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心全意地愛你。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
他,切特.凱希,以牧師與藝術家身分受各教區民眾的歡迎與愛戴。大家不曾懷疑過他身邊的小男孩,為什麼每隔一段時間就不一樣,還頌揚他對「兒子們」溫柔的愛。
他要他的兒子們叫他「Daddy Love」。他替五歲小男孩羅賓洗腦,讓他以為他是「Daddy Love」真正的兒子,當男孩抗拒時,他受到的懲罰遠遠超過他最驚險的惡夢;羅賓的靈魂在「Daddy Love」的監看下開始扭曲,他知道自己得乖巧聽話。但隨著年齡增長,他瞭解被這個惡魔監禁的時間愈長,他就愈可能像「Daddy Love」其他的兒子一樣,音訊渺茫。這個受盡磨難的男孩內心深處,有著反叛的火苗……
喬伊斯.卡洛.奧茲在描繪邪惡者心理和情緒的筆下工夫無人能及,驚人、寫實地表現在她所創造的「Daddy Love」角色上,這個男人慈善、博愛的偽裝外表,隱藏了不能讓外人知道的私密生活。
特色
★ 在《以父愛為名》中,喬伊斯.卡洛.奧茲提出非常困難的問題:孩子被綁匪帶走是什麼感覺?孩子要付出多麼可怕的代價?以及那怪獸心裡在想些什麼?《以父愛為名》審視受害者和獵捕者之間駭人的鏈結,可預期的行為都荒廢了,所有的「正常」也都被丟棄。當存活是根本目標時,一個人可以犧牲自己的正直到什麼地步?什麼犧牲才叫做過當?懸疑、勇敢的小說,奧茲再度證實,她在探索人心的黑暗角落方面無人能及。
★ 作者喬伊斯.卡洛.奧茲為美國國家書卷獎得主,並曾入圍普立茲獎
★ 知名文學研究者卜倫(Harold Bloom,曾主編奧茲的研究文集《Modern Critical Views: Joyce Carol Oates》)稱譽「美國當代最才華洋溢的女作家之一」。
作者簡介:
喬伊斯.卡洛.奧茲(Joyce Carol Oates)
喬伊斯.卡洛.奧茲是國際知名的暢銷作家,作品包括《大瀑布》(The Falls)、《金髮女郎》(Blonde) 及《我們是馬爾瓦尼一家》(We were the Mulvaneys)。她曾經六度提名「美國國家書評獎」(the National Book Award ),並以《他們》(Them)一書獲獎。她也是「人文學國家獎章」(the National Medal of Humanities) 得主、榮獲「國家書評協會」(the National Book Critics Circle) 頒贈「伊凡.桑德羅夫終生成就獎」(Ivan Sandrof Lifetime Achievement Award),也榮獲「PEN/默拉因德短篇小說獎」 (the PEN/Malamud Award for Excellence in Short Fiction)。她在美國普林斯頓大學人文學系任教,住在紐澤西州。
譯者簡介:
楊語芸
美國德州農工大學社會學研究所畢業。放舟文河十餘載,曾於新聞、戲劇、出版等產業鬻字維生。著有《造反的演員》、《筆走田園嘉鄉》;譯作包括《死刑台前的告別》、《不說謊,我們活不下去》、《空出位子給幸福》、《人生陌路》及《無辜者墳場》等小說與非小說。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媒體讚譽
「(一本)扣人心弦的心理驚悚小說……讓人不安的故事展現了奧茲精湛的敘事技巧。」──《出版人周刊》(Publishers Weekly)
「用筆法迫切、引人入勝、充滿戲劇性的方法,洩露關於惡行、慣犯和存活者的研究。」──《書單》(Booklist)
「奧茲提出一個讓人不安的問題──道德小說是否該出現在道德上應受譴責的角色……當她強迫我們目睹因為扭曲的、包裝過的愛而引發的某些行為時,讓我們頗為糾結。」──《柯克斯書評》(Kirkus Reviews)
「她是過去百年來美國少數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
──愛德蒙.懷特 (Edmund White)
「如果『女作家』這個名詞真的存在,她將是本世紀最有資格冠上這個稱號的重要作家。」
──約翰.厄普戴克 (John Updike)
「讓大觀念搭配小細節在理想的小說中平衡演出,好消息是你不會注意到,你忙著翻到下一頁去。」
──《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
「閱讀奧茲如同跨越情緒地雷區,因為多起爆炸讓你的靈魂受到震撼,但是當驚人的事實被揭露、被釐清,腦中鈴聲大作後,安穩的感受會再度昇起。」
──《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
媒體推薦:★媒體讚譽
「(一本)扣人心弦的心理驚悚小說……讓人不安的故事展現了奧茲精湛的敘事技巧。」──《出版人周刊》(Publishers Weekly)
「用筆法迫切、引人入勝、充滿戲劇性的方法,洩露關於惡行、慣犯和存活者的研究。」──《書單》(Booklist)
「奧茲提出一個讓人不安的問題──道德小說是否該出現在道德上應受譴責的角色……當她強迫我們目睹因為扭曲的、包裝過的愛而引發的某些行為時,讓我們頗為糾結。」──《柯克斯書評》(Kirkus Reviews)
「她是過去百年來美國少數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
──愛德蒙.懷...
章節試閱
1. 密西根州,伊普西蘭帝 二○○六年四月十一日
「請你抓著我的手,羅賓。」
他照著做,把他那肥嘟嘟的小手放到媽媽的手裡,她捏了捏他的手指。媽媽和五歲兒子間有一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快樂感。
她的腦中浮現一種對神無可言喻的感覺,那是言語無法說明的。
「你看到車子了嗎?爹地的車?記得我們停在哪裡嗎?」
那車是爹地的二○○一年日產轎車。灰綠冷色調有點像飽經日月曝曬的石頭。
他們一起外出時,媽咪會利用這樣的機會教導羅賓。這是媽媽的意圖,他們的兒子不像那些在電子媒體時代長成的孩子那樣被動,他會主動參與媽咪正在做的事,而媽咪做的事都有些合理的學習目標。
而羅賓肯定能夠幫媽咪在商場的地圖上找出一些店家,他那五歲的腦袋瓜能夠快速地將顏色分類,快速用色塊配對店名和數字,就像在玩桌遊一樣。
從三歲以來,羅賓就「負責」在媽咪停好車子後記住停車的位置。
大多數時候,羅賓都是個開朗溫順的小甜心──很愛說話,對父母有一連串的問題──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這種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了的現象,從他兩歲就開始了。三歲大時,他的詞彙量和與人交涉的能力都有相當程度的發展。
讓這種心思敏捷的孩子整夜安眠是個艱難的任務。他通常會在凌晨三點半醒來,然後來到他們的床邊宣稱,他已經把覺都睡完了,所以現在一定是早上了。
媽咪輕聲問道:「記得嗎?我們把車停在哪間店對面?是家得寶還是克雷斯吉油漆行?」
為了羅賓,她把店家縮減成兩家。這個商場讓他有點負荷不來,在那裡逛街讓他既興奮又疲倦。
「家得寶還是克雷斯吉油漆行?」
羅賓盯著看,眼巴巴地看著。他很認真看待自己對車子的責任。
這是個遊戲,又不全然是遊戲。現在黛娜開始擔心,她是不是有點過火了。如果羅賓找不到車子,他一定會對自己很失望,而且惱怒。
和媽咪一起逛街時,羅賓就像一隻振翅的小鳥──能量之多!有那麼多東西可以看,還有問題!媽咪,這是什麼?媽咪,這是什麼?商場展示的豐潤而且鼻子是粉白色的復活節兔子就讓他著迷又興奮。他非常用力地拖著媽咪的手,弄得她手臂都疼了。她總是被朋友還有韋特取笑,說她已經變得不對稱了──右肩微微往下傾,因為他們家的小男孩老是把她往下拉。
羅賓用一種擔憂的聲音說道,他們的車子不在它應該在的地方──對吧?車子已經「不見了」──對吧?
媽咪說不是,車子絕對沒有不見了──「只要再等一下下,我們再一下下可能就會看到了。」
羅賓問他們該如何回家,如果車子「不見了」?
「小乖乖,別這麼沒耐心。我保證,車子沒有不見。」
現在回想起來,小時候,她也曾陷入迷失焦慮對她下的小小魔咒。
在某種意義上,所有的孩子都會感受到這種焦慮。遺失感是一種沒有人說得清楚的狀況,因為它是費解之事──迷失,深埋靈魂深處。
黛娜記得,一向都是一片閃亮車海的停車場,今天只停了大約三分之一滿,因為這是週間的黃昏。她記得,那些高桿撐在頭頂上的弧形燈,現在還沒點亮呢。空氣中有些薄霧,弄得她的視線有些模糊,而她的感官也不似平常那樣警敏。還有,一點也沒錯,她累了。
車子正對著克雷斯吉油漆行的門口,大約是第五或第六輛的位置。油漆行的招牌燈有個彩虹,就掛在建築物的粉刷外牆上。
在這種大型的停車場,她不信賴自己的空間記憶,所以黛娜從來不會停車後不先找個地標記住位子,就直接離開。視覺的線索,而不是單靠記住一些符號:字母或數字太容易忘記了,除非她寫下來。
不過她真的記得,車子就停在C停車區。
因為商場讓他過度興奮,每個展示櫥窗都吸引著他的目光,而那些展示品(電子商品、玩具、體育用品)都讓他問了媽咪許多問題,羅賓似乎已經忘了克雷斯吉油漆行,當他們停車時,媽媽還指著建築物那充滿喜慶感的彩虹形狀。羅賓抓著媽咪的手,緊張地有點抽搐。他的臉蛋也有點抽搐,就像兔子一樣。她想像親吻他,他看起來是那麼困惑;同時又那麼可靠。
在這種節骨眼,殘忍的父母可能會說記住車子停在哪裡是你的責任。如果你找不到車子,我們就沒辦法回家了。但她不是那種殘忍的父母,她永遠也不會說那樣的話。
雖然,在她像羅賓一樣大時,她母親可能會對她這樣說。
當然不是嚴厲的指責,只是開玩笑而已。黛娜的媽媽喜歡說笑話。
別往那裡去,退回來。
「寶貝,我認為車子在那邊。在那輛休旅車後面。只是現在看不到,但是──它垂直對著油漆行的入口。知道嗎?」
羅賓不太確定,羅賓睜眼盯著。
「油漆行?五顏六色的那個?車子在那裡。」
羅賓搖了搖頭──因為擔憂,他皺起前額──車子不在那裡。
「羅賓,等等,請你別一直拉我!車子在那裡。」
黛娜必須微笑。雖然孩子還小,孩子很強壯。
但事實是,成人必須時時記得:孩子很小。
他們兒子的性格中有些成分會讓你以為他基本上和你一樣高大。
羅賓焦急地四處尋找車子──車子到底在哪裡?他為什麼會沒看到車子呢?
堅定的媽媽抓著那隻肥嘟嘟的小手,朝著她一個小時前停車的地方走去,從停著的車子間擠身穿過去,等著一輛頭燈微弱的車子通過,抓著焦慮孩子的手,開始有一點惱火,不是對羅賓,而是氣她自己把這個可笑的遊戲當做強化孩子記憶的方法,或是增強他的責任感,她現在想,這或許不是個好主意,或者說,就算這本來是個好主意,但絕對不是現在,這想法讓她嚇了一跳。
當然,再過個幾秒鐘,當他們找到車子時(車子並不在黛娜以為她停車的地方,一定是下一排,不是這一排),羅賓的焦慮感就會消散,這是好事。而且羅賓一定很快就知道,過了幾分鐘後,他就會完全忘記自己的焦慮,因為五歲孩童的情緒起落就像幾陣風。她會帶著勝利的口吻說:「看吧,乖乖?就在我們停的地方。」
但她結結巴巴。話就像嘴巴裡面一小片水泥或粉筆。想要說我不記得了。
我猜──我不記得了。
我們幾乎走到了車子邊,這時有東西敲我──我的後腦勺──它就像從天而降的大鳥──像一隻天鵝──牠就在我頭上,用牠的翅膀一直打我──但那翅膀尖銳得像劍一樣……然後我昏了過去。
我昏了過去,羅賓從我身邊被帶走了。我感覺到他的手指從我的手被扳開……
我昏了過去,而且我無法開口呼救,就好像我被推進水裡,然後又浮上水面,然後不知道怎麼著,我自己站了起來──我不知道我怎麼站起來的,但我自己站了起來──我猜我在追他們──還是他?──我一邊尖叫,一邊追著那輛休旅車──我認為是休旅車──或是廂型車──他從我身邊抓走了羅賓,將他塞進廂型車裡──一切發生得那麼快──他們說第一拳就害我腦震盪──當我站起來時──我能夠尖叫了,而且我對著他們尖叫──對著他──我踉踉蹌蹌地追著廂型車──我們在那排車子的末端,整個停車場幾乎全空了──看來似乎沒有人看到我們──我一邊追著車子,一邊尖叫,然後不知怎麼地就發生了,因為血流進我的眼睛,我看不見了,廂型車轉過頭──司機把車子轉過來──他打算把我輾倒──我看到他的臉──我看到他齜牙一笑──他的鬍鬚──某種帽子,也許是棒球帽,拉得低低地在他的前額,他戴著眼鏡──墨鏡──他的眼睛藏在像摩托車騎士戴的暗色金屬膜鏡片後──而且我猜──我不會讓到一旁──我死命叫著羅賓,我滿腦子裡只有羅賓──那廂型車還不夠快,而且我想──必須那樣想──我可以拉開車門或用拳頭敲打擋風玻璃──我可以把羅賓救回來,我想──而且──我猜──他瞄準我,他撞倒我……她不記得自己在停車場被廂型車拖行了五十英尺,廂型車故意傾斜、剎車,就是要甩掉她,她的身體終於鬆脫跌落,並且像個洗衣袋一樣被甩到一旁。第一位目擊證人出現時,她躺在路面像死了一樣──看見一個女人被廂型車撞倒,而且在停車場內拖行了五十英尺,最後身軀才鬆開,這絕對是一大震驚。然後廂型車離開停車場,加速離開,我們剛剛從家得寶出來,距離太遠了,我們看不見司機的長相,也不清楚車子的顏色和車牌號碼,我們跑到那個可憐的女人身旁,她躺在地上那糟糕的樣子,我們確定她已經死了。
2.
後來,也許已經是隔天了。在這個地方沒有時間,在這裡她也不再是母親,而只是個殘破的傢伙,半張臉都給毀了。
每個人都很慈善。護士們說話輕聲細語,體貼又親切。她睡睡醒醒,有時候在乎自己的狀況,有時候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她的最後一擊,是用力撞上廂型車。愚蠢,而且註定失敗。如果她夠理智,她會帶著孩子直接走到垂直對著克雷斯吉油漆行入口的停車處,她會走在人行道上,而不是從停車場走捷徑,繞過那些傾斜的、像迷宮一樣的停車格;她不會讓自己這麼脆弱,並且讓她的兒子處於危險。
她的最後一擊。是個失敗。
她被攻擊者用一個鈍器擊倒,應該是一把榔頭。在攻擊者的車子下,沿著停車場的人行道被拖行了五十英尺。她的兩隻腿都斷了,右臂、肋骨和鎖骨骨折,右半邊臉皮都被撕扯掉,上下排牙齒各掉了幾顆。她曾經是個貌美的年輕女子,現在有一張萬聖節南瓜燈的臉。
然而,她不必去看這張臉,她知道。
在嗎啡引發的錯亂感下,她安慰自己這還算幸運,因為羅賓看不到媽咪現在的樣子。不然他一定會尖叫,說媽咪怎麼變得如此可笑。
在街上,有時候羅賓會盯著殘障人士,特別是殘障的孩子。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表情帶著幼稚的、完全缺乏憐憫或同理心的驚奇。
就像他一語不發、恐懼且厭惡地盯著那些在他家附近的街道上被車子輾過的松鼠一樣,牠們還未死絕,在水溝中掙扎著。
不要看,寶貝。閉上眼睛。
她用急迫的聲音告訴她先生,不是很合情理,就好像他們現在要討論的事是可能在接下來數小時內就要發生、需要處理的事。她說,等羅賓來看她時,她要戴上「漂亮的白綾」面具,這樣羅賓就不會被她嚇到了。他們得準備,別讓他們的兒子看到母親如此殘破。
如果可以,讓我代替他吧。
這是個荒謬的想法。這是相當天真的想法。
綁架者不想要成年女子,他們要幼童。這就是綁架的重點──幼童。
韋特出現在電視上。沒刮鬍子的男人有一雙祈求的眼神,灰棕色的頭髮有些凌亂。男人的皮膚很蒼白,但那種族混合的膚色(黑人?美國原住民?中東人?)還是很明顯,五歲大的羅賓照片也出現在電視上。
父親是韋特.惠特科姆。他在WCYS-FM製作的(除週日外)晚間十一點的《美國經典&新世代》是公共電台最受歡迎的節目,現在由別人頂替惠特科姆的位置。
韋特接受WCYS-FM的訪談,伊普西蘭帝斯的警方鼓勵他提出具體呼籲。惠特科姆性感的廣播電台嗓音現在聽來有點茫然、陰鬱而且遲疑。
如果有人知道,任何人知道任何事。走失的五歲羅賓.惠特科姆。在利博蒂雅爾商場被帶走了。
母親無法上節目,她住院,情況危急。
媒體說母親被綁架者卡在他的車子下。這被解讀為綁架她兒子的人想要殺了她。
如果妳只是在廣播上聽到我聲音,不曾見過我,妳會愛上我嗎?──韋特不止一次問過黛娜。
當然!毫無疑問。
而她會問他:如果你只聽到我的聲音,你會愛我嗎?
韋特笑著說,當然。
只聽我的聲音,沒看過我?你就會愛上我?
當然,小鬼。
那已經是很久前的事了。在生孩子前。
現在不同了。現在,他們的愛已經貧乏。他們不再魯莽、年輕,媽媽已經二十八歲,而爸爸已經三十四歲了,他們永遠不會再年輕了。
頂著斷掉的下巴,她試著說話。她試著問,他們找到羅賓了嗎?
韋特說還沒。還沒是韋特安慰她的方法。
在她的病床邊,韋特非常平靜。在病床外的其他地方,韋特瘋了。
韋特將她擁在懷中。他盡可能往前靠近病床,不要弄痛她。(但她會感到痛嗎?那是一種像被棉布墊蓋住般的痛苦,她耳中有怒吼聲,應該是尖叫,但被壓抑住了。)他非常愛她,他說。他們的兒子會被找到,會回到他們身邊,他確信。
韋特並沒有告訴她最新消息。因為最新消息通常是沒有消息。一天,一天一夜,兩天、好幾天,一個星期然後終於到了十二天──然後,十四天:沒有消息。
倒是有好多錯誤的消息。有人看到男孩和綁匪。看到「米黃色」的廂型車。
那母親繼續靠點滴維生。她不再需要呼吸器了,但仍舊需要人工餵食。她的營養來源以軟性的、容易消化的食物為主。
在安阿珀醫院住了二十九天,然後在復健診所花了兩個星期學習如何重新走路。然而──黛娜再也無法正常走路了。
她的頭顱破裂,她的腦內出血。
她還活著真是奇蹟。她能夠靠著自己的雙腳再度行走,真是奇蹟。
她繼續復健了幾個月,平衡感還是不好。她經常覺得地板越靠近她的地方就變得越低,或是頂頭的天空是歪的。她再也無法一覺到天明──睡不了幾個小時就會驚醒,搞不清楚自己在哪裡。覺得手上有孩子的手指抓著,她永遠不會放手。
3.
這位牧師是永望教堂的訪客,在位於底特律內城約翰.洛奇快速道路附近拉布羅斯街和第五街交叉口的這間瀝青側邊的小教堂中,他應邀布道多次。
永望教堂的會眾──有些七十五或八十歲了,但多半都超過五十歲,少數幾個可以算是年輕的──看著牧師為他們解惑。高尚、奇妙的白種人布道,那種很少以他們為對象的讚歌,透過這個牧師特殊的聲音甚至親密地就像擁抱愛憐一樣。
這位牧師個頭很高,卻沒人能夠猜測到他的年紀──因為他光鮮地、像雕刻的臉上沒有任何皺紋,雙眼快速且敏捷,石頭般色澤的瞳孔在他深邃的眼窩中,他的鬍鬚又濃又黑,可說是賞心悅目。他的嘴型頗為拘謹,在微笑、召喚時仍呈下垂狀。
這位牧師說話的聲音激昂,但眼中充滿熱情。上帝祝福你,我的兄弟!上帝祝福你,我的姊妹!上帝愛我們大家。
這位牧師身穿黑衣:在肅穆的場合。黑色的薄羊毛外套,燙得平整的黑色上衣、黑色鞋子。
這位牧師身穿緋紅色的天鵝絨背心:在喜悅的場合。他的脖子上會圍上一條紅黑格子的絲巾。
教人驚喜的是,這位牧師不像永望教堂的信眾或邀請他來的廷德爾牧師那樣有深色的皮膚。這位牧師很蒼白,像漂白過的膚色,而且如果你靠近點看,你會看到一層層薄薄的,或說是鱗片狀的透明表皮組織,像是多次塗寫後的一頁陳舊記事本。這位牧師是教堂裡唯一的白色面孔,帶著人格與他的使命感善盡他的職責。
牧師鐵鏽色的頭髮夾雜著銀髮,銀髮像是落雷閃耀的翅膀散落在肩膀上。髮線中分的頭像貴族,有古代人物頭部雕塑的感覺。
信眾們饑渴地盯著這位牧師,好像他是白色世界來的密使,然而又是他們自己的人。
這位牧師溫暖地提到偉大的領導者W.E.B. 迪布瓦,他勸誡我們要看到黑人的美──在我們所有人的膚色,在我們的皮膚下,是上帝的美。
這位牧師溫暖地提到馬丁.路德.金牧師,他勸戒我們絕不可以放棄夢想──論及完整的融合,完整的公民資格,以及耶穌在我們美國人身上的美好實現。
然後用一種不同的聲音,這位牧師講到他在底特律「鍛鍊」的那幾年,因為他在那個城市出生,那個為上帝所愛,但也受到上帝嚴酷考驗的地方。
牧師屬於這塊土地,因為他出生於一九六七年七月風暴的第一天,長期悶燒的底特律,爆發出烈焰。
這位牧師的母親在卡斯街的屋子生了他。牧師出生在「種族的」麻煩年代,──然而我們當時的認知是,我們是有福的。
隔河焚燒的城市已經成為一個象徵,象徵黑人對於自己在美利堅聯邦地位的深深嫌惡。那已經成為羞辱和忽略的地方──騙局與口是心非。上帝讓大火顯露這種不公義。上帝燒毀城市,就像在舊約聖經中上帝燒毀了灌木。沒有人能對這等景象閉上眼睛。
自那之後,已經過了幾十年。自那之後,許多事都改變了。
那輛是二○○○年的克萊斯勒小廂型車,它的底盤凹陷而且充滿刮痕,不過看得出來最近才重新拷漆過。最近匆忙拷過漆,因為好幾扇窗戶上有深紫色的塗料,像指紋一樣。
從永望教堂的門口,你可以看到那輛車停在巷子裡。但你無法看清楚車子內部,因為窗子都塗了色。
這位牧師在底特律一定沒有家人了,因為他不曾找過他們,看起來現在也不太想和他們說話。當廷德爾牧師問候這位牧師的母親時,這位牧師往下看,然後輕聲回答──一晚雖有哭泣,早晨必定歡欣。
廷德爾牧師也問到去年春天陪同這位牧師前來永望教堂的十歲兒子。
這位牧師皺了皺眉,彷彿也在回想這個兒子,顯然有點被這個問題嚇了一跳。
看來諾斯特拉達穆斯已經選了另外的道路。他已經離開,和他的母親住在一起,她的人住在半島北邊。
廷德爾牧師說,他是個好孩子。你之前說過,你兒子會跟隨你成為牧師?
他那時只是個孩子,他現在還充滿稚氣。他現在和俗人同住──這是他的選擇。
這個牧師言語悲傷,而且身體顫抖,長滿鬍鬚的下巴抽搐著,好像還記得兒子的背叛是那麼鮮明、疼痛。
廷德爾牧師似乎想要問另一個關於這個迷失兒子的問題,但隨即察覺不妥。因為這位牧師呼吸忽促,輕敲著自己長著鬍鬚的下巴,表情嚴肅。
因為這位牧師非常節儉,他只把錢花在必要的地方,當他趕路時,他多半住在小廂型車中。他把衣物、書籍、文件、小煤油爐、罐頭食物等都放在車上。這位牧師的事工之一是在全國到處拜訪小教堂,在受歡迎的地方受邀布道。永望教堂是個家,這位牧師說。我們在基督裡是兄弟姐妹。在我們的肌膚內,我們都一樣。任何地方,我們都可以認出彼此。
當他在二○○六年四月十二日站在拉布羅斯街上瀝青牆小教堂的門口和廷德爾牧師說話時,這位牧師看著幾碼外停在巷子裡的廂型車。這車很明顯有其特別之處,它完全不動,它絲綢般的紫紅色底盤和固定在車頂上讓人驚訝的發光白色十字架,都吸引著他的注意力。
兄弟,你確定你無法留一晚嗎?至少和我們一起吃飯?──廷德爾牧師似乎很失望。他眨著他的青光眼,視線模糊。
這位牧師謝謝他的仁慈。這位牧師此時已經把廂型車的鑰匙拿在手上了。這位牧師咧嘴微笑解釋他得前往西岸的卡梅爾,那裡的永望教堂有新的事工在等著他。
1. 密西根州,伊普西蘭帝 二○○六年四月十一日
「請你抓著我的手,羅賓。」
他照著做,把他那肥嘟嘟的小手放到媽媽的手裡,她捏了捏他的手指。媽媽和五歲兒子間有一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快樂感。
她的腦中浮現一種對神無可言喻的感覺,那是言語無法說明的。
「你看到車子了嗎?爹地的車?記得我們停在哪裡嗎?」
那車是爹地的二○○一年日產轎車。灰綠冷色調有點像飽經日月曝曬的石頭。
他們一起外出時,媽咪會利用這樣的機會教導羅賓。這是媽媽的意圖,他們的兒子不像那些在電子媒體時代長成的孩子那樣被動,他會主動參與媽咪正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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