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丹.布朗的宗教陰謀,與史蒂芬妮.梅爾超凡的恐怖感,
一本結構精巧、顛覆所認知的歷史解謎驚悚之作!
一八四九年──
詩人馬里歐.達米安尼正狂奔在羅馬的石板路上,這一切,都是為了那份從梵蒂岡偷出的「文件」。今晚,他已走訪了六座教堂,一一將那些寫著詩句的「線索」藏起,要想找到「文件」,必得先解開他留下的密碼。
文件中隱藏了極為驚人的祕密,一旦揭露內容,不僅能摧毀天主教會,也能解放達米安尼與他的同族。唯恐正本遭毀,達米安尼製作了一份副本,寄給遠在美國的友人。接下來,只需靜待時機出現。
二○一二年,之一──
「吾友,這份文件將撼動教會。」
當神父湯瑪斯.凱利在十九世紀詩人達米安尼的私人信件中讀到這句話時,他尚未預見自己將捲入有關的事件之中,直到梵諦岡突然召喚他前往羅馬,指派他尋找兩百年前遺失的秘密協議,一份足以對教會造成重大傷害的「協約」。
湯瑪斯展開了調查,卻沒料想到,那名擁有漂亮綠色眼睛的女歷史學家出現後,這樁看似單純的搜索任務,將演變為一場充滿危機與陰謀的爭奪戰,甚至,危及他堅定的信仰……
二○一二年,之二──
歷史學莉薇亞.皮埃特羅接到了秘密會議的指示,有某個他們的同族之人,宣稱自己找到了梵諦岡遺失的「協約」,並意圖公開,危及教會與他們的同胞。
莉薇亞是個諾安德利人──也就是「吸血鬼」,但世人對他們有著太多的誤解,一旦「協約」曝光,莉薇亞與她的同胞都將遭到迫害。
根據指示:莉薇亞必須找到一名耶穌會神父,利用他搶先一步找出被藏起的「協約」。當她與湯瑪斯依照達米安尼留下的線索,踏上解謎之路時,才發現想奪得「協約」的,不只他們兩人……
來自過去的密碼訊息,危機重重、滿是藝術品、宗教和陰謀的世界,《羔羊血祭》以流暢的情節鋪展,融入嶄新的角色塑造,帶領讀者進入超乎想像的歷史之中,進行一趟難以忘懷的旅程。
作者簡介:
山姆.卡伯特(Sam Cabot)
山姆.卡伯特是卡洛士.德斯和S. J. 羅珊的筆名。
卡洛士.德斯是一名副教授,同時也是約翰卡伯特大學的英國文學系主任,他負責創意寫作和文學翻譯學院。目前住在義大利的羅馬。
S. J. 羅珊的多本小說都大獲好評,她的短篇故事也贏得犯罪小說界多項殊榮,包含艾德格獎、夏姆斯獎、安東尼獎、麥卡維蒂獎,以及尼祿獎。她於美國布朗克斯區出生成長,現在住在曼哈頓下城。
譯者簡介:
林零
淡江大學英文系畢。浮沉出版業。
熱愛小說,懸疑或推理、奇幻或YA,來者不拒。
譯有《歷史檔案館》、《尼爾女巫》、《分歧者3:赤誠者》。
章節試閱
序曲
一九九二年,四月二十一日
他毫無準備。
他不可能有準備的。當火焰在體內升起,他便深深了解這點。
他們早已討論過,而且花了很長的時間深層地討論了一遍,究竟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她告誡過他,勸他要有耐心。但他早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他很清楚這種堅定不移的確定感,以及那搖擺不定、不斷升起、無邊無盡的浪潮。他知道她想要的也一樣,她壓抑著想保護他的渴望,不讓他犯下無法挽回的大錯──如果這真的是錯的話。但這並不是錯的,他很確定。反之,這是能讓他倆合而為一的選擇,以超凡的力量讓兩人相許相依,甚至超越他們早已共同擁有的愛與羈絆。
他們決定,一旦那件事結束,時間或地點就很容易了。現在,望著這淺淺的春日薄暮,天空從紫色褪成瑪瑙色,就跟那晚一樣。那晚,她初次讓他明白,這一切是有可能的。當時他在她已經相當老舊的家中起居室裡,這裡是一座塔,矗立在這地方好幾世紀,它注視著整個羅馬在塔的周圍成長、發展,注視著這個世界不斷的改變。
在這個黑暗且無聲的房間裡,她一盞燈都沒有點,也完全沒有放音樂。只有街燈遙遠的光暈,以及底下廣場的腳步聲。「這樣就夠了。」她低聲說。他們喝了酒,是一瓶醇厚的Barbaresco,但現在酒杯已被遺忘。她在精細織毯上鋪的鈷藍色絲布上,朝他靠過來,長長黑髮中有淺灰色的條紋在幽暗的光線中發光。銀色的髮絲對比著他的金色髮絲,一如她海洋般的綠色眼睛對比他的天空藍眼睛。她稍微暫停一下,但沒有問他是否確定要這麼做,問這句話的時機已過。她用自己的嘴脣拂過他的。一瞬間,他淪陷了。他突然產生一股深沉的渴望,亟欲以雙臂緊緊圈住她,把她的身體壓在自己身上。但他沒有動。他動不了。
她握住他的手,親吻他的手掌,他不禁逸出一聲呻吟。她緩緩將嘴脣移至他手腕,又是另一個吻,和另一聲呻吟;接著是一陣劇烈的疼痛,這刺痛迅速傳至肩膀和指尖,但一如疼痛來時那樣,很快又歸於平靜、轉為麻木。時間飛逝,他弄不清楚到底過了多久。
而現在,在每一寸皮膚,每個細胞裡――他敢發誓自己可以感覺到每一個單獨的個體――在每一個個體之中都燃起一股溫暖、大量、無處不在的火焰,熱火變得更激烈,不斷增強。這個感覺令他覺得愉悅又狂野。當這分感受升到頂點,他覺得自己著了火,將從體內開始被火焰燒毀、吞噬,然而,他卻無法壓抑地笑了出來。
慢慢的,灼燒感消退。他以滿懷驚訝的眼神望向她。她也在笑。她的呼吸、血液、身上梔子花的香氣,他全都相當熟悉。他的血液熟悉那一切,因此,他也相當熟悉。貓在外頭的石板路上舔爪子,橫越廣場的情侶輕聲交談,手牽著手;令人迷醉的香水味飄過打開的窗戶:是木蘭花香。但這些對以前的他來說太過微弱。在不遠的某處,有人在彈鋼琴。他聽見樂器的聲音,而是從遠方聽見的。
他已蛻變。
1
一八四九年,五月二十七日
親愛的瑪格麗特,
我會在今晚寫信給妳,是要講一件極為重要的事。吾友,求求妳,對於我要請求妳這件事,請一定要慎重考慮。我知道這是我自找的,畢竟我總愛以身犯險。我想,此時的妳應該正對著我這浮誇的小詩人翻白眼。可是,當我告訴妳這上頭的內容時,絕對是真心誠意。妳一定會感到難以置信,但這裡頭這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其實就是――事實真相而已。
我寄給妳的這封信上附了一個小小的封匣,裡面有一張副本,來自我從梵諦岡圖書館拿到的一份文件。我竟然說是拿到!瑪格麗特,但其實我是偷來的!妳應該已經知道,庇護九世早已逃走,跑到兩西西里王國 去,躲避我們這正義的一方的理想志業。在羅馬,跟他卑怯的逃跑舉動有關的流言已四處流竄好幾個月――即便如此,教宗仍要捍衛他的信仰嗎?哈!――但我們一直到復活節結束才確認此事。當這個消息散播開,我們的士兵就得在歡慶與憤怒之間做出艱難的選擇。怯懦的教宗已召來法國人――是法國人啊!――然後狼狽逃跑。
最後,因為無法勸退我的同胞心中強烈的怒意,我決定順水推舟。我帶他們到梵諦岡的那個出入口。雖然他們不過是一小群憤怒吼叫的暴民。(人是不多,但夠了:無論如何,他們仍是士兵,而且都聽我號令。自從我接下加里波底將軍 的委任後,妳所認識的那個既胖又滑稽的詩人就成了一名很不錯的軍人,這是真話!)要是我沒有帶著他們到最靠近圖書館的出入口,這群人必定會按耐不住,瘋狂攻擊牆的任何一處。雖然我的命令的目的不是那麼顯而易見。
等等,我好像可以聽到妳的聲音,妳似乎相當驚訝:讓發狂的士兵去劫掠那座智慧殿堂?不管那是否是教皇的所有物,蘊藏其中的了不起的寶物是屬於全世界!馬里歐,你竟然故意帶兵到那個地方?瑪格麗特,妳對於學術研究的敬重之心實為崇高,足以搶過所有喝采與呼聲!我想,妳顯然對我帶兵遣將的能力不置可否。
我請求妳先別妄下論斷。我正在搜尋一份非常不得了的文件,也就是我現在寄給妳的這份副本。在我手下士兵造成的暴動掩護下,我找到了這個東西。我立刻命令他們撤離,他們也服從了。沒錯,是有造成一點傷害,發生了一些偷竊事件,這是無法避免的。我的本意的確是要製造混亂,這麼一來,取回這些文件的行為才不會被注意到。
吾友,這份文件將撼動教會。
我保留了正本。妳可以相信我,我已無所不用其極地將它藏得非常妥當,收在一個火燒不到、水淹不著,就連法國人也無法掠奪的地方。我全心全意想將該物做為己用,並在我所選擇的時機點讓它發揮最大的影響力。
但路易.拿破崙的軍隊是由那個軟弱的夏爾.烏迪諾領軍,他們還紮營在城市外頭。我們得知的消息說,他們是秉持公平公正,來此對庇護九世和他的臣民之間進行調停――老天!竟然說是他的臣民!――但烏迪諾早就已經歸順教廷。我不能說我有多驚訝。他的主子可是那個人民以自由投票的方式選出來的總統,拿破崙。有閒話在傳,說這個人就要自立為王了。是國王啊!瑪格麗特!他是打算變成卡利古拉 嗎?還是想要統治中國啊?
因此,我才會寫信給妳。雖然只是有這個可能性,但烏迪諾早晚會以庇護九世之名採取行動,並且展開圍城。如果他這麼做了,必定會成功。就是這麼簡單。我們的軍隊將被擊敗,但我們不會被擊敗。瑪格麗特,這份文件將會是共和體制的救贖,而且更甚於此!它會將踩著義大利人民的脖子――也就是我的同胞的脖子――的教宗給逼退,並成為這世上每個角落裡,想要擺脫束縛、熱愛自由的人的嚮導。
但要注意的是,一旦在教會內部那些陰謀集團的傢伙發現它不見,他們會不擇手段找回它。雖然妳這位自信滿滿的友人――也就是在下我――堅決程度也許更甚。但這不太可能會發生,瑪格麗特,妳無須恐懼――我是個殺不死的人。若先不管我的所有計畫,最可靠的猜測是:文件將會被毀;或者,雖然我全心全意、由衷如此希望能將文件取回、拿來使用,但我將遭人阻止。
那麼,為什麼不說出文件的位置,反而要弄出什麼繁雜的副本、鎖起來的封匣,還有這好幾場荒誕無稽的戲碼?妳應該會這麼問,雖然我不該告訴妳它在哪裡,但我還是要說――我非常享受這段想像中的對話,我想像著自己再次聽見妳的聲音!可是我不該告訴妳,因為,雖然我將這份包裹交托給一名值得信任(而且收了不少錢)的信差,可是,東西遭到攔截、這封信被不該讀到內容的雙眼看見的可能性,依舊存在。(倘若正在讀這封信的人並非瑪格麗特.富勒,我得說:先生,你真可恥!)抱歉了,正本文件的藏匿處是我的祕密。但親愛的瑪格麗特,由於妳一向與我一起進行關乎學問、文學及治國大業的研究,所以,在這件事上,我在此請求妳成為我千金難買的同伴。我將這份文件的副本封存、寄給妳,並請妳以此方式妥善保存。瑪格麗特,請不要讀它。我向妳保證,妳裡面會看到的內容將會是一件妳很難相信的事情。妳會認為妳的好友發了瘋,但我向妳保證,我沒有瘋。我乞求妳,忠實地按照這些指示,不要打開這個匣子,並且隨時帶在身邊,收到匣子的事也不要跟任何人說。
再過幾個月,只要近在眼前的戰役掀開序幕,然後局勢已定,我就會捎去訊息。但妳若是在一年後完全沒有我的消息,就把這個匣子拿到安全之處。如果加里波底將軍還活著,就把它送到他手上。他會讀這份文件,雖說,一開始他一定會感到退卻,但如果他還是我所認識的那個人,他就會明白這個真相,了解該如何利用。瑪格麗特,若他已死,妳一定要親自發布這份文件。要記得,妳非常了解我,也了解我們的友誼,我向妳保證,這份文件絕非虛構,而它能換取到的效果將令人無法反駁、真真切切。另一名簽署者──也就是我的同胞──依舊持有他們那一份的手稿,上頭簽了名,同樣封存了起來,就跟我藏在梵諦岡的那份一樣。一旦妳那份副本重見天日――雖然全世界在一開始可能會拒絕相信――但我的同胞將別無選擇,只能交出他們的那份。順帶讓教皇和教會分崩離析,新的世紀便能開始!
啊,瑪格麗特,我時常想到妳,而且一想到妳心情便好。我想像著妳在工作時極度認真的模樣,閱讀時安靜的姿態,與家人相處時一臉歡欣!我實在太想念妳了!妳的論述是如此才智橫生 與人爭論時總充滿熱情。身處共和黨的軍隊之中,我的確能找到許多興奮有趣之事,唉,但是有趣的對話卻實為少有。
無庸置疑,史賓賽早已預測到這一切,他不斷跟我爭辯打算協助加里波底將軍的決定。一如預期,他對於揭露過往的歷史比我看得更長遠。我希望自己能向妳送上他的祝福,但卻沒有辦法。因為他已在我的堅持下離開羅馬。我的想法不會對他造成太大危險,但對於他蒐藏的一些物品卻不然。不管有無計畫,在戰爭中產生傷亡是在所難免。但我所主張的是,一名歷史學家若沒有能夠證明歷史的事物――也就是過往歷史的殘骸遺跡――又有何好處?所以,(我在一輛載得滿滿的牛車上,身邊還有另一輛跟著,妳鐵定會大笑出聲的!)史賓賽已經前往皮埃蒙特。因為我施展了我的三寸不爛之舌,所以我正坐在一個漏水的帳棚裡,吃著煮得很糟糕的麥片粥,而他正在北方某幢溫暖的別墅,啜飲科涅克白蘭地。
喔,我離題了!妳的詩人是個心甘情願、甚至可說迫不及待的士兵,但同時也是個寂寞之人。即便如此,我顯然也沒有比平日少囉唆一些。
我很確定的是,妳那英姿煥發的喬望尼正於里雅德大大嶄露頭角。妳一定要向他致上我的恭維。毫無疑問,小義大利一定會再次興盛。我非常希望能在未來的某一天,在自由且統一的義大利與妳再度重聚!
瑪格麗特,在那天到來之前,我請求妳:以我們的友誼起誓,雖然我無法在場親耳聆聽,但請答應我,妳會忠實地完成我所請託之事。
期望早日再見,吾友,
妳忠誠的馬里歐.達米安尼
2
一八五○年,七月五日
它們沒發出怒吼。那些火焰並沒有發出怒吼,而是用盡全力、踩著強壯的雙腿,溜進來踐踏著花園聖母院街那粗糙的石頭,並一路穿越這個喊叫聲、車聲和恐懼氣息已達頂點的喧鬧之處。馬里歐.達米安尼笑了。身為一位知名詩人,他最為人著稱的一點,便是對真實存在的事物、具體事實,以及令人心有所感的真相的熱愛,而他訝異地發現,那般陳腔濫調竟然不是真的?達米安尼對於火的經驗自是相當有限,但也不是全然沒有。那些關在籠中的火焰溫暖了他的家,烹煮他的餐食,點亮了煤油燈,還有其他人的雪茄。但它們都沒有發出怒吼。然而,那些在他周圍狂衝奔逃的火焰卻猶如失控般規模極大,但還隔了點距離──雖然有顆流彈正從法國人目前所在的賈尼柯洛射來,而且必定還會發射出更多顆。這些火焰竊笑著發出嘶嘶聲、竊竊私語,訴說著它們對這個他所愛的地方造成怎樣無心的毀滅。它們打碎了他的心,但卻沒有發出怒吼。而他一面笑著,一面明白自己是何等愚蠢。
但也不完全那麼蠢。他先是一個急轉彎,然後以手肘推擠過瘋狂逃竄的人群。突然間,他前方的閘門朝向的是一片漆黑。是聖則濟利亞聖殿另一邊的正面部分。則濟利亞,詩人的守護聖者。多麼貼切。達米安尼心想,而且是多麼獨斷啊。他會選擇這裡,就像他在今晚倉促到訪的其他地方,完全是出於純粹的偶然:從他家到河這裡的路上都是教堂,而那本小小的讚美詩筆記本已經各保留了一頁用來慶祝。達米安尼把院子的門撬開,然後在身後關上,站在那裡大喘特喘。汗水從他額頭落下,他用袖子擦掉,咧開嘴笑,思忖著史賓賽看到這個動作會嚇成什麼樣子。當了一年邋遢士兵的達米安尼在抵達北方時必定得重新學習如何當個紳士。等他的呼吸慢下來,便鬼鬼祟祟走過院子,一路都藏在陰影裡頭。
這是他今晚到訪的最後一處。已經六次了,達米安尼早已將那些詩從筆記本裡撕下、藏起。在五首詩底下的位置,他都以印刷體寫上五個字母,當成作者的提示──雖算不上講究,但還可以用,畢竟現在是戰時。他將每片藏在一個希望它安全多久、就能安全多久的地方。但在聖則濟利亞,他要做些不一樣的事。他將要藏在此處的筆記本內頁上沒有詩句,只有最底的五個印刷體字母,也是拼圖的最後一片。
他拉開聖殿那沉重的大門,溜了進去。人的吼叫聲和驚惶的腳步聲消散,被古舊的石頭那平穩的靜謐感取代。焚香殘留在冷空氣中的痕跡也許已無法嗅聞,但卻不斷對達米安尼呢喃著沙漠中的篷車和異國的東方城市。最近,史賓賽一直想去旅行,想看看遙遠的大陸和名勝古蹟。達米安尼一直認為羅馬就足以令一個人的靈魂得到滿足。但這還是第一次,他稍微能夠體會史賓賽的嚮往。沒錯,他決定了:一旦重聚,他和史賓賽就要去旅行,去看那些奇蹟和偉大的景點。雖然史賓賽對於往西去到那塊仍可稱青澀的大陸這個念頭多有嘲笑,但也許真能說服他到美洲走一遭,去看看那些精力充沛、騷動不安的城市。
達米安尼搖搖頭,咧嘴而笑。很好,馬里歐,還橫越大西洋咧,你可能應該先找到路去羅馬吧?
三根祈願蠟燭,是某個人關注著死後世界的證據,即使路易.拿破崙的士兵踐踏過此處的街道,這些蠟燭也提供了聖殿唯一的光亮。不管怎樣,達米安尼在黑暗中清楚能視,而且數不清在這裡花了多少時間。他小跑步到中央走道,跪下來畫了個十字。這是老習慣了,而且他發現這是一個自己無法戒掉的老習慣。史賓賽說他沒有打算努力改,而且還很享受越來越走回頭路的情況。唔,也許吧。
他站了起來,一撐跳過祭壇的扶手。
他又在那裡跪了下來。他將史蒂芬諾.瑪德諾那精緻得令人屏息的聖則濟利亞雕像平放,她的頭詭異地從那些注視著她的人的方向別開。劊子手的斧頭總共落在則濟利亞身上三次,但她的脖子卻沒有斷,三天過去,她也還沒有死。就一個雕塑所描繪出來的景象而言,可謂美麗又可怕。而更加恐怖且不可思議的是瑪德諾所使用的模特兒:聖者本人的殘骸。在死亡超過一千兩百年後被挖掘出來,仍未腐爛。
恐怖,而且不可思議。對諾安德利,也就是達米安尼的同胞而言,更是一項特別且不可告人的驚異事件。
對達米安尼來說,他的追尋必須止步於此,實為苦樂參半。面前是他在全羅馬值得讚頌的事物中,最喜愛又脆弱渺小的一件作品。他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紙是空白的,但上面有五個做為線索的字母。他把紙折起,稍微暫停一下,隨後便將它深深塞進一條位於雕像底座的溝裡。完成之後,他伸出手,用手指拂過橫在雕像大理石喉嚨上的細線,她的生命本該從那個地方離她遠去,但事實卻不然。然後,他站起身,再次畫了個十字(他在心中聽見史賓賽的嘆息)。接著,他又望了一眼(即便在黑暗之中,他也熟知那些天使和聖人),朝中央走道走回去。
他打開發出呻吟的教堂大門,那些遭到侵襲的街上傳來的喧譁粉碎寂靜,達米安尼因此瑟縮了一下。他越過庭院,做了個深呼吸,穿過閘門。這裡就跟先前一樣,擠滿了人以及上頭載得滿滿的馬車,一堆馬和驢,有的背上載著人,有的則沒命地被拉著跑。
序曲
一九九二年,四月二十一日
他毫無準備。
他不可能有準備的。當火焰在體內升起,他便深深了解這點。
他們早已討論過,而且花了很長的時間深層地討論了一遍,究竟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她告誡過他,勸他要有耐心。但他早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他很清楚這種堅定不移的確定感,以及那搖擺不定、不斷升起、無邊無盡的浪潮。他知道她想要的也一樣,她壓抑著想保護他的渴望,不讓他犯下無法挽回的大錯──如果這真的是錯的話。但這並不是錯的,他很確定。反之,這是能讓他倆合而為一的選擇,以超凡的力量讓兩人相許相依,甚至超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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