傷。」
──《新聞日報》(紐約)
「瑟爾斯是個引人注目的敏銳作家,他有獨特的能力,能深入寫出往日的悲劇和生動的角色,而不會顯得誇張可笑……菲利普‧契斯歷經苦樂參半的命運轉折變故後張開了心眼,可能得到救贖。幾個巧妙地安排的配角,一些恰到好處的出色橋段,和轉移讀者注意力的事件,配上瑟爾斯適時切換時間和語氣,使得《天使未亡人》成為一本貨真價實的絢爛神秘小說。」
──《費城城市報》(Philadelphia City Paper)
「有點恐怖,有點神秘,有點像是成年的洗禮。這個高中四分衛悲慘的死亡故事與一個不可能懷孕的奇蹟連結會把你嚇呆。……人物鮮明躍然紙上……瑟爾斯以清新直接的散文體寫作……《天使未亡人》像一組精心安排的快照,描述在羅尼過世之前,書中這些角色如何過他們的人生,而在那個可怕的夜晚之後,他們變成怎樣……我沒辦法放下他的書。」
──沙龍網站
「一個出類拔萃的故事……絕對完美。《天使未亡人》令讀者越看越緊張。」
──《哈特福特新聞報》(Hartford Courant)
「瑟爾斯讓我們看到,尋常的事件和發現,就可以成為激勵心靈的助力。他還帶我們去探索,我們是什麼?我們是誰?……非常貼近真實的人生。」
──《今日美國日報》(USA Today)
「作者非常感人的第二本小說……菲利普‧契斯和他媽媽針鋒相對地冷嘲熱諷,可媲美尤金‧歐尼爾(Eugene O'Neill)的《長夜漫漫路迢迢》(Long Day's Journey Into Night)。瑟爾斯迂迴曲折地引領我們發現原委。他令人著迷地描繪一個集體有感情創傷的家庭。他設法巧妙地潛入他們的心,把他們的恐懼和孤獨從內在推出來,讓它們浮上表面。
──書評網站(Book Page)
「明快俐落的筆調和人物觀點的轉換,帶我們進入書中角色的內心和動機……你會忍不住津津有味地讀下去,探究人生可能因為一件可怕的事件而如何轉變。」
──《書單》(Booklist)雜誌
「令人好奇的主軸……一本心理的懸疑小說……一段充滿了轉折和驚訝的旅程。」
──《主流時報》(Main Line Times)
「《天使未亡人》以罕見的文學處理手法,將一齣感情交互影響的複雜家庭劇,與最好的懸疑小說因素相結合,是一本帶去海灘閱讀的上選之作。去挖掘它吧!」
──《Elle》雜誌
「《天使未亡人》裡的每個人物都有某些創傷……除了暴怒與悲痛,瑟爾斯告訴我們,這些人物將體驗真正的危險。它沉重的陰暗面正是你該帶它去陽光明媚的海灘閱讀的諸多理由之一,它會是令你讚嘆的最佳消遣讀物。」
──《君子》(Esquire)雜誌
「一本探索母子親情的聯結會有多麼強烈的懸疑之作。」
──《MORE》雜誌
「《天使未亡人》會使你緊張得坐不住。」
──《紅皮書》(Redbook)雜誌
媒體推薦:「一本精巧傑出、讀來令人心情隨之起伏的好小說。人物刻畫鮮明,具有一種饒富興味的威脅感。」
──丹尼斯‧勒翰(Dennis Lehane),暢銷書《神秘河流》作者
「《天使未亡人》是一本想像力豐富令人讚賞的小說。約翰‧瑟爾斯以生動的文筆、黑色幽默和結構嚴謹的懸疑,刻畫出人生會被慘劇分裂,關係會被秘密腐蝕。他創作了一本時而離奇,時而驚悚,從頭到尾都非常迷人的小說。」
──卡洛琳.帕克斯特(Carolyn Parkhurst),暢銷書《巴別塔之犬》作者
「每一頁都情真意切。這些是活生生的,在呼吸的角色。約翰‧瑟爾斯的小說...
章節試閱
大約是在羅尼•契斯過世後五年,電話在二月某個風勢甚大的深夜響起。羅尼的哥哥菲利普在沙發床上睡著了,自他從紐約市搬回來後,裹了石膏的腳不便爬樓梯到他房間,樓下的家庭休閒室便成了他的臥室。菲利普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直到摸到粗短的天線,才撈起無線電話按鍵接聽。「喂?」
一個微弱模糊熟悉的女性聲音說,「你是菲利普嗎?」
菲利普張開嘴巴正想問是誰打來時突然頓住,他聽出是誰了:梅麗莎•穆迪,他弟弟高中時的女朋友。他的腦中閃現她在畢業舞會那天晚上的一個畫面—她的白色禮服濺著鮮血。這個記憶足以使得他的嘴巴張得更大。從這一通電話起,在未來的日子裡,契斯家的人會發現,他們的臉上全都掛著這一號表情。「蜜西?」那是他們對她的暱稱。
「對不起,已經很晚了。我吵醒你了嗎?」
菲利普看向牆上的古董鐘,不過是十點半,兩支指針卻都指向午夜。「我還醒著,」菲利普撒謊。「好久不見。妳好嗎?」
「我想我還好吧。」
他聽到電話那頭有車子迅速開過去的嗖嗖聲。她的聲音裡有幾乎聽不出的抖音,那讓他感覺她的狀況並非還好。「出了什麼事嗎?」
「我必須跟你和你爸媽談話。」
她如果要跟他爸爸講話,她必須打電話到佛羅里達州,他和他的新太太荷莉住的地方,可是菲利普不想解釋那麼多。「妳想談什麼?」
在蜜西回答之前,他媽媽如雷的沉重腳步聲宣告她在下樓梯。過沒多久,她站在沙發床的邊緣,「是誰打來的?」
「等一下。」菲利普對電話說,然後對他媽媽說:「是蜜西。」
「梅麗莎?羅尼的女朋友?」
菲利普點頭。
「她想要怎樣?」
他給他媽媽一個誇張的聳肩動作,然後把他的注意力轉回梅麗莎。「對不起。我媽剛醒來,她想知道是誰打電話來。」
「沒關係。她好嗎?」
在他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所有可能的答案在腦子裡響起。他媽媽遭到他爸爸另結新歡的打擊後以狂吃洩憤,因而體重日益上升,必須吃無數的降血壓、降膽固醇、抗焦慮和抗沮喪的藥。他只能回答,「她還好。妳想跟我們談什麼?」
「我比較想當面告訴你們。我可以找個時間過去拜訪嗎?」
「當然可以。」
「什麼時間方便呢?」
「現在方便嗎?」他聽到他自己對電話說。
「現在?」梅麗莎說。
他等她告訴他,現在太晚了、太暗了、太冷了。可是她令他驚訝。
「事實上,我想告訴你們這件事已經等太久了。所以現在對我來說,聽起來是適當的時機。」
他們道別後,菲利普按鍵切斷電話,把無線電話丟回他凌亂的床。他媽媽低頭凝視他,從她嘴裡湧出攻勢猛烈的一連串問題,宛如她在反芻停不下來。「你不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嗎?我的意思是,那個女孩為什麼在事過這麼久之後打電話到家裡來?她不知道這麼晚了還打電話給別人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嗎?看在基督的分上,你不回答我的問題嗎?」
「妳如果能閉嘴一秒鐘,我會回答妳的問題。」
他媽媽的雙手在她如波浪起伏的胸前交叉,戲劇性的展現她的沉默。
「她想跟我們談。」他說。
「談什麼?」
「我不知道。不管是談什麼,她想要當面告訴我們。」
「什麼時候?」
「現在。」
「現在?她不能現在過來。現在是半夜。」
「M。」他說。M是菲利普從一個月前搬回家後稱呼他媽媽的暱名。M代表一個M開頭的字:瘋婆子(Madwoman)。那是他獨享的私人笑話。他繼續說:「凌晨兩點才是半夜。嚴格地說,現在這個時間夜晚才剛剛開始。在紐約,許多人才剛吃完晚餐。」
她此刻以如雷的聲音走回樓梯前,說道:「這裡不是紐約。」她轉身時他透過她的舊睡衣,瞥見她有皺摺的抖動屁股。
菲利普想,那是「背影」這個名詞的新解。
菲利普伸手拿柺杖,用它的槓桿作用撐起他細長痛苦的身體離開沙發床。然後他越過門廳,進入位於樓梯下的浴室,它的空間狹小得就像飛機上的廁所。
菲利普映在鏡子裡的臉看起來比他的實際年齡二十七歲還老一點。不過,他的眼中顯然籠罩著憂傷和憂慮。那是某個人在太短的時間內經歷過太多人事滄桑的註記。菲利普在洗衣籃的最上面找到他寬鬆的高領羊毛衣,然後梳梳他糾結的棕色頭髮,再刷刷牙。他打開浴室裡鏡子後的藥品櫃。裡面的東西沒有人動過,就和樓上他弟弟上鎖的房間一樣原封不動。他伸手進去,拿出矯正牙齒戴的維持器。羅尼最顯眼的不完美之處是:下排齒列比上排突出。
「你在幹什麼?」
他轉身看到他媽媽穿著她圖書館館長的衣服,或者該說:她穿著當她還是圖書館館長時穿的那類衣服。「我不知道。」他對她說。
她走進去,從他手裡抓走維持器,放回他看到它時所在的架子上,當她關上櫃門,她在鏡子裡的映象使得菲利普剎那之間感到頭暈目眩的,令他畏縮。「我不要你碰他的東西。」她說。
他們為此吵過架,他不想讓自己重蹈覆轍。梅麗莎隨時可能來到,現在他最不希望的是讓他媽媽更加激動。他經過她身邊,踏上走廊走入廚房,按亮電燈。菲利普打開冰箱,拿出一個紙袋裝的咖啡粉要沖泡一壺咖啡。住在紐約那些年,每當他在等某個陌生人從街上叫喚他的名字時,他都這麼做。
「你現在要泡咖啡?」他媽媽的聲音從他背後冒出來。
他沒有轉身,舀每一杯兩匙咖啡粉的量進濾網。他想起在紐約時,當他把鑰匙丟出窗外給陌生人,傾聽那傢伙踩在彎曲變形的舊樓梯上發出沉重的砰砰腳步聲,他的心曾經跳得又快又猛。「對。」
「你難道不會整晚醒著?」
「不會。」
現在,咖啡機開始發出煮水聲,冒出蒸汽,自窗外的車燈照進來的白光充滿廚房。車道那裡傳出關上車門的聲音。菲利普的心開始像在紐約那些陌生人來訪的夜晚那樣,急速猛烈的跳動。厚鑲板門的兩邊嵌了窄片玻璃。他媽媽把臉壓向右邊的玻璃,以「梅麗莎怎敢如此大膽」的聲音廣播:「她懷孕了。我不敢相信。她懷孕了。」
在菲利普提醒她梅麗莎有懷孕的權利之前,她又開始嘀嘀咕咕,臉繼續靠著玻璃。
「你想那就是她要來告訴我們的事嗎?最好不是。我只想說:當我兒子在地下六英尺腐爛時,我現在最不想聽到的是,她嫁給了別人有多快樂。」
「M,」他說,「我們何不試試不落俗套的做法?在妳大發雷霆之前,不妨等她告訴我們她的來意。」
她轉身,直直望著菲利普,她的額頭中央有個因為她剛剛壓著玻璃而出現的粉紅色印子。「我沒有大發雷霆。」
「喔,我看得出妳預備大發雷霆。再說,妳顯然從來都不喜歡梅麗莎。但是羅尼走了不是她的錯。」
「或許不是,」她說,「不過你並不知道所有的事。」
「我不知道什麼事?」
「我剛剛說過,所有的事。」
「隨便。」菲利普說,放棄繼續討論下去。
在銀白色的冬夜月光下,梅麗莎小心翼翼的在結了冰,沒有剷雪的走道上走著,她身體的側影非常完美,肚子在她身前隆起。當她更靠近,他看到她沒穿外套,只穿著一件胸前印著印地安圖案,長度過腰的寬鬆運動衫,和一條寬大的軍綠色多口袋長褲。在她抵達門外的陽台之前,他媽媽打開門。她張開嘴巴想打招呼,可是沒有發出聲音。
「嗨。」梅麗莎自陰影裡說。
他媽媽擋住他的視線,菲利普還是出聲喊,「嗨。妳不冷嗎?」
「沒有很冷。」
菲利普的媽媽依然保持怪異的,目瞪口呆般的沉默,所以他邀請梅麗莎進屋裡。門一關上,她站在門廳明亮的燈光下,他立即了解他媽媽為什麼震驚。
梅麗莎不再是五年前他弟弟帶去參加畢業舞會的漂亮金髮女友。她以前及肩長度的閃亮金髮現在過長又散亂,以前好端端的精緻小耳朵,現在穿了許多耳洞,讓人看了就覺得痛苦。不過最大的改變是梅麗莎的臉,以前很柔和又女性化,那張漂亮的臉蛋,那樣甜美的笑容,那對明澈的眼睛,在她與羅尼在一起的最後一個晚上,被傷疤毀了。菲利普以為她會做美容手術,不過她沒有。她的左頰銘刻著一條十字形的線條。她的右眼上方是一片因嚴重損傷而植皮過的皮膚,那不知怎地干擾了毛髮在那裡生長,使得她的眉毛只剩一半,永遠左右不對稱。她的唇以不屈服的方式閉得很緊,那讓他想到一個啪地關上的零錢包。當她說話,他會很短暫的看到,她以前的兩顆門牙現在成了黑洞。
「你出了什麼事?」她問菲利普。
他太全神貫注於她外表的改變,而多花了一秒鐘才想起他自己的身體狀況。「喔,」他低頭看堅硬的灰色塑膠石膏,有個像帶釦的黑色玩意兒越過他的腳上頭。「我出了意外。滑雪的意外。」
梅麗莎抬眼看樓梯,把手塞進她印地安圖案運動衫的口袋裡,那使得布料貼住她隆起的肚子。「契斯先生在嗎?」
這個問題把他媽媽從出神的狀態打醒。「不在。契斯先生不在這裡了。」
在他媽媽把話題轉到他爸爸之前—那是她最喜歡的話題,也最容易觸發她的連珠砲—菲利普說:「妳懷孕了。」
梅麗莎看向她的肚子,然後轉動她苔蘚綠色的眼睛看向他。在她對他講話時,她的聲音又出現電話中的抖音。「九個月大了。」
「那麼妳隨時都會臨盆?」
「我想是吧。」她說。此刻氣氛突然變得緊張尷尬,菲利普神經質地輕笑出聲,試著想放鬆心情。「可別在我們面前陣痛起來或什麼的。」
梅麗莎似有若無地淡淡淺笑。「別擔心,」她對他說,「我知道小寶寶什麼時候會來報到。」
這時候他的目光下垂落到她的手。他注意到她沒有戴婚戒。
「妳想喝點什麼嗎?」菲利普問。「我剛剛煮了一壺新鮮的咖啡。」
梅麗莎告訴他,她只要喝水就好,他因而拿Brita牌的濾水壺給她倒一杯水,然後從櫃子裡拿出一個馬克杯給他自己倒咖啡。
「我想妳現在應該已經念完大學了。」菲利普努力找話說,以免他們的對話僵滯。
梅麗莎搖頭。「我沒有上過大學。」
「可是我以為妳上了賓州大學?」他特別記得,因為他不曾費心去申請像那樣的好學校,他高中時忙著逃避被欺負,以至於無法取得出色的成績。
「我的確申請到了,」梅麗莎說,「但我決定不去念。」
「那麼這些年來妳住在哪裡?」
「就在雷德諾。」
「和妳父母一起住?」
她正要回答時,他媽媽離開長凳走到桌邊。「你們兩個可以等我上床後再聊上一整夜。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所以妳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略過寒暄。請妳直說妳想告訴我們什麼事?」
「M!」菲利普叫道。「別這麼沒禮貌!」
「沒關係。」梅麗莎對他說,她的手輕揉她大肚子的中心點,就在運動衫上印地安圖案聚集成糾纏的十字架那裡。她以虛弱顫抖的聲音對他媽媽說:「妳當然會想知道我為什麼要來。」
「妳說得對。我是想知道。我們就把話說開來吧。」
梅麗莎清清喉嚨,慢慢拿起桌上的水杯。當她在喝水的時候,她的手指抖得太厲害,以至於水濺出杯緣,滴下她的下巴。她用袖子抹掉,然後開口講話,露出她嘴巴缺兩顆門牙難看的黑洞。
她是這麼開始說的,這是接下來的日子裡所有瘋狂事件的緣起:「我知道過了這些年我再出現在你們的人生,一定顯得很奇怪。不過,隨著時間過去,我常常想到你們家。尤其是妳,契斯太太。因為一個媽媽失去她的孩子是最悲慘不過的事。」菲利普瞥向他媽媽,看到她的臉色柔和了些。對她來說,過去五年來,哀傷成了一種競賽—有人認為她是哀傷的贏家讓她感到高興。梅麗莎說了最後一句話後,等於越過她的頭在她脖子上掛一個金牌獎章。
梅麗莎繼續說:「我也一直都在想念羅尼。那就是為什麼──對不起我很緊張。因為我期待這個時刻已經很久了。幾個月前我就想要來告訴你們。可是我很害怕。」
「害怕什麼?」菲利普問。
「害怕你們不相信我的話。」
「相信什麼?」
「對不起,我得費點勁把它說出來。你可能會了解那種感覺,你在腦子裡計畫某件事,然後當那一刻終於來到,你卻完全忘了你想說什麼。我現在坐在這裡就是那種感覺。我想──我想我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所以或許我會先問你們,你們是不是看過電視上那個人,能跟亡者談話的那個人?」
這個問題令他媽媽的臉色大變。菲利普看到她連續迅速地眨了三次眼睛,她的上唇痙攣。
「妳見過那個傢伙嗎?」他媽媽問,她的嘴唇仍在痙攣,她的聲音裡冒起希望的泡泡。
「不是他。不過費城有個女人叫做錢翠兒,她會做同樣的事。我去見過她。」
「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
「可是妳剛剛說,妳想告訴我們某件事已經想了好幾個月。」
「這些會導向我要告訴你們的話。」
「喔,那錢崔兒這個女人說了什麼?」
梅麗莎的目光轉向菲利普,然後再看向他媽媽。「羅尼自陰間與我交談。」
菲利普的身體語言隱藏不了他的反應。他的身體離開桌邊靠向椅背,雙手交叉。他可能曾經相信這種事,可是他以前相信過的許多事,現在已經不信了。例如:上帝、愛、命運、運氣,和能夠引導亡魂的靈媒,他還可以列舉出好幾樣。
同一個時間,他媽媽坐在桌邊傾身靠得離梅麗莎很近,看起來好像她即將要咬她一口。「她說什麼?」
「她告訴我羅尼在天堂裡很快樂。他老是在打橄欖球。他記得他在畢業舞會那天晚上給我玫瑰手腕花。」
梅麗莎繼續告訴他們,羅尼想念父母,一年中會幾次回到家裡,尤其是在聖誕節前夕。菲利普很想問,羅尼的鬼魂是在去埃比尼澤(Ebenezer)1家之前或之後回自己的家,可是他克制住。當他再也不能忍受繼續關住嘴巴一秒鐘,他站起來要去倒些咖啡。這時候梅麗莎的手握住他的手。她的手指感覺像老婦人那麼沒彈性,龜裂的指腹則相當溫暖。
梅麗莎伸手進她的運動衫口袋裡拿出一捲卡式錄音帶。錄音帶上的貼紙用藍筆寫著女人的名字和今天的日期:錢翠兒,二○○四年二月三日。「我想你應該自己聽。」
「有錄音帶?」他媽媽說,「妳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們?」
「我說過了,我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說起。」
「我們沒有錄音機。」菲利普說。
「有,我們有。」他媽媽對他說。「在家庭休閒室裡。」
「不能用了。」
「我們可以到我的車上聽。」梅麗莎提議。別人看到他們母子講話顯然很容易了解: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事情,這兩個人也需要一個居中調解的人才能達成決議。
菲利普的媽媽從桌邊站起來,梯狀靠背椅的腳刮過地上的磁磚。「好。那我們就去聽。」
到了外面,走道上很滑。菲利普在柺杖的幫助下設法踏穩腳步。他媽媽走在梅麗莎前面,她套著一件黑色羊毛披風,她的影子因此寬大得像菲利普有一次在「艦隊週」見過的,飛掠過都市天空的海軍噴射機。她對女孩的態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她要梅麗莎別拘束的叫她「契斯太太」,請改叫她的名字夏琳。她甚至握著梅麗莎的手,看起來像是抓著她,迫切地想以這種料想不到的方式與羅尼連結。他媽媽的新策略與她先前的無禮一樣,令菲利普感到不安,因為他知道她會多快就轉變情緒而破口大罵—尤其如果她不喜歡聽到錄音帶裡說的話。
當梅麗莎為菲利普打開後座的車門,污濁的菸味和隱隱潛藏的水果腐爛味道,或者可能是臭鞋味,立即向他撲來。他又一次必須懷疑,一個懷孕的女人車上怎麼會菸味這麼重。他把擺在座位上的錄音帶、紙袋和一條灰色的寬鬆運動長褲撥開,然後讓他自己盡可能舒服。
菲利普為了平息他內心漸增的不安,在梅麗莎發動引擎轉開暖氣時傾身向前,靠近前座的兩個座位中間。這時他看到裂開了的塑膠儀表板上貼著一排照片。羅尼自已經有點脫落的黃色膠帶後面,露出他難看的下排突出齒列對他微笑。另一張照片,他穿著晚禮服和梅麗莎一起站在白色的磚砌壁爐前。她的蕾絲禮服潔淨無瑕,因為這張照片是那天晚上在他們擠進豪華禮車要回家之前拍的。
菲利普懷疑他媽媽是否開始了解到,梅麗莎今晚來訪有多麼不尋常。
「我可能要花一點時間來找出錄音帶上的那一段。」梅麗莎說。「因為今天晚上在她跟我談話之前還有其他人比我更早去那裡。」
菲利普的目光離開房子,再看向前座。在儀表板的微光下,梅麗莎臉上的疤淡掉了。這是瞥見她以前的樣貌難得的機會—他看向他媽媽,試著也想看她以前的樣貌—多年前她剛來到這間房子,讓她兒子在走廊跑來跑去,當她跟著他經過飯廳再上樓時一路笑著。
「我想我找到了。」梅麗莎說。
錢翠兒開始說話,她的聲音並非如菲利普所預期的,含著很濃的口音或老菸槍的呼嚕聲。那是柔和平靜的聲音,相當清晰。
「有個年輕人在跟我說話,他的首字母是R。」錢翠兒說。
「他叫羅尼(Ronnie)嗎?」梅麗莎在錄音帶裡的聲音問。
「是的,他是羅尼。他告訴我他多麼想念妳。他給我看花。看起來好像是玫瑰花。對嗎?」
「在我們的畢業舞會裡他給我玫瑰手腕花,在他過世那天晚上。」
那正是錢翠兒可以用來填滿空白的資訊。每次梅麗莎提供另一個細節,錢翠兒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我看到有人寫一封信,」錢翠兒說,「是的,有人在寫信。羅尼給我看到那個畫面。」
「妳確定寫的不是詩嗎?」梅麗莎問。
「等一下,」錢翠兒說,「真的,是一首詩。跟羅尼有關係的某個人喜歡寫詩嗎?」
「他哥哥。」梅麗莎在錄音帶裡說。
「對,羅尼要妳告訴他,他喜歡他哥哥的詩。」
「你聽到了嗎?」梅麗莎現在說,她從後視鏡裡看著他。
菲利普勉強微笑,其實他有點想哭。他看向他媽媽,她又做出火山的嘴形。錄音帶停了,她的聲音突然爆發得好大聲,嚇了菲利普一跳。「那是什麼?那就是妳半夜把我吵醒的原因?告訴我們羅尼喜歡菲利普的詩!」她說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特別加重p的音,彷彿在吐出發臭的東西—對她來說,菲利普的詩就是臭東西。
「M,」菲利普看到梅麗莎臉上驚訝的表情時說,「別說了。」
「妳竟敢拿這些胡說八道來浪費我的時間!妳知道這會讓我多難過嗎?妳知道嗎?我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必須經過他的房門。我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必須醒來,想到我的兒子死了!妳可以去過妳的人生,可是我永遠停留在這裡!妳可以不結婚懷上某個傢伙的孩子,從此過著快樂的生活,可是我依然如此。妳了解嗎?這是我的人生!」
「M!」菲利普又叫一次,同時梅麗莎的眼中湧出淚水,哀戚的流下她毀容的臉。「夠了。得了吧。別再說了。」
「妳以為我應該被那些傷疤感動嗎?甜心,妳的外表可能看起來有創傷,因為妳剛好在他死的那天晚上跟他在一起。可是妳不知道我的內心損毀得多嚴重,根本醜惡不堪,因為我在那天晚上失去兒子。妳如果看得到我的心,我保證妳一定會嚇得逃走。所以,小女孩,幫我們兩個一個忙,把這輛垃圾車倒車開出我的車道,永遠不要再來。妳去生妳的私生子,過妳該死的生活。不要再來煩我。」
「媽!」菲利普大叫。「我說閉嘴!閉!嘴!」
這回她終於閉嘴。她的手指按到冰冷的玻璃上要把手指冰涼,重新充電預備發動第二回合的攻擊。車裡現在只聽得到梅麗莎掩面哭泣的聲音。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搭著小小的哽咽聲,好像從她的喉嚨拉出一條長長的打結的東西。菲利普很習慣他媽媽激動的火山爆發,可是這個可憐的女孩今天晚上來這裡,完全不知道他媽媽有一大鍋沸騰的、深不見底的尖酸刻薄話。
菲利普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他的目光短暫地拋向儀表板上那些照片,梅麗莎在對旁邊的羅尼微笑那張。他弟弟擁有所有菲利普缺少的—人緣、外向、運動細胞、優等生。他父母想要的合乎他們標準的孩子,在第二次嘗試時得到。羅尼甚至以死來勝過他,因為他絕對沒有機會像菲利普這樣,把他的人生搞得一團糟。過了這些年後,菲利普光是看到他弟弟的照片,還是感覺被嫉妒的幻覺折磨,嫉妒一個死人只會讓他感覺更可悲。他終於不再看照片,把手按到梅麗莎的小肩膀上。他對她說,他為剛才的事致歉,她沒必要哭,沒事了。
「怎麼會沒事?」她說,手自她臉上拿下來,伸長脖子去看他。從這個角度,儀表板的燈照亮了她有齒鋸的那一部分臉,使得她毀損的補丁皮膚發亮。她看起來好像從體內發亮,彷彿她身體裡有火在燒。「你不了解。錄音帶還沒有播完。我只是必須翻面讓你們聽到其餘的。」
「其餘的?」菲利普說。
她接著動手—按「開匣」鍵,將錄音帶翻面,再推回去聽。很快地,錢翠兒的聲音充滿車內,這次的聲音比剛才更緩和。梅麗莎把音量轉大。「可是妳今天晚上不是為了剛才那些原因來,對嗎?」錢翠兒輕聲說。
「對,不是。」梅麗莎在錄音帶裡說,她現在也搖頭。
「妳是為了肚子裡的寶寶來的,不是嗎?」
梅麗莎點頭,彷彿她還在與錢翠兒面對面。她是那麼的可憐又可悲,菲利普必須把目光轉開。他不願去想,當這次錄音帶放完了,他媽媽會怎麼做。
「這些年來妳還一直愛著他,是不是?」錢翠兒說。他媽媽開始用拳頭輕擊車門,肯定是為了終場的大爆炸而暖身。「初戀是最純潔的,因為我們把我們的整顆心和靈魂給對方。妳給了羅尼,是不是?」
「是的。」梅麗莎此刻和她自己在錄音帶裡的聲音同時說。
「他告訴我他聽到妳的話了。他告訴我他知道,自從他到另一個世界後妳所經歷的痛苦。那就是他為什麼要找到一個方法繼續留在妳的生命裡。那就是為什麼這個寶寶是特別的。我想妳知道,寶寶是妳祈禱了這麼多年的禮物。羅尼祝福這個寶寶,讓妳的人生可以走下去。他──親愛的,對不起,斷線了。他說他必須走了。他走了。我感應不到他了。」
這次錄音帶永遠沉默了。
菲利普緊張地看著他媽媽,她停止敲窗。她看起來好像她又預備要尖叫了,而梅麗莎哭得更厲害了,她的肩膀聳起,她的手發抖著。他意識到連他媽媽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怎麼了?」菲利普問梅麗莎。
她大聲喘著氣,過了一下才能講話。「你不懂嗎?我就是來告訴你們,她在錄音帶裡說的,關於寶寶的事是真的。」
「什麼事是真的?」菲利普問,他不給他媽媽說話的機會。
「寶寶是他給我的禮物。」梅麗莎停止講話,在她終於要告訴他們,她今天晚上為什麼會來見他們之前,先深吸一口氣。「我這輩子只跟一個人在一起過。羅尼。就在他過世那天晚上。那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一起。那是我和男人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一起。而現在,在過了這麼多年後,我懷孕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不曉得是什麼緣故,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可是有個不可思議的奇蹟發生了。我肚子裡的寶寶是他的。」
大約是在羅尼•契斯過世後五年,電話在二月某個風勢甚大的深夜響起。羅尼的哥哥菲利普在沙發床上睡著了,自他從紐約市搬回來後,裹了石膏的腳不便爬樓梯到他房間,樓下的家庭休閒室便成了他的臥室。菲利普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直到摸到粗短的天線,才撈起無線電話按鍵接聽。「喂?」一個微弱模糊熟悉的女性聲音說,「你是菲利普嗎?」菲利普張開嘴巴正想問是誰打來時突然頓住,他聽出是誰了:梅麗莎•穆迪,他弟弟高中時的女朋友。他的腦中閃現她在畢業舞會那天晚上的一個畫面—她的白色禮服濺著鮮血。這個記憶足以使得他的嘴巴張得更大。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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