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專文推薦:
史帝芬這本《漂流》,我覺得似乎比《少年Pi》還有意思。
不光是我自己,主要工作人員以及主角,我都要求必讀這本書。
原本預計兩週的橫渡大西洋之旅,竟變成兩個半月的生死漂流,
茫茫大海一個人,沒水喝、沒得吃、沒希望……
是什麼原因,支持著卡拉漢努力活下去,直到獲救?
<國家地理探險者> 史上百大探險經典
Discovery <逃出鬼門關>不朽傳奇
紐約時報 連續36周超級暢銷書
CNN電視台、PEOPLE雜誌、Discovery頻道 爭相報導
謹以此書獻給懂得痛苦、絕望和寂寞的人,不論是現在、過去,還是未來。
一九八二年,熱愛航海的史帝芬.卡拉漢,原本打算乘著自己親手打造的帆船《拿破崙獨行號》,從歐洲橫渡大西洋到加勒比海。沒想到,一場暴風雨,摧毀了這趟浪漫的旅程。
他的船全毀,被迫逃到救生筏上。面對著汪洋大海,身上只剩一點點飲用水,幾包花生與豆子,外加一些沒破的雞蛋、肉類與葡萄乾。
要怎麼活下去?
經歷了漫長的七十六天,卡拉漢終於在加勒比海域被漁民救起,意外寫下人類史上一頁探險傳奇。
鬼門關前走一遭的他,也透過這部經典,帶給世人一堂珍貴的人生啟示……
對我來說,航行出海就像是瞥見上帝的臉。
人在海上提醒了我的無足輕重──所有人類的無足輕重。
如此感到謙卑,是種美妙的感覺……
──《漂流》作者 史帝芬.卡拉漢
作者簡介:
史帝芬.卡拉漢 Steven Callahan
美國著名航海家。大學念的是哲學,靠著自修學會了造船。曾為多份專業航海雜誌寫稿與演講,影響當代許多年輕探險者。一九八二年,他獨自橫渡大西洋卻漂流七十六天後獲救,從此改變了人生觀。
譯者簡介:
姬健梅
台灣師範大學國文系畢,德國科隆大學德語文學碩士,輔仁大學翻譯研究所中英文組。從事翻譯多年,近期譯作包括《變形記》、《希望真的存在》、《記憶碎片》、《幾點鐘去看牙比較不會痛》、《關於愛》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推薦序一 似禪如詩的朝聖之旅,發人深省的一本好書/李安
我在籌備《少年Pi的奇幻漂流》這部電影時,最主要的工具書,便是這本史帝芬.卡拉漢的《漂流:我一個人在海上76天》。不光是我自己,主要工作人員以及主角,我都要求他們必讀這本書。
當然,《少年Pi的奇幻漂流》是一個有關漂流的故事,但《漂流:我一個人在海上76天》是一部親身體驗的紀實之作。從這本書中,我不只可以參考很多第一手資料,更重要的是,作者把這段發生在一九八二年於加勒比海上,以小塑膠筏獨自漂流七十六天的刻苦經歷,透過深思反省,寫成一冊極為感人的好書。
這本書,不僅生動地描述具體的事件,更在情感與思考上有深度的探索。因為史帝芬在漂流時期,一般生存的條件被剝削到最低程度,所以他的感官與心智,出奇的敏銳。他對許多事物的體認是非凡的,舉凡對基本物質與工具的珍惜,對自身的反省,對自然的融合與崇敬,對信仰的領會……,透過似禪如詩的文字,他把這場漂流的歷程,寫成面對自己內心與神跡的朝聖之旅,發人深省。
我與史帝芬相識於二○○九年四月,當時我正難於下決心接不接《少年Pi的奇幻漂流》。原著是好書,劇本卻不知怎麼下手,更別提片子該怎麼拍。看了史帝芬這本《漂流:我一個人在海上76天》,覺得似乎比《少年Pi的奇幻漂流》還有意思。於是我找了編劇David Magee聯繫史帝芬,然後一起殺到緬因州去向他請益。
史帝芬是一位老式木造帆船的專家,他帶著我倆,連同他太太Kathy一起出航,我們在小船上聊了很多,又於次日長談(這個人,真的可以做好朋友的)。之後,我便決定接下這部片子。這部片子到了二○一○年八月多經費才批准下來,我們在台中建造了一個新式的大造浪池,又把廢置的水湳機場改造成片廠工作。
我請史帝芬來當我們的漂流顧問。當時,史帝芬剛經歷有關血癌的手術,才出院不久,便頂著虛弱的身子飛來台中幫忙,真是令人感動。後來在拍攝期間,他不只是指導所有有關漂流的細節,甚至成為我們的造浪顧問。在後期製作時,他也指導了一部分電腦海洋動畫。只是沒多久,他便因血癌惡化,又開始了一連串痛苦的化療,又是換髓又是換血。
《少年Pi的奇幻漂流》後期製作既長且煩,有時我真有頹廢沮喪的時候。但是,與史帝芬的電話問候與通信中,他的堅毅與樂觀,他凡事感恩的態度,對我有著很大的鼓勵。史帝芬其實不論在海上漂流,或者是在病榻上抗癌,他的精神是一致的──他永遠對能夠成為宇宙運作中的一份子感到珍惜,永遠盡心盡力的體會與學習,並不吝分享他人,真是一位難得的好人與修行者。
這個世界常常是有歷練的人沒文才,或是有感性的人沒靈性,像史帝芬.卡拉漢這樣一位俱全的人,寫的這麼一本有意思的書,真像是一本福音。
推薦序二 一種對生命本質的體悟/褚士瑩
船難的兇手,通常不是大海,而是水手對待生命的態度。
對我而言,閱讀這本《漂流:我一個人在海上76天》的時機再完美不過。寫這篇文章時,我正在荷屬安地列斯群島之間航行,靠近作者史帝芬.卡拉漢漂流獲救的地點。這裡的人說著混合著法語、荷蘭語、一些英語單字,以及當地方言的克里奧語(Creole)──也就是他獲救時所聽到的「奇妙語言」。
身為同樣以波士頓為家的人,我完全能夠明白駕駛帆船對於一個從小在新英格蘭區長大的男孩,有多麼重大的意義。我自己也是從十多年前開始,每年開始花上八到十二週的時間航海。雖然剛開始,我航海的目的不在於冒險,而在於多年的環球旅行之後,重拾對距離的敬意,感受人類的渺小,但無論航行的動機是什麼,海上的遠行,總是能讓水手們學會謙卑的眼光來看待世界,而不是傲慢的以為自己征服了一切。
雖然我帶著《漂流:我一個人在海上76天》這本書的電子版,航海到加勒比海的此刻,距離卡拉漢迷航只有二十幾年,但從科技的角度來說,與那個很容易故障的雷達反射器的時代,無疑已經完全不同了。
當我們的船在安地列斯群島的Curacao島的Wellemstad港口靠岸時,我第一件事就到當地的星巴克咖啡,登入免費的無線網路在臉書上「打卡」,不到五分鐘之內,一位在波士頓大學任教的好友,也是全世界少數專門研究以加勒比海的克里歐語寫作詩人的專家,立刻透過APP傳簡訊要我一定別錯過當地路邊攤的家常美食。
「你記得是哪一家嗎?」我問。
「上次去已經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早就不記得了,就算記得,恐怕也早就不在了吧?但是如果沒錯的話,應該在魚市場附近。」
這並不是我十年來第一次到Curacao島,但一點都不記得在這島上看過什麼路邊攤,現代化的煉油廠早已經取代漁業,成為當地主要的產業,但透過Google Map,發現果然在Wellemstad全世界唯一一座可以從用「甩尾」的方式打開、讓船隻在海潮強勁的出海口通過的跨海橋樑另一邊,還有一座魚市場,旁邊鐵皮屋頂蓋成的平房,雖然沒有任何標誌,從外表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倉庫,一走進去卻別有洞天,顯然昔日破壞市容的路邊攤,都被整編進來變成一個室內的小吃中心,裡面坐滿了本地人,很多是出海回來的漁夫,正在愉快的大快朵頤。
這裡當然不會有菜單,只有一鍋一鍋看不出名堂的燉菜跟大鍋湯,熱情的店主老太太Ynone,拿起湯匙,讓我一勺一勺嘗遍,我像是第一次走進糖果店的小男孩,味蕾驚異於這些全新的刺激,肉桂、萊姆、芒果跟椰子絲混在一起熬煮的秋葵,花生醬燒的咖哩雞肉,香甜濃郁到無法用文字形容的牛肉蔬菜大骨湯,當然,還有「漂流」作者賴以為生的劍魚乾,用濃厚的肉醬汁燉煮,澆在混合著五穀雜糧的飯(rijsttafel)。
旅行過一百五十個國家,自信遍嚐世間所有食物味道的我,從來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個普通的加勒比海小島上,得到全新的美食體驗,雖然我穿著拖鞋,跨坐在應該是教堂裡淘汰不要的長條木板凳上,跟漁夫們擠在悶熱、毫無裝飾的水泥建物裡面,用著粗糙的瓷碗,大口喝湯、大口吃肉,但這卻是米其林三星餐廳也比不上的饗宴。
就在那一刻,我覺得活著,真好。更具體地說,是能在大海上航行,活著到達一個只有船能夠到的地方,真好。
人類航行的方法不斷在改變。就像「漂流」的背景一九八○年代,作者回頭看十九世紀底全世界第一個駕著帆船環繞世界一圈的美國探險家史洛坎(Joshua Slocum),也必然會驚異於當時設備的簡陋。但有一點,卻是幾百年來不曾改變的,那就是:只要出海航行的水手,必然冒著漂流和喪命海上的危險,但這樣的風險,並沒有減低每個時代水手對海洋的憧憬。而無論裝備如何簡陋原始或齊全先進,航海旅行不分科技與時代,永遠教會我們對世界的謙卑,學會看待我們周遭的小宇宙。
自然而然形成的奇妙生態系統,人類跟獵物之間,抱持著共生、尊敬的關係,就像陪伴作者航行穿越大西洋的那群劍魚,每一隻都有獨特的個性,每次其中一隻被當做食物捕捉時,他都會覺得對方為自己而死而深深的悲傷,但同時卻又清楚意識到,劍魚其實並沒有真的死亡,只是轉換成為人類的生命繼續生存下來,因此,一旦劍魚為自己犧牲生命,就不能浪費一絲一毫,連骨頭中間的膠質、魚眼睛裡的水分,甚至胃裡消化一半的飛魚,都要好好珍惜,否則就是對生命的大不敬。
這種在漂流中的體悟,是一種對生命本質的體悟,也是生命和周邊宇宙之間關係的體悟。我相信,臉書創辦人Mark Zuckerberg 之所以決定規定,自己所吃的動物,一定只能親手屠宰,用這種極端的手段來避免不必要的殺戮,就是對被當作食物的牲畜生命表示敬意的方式。
Mark Zuckerberg或許不航海,但是在波士頓求學成長的他,顯然也具備了同樣的水手精神。或許是這樣的精神,才幫助他在波淘洶湧的商場上漂流卻不至於迷失,對自己年少得志的成功充滿謙卑,或許對於除去競爭對手換得自己的生存,也充滿哲學性的感謝,不像其他很多企業菁英,總是傲慢地認為自己征服了世界。
我有個從遺傳性重度憂鬱症成功走出來的朋友,分享了他的看法:
「很多人問我,是怎麼走出憂鬱的?我都告訴他們,因為我對生命太好奇了,好奇到沒空去死。」
沒空去死,這樣說就對了。只要活著一天,就要當一天人生的水手,就算不幸迷航漂流,也要活著回來,說一說驚濤駭浪的故事。
這,就是航海的必要,也是我欣賞的生命態度。
推薦序三 航海歸來的人/劉寧生
老實說,很多我認識的朋友,寧願享受在陸地上的安全感,坐在客廳舒適的沙發上,輕鬆欣賞別人在大海上的冒險。
不過,有些朋友卻很希望有一天,能夠親身體驗自身在海上駕帆船航行的美妙感覺,伴隨著險惡的奇觀之美,和海洋做心靈對話。
愛上大海,是人們單純地回應大自然呼喚,再自然不過了。航海,無論是讓人感到如魚得水,或是讓人恐懼,都能提醒了我們自己──以及全人類──的渺小與無足輕重。即使沒有特別的宗教信仰,也會讓一個人在面對大海時感到謙卑,並學習如何與大自然相處。
如作者史帝芬.卡拉漢所說,《漂流:我一個人在海上76天》真正想敘述的,不單是他個人的故事,而是關于大海的魔力與神秘,以及大海如何送給他的無價禮物。這禮物,就是找到他生命的重心及生命的意義。也正因為如此,儘管經歷嚴酷的生存考驗,直到今天,他仍然堅持繼續航海。
大海,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荒野。旅行穿越荒野對人類的心靈成長與成熟不可或缺,不管那荒野是佈滿了沙或是海水。在其中你才能真正明白自己是誰。面對大自然的挑戰時,錢財變得無足輕重,而你的應變能力與堅持不放棄,才能真正測量出你的價值。
海上航行的帆船,就像是一個縮小的地球。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中,我們很容易學會改變自己,在很短的期間裡,促成在陸地上需時多年,甚至永遠無法造成的蛻變。
這種艱苦、險惡的環境會自然地誘導你,讓你認識到資源的可貴。舉例來說,飲水用完了,我們就得面對生存的威脅;看書用燈及導航儀器的電力用完了,就要靠船上儲存有限的油料發電補充。水是生命之泉,乾枯了就沒有生命;油料用完了,就將立即面臨嚴重的威脅。因此,航行在到處都是水但卻都不能喝的「水沙漠」裡,隨手關燈、珍惜每一滴水,成了每一位航海人的信條。這種體驗,往往會帶回到陸地上,影響我們週遭的親友或同事,讓他們也能有所警覺。陸地上的文明,代表了方便與舒適;艱難的航行,使我們學會了珍惜資源。在困境中,使我們理解地球上資源極其有限。
這本書特別告訴我們,我們往往只會珍惜那些已經失去的東西,卻很少在意身邊唾手可得的事物。最普通的水,只有在你失去後,才警覺它的重要。困境中帶給我們一種奇特的財富,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種──能使你珍惜不餓、不渴、不絕望、不寂寞的每一刻。只要你經歷過航海,就能明白,平常最簡單的食物和飲水,都是如此重要。
相反的,對一個航海歸來的人而言,日常生活中那些虛華的物質,卻顯得過於復雜且沒有必要了。現代文明人幾乎完全居住在人造環境裡──居家有冷氣,行車有冷氣,辦公室有冷氣,想盡辦法把大自然排除於外,但卻忽視了一點:我們居住的星球,其實已經不起人類無止境的掠奪了。自地球有生物以來,從未有過像人類如此具有破壞力的動物,甚至能夠改變氣候、滅絕其他的物種,破壞自己的居住環境。我曾到過一些島嶼,森林被砍盡,地面被水泥覆蓋著,光禿禿的,像陰暗的破落戶。航海旅行,讓我們看見人類不幸的這一面。
學習與大自然保持最佳的平衡,就如同駕著帆船、學習在人與風浪等大自然的條件下達到最佳的平衡一樣。這種認知,應是航海最大的收穫。假使有那麼一天,人們開始認真地用心凝視,並傾聽大自然,我們居住的世界,將會變得更加美好。
推薦序四 文/陳彥博 極地馬拉松選手
作者由生動的文字中,在逼近人類體能與意志的痛苦極限裡,
帶領我們一同找到更大的能量。
如果生命像流水一樣會帶走一切,
就讓我們把它變得更有意義吧!
名人推薦:推薦序一 似禪如詩的朝聖之旅,發人深省的一本好書/李安
我在籌備《少年Pi的奇幻漂流》這部電影時,最主要的工具書,便是這本史帝芬.卡拉漢的《漂流:我一個人在海上76天》。不光是我自己,主要工作人員以及主角,我都要求他們必讀這本書。
當然,《少年Pi的奇幻漂流》是一個有關漂流的故事,但《漂流:我一個人在海上76天》是一部親身體驗的紀實之作。從這本書中,我不只可以參考很多第一手資料,更重要的是,作者把這段發生在一九八二年於加勒比海上,以小塑膠筏獨自漂流七十六天的刻苦經歷,透過深思反省,寫成一冊...
章節試閱
我相信,有人會來救我的。我在騙誰啊?
二月五日,漂流第一天。
黑暗總算讓路給了灰色。四周的顏色開始綻放。晨曦悄悄進入我這海上的牢獄中,也帶來一線希望。
我撐過了這夜。對我而言,白晝的來臨從不曾像這一刻如此意義重大。
然而,強風仍在呼嘯。我常在海上碰到強風,但只要人在甲板下,總能稍稍將暴風隔開。而在救生筏上──筏裡筏外──暴風照樣狂嘯。遮篷在風中翻飛,伴隨著無用的魔鬼氈被撕開的聲音。海水噴濺到空中,救生筏在波濤起伏的大西洋上彈跳著前進,我就像坐在一塊半浸在水中的海綿上。
該不該打開應急指位無線電示標(ERIRB)呢 ?這個訊號的範圍,可及於兩百五十海里,據稱可以運作七十二小時,之後範圍就會縮小,直到電池用盡。民航公司能聽見它無聲的呼救,對準訊號位置派出搜救飛機,附近的船隻也會收到訊號,我將會得救。
唉,我這是在騙誰啊?我人在加那利群島西方八百海里、維德角群島北方四百五十海里處,最近的主要航道在西方大約四百五十海里外。飛往那些島嶼的飛機,大概會取道歐洲或非洲,而不是這裡──我不曾見過任何飛機在往返加那利群島的途中,經過我目前的位置。航海圖顯示,四百五十海里之內,沒有任何足以吸引洲際航空的重要非洲城市。不會有人聽見我發出的訊號。
儘管如此,我還是打開了ERIRB,以防萬一我的推測錯誤。
我還真希望自己錯了。最近就有一艘名叫「波特菲」的三體船翻覆沉沒,救生筏被撕裂成碎片,航員在無垠的大西洋上載浮載沉,身上只有救生衣。他們緊握在手中的ERIRB,在幾個小時之內就喚來了救援,兩名男子在浪濤洶湧的無邊大海上被尋獲並救起。想到ERIRB的好處,讓我精神微微一振,只是內心深處卻還是不免懷疑:誰能聽見我的訊號呢?
就拿羅伯森一家人來說吧,一九七二年,一隻鯨魚撞翻了他們那艘十九噸重、四十三呎長的多桅桿帆船,羅伯森一家五口、外加一名航員在海上漂流了三十八天。但他們那艘充氣式救生筏其實只撐了十七天,幸好他們還有一艘堅固的小艇。
還有更糟的,比如貝利一家人。就跟羅伯森一樣,他們那艘重型巡航船也被鯨魚撞沉,全家人分乘兩艘充氣式救生筏在太平洋的同一片海域上漂流。他們在一百一十九天後獲救,將近四個月!是唯一在充氣式救生筏上活過四十天以上的人。想到那兩艘救生筏都撐過了嚴酷的考驗,鼓舞了我。
大自然可不是傻瓜,我能不能活著回來?
但萬一,沒有人聽見我的求救訊號呢?萬一,這條海洋公路上船隻稀少呢?就算天候穩定,我可能也要九十天才能抵達加勒比海,如果我被吹到北緯十八度線以北,就會超過一百天。
我在耶羅島時曾寫信給我爸媽,告訴他們我可能會遲至三月十日,才會抵達安提瓜島──從現在算起,還有三十四天。就算有人會搜尋我,也不會早過這個日期。
歷史上,只有一個人曾經獨自在海上漂流超過一個月並活了下來:二次大戰時,潘濂在他的母船被魚雷擊中沉沒之後,在一艘堅固的小艇上度過了驚人的一百三十天 。一百三十天!別再想了。二十天吧……二十天之內就會有人看見我。假如此時有張一般的航空路線圖,就能幫助我決定什麼時候打開ERIRB。我將會讓它持續啟動三十個小時,這足以讓任一架每日航班在二十四小時之內聽見,再留六個小時讓搜救飛機找到我。
是什麼讓貝利一家人、羅伯森一家人和潘濂,全活了下來?經驗、準備、裝備,還有運氣。
前三項,我做得不差,雖然他們在開始漂流時擁有的食物和飲水都比我多,但我有釣魚的裝備;雖然他們都漂流在經常降雨的海域,但我有太陽能海水蒸餾器。我也受益於他們的經驗,尤其是羅伯森一家人的經驗,因為我帶著道格.羅伯森所寫的那本求生手冊。
我最大的憂慮是:我只有這一艘橡皮筏,沒有替代物或備用品。光靠這樣,要撐過一個月以上的時間,的確需要很好的運氣。
我記得小時候,看過一部電影叫《操之在我》(You Make Your Luck),我得盡我所能,盡我最大的能力。我不能逃避,不能拖延,不能退縮。外面那片翻湧的藍色沙漠不會收容我。我常常自欺,有時候也騙過了其他人,但是大自然可不是傻瓜。如果我犯的那些無關緊要的錯誤能被原諒,那就夠幸運的了,但我不能仰賴運氣。
話說回來,就算我展現出貝利一家人或羅伯森一家人的技術和決心,我還是可能死亡。有多少人具備更好的技術和更大的決心,卻沒能活著回來講述他們的故事?
失去任何一項裝備,都可能替我的棺材敲下最後一根釘子。
沒有飲水,我最多只能撐十天;沒有充氣幫浦,我的救生筏會漸漸沒氣,頂多撐上幾個鐘頭;就連失去一張紙片或是一片塑膠,都可能讓我無法進行修理,或無法做出一個足以判別生死的裝置。
我把緊急裝備袋綁在救生索上,打了兩次結,把最重要的物品全放進去──特別是那個充氣幫浦。因為,救生筏會慢慢漏氣,因為太陽會把黑色的橡皮胎曬熱,過多的壓力就會從排氣閥中釋放出來,所以每過一段時間就需要再把氣充滿。筏上附有一個小型的腳踩式幫浦,跟那種用來吹飽充氣床墊的幫浦相似,有一條長長的管子插進充氣閥門裡。就一張救生筏來說,有這樣一個幫浦很怪,因為你無法站直身體用腳打氣,而一直晃動的救生筏底部也不夠結實,讓人無法將幫浦抵緊底部。我只好用兩隻手抓起幫浦用力擠壓,幸好,我的手還算大,而且夠有力。
救生筏本身的工具袋,綁在底部的垂片上。為了讓我的「家」更安全、內部保持更溫暖,我在篷簾上挖了幾個洞,把幾段細繩穿過去綁緊,讓它不致隨風飛起。
接下來,除了盡量保存體力、希望有人聽見我的無線電求救訊號,以及評估周遭環境之外,我實在也沒什麼可做了。
和我那艘又乾爽、裝備又齊全的「獨行號」相比,此刻處境的落差實在太大,令人難以置信。也許,這是場噩夢,而我將會醒來。
然而,身軀下拍擊的海水、頭上呼嘯的風聲、四周洶湧的海浪、又冷又濕的睡袋,在在都讓我嘗到真實的滋味。那滋味,前所未有的分明。
又過了一個漫漫長夜,第三十個小時來到。
我關掉了ERIRB,我本來就不認為它能發揮作用。下一個機會,是等我抵達紐約至南非的水路航線。航空交通的路線往往依循著水路航線,可是這個航線最多也只能給我一個微小的機會,因為從紐約到南非路途遙遠,要直飛很困難。不過,等我進入那些航線的範圍之內,微小的機會看起來也可能有希望。就算沒有飛機收到我發出的無線電訊號,大洋航線上的船隻還是可能會看見我。
我想,自己能抵達那些航線的機率是百萬分之一,而等我到了那裡,被看見的機率,又是另一個百萬分之一。
那一刻,我寫下了自己的墓誌銘
二月六日,第二天。
我以為自己聽見了飛機的低鳴聲,站起來四處張望,卻什麼也沒有。除了風聲灌滿了我的耳朵,什麼也沒有。
回到救生筏裡,聲音有時候聽起來很真切,我覺得那肯定不是我的想像。於是,我又把ERIRB打開了幾個鐘頭,然後每隔一段時間就開一下,直到使用時間超過三十六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得留到以後再用。看來,那想必不是一架飛機,而是風吹在救生筏橡皮胎上的聲音。
不斷出現的虛幻聲音倒是提醒了我:從我這小小巢穴裡,所能看見的東西原來這麼少。有多少船隻和飛機,會在我完全沒察覺的情況下經過?
我拉開一罐花生,慢慢地吃,品嘗每一粒花生的滋味。今天是二月六日,我的生日。這實在,不是我原本所想像的生日大餐。
我度過了整整三十年愉快的時光,但是到底做了哪些事?我決定,寫下自己的墓誌銘。
史帝芬.卡拉漢
生於一九五二年二月六日 卒於一九八二年二月六日
幻想
作畫
造船
死亡
我這一生,似乎乏善可陳。就跟空無一物的海面一樣,想到就讓自己沮喪。
強風呼嘯了三天,海浪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風在海浪的藍色胸膛上吹起鬍子般的白沫。白天,陽光替我冰冷的世界帶來一絲溫暖;但一到夜裡,風浪翻騰得更加厲害。就算在這種亞熱帶的氣候中,水溫也在華氏六十五度以下(約等於攝氏十八度),所以在太陽升起之前,我就會有體溫過低而死亡的危險。赤裸且渾身疼痛的我,裹在一片濕冷的金屬箔和一個濕透的睡袋裡,冷得發抖,周圍的世界轟轟作響,搖來晃去,我只能斷斷續續小睡片刻。拍打在救生筏上的海浪,聽起來就像砲彈聲。
因為持續浸泡在鹹水裡,我的皮膚長了上百個瘡;而濕透的T恤和睡袋,也讓瘡的數量不斷增加。下背部、屁股和膝蓋上,全布滿了破洞和擦傷。傷口在發臭,但我猜想傷口是乾淨的。鹽分燒灼著柔軟的腐爛傷口,常讓我在灼痛中醒來。救生筏太小了,沒法讓我把身體伸展開來,我必須側躺,把身體蜷起來。至少這有助於讓傷口保持乾燥。
我在救生筏底部,發現了兩個小洞,這解釋了海水為什麼會不停滲進來──可能是我在棄船時不小心坐在刀子上,這也解釋了我下背部的幾處割傷。
修補工具箱裡,有黏膠和幾片救生筏的橡皮材質,說明書上說,在把補釘貼上去之前,要先「確認救生筏是乾的」──這是在耍我嗎?
我用工具箱裡的小片塑膠和幾團黏膠把那兩個洞塞住,底部暫時乾了,但是水珠在塞子周圍漸漸滲進來,使得黏膠無法附著在潮濕的橡皮上。我試了三次,花了兩個小時,把膠帶、繃帶和打火機全用上了,總算讓一片補釘勉強黏住。由於海水不斷衝擊,筏內始終潮濕,我沒有把握它能撐多久,但是筏內慢慢乾燥起來還是讓我精神一振。現在,我的身體能夠漸漸變乾,在橡皮牆裡的生活將會大有改善。我從臨終的床上坐起,哪怕只是暫時。
救生筏上,要有哪些東西
我看過很多巡航船,出發時只帶著最低限度的緊急裝備,我所做的準備要比大多數人都好。救生筏的裝備袋裡裝著:
◆六品脫罐裝水(一品脫約等於○.四七公升),罐子上有塑膠蓋。之後這些罐子可以充當存水容器。
◆三夾板做的短槳兩柄。我並不打算划到加勒比海去,不過也許可以用來趕走鯊魚。
◆用手投擲的降落傘信號彈兩枚,手持的紅色信號筒三個,手持的橙色煙霧信號筒兩個。
◆海綿兩塊。
◆折疊式雷達反射器一個,原本是要固定在桿子上的。但救生筏上沒有桿子,而且獨行號雖然有兩個反射器架在離甲板十五尺高的地方,也不見得總是會出現在雷達上,所以我懷疑這東西的用處。
◆太陽能海水蒸餾器兩具。
◆開瓶器兩個,破掉的藥用量杯一個,還有暈船藥丸。
◆急救箱一個,裡面的東西是袋中唯一乾燥的東西。
◆折疊式橡皮臉盆一個。
◆聚丙烯引纜繩一條,一百呎長,八分之一英吋粗。
◆求生海圖、半圓規、鉛筆和橡皮擦。
◆手電筒一支,反光鏡兩個。
◆救生筏修補工具箱:黏膠、橡皮補釘、螺絲狀的圓錐形塞子。
◆所謂的釣魚工具:五十呎長的細繩和一個中型鉤子。
救生筏上還繫著一把鈍頭刀子,避免膠筏不小心被刀刺破。然而,那把刀子的刀鋒幾乎什麼也割不破。用這把刀來剖魚,就跟使用一根球棒相差無幾。
我很高興還有我自己的緊急用品袋,袋子裡有:
◆一個塑膠保鮮盒,裡面有鉛筆、廉價商店賣的幾疊紙、塑膠鏡子、半圓規、帶鞘的刀子、瑞士刀、不鏽鋼工具組、帆繩、鉤子、捕魚繩、十六分之三英吋粗的繩子、兩根螢光棒,還有道格.羅伯森所寫的那本《海上求生》(Sea Survival)。除了急救箱裡的東西,救生筏上就只有這個盒子裡的東西還是乾的。
◆太空毯,已經拆開了──就是我裹在身上的那層錫箔。閃亮的薄薄錫箔能夠留住體溫,把體溫再反射回所覆蓋的人體上。
◆一些塑膠袋。
◆另一具太陽能海水蒸餾器。
◆幾個松木做的塞子,用來修補破洞。
◆另一條一百呎長的引纜繩。
◆各式各樣的不鏽鋼錨鉤環。
◆各式各樣的繩子:包括約八分之一吋粗的一百呎、四分之一吋粗的一百呎,還有綁在救生竿上那條長七十呎、八分之三吋粗的繩子,就拖在救生筏後面。
◆ERIRB,已經拆開使用了。
◆維利式信號槍一把,加上紅色降落傘信號彈十二枚、紅色流星信號彈三枚、手持的橙色煙霧信號筒兩個、手持的紅色煙霧信號筒三個、手持的白色信號筒一個。
◆兩品脫水,裝在一個塑膠罐裡。
◆八分之一吋厚的三夾板兩塊,可當砧板用。
◆舵栓和舵樞各兩個:船舵的配件。
◆短魚槍一把。
◆食物一袋:十盎司花生(一盎司約等於二十八公克)、十六盎司烤豆子、十盎司鹹牛肉和十盎司浸過酒的葡萄乾。
◆小型閃光燈一個。
除此之外,我還搶救到一小塊封閉式發泡墊子、一磅重的包心菜一顆半、從主帆扯下來的一塊帆布、救生竿和馬蹄鐵形狀的救生圈、我的睡袋,還有一把裁皮刀。
羅伯森那本求生手冊,是我好幾年前特價時買的,如今這本書對我來說,簡直比一個國王的贖金還值錢。
魚槍,是在加那利群島買的,在獨行號上到處都找不到合適的地方放。後來,我的頭撞到那把魚槍好幾次之後,終於想到了一個主意:可以把它塞進緊急裝備袋裡。我先把箭頭拆下,再稍微推拉一下,終於讓那把魚槍滑進袋子裡。事後證明,我把魚槍放進緊急用品袋裡,實在是老天爺的眷顧。
我相信,有人會來救我的。我在騙誰啊?
二月五日,漂流第一天。
黑暗總算讓路給了灰色。四周的顏色開始綻放。晨曦悄悄進入我這海上的牢獄中,也帶來一線希望。
我撐過了這夜。對我而言,白晝的來臨從不曾像這一刻如此意義重大。
然而,強風仍在呼嘯。我常在海上碰到強風,但只要人在甲板下,總能稍稍將暴風隔開。而在救生筏上──筏裡筏外──暴風照樣狂嘯。遮篷在風中翻飛,伴隨著無用的魔鬼氈被撕開的聲音。海水噴濺到空中,救生筏在波濤起伏的大西洋上彈跳著前進,我就像坐在一塊半浸在水中的海綿上。
該不該打開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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